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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斗之极盛韶华-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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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有了自己的孩子,无论遇上什么,你想想孩子,再想想自己,别做傻事。”薛绰华说完这一句话,果断利落地走了。

汝月依着宫门,见着落日之下,晚霞将薛绰华肩头的衣服都染得一片艳色,眼角微微湿润起来,薛绰华是个至情至性的女子,她最后留下的那句话,似乎已经预料到了什么不妥的后果,是在用心提点自己。

两人都是做母亲的,才知道孩子的可贵,薛绰华将方锐放在宫中这许多天,才算是熬到了头,那么她呢,她的明天又在哪里?

第二百五十章:当局者迷

明源帝将昔时宫宫门修葺一新,像是在宣告门禁的重新封印。

汝月倒是乐得清闲了好些天,法华经的第一卷已经抄录完毕,每个字用的虽说不是舌尖之血,也是她本人身体里的血液,所以乌兰看得尤其珍贵,等血迹干涸后,再收进防潮的樟木箱子里头,汝月想过,既然是抄录佛经,那么她也就让桦月如愿一回,只当是为重华祈福了,不过她记得很清楚,卫泽说过百日后,来取那十卷法华经。

当着桦月的面,卫泽说过的每一句话,汝月都很记在心上,细细想来,百日后,必然是个很要紧的日子。

转眼又到了琥珀来送东西的日子,乌兰欢欢喜喜地将琥珀迎进来,拉着她的手问道:”小殿下是不是会走路了,会说话了吗,娘娘没在身边,也不知小殿下学会说的第一句话会是什么?”

汝月却一眼看出琥珀有些不对劲,她不动声色地跟着问了几句话,忽而问道:“太后她老人家是不是出了事?”

琥珀一惊,飞快地抬起眼来看着汝月,嗫嚅道:“娘娘足不出户,为何会猜到?”

“果然是太后老人家。”汝月想来想去,能让琥珀焦躁不安的,怕也只有这个原因,“到底是什么病?”

琥珀眼中的惊讶之色更加分明,汝月真是如亲眼所见似的:“太后老人家的身子一向健朗,五六日前,贪嘴多吃了两块秋香血糯糕,到了晚上就积食起来,大半夜没有睡好,结果又招了凉,这一重一重的下来,却成了大病,几个太医都来看过,开出来的方子里头补药一味比一味金贵,喝了许多却没有起色,连皇上都每日去太兴殿一次,为太后的病担忧着。”

汝月越听心越不安,琥珀虽然没有直接再太兴殿当值,这番话应该也不差到哪里去,如果连皇上都每日去观望,那么太后的病情一定很是严重,她知道的,太后并非皇上的亲生母亲,却有一份解不开的血缘,所以这名义的母子关系,几十年来始终保持着不冷不热的境地,皇上十分敬重太后,却没有那种舐犊情深的感觉,以往一年也只有在几个节庆时分,才会去太兴殿坐一坐,如今每日都过去,就是在担心太后的这场病是不是能够撑得过去。

“太后老人家不是连小毛小病都很少会有,怎么会生得一场大病的?”乌兰毕竟在太后身边服侍过一场,听得这话也跟着着急。

“太医都束手无策的事儿,我们这些不懂医术的人,如何知道?”琥珀本来确实是打算瞒着汝月的,小殿下安置在太兴殿,太后才是太兴殿的主心骨,要是太后真的病倒,小殿下的身份放置在那里就显得尴尬,万一这时候,有人建议为了小殿下的身体,要将他迁移出太兴殿的话,娘娘知道一定会心焦。

琥珀能够想得到的,汝月怎么会想不到,她沉吟片刻道:“太后的病情到了何种地步?”

“已经是半睡半醒的样子,有时候皇上来了,她都昏昏沉沉的。”琥珀低垂着头道,“有个太医说,再等等,怕是冬至是个关卡要隘,被皇上直接命人拖出去打了三十大板。”

“皇上这是迁怒了,那位太医说的也不是完全不对。”汝月叹一口气道,“若是太后不能理事,过不得三天,必然会有人建议,小殿下在太兴殿怕是容易染上恶疾,不如迁出来住,我这个生母不在宫中,那么迁到皇后的丹凤宫中,就是最为顺理成章的选择。”

上一次,柳贵妃身体不妥,也是将常宁公主动刀丹凤宫中,那时候,柳贵妃虽然有些神志不清,却不知清醒的那一瞬间,是不是感到后怕,常宁公主不过是个粉团子,如果前皇后对柳贵妃当年对其动的手脚,怀恨在心,只要很轻微的手段,那样小的孩子都很难活得下去,到最后,前皇后不过落个看管不周的口实,其他的也不能说明什么,所幸前皇后始终没有对那个孩子出手。

