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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禁止的基督-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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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姆往后退一点。“我没有意思要同一个上了膛的女人争吵。

“你瞧这脑筋有多快。”他转身对他的同伴说,“鲍比,你去检查一下,看还有没有什么掉队的人。然后把这支队伍赶上大路,告诉他们我们都有些什么家伙。

“雪下得太大了,克莱尔。警察这时候也不会在路上巡逻了。”

“那我们就把这伙人带到吉普车里。反正得走吧?”他说。

鲍比把手枪放到兜里,腾出手来把帽子推到脑后,一直盖住耳朵。然后跟进来时一样地溜出去了。山姆和露茜会意地交换了眼光,彼得还在外面什么地方。可他看见这两个不速之客吗?山姆倒有一点担心,因为他知道彼得是个急性子,他怕他采取什么莽撞的英勇行动,弄得大伙都躺在这儿了。

克莱尔用枪对着山姆。“你干吗不像别人这样坐下来呢?你这样子别是在打什么主意吧?”

“我一直不就站着的吗?”山姆回答,一边在靠桌子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来。

“你打算把我们怎么办呢?”艾米问她。

克莱尔的表情告诉山姆,他这是第一次注意到她的存在。从那眼神看,她给他的印象很深。他说话的语调有了改变。“喂,宝贝,我要把你们都送到警察局,然后拿到一大笔钱,赏金。你瞧,鲍比和我都想离开这山里,而你们却帮了我们的大忙。”

“知道我们的生命还有一点价值,真是件好事。”山姆说道。

露茜站起身来,“喂,小伙子,你们想过你们在干什么没有?如果你们把我们交出去,他们可能会杀了我们。难道你想要我们死?”

克莱尔耸耸肩。“他们怎样对待你们是他们的事,我只知道你们是基督徒,是政府通辑的犯人。我只知道他们将会为此给我们一笔钱。”

“但你就一点不想一下,他们会杀了我们吗?”露茜追问他。

“你坐下,娘们。”克莱尔吼道。“这不是新闻招待会,我可没有耐性回答这么些问题。你们都给我闭上嘴,直到警察到来为止。”

露茜坐了下去,愤怒得从胸腔往外吐气。眼睛直直地怒视着他。山姆凭直觉知道她的蔑视对这小子是没有作用的。他所知道的只有叛乱或仇恨。以往这山里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他,他完全可以对付这帮手无寸铁的驯服的基督徒。教堂的前门一下子给撞开,寒风和眩目的光再次袭进来。走在前面的轮廓是彼得的。紧跟在后面的,是推着他的鲍比。所有的人都一下子站起来,但克莱尔挥舞着枪警惕地在这伙人周围打转,以防有什么人会发起攻击。

“别想打什么主意!”他大声地嚷道。

彼得一下给推倒在地上,大声地咳嗽。嘴角渗出血来。

“这是怎么啦?”克莱尔问。

鲍比还没有透过气来。他和彼得也许在外面已经打斗好一阵了。“这小子,克莱尔,他砸了我们的收音机。”

“什么?”克莱尔吼起来。“哈,我们会得到赔偿的。这不是又弄到了一个吗?好的,让我们把这些家伙都塞到吉普车里,然后嘛——”

“走不成了!”鲍比喘着气,“他,已经把车胎也给扎穿了。它们现在成了塌下去的馅饼。”

他这么一说,彼得偷偷地看山姆一眼,露出一丝微笑。

克莱尔可没有一点幽默感,他嘴里一口气骂了好多污言秽语,几步便窜到彼得眼前,“你可要为此付出代价的!小子。”

彼得很快地站起来,准备应付克莱尔的下一步。但鲍比跳到他们中间,“别,克莱尔,你答应过的。”

克莱尔想把鲍比推开,但推不动他。“警察要逮住他们,可不会在乎,怎样对他们才算得体。”

“可我在乎,”鲍比说,把他的朋友往后推了一点。“你说过不会开火的。”

克莱尔转过身去,愤愤地说,“这下好了,我们都给陷在这儿了。这么样的大雪,连回农庄也不行了。”他的脸色涨得通红,青筋一直鼓到脖子下面,他用枪往彼得这边指一下,“我真该杀了你这狗娘养的。”

“你能吗?”彼得在讥消他。

克莱尔又一次扑过来,“宰掉你,小菜一碟。”

鲍比再次插到他们中间,把克莱尔推到门边上。“你出去一会儿,冷静冷静,好吗?别这样。”

克莱尔稍稍犹豫了一会,用愠怒的目光扫视了一下四五双盯着他的眼睛。把鲍比推到一边,脚步蹬蹬地往外走去。“我到那边去找点吃的。”

“愿你有好运气,”彼得低声地说一句。他在露茜旁边坐了下来。

“现在你们听着,听好了,”鲍比确信克莱尔走远了,对面前的这伙人说,“克莱尔是火爆脾气,他发火时便顾不上想问题。你们就照他说的做,别招惹他,别因此受伤害。你们懂了没有?”