或许,正是因为自己失去过,才觉得孩子最是无辜,所以不忍心。

要是重华到了丹凤宫的桦月身边,汝月被自己的想法先吓到了,薛绰华要将方锐带走,当时她说的是,如今锐儿的作用不大,方国义通融着让她带走方锐,才隔了那么短短的几天,太后无缘无故染了恶疾,不过是积食受寒,如何就一病不起了,两厢连在一起设想,几乎是赶着将丹凤宫给腾空出来,方便将重华接过去收养。

重华,重华,孩子的名字在汝月的舌尖滚了两次,她根本已经坐不住了:“乌兰,准备准备,我要去见太后。”

“娘娘!”乌兰和琥珀两个人异口同声地惊呼道,“娘娘请三思,不可莽撞行事。”

“如何是莽撞行事了!”汝月的软肋,如今只有重华这个孩子,桦月可以动她的其他所有,但是偏偏不能动孩子,否则她就是拼了命不要,也要同桦月对峙到底的。

“太后尚有清醒神智的时候,本来也不是大病来的,没准再过几日又好了呢?”琥珀试探着问道,“不想告诉娘娘这些,便是怕娘娘会担心,心急火燎下做出错事来。”

“幸好我开口问了你,你又据实告诉了我,否则等到事情落了实处,那么说什么都晚了。”汝月在屋中盲目地兜了两个圈子,太后一病,一病起来就将她原先做好的盘算统统都打乱了,她一直想不紧不慢,慢慢熬着来,如今形势逼迫,由不得她放缓步子,徒然生出一条鞭子从背后狠狠地抽了过来。

“娘娘,且听婢子先说一句。”汝月急,乌兰又何尝不急,不过汝月是当局者迷,乌兰尚算旁观者清,低声说道,“太后的病,也算不得恶疾,否则也容不得皇上每天床榻边探望,那些太医怕是都要吓死,担不起让皇上也传染上的罪名,所以,这会儿太后才病了几天,如果就有人提出要抢小殿下走,那么太后会怎么想,皇上又会怎么想,娘娘如此权衡利弊,婢子自然建议娘娘先静观其变才好。”

琥珀从旁听着,连连点头道:“还是乌兰说的对,这会儿要从太后身边带走小殿下,岂非是在触太后的霉头,皇上不会答应的。”

“我就怕,就怕有人说的情深意切,让皇上不得不答应。”汝月开始发觉到她有些忌讳绿云的存在,可以说,她丝毫不担心桦月的举动会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却没有法子掌控住绿云会替桦月出什么主意。

“娘娘莫要记得发昏,静下心来想一想,毕竟这会儿小殿下还好端端在太兴殿里头,婢子昨天去的时候,乳母正在教他学走路,虽说有些摇摇摆摆的,却是会走的样子,那双小鞋子穿得格外好看,他边走边看着自己鞋尖上绣的两条小小鲤鱼,样子别提有多可爱了。”琥珀急着要劝慰汝月,“娘娘,整个太兴殿,从太后到宫女再到乳母秦氏都是将小殿下当成掌中珍宝一般,而且秋葵姐姐几个,与娘娘一向交好,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汝月却淡淡笑起来道:“你们两个真是将事情想得太简单,如果真的是桦月开了口,秋葵她们几个不过是太后身边的宫女,拿什么话来阻止,不过这会儿,我冒冒失失地冲了过去,也不是正经注意,乌兰拿纸笔来,我写一封信笺让琥珀带回太兴殿,交在秋葵手中,让她等太后清醒的时候,念给太后听听,随后,我想知道太后如何处理此事。”

乌兰赶紧研墨,汝月拿起笔来,想一想,很快落了几句话下来:“太后的身子不好,我也就长话短说,以免她老人家费神,琥珀请将此信笺速速送去,一等到消息,就速来回我,不可耽搁了。”

琥珀连声应着,带来的东西都来不及清点,将汝月亲手所写的信笺塞在衣襟之中,样子十分的谨慎,汝月盯着她又看了看道:“你今天带了几个人来?”

“还有两个小太监,帮着提米面的。”琥珀仿佛是猜到汝月的心思,点了点头道,“脸孔都有点生,不是原来我们琉璃宫的人,是从太兴殿里头找的,婢子虽然不算聪明,也看得出身边的陌生脸孔像是越来越多的,不过娘娘请放心,信笺婢子一定会交给秋葵姐姐的,她是可以值得相信的人。”

汝月见琥珀心思清明,不禁夸赞道:“你也练出眼力劲来了。”

“婢子实在是害怕,幸好婢子心还算细,不是熟人就不会多说一个字,特别是关于娘娘这里的。”琥珀将信笺又塞了一下,才整理好衣襟,手中已经被汝月塞过来好几块碎银子,她似乎觉得银子烫手似的一缩,“娘娘使不得,娘娘如今自己手头都不方便。”

“不是给你的。”汝月笑着说道。

“是,是,婢子明白了,不见兔子不撒鹰。”琥珀正色道,“娘娘这般信任婢子,婢子一定不会让娘娘失望的。”

第二百五十一章:求全之策

琥珀走了以后,汝月没有告诉乌兰,她的心口一直被高高吊着,有根细如发丝的线,将心瓣尖的位置给牵制着,动一动,痛一痛,动一动,惊一惊。

还以为琥珀当日就应该能够回来报信的,却不曾想,这一等,就等了两天,乌兰尽管没有明说,却也跟着茶不思饭不想的,两个人晚上熄了灯,都是辗转反侧睡不着,汝月的那种紧张心情,完完全全感染给了乌兰。

汝月索性拥被坐起来道:“你是不是也没睡着?”

“回娘娘的话,婢子觉得害怕。”乌兰实话实话道,她害怕太后这场不明原因的病,也害怕弱小无依的小殿下。

“我也睡不着,你别在那个小塌上头翻来翻去的,过来我这边。”汝月将被子往里面挪移了一些,她不能说,她也委实害怕,乌兰由始至终都在看着她的脸色行事,她一旦慌乱了手脚,那么谁来拿主意。

乌兰这一次没有推脱,将自己的被子抱着过来,挤在汝月身边,两个人都静默了片刻,她忍不住开口问道:“娘娘,若是琥珀明天还不来该怎么办?”

按说,皇上明天会去太兴殿的话,琥珀要接触到秋葵也不是那么难的事情,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将琥珀的步子给拖沓了,没道理宫里头的一张信笺,送了三天都没有点消息,乌兰越想越乱,有些口不择言地说道:“娘娘,我们在昔时宫里头待了八个月了,会不会,会不会琥珀已经不同我们一条心了,她在外头到底做了什么,我们又看不见,也听不到,若是,若是她已经被别人买通,那么娘娘的信笺怕是永远都送不到太后身边去了,而我们还木知木觉地在这里苦苦地等候,婢子方才在想,要是连太后她老人家都是遭了人暗算的话,皇宫里头怕是不知道已经暗涌潮生,乱成何等天地了。”

乌兰说的是汝月所想过最坏的结果,不过很快已经被汝月给否认掉:“琥珀如果与我们不是同一条心,那么就不必要将太后的病情告诉我们,她乐得粉饰太平,等事情已经成了定数,我们还能怎么办?”

“婢子实在想不出还有其他什么原因,让她能够耽搁了三天,都送不到一封信的。”乌兰连声叹气,哪里还睡得着,恨不得这会儿就起来穿衣,亲自去太兴殿一次。

“有的,还有一个原因。”汝月缓声道,“那就是她回去以后,太后的病情加重了,一直就没有再清醒过来,我给她的叮嘱是让秋葵趁着太后清醒时,给我们一个答复,太后做不得答复,她又如何回来复命!”汝月同样不想看到这样的场景出现,一向对她再宽厚不过的太后,她离开琉璃宫之时,还特意去太兴殿辞行过,一来是为了去将重华托付,二来是感谢太后每次都在最关键的时候,向她伸出援手。

如果这样一位亲和善意的长辈,因为宫闱黑幕而遭到致命的暗算,汝月的拳头越握越紧,她不会原谅那些下黑手的人,也不会原谅视而不见的皇上,不能保护自己的嫔妃,孩子,难道连自己的母亲都不能保护了吗,这样的皇上,还是那个雷厉风行的明君吗,还是那个她心心念念以为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吗!

汝月不愿意去怀疑琥珀已经叛变,却又更不想受到太后病危的消息,两个念头都是叫人特别焦心的,到了天快要亮的时候,才熬不过困意,沉沉睡去,这一睡简直和昏迷没有两样,人事不省的。

等到乌兰用力唤醒她的时候,汝月有种梦中不知身是客的茫然:“已经是什么时辰了?”