这是警告,但山姆觉着这又像是劝说。山姆觉得自己可以试着接近这家伙。

“鲍比,你看来属于通情达理的人。’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在跟一个成绩很差的学生谈话。“这并不是你真想要干的事,对吗?我的意思是说,我们都是与你一样的人。你不会把我们交出去换赏钱。我们都是人。”

大约有一秒钟的时间,这是时间的断裂,没有一点声音。但从鲍比的眼睛可以看出他的内心在挣扎。山姆对这点看得很准,从他们一进教堂的屋里,他一直在内心斗争。这是一个无人性的环境中仅剩的人性残余。

“你想想,鲍比,”山姆在恳求他。

鲍比有点神经质地用脚蹭蹭地板,又强迫自己硬下心肠,直视着山姆的眼睛。“可这是我们离开这大山的惟一方法了。”

山姆没有回答他的话。他心里想,这就是所谓的终归无偏颇的人性了:这是一种权宜的计较。而一旦按权宜之计衡量事物,灵魂也就失落了,民族走向战争,一代代都会堕落。人生中的权宜之计是以生命为代价的。而他们的全部社会也以这种权宜之计作为基础。

“他妈的这地方简直是垃圾堆!”克莱尔咒骂着又回来了,他从前厅走进来,便用步枪的枪托砸在地下通通地响。“你们的食物在哪里?”

所有的人都不知所措地相互交换眼色,好像打开了抽屉就会把不好的消息泄露给克莱尔似的。山姆清一清嗓子,说:“已经没有食物了,我们吃光了。”

“没有食物?你听见了吗,鲍比?”他踢一踢脚边的包袱,“这外边的大风雪又像疯了似的。现在我们怎么办?”

鲍比抱起双臂,“不知道,”他一副听命运安排的样子。

“这他妈都是你造成的。”克莱尔的枪像是检查官的手指,指着面前的彼得。

“我们并没有请你到这里来。”彼得说。

“你他妈别跟我牛,小子。你把我们弄在这儿,走不了,呆不住,我真该一枪崩了你小子。”

彼得眼光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你不喜欢这种感受,对不对?”

“你给老子闭嘴。”克莱尔大嚷。

“彼得,”山姆开口说,递给他一个眼色,警告他别再刺激克莱尔。

彼得的眼睛还是盯着克莱尔。“我不在乎。他们为了得到钱,甚至乐于看见我们去死。所以他们在这儿受点罪,我看并没有什么。”

“受他妈什么罪不都是你造成的?”克莱尔说,围绕着那一大堆包袱转了一圈。他的眼睛还是没有离开彼得的怒目。两人就像是拼命撕杀的两只大角鹿,犄角顶在一起,进行一番意志的较量。

山姆的眼睛看着鲍比,他能够做点什么,说点什么。他的脸上露出一种理解的样子。这不是新的东西,刚才也是这样的,山姆心里想。“喂,我说,你们二位,”山姆一边说着,站了起来,小心地朝他们走过去。“趁现在还没有发生令我们后悔的事,能不能冷静下来呢?先数到十下吧,彼得。”

克莱尔乐了。“对,彼得啊,听你爹的,先数到十吧。”

“我敢说,你连十都不会数呢?”彼得反唇相讥。

“彼得,你请少说一句吧。”露茜语气很坚定。“这可不是在中学更衣室里耍嘴皮。为我们大家——”

彼得把眼光从克莱尔身上移开去。“你是对的。”他不再说话了。

克莱尔则不停地围着这伙人转圈,好像是一只被激怒了的野兽,总要做了什么才行似的。“这就对了,你这个妈妈的乖息,听她说的吧。要不就要弄疼你了。”

“我不是她的母亲,”露茜说。

“不是吗?那你是什么人呢?”

“他的姑姑。”

克莱尔转身对山姆说:“那你是他的叔叔?”