“娘娘已经过了午时。”乌兰才算是露出一点儿的笑意,“娘娘,琥珀回来了,是婢子想错了。”汝月心里重重咯噔了一下,要是乌兰想错了,那么她想的那个也绝对不是好结果:“快,快让她过来说话。”

琥珀的神色有点倦容:“娘娘,太后的病情时急时缓,婢子将娘娘所写的信笺交给秋葵姐姐,却始终没有等到太后醒转,才算是今天一大早,太后老人家忽然说想要吃一口鸡头米莲子羹,秋葵姐姐亲手做了喂下小半碗,居然说要坐起身来,换换气,秋葵姐姐赶紧将娘娘的信笺给念了。”

“太后怎么说?”汝月听到太后的病情有了起色,十分欣慰。

“太后说,要是她的病情反复,再来一波的话,娘娘的求全之策,怕是要保不住了。”琥珀转达的是太后的原话,她不像乌兰同娘娘这般知心知肺的,有些期间的周折,不算太明白,比如娘娘当初如何舍得将小殿下放置在太兴殿,只身去了昔时宫的,不过她有身为宫女的自觉,娘娘不想说的,她也绝对不会多嘴来问。

汝月愣神在那里,嘴唇微动,似乎将琥珀带来的这句太后给她的提示,反反复复地念叨了好几次,良久,才勉强笑道:“我还以为这个求全之策,至少还能撑得住一段日子的,没想到如此脆弱不堪,那么皇上对太后的这场病,又如何态度?”

“皇上还算是每日都来,在太后病榻边坐一坐,皇上的样子看起来心事重重的,另外几位嫔妃娘娘都来探望过太后,都被秋葵姐姐给拒了出去,说是皇上的口谕,太后养病期间不想见人,除了柳贵妃磨叽了会儿,其他的嫔妃将带来的补品药材放下便离开了。”琥珀打听的十分详尽。

“那么皇后可曾来探望过太后?”汝月又追问道。

“皇后娘娘也来过一次,秋葵姐姐还是那套话,皇后娘娘倒是没有介意,让身边的宫女问了几句太后的病情,就回去了。”琥珀不解地问道,“婢子方才来时,见乌兰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娘娘是想到了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汝月连忙摇头否认,琥珀已经将任务都完成,如何能将那些猜忌说与她听,都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琥珀听到那些未免会要心寒。

“婢子其实有想过,太后的这场病,来得蹊跷,又凶又狠的,皇上又特别当真,莫非说皇上察觉到了什么?”琥珀难得胆大揣测,“那日,婢子虽然离得远远的,却见着皇上正在与太后在说话的样子,太后明明是昏睡中的样子,又哪里听得到皇上说话。”

“皇上近来是否行色匆匆?”汝月实在不想通过琥珀来打听皇上的行踪,可惜她对外头的通道不过就剩下琥珀这一路了。

“婢子不太清楚皇上的动向,不过每次来都是坐一坐就走的,而且皇上近日来清减得厉害,那天连秋葵姐姐都说,应该让膳房做些药膳让皇上补补才是,不过太后这会儿大病着,秋葵姐姐也实在抽不出另外的空闲来。”琥珀倒是没有怀疑过汝月问话的任何动机,“婢子倒是见过几次,皇上与卫大人走得很近,娘娘还有什么要问婢子的吗?”

“不用了,你做的很好,观察甚微,心也细,让你做个跑腿的,却是委屈你了。”汝月点了点头道,琥珀所说的这些讯息比她原先想的要更多。

“娘娘说这样的话,真是折煞婢子了,婢子是个榆木脑袋的,琉璃宫空无一主的时候,都没有人瞧得起婢子,别说是后来娘娘入主琉璃宫,婢子一直承蒙乌兰慧眼有加,将自己的故事说来激励婢子,才有了婢子的今天,娘娘对人亲厚,婢子是心甘情愿在娘娘身边服侍的,若非娘娘不愿意婢子也一起留在昔时宫,婢子宁愿连这跑腿的活计都不要,只求在娘娘身边伺候着。”琥珀跪倒在汝月脚边,字字真心实意的,“婢子旁的不知,却明白小殿下是娘娘的心头肉,掌中宝,一定会尽心尽力维护小殿下的安危。”

“我明白你是个实心肠的,才会将重任托付,别跪着了,快些起来说话。”汝月听了这一番话,倒是觉得平心静气了不少,她手边所能使唤的人固然不多,却个个忠心能干,她还要强求什么,那才是真贪心了。

“据婢子所知,原先在娘娘身边伺候着的小顺子公公回到太兴殿,却没有留在殿内使唤,太后一直夸他机灵能干,是个能干大事的,所以送到了皇上身边,皇上留用了。”琥珀说的这一重,却是汝月从不曾知晓的。

汝月忍不住抬眼去看乌兰,乌兰与小顺子素来交好,没想到乌兰也是一脸茫茫然,似乎也是头一回听到小顺子得了这样的好造化:“他原先实为太后身边最是得力的,太后疼惜我才如后宫,身边没有个可靠之人,才拨给我来使唤,如今他能够服侍皇上,倒却是合适。”

等琥珀将所知所为都告知了汝月,汝月让她先回去候命,待人走了,乌兰才急声道:“娘娘,小顺子从来不曾对婢子提起此事,婢子居然完全被他蒙在了鼓里头。”

第二百五十二章:昔时不在

“我确实知道你们私底下有些往来,因为你们都是我所相信的,我便没有明着问过你。”汝月何尝看不出小顺子对乌兰那若有似无的好感,在琉璃宫时,一个是掌事姑姑,一个是掌事太监,偏生也只有乌兰能够制得住小顺子的性子,既然两个人都有意,她也不用直接去点破。

“娘娘对婢子宽容,婢子却瞒着娘娘与小顺子私下授受不清,婢子有负娘娘的信任。”乌兰再想到自己昨晚反而去怀疑琥珀,更加自愧不如。

“你们两人算不得私下授受,他能够去皇上身边,确是造化,他不同你说,想来是等着有了更好的品级之时,再给你个惊喜,我不会介意这些的。”汝月见乌兰恐慌地什么似的,笑着拉过她的手来,“不过,下一回,他再偷偷来见你时,你可不许轻饶了他,连琥珀都知道的事情,凭什么,你就被瞒在鼓里,真是不公平。”

乌兰见汝月笑了,才将一颗心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娘娘不怪罪婢子就好。”

汝月拍了拍她的手背,将自己暗暗担忧的话,又给咽了下去,要是那些担忧不说出来,就会成为泡汤的话,她宁愿将那些话统统都烂在肚子里头。

事与愿违,不过又隔了三日,琥珀急急忙忙带来个坏消息,太后的病情反复,又陷入重重的昏迷之中,这一次三四个太医在太后的寝宫进进出出,都再商量不出更好的法子,皇上下了口谕,治不好太后的病,这些太医的官职一个都别想留用。

汝月听完这些,走到窗前,顾不上外头北风呼啸,将窗户一把给推开来,风卷过来,吹在脸上,像是有无数的小刀在割着,疼,能够想出来的只有这一个字,疼,也盖不住心里的慌与乱。

乌兰知道娘娘心事重重,只有从旁陪着,到后来实在忍不住劝慰道:“娘娘,风势实在是大,娘娘穿得也单薄,这样子吹下去会得病的。”

“自己吹病了,也比被人暗下黑手要来得强。”汝月依旧执拗得不肯关窗,她想要用北风的寒意,将心里头残存的那些对往事的眷恋统统都抛开,否则身边的人,伤得更重更深,这些都是她根本不想见到的。

等乌兰又要开口的时候,汝月先一步叮嘱道:“你将我们带来的物件都整理下,无关紧要的都抛下不要了,挑选要紧的收拾起来。”

“娘娘这是要?”乌兰吃惊地望着汝月,毕竟是最贴心的宫女,她大致已经猜想到汝月的用意。

汝月将窗户给缓缓关上,犹如将心里的某些情感也统统上了锁:“将所能翻出的,最好的宫裙找出来,明天一早,我要换上的。”

既然是要不顾一切往前走了,那么回忆已经成了累赘,汝月弯身,将它们放置在路边,再也没有去多看一眼。

这一夜,汝月睡了个十足的安稳觉,一直到天亮时分,睁开眼时,见到灼灼其华,灿灿入眼,乌兰已经将她嘱咐要穿的桃色如意云纹银线描百花彩蝶的宫裙放置在床边,她慢慢起身,将衣裙抱在胸口,丝缎柔软一如芬芳的肌肤,寸寸贴合入心。

“娘娘,婢子为娘娘梳妆吧。”乌兰替自己也换好了簇新的宫女装,双鬟边束着吐蕊珠花,真是喜庆的好兆头。

妆屉打开,幽香扑鼻,汝月低下头来笑道:“这八个月,旁人或许以为我在吃苦,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在享福。”

“婢子是陪着娘娘在享福。”乌兰替她挽好了繁复的发髻,“可惜享福的日子总是很短,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娘娘却又要回到那勾心斗角的日子里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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