“不,我是他的朋友,”山姆回答他,“只是朋友。”

“那么你又是什么人?”克莱尔问路加道。

“一个卑谦的仆人。”路加回答。

克莱尔用枪指一下玛丽娅,“那你肯定是他母亲了?你的样子就像做妈妈的。”

玛丽娅只是简单地摇一摇头,没有说话。

“你就不能安静一点吗?”艾米不耐烦地扔给他一句话。“如果你愿意,就拿我们当你的犯人好了,就是请别说这说那的。”

克莱尔惊奇地看着艾米,然后走到她的旁边,弯腰蹲下来。“我说,没想到你们这帮基督徒会这么大胆的。要是别的人,看见两支枪在脸跟前,早就吓得哆哆嗦嗦跟筛糠似的了。可你们不怕。好,说实在的,我喜欢有胆的娘们。”

“克莱尔,”鲍比的声音很痛苦了。

克莱尔根本不理睬他。“你这个可爱的小东西,我敢打赌,我们得利用余下的这段时间呢。你知道,我们还得在这里呆上一阵呢。”

艾米看着他,眼里是厌恶得起鸡皮疙瘩的样子。旁边的人都很紧张,静静地注视着。山姆的手抓住他坐的椅子,随时准备砸下去,只要克莱尔敢动手。他在书上读到过有这种无耻下流的,可真正见到还是第一次。他并不知道如何应付这种局面。

克莱尔毫无顾忌地伸出手去,撩一撩她的头发。“我敢打赌,你一定喜欢我。乖一点,也许我不会把你交出去。”

“别碰我!”艾米坚定地说,咬紧牙齿。

“我会对你很好,你从来都想不到会有多好。”

“够了,”山姆说道,声音很低沉。

“你叫什么名字?”克莱尔问,涎皮搭脸地样子,他又往前凑了凑。

艾米抬起手来挡他,“走开。”

“把你的手拿开!”彼得站了起来。

“往后,别动!”鲍比对彼得说道,他的手枪在空中晃动,像是上面系得有一根线吊住了似的。他的眼睛扫视整个屋里,心里测度着有没有危险。

“我想,我们还是别把这气氛弄得太紧张了。”山姆说道。

“对了,”克莱尔朝艾米贴过去,“我们来把这气氛弄得热烈一点吧。”

彼得一步朝克莱尔跨过去。但克莱尔马上拉开架势,步枪正抵着彼得。“别动,小子,我跟你说了。你帮不上忙的。你是我的囚犯,你已经没有什么办法了。”

“是的,你厉害。”

“老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不过是没有用的东西。我杀了你,政府并不会把我怎么样!

“克莱尔,别站在那儿吧。”鲍比在一边喊道,但这已经是非常微弱的命令了。“老子要干什么就干什么,”克莱尔再次强调。

“那你试试看吧,”彼得对他嗤之以鼻。

一种邪恶的笑回到了克莱尔的脸上。“我甚至还想多干点什么呢。”他弯下腰去,用手捏一捏艾米的下巴,把嘴贴上去吻她。突然他一下子喊起来,往后跳了一步,手捂住他的嘴。“你他妈咬老子,我得教——”

他又扑上去。但彼得跳到了他们中间。克莱尔熟练地往边上一闪,顺手用手里的枪托一下砸在彼得的面颊上。彼得一下子跪倒下去。耳边渗出一道血来。

大家一下子都要往前涌,但鲍比挥动着他的手枪,神经质地嚷着。“退回去,我要开枪了。”

露茜大喊一声“够了。”

玛丽娅在开始在一边抽泣。

克莱尔端平了他的步枪,对着彼得。“你只要再动一下便完蛋,小子。跪下。”

“你算什么,”彼得说,恶狠狠地看着他。低头一把抱住克莱尔的腰,往后推着他朝墙那边抵过去。

克莱尔拼命地用枪托砸在彼得的背上。彼得再一次倒下了。

克莱尔破口大骂,“我他妈厌烦你了。你这个狗屎。”他朝彼得一脚踢过去。踢在他的胁下。”

“够了,克莱尔!”鲍比尖声喊道。

“你这个下流坯,”彼得喘不过气来,“一钱不值的东西。”

“你要出去练练吗?那就来吧。”克莱尔抓住彼得的后衣。山姆想要把彼得拉着站起来,克莱尔一抬手,他往后一个踉跄。然后克莱尔便拽着彼得往门边拖去。

“不!不要——”露茜在乞求。

山姆也喊出声来,拼命地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形势。“克莱尔——”

“他妈的都给我闭嘴,你们!”克莱尔厉声喊叫。他抓着枪的那只手直是颤抖。让他发抖的是气急败坏,而不是害怕。他满脸充血,鼻孔里喷着粗气,好像是子弹射出来。他低声地对彼得威胁,“我就要教训一下你小王八蛋,看你还敢砸我的收音机,扎我的车带,跟我还嘴。我要搞你的女友,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所有的这一切都发生在几秒钟之内,时间之轮好像放慢了,眼前的一切像在慢镜头中一样,分解,破碎,就像在电影里常见到的。但它又不是很慢的,它便是永恒。它将一次又一次地在人们的脑海里重放。

彼得被拽到墙边上时,站了起来,他狂怒地喊着,对克莱尔挥动双拳……克莱尔先退了一两步,然后他端平手里的枪,对着彼得的胸膛,扣动了扳机。

第二十八章

这个村子名叫好望村。事实上霍华德是沿着公路走瞎撞到这儿来的。这是一个真正的抽一支烟的功夫,便可以走遍的小村子。临街是一排极不起眼的店铺,所出售的东西,从衣物杂货到各种仿制的时髦玩艺,到食品化肥之类。一个很大的白铁皮棚子,多年前,这里的煤炭没有开采完时,大约是个工场什么的,现在改作了酒吧,名字倒颇具想像力,叫做“汉克第二”。其实,贝克只需要回头往对街一看,那边的街角上便有它的原型“汉克广场”了——事实上,那也是一家酒吧,不过外表看上去像一节长长的车箱而已。兰色的和绿色的霓虹灯光,从雾蒙蒙的褐色窗玻璃里透出来,这是在为一种什么啤酒做广告。街对面的那一家也是这种啤酒广告。这是一种政府专营的廉价啤酒牌子。贝克就像老鹰停在屋顶上一样,在街角上先观察了这家酒吧好半天。天上洒着纷纷扬扬的雪花,没有一个人。十字路口上,有一辆小货车耐心地等待那好半天没有换过来的信号灯。

贝克一瘸一拐地朝着“汉克广场”走过去。从山上下来以后,他的脚先是疼,然后便给冻麻木了。雪已经深过他的脚面了,有的地方,因为风带来的积雪,一直深到他的膝盖。尽管戴着手套,他觉着手上已经没有了感觉。背上的行囊背带,勒得他的肩膀生疼。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引人注意,最好不让人知道他来过这里。但他这一路上顶风冒雪,已经累得精疲力尽,顾不得小心谨慎了。他甚至觉得,再发生什么事,大概也不会比现在更受罪的了。在这个小山村里,他相信自己只要不说真名实姓也就安全了。因此,他一定得先找个地方避一避这大风雪,再弄点什么暖一暖肚子。他心里想,一杯威士忌再好不过,当然来白兰地就更理想了。他轻轻推开那木条镶着“汉克第二”的字样的酒馆门,走了进去。他在门口站了一会,里面的光太暗,他得适应一会才能看清东西。屋里一大股啤酒味,汗味和烟味。这种混合气息让霍华德觉着温馨,这使他回想起出逃到教堂以前的日子,那才是他适应了的文明和正常生活。他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久被囚禁的犯人,终于获释了。罪过已经不复存在,自由就是一切。

这酒吧的内部与外部到是很为协调的。头上的衍梁是些粗大的木头,横七竖八地便把屋顶撑起来了。墙面非常粗糙,贴着好些推销啤酒的招贴,上面的女郎身上几乎没有什么遮拦,风情万钟地向人劝酒。房间中央是一个粗大的圆木钉成的长方形吧台,几张小圆桌和几把看上去很丑陋的椅子散乱地搁在屋里面。一个秃顶老头,穿着件白衬衫——大约这就是传奇中的汉克了——他斜靠在柜台上读一份报纸。离他头一臂高的地方有面镜子,还有些五颜六色的酒瓶子,在那闪光的映衬下,贝克觉着他就像天使长一样。靠柜台那一头的高脚凳子上,坐着一个老人在慢慢地品尝他的杯中物。贝克一惊,觉得透不过气来,心跳也加快了——,怎么路加也在这里呢。定神一看,霍华德才放下心来。他耸耸肩。是的,不管什么的老人,只要满头是蓬乱的白发,就会像是路加。

没有人抬头看他一眼。屋里什么地方有一台收音机在放着一首老歌,贝克能感受到的只有那缓慢低沉的节拍。他凑到吧台边上,悄悄地在一只高脚凳上坐下来,但只有半个屁股挨着凳子。他把背囊放在脚边的地上,两手相互握着放在胸前,那模样像是祈祷。他自己的心里也觉得像是祈祷,不过方式有点不对劲,他还是想感谢上帝使自己从山里逃了出来,感谢他使自己能够到这酒吧里来,闻得见这里的香烟味,还可以享用一杯酒和音乐。尤其是酒意义要重要得多。他需要用酒来庆贺自己和过去告别了。他已经把教堂和那段经历留在了后头。

他也觉得纳闷,干么先前并没有想到要逃离那地方呢?为什么自己没有早点到这个村子里来呢?其实他知道答案,但他有意逃避它。人要太面对现实并不是聪明的做法。那怕只有片刻的自由,只要能够还是先享受一下吧。现在他得考虑一下,下一步该怎么办。

秃顶老头突然抬头,目光狐疑地看着他,“你要点什么?”

“白兰地,”贝克说。

“你有钱吗?”

“当然,有,”霍华德有点生气了。

“我看看,”秃头坚持。

霍华德皱着眉头打量他。但秃头并没有移动脚步的意思。霍华德脱掉手套,拉开衣服的拉链,从内兜里掏出钱夹子来。他翻看夹子,取出一张金的信用卡。这才打消了秃头的怀疑,令他放心了。

“这上头说他们已经把他处决了,”那边那张凳子上坐着的老头突然说,他满嘴的牙已经掉光了。霍华德意识到他们是在议论报上的什么新闻。那上头的通栏标题是已经抓到一个基督徒叛乱分子的大头目。

“处决了?”秃顶的那人一边为霍华德倒酒,一边像在自言自语。“他们这么做才算是明白事理哩。那些人是得给点辣手段才行。”

另外那个老头在一边嘀咕,“我觉得奇怪,干吗不在电视上播一下呢?我是说处决的场面。没准就没有什么处决,是一场打斗呢。”

“我敢说,他们肯定还是那一套,出于安全的缘故之类。”秃顶把一杯白兰地放在霍华面前,顺手拿起他的信用卡。“你要待会儿一块儿算吗?”

霍华德点点头,然后举起杯子,嘴唇凑在玻璃杯的边上,先好好地闻了一阵,饱吸一日浓郁的香气,闭上了眼睛,先想像那种不可遗忘的气息,然后极慢地嘬一小口那液体,让它的温暖一点点地浸遍整个口腔,然后又顺着喉咙一点点滑下去。他真希望自己的身体整个儿都浸泡在那种温馨里面。

那老头用手戳一下报纸的头版版面,“可不,你瞧这里。他们就是这样说的,为了安全的缘故,他们抓到他以后很快将其处决了。这上头还说,他在策划一桩很重大的冒险活动,而其他的叛乱分子本来已经采用恐怖手段来营救他。”

贝克冒出了很轻的一点笑声,不过这可没有漏过另外两个人的耳朵。

“什么东西这样好笑?”秃顶问道,很显然他将这笑声与他的白兰地联系起来了。

贝克举一下手。“不,我是想说那句说恐怖主义手段的话。那些人会采取什么手段呢?摇晃屋顶上的十字架?呼吁天上降大火?”

“可已经发生了。”那老头瞪着眼睛说。

秃头轻轻挥一下他的手指。“对了,还记得两年前的那场大火吗?那是在哪儿来着?”

“革命委员会大厦,”那老头提醒他。

“对,就是那儿。他们说那就是摩西和以利亚干的。”

“那场大火将整幢大楼烧得干于净净,连骨灰都寻不出来。”

“那用的是燃烧弹。”

“对了,没有人能说得上来,究竟这帮人是怎样干的。”

“那他们一定是靠祈祷的力量吧,”霍华德说,又嘬了一口那火热的液体。这情景真像他以往在离他办公室不远的那街角上的酒馆。大伙儿聊天,谈谈最近的生意,又谈谈什么新鲜的闲话。霍华德也知道那场委员会大楼纵火案是有意制造出来的,目的是为了激起公众对于基督徒的仇恨。让这些人看上去像是罪大恶极的疯子,才能给人以这样的念头,使他们以为得到特许令——一旦见到他们,便格杀勿论。

“你是谁?你是什么专门家吗?”秃头犹豫地问了一句。

“我以前就在离那大楼不到三条街的地方上班,”霍华德骄傲地说。这两个乡巴佬会对他的话留下深刻印象了。与他们在一起的可是个大都市来的家伙呢。

秃头的两眼之间露出了好些折皱。“你到这儿来干什么呢?”

“哦,我吗,只是路过。”他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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