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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后-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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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端着木盒在我面前打开:“这是前段时间绣的新花样,常林尚可保证,这可是刚设计出的样式,宫里的那些个娘娘都还没有的,景主子可别推脱了才好。”

我捡起一件绣帕,上绣的竟是花瓣呈五彩色牡丹,色泽渐变极有层次,加上常林的绣功可谓是巧夺天工了。

“这样子的牡丹可真得人想出来的才是!”

“也就是一时新起的做法,没啥宝贝的,景小姐多拿去用才是。”她边说边整理好,关上盒子,交到宝凉手里。

她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也不再好推辞的。“那就多谢常管事了,这厢还得去趟华松园,就不叨扰你了。”

她尤为客气的来扶我:“常林送送你。”

出了绣裳楼的门,心下总算宽许很多,我对常林且是尤为上心的,心里隐约觉着当日叫她毁容实在不是个好法子。

现如今,她要为此付出所有的芳华。

忽闻几声鸟叫,原来是春日的新燕在枝头安了家。我停下脚步看它们,甚是无虑的样子,心下好生羡慕。

“小姐莫不是又想养雀了不是?”

“我在想啊,我们必须得种棵树,到时候好歹也能让这些鸟儿来安个新家什么的热闹热闹。”

她嗔笑我:“还说自己是个喜欢清净的主呢!”

闻言我也打趣她:“如何又不是了呢?我只是想种种树,养养雀而已,照你那么说那皇上莫不是养了一后宫的鸟雀?”

“这可是小姐说的,一应的把自个儿也比成鸟雀了!”

“瞎欢喜啥,我要是鸟雀,也是最安静的鸟雀!”

她突然颇有一份怅惋的样子:“要说这宫里最安静的鸟雀该是皇后娘娘才是。”

宝凉说的没错,我大姐绝对是历朝历代里最安分的皇后,以至于好些个嫔妃没将她放在眼里。

大姐年长我十岁有余,我自幼都跟着二姐一处玩耍,尤记得小时候她就是胆小懦弱的主,并不同我们一处玩的。

这些年又要端着皇后的架子,又不能失了皇后该有的宽宏,她是如何在这波涛肆起的深宫中生存的!

“我只愿她好好爱惜她的身子,早年在府里,就听说她大小病不断的,该是思虑过重。”

宝凉附和道:“六年前皇贵妃进宫,接了皇后娘娘手里的大小琐事,她才好安生些。”

一路向华松园走去,谈的多事大姐二姐多年来的艰辛。

我说我只愿一辈子在无人问津的院子里栽树,其实,就连自己都是不信的。

这只是个安慰,我还有太多的不确定。

不能确定我自己的能力,不能确定顾倾源的心。

想起这个人的时候,我的胸口会无力的抽动,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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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声入骨万风情

择一件曳地飞鸟描花长裙,外披双色云锦披肩,这般搭配既不会叫人觉着随意,也并无多少出彩,今日是百花节,毓清后宫里的美人们自然又是一番精心打扮。

若是有心花神的位子,那必定是要去赢得皇上的垂青。圣上钦点,才能一度艳压群芳。

从二品以上的妃嫔都有座辇代步,而我们这些刚入宫所谓的十品更衣,只能随大流,一路走走停停。

一河绿水绕桃羡。

佳人笑声绕梁在回环的九曲长廊里。一眼望去,皆是锦绣华服,步摇金灿。

申时将至,桃羡园中一众妃嫔款款而站,花树间陈设主位一副,旁位若干。主位自然是皇上和皇后才坐得的。

一干人等皆等着二主上座。

我站在外围观望,人群瞬间安静下来,远处明黄耀眼,皇帝的移驾来了。

众人一应肃了脸色,屈膝行礼回避。

穆重擎入了座,大姐在他身侧谦恭有礼的坐下,在我看来,二人相敬如宾。四妃齐头,后宫粉黛一同下跪行礼言:“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穆重擎果真是金口难开,他接过宫女上呈的茶盏,微微颔首,便有总管太监高喊:“起。”

众人又是答应道:“谢皇上。”

贤妃盈身上前一步:“皇上,今日百花佳节,红宫诸姐妹理当一应全到,只是这皇贵妃还未出现。”

闻言,众人一应看向皇后身侧,皇贵妃的位置上果真空空如也。

皇后柔声开口对穆重擎解释道:“二妹当是后宫事物繁重,现下还未曾脱身吧。”

“只是来得慢些,都等等便是。”穆重擎说得一脸云淡风轻。

底下细碎开来。

“皇上果然将皇贵妃娘娘宠到了骨子里。”

这话说的本来一点也不奇怪,可站在我身侧说这话的却是萧檬。

“萧姐姐何时来的?我还道是苏姐姐呢。”

她面色清寒和她素冷的宫装一般,伸手指了指前边。

方看,原来苏期萱不知何时已辗转到了前头。

又过了几刻钟,看来,二姐何时来得,这百花节才会何时开始。

一袭粉蓝色团绣烟霞紫芍药宫装,精点缀花于螓首,莲步轻移,二姐越过众人,在穆重擎身前盈盈一拜:“亦雪一路赏花忘了时辰,皇上莫怪才是。”

穆重擎微微一笑扶起她来:“皇贵妃今日心情还好?”

“尚可。”

“既是尚可,那边再多赏一会花才是。”

“皇上的意思是?”

“朕想看看亦雪当花神的样子。”

此言一出,非但四座皆惊,底下也是一片哗然。

也是,二姐的受宠程度决然是遭人羡慕的。

“看来皇贵妃只比哀家早了一步。”

许是二姐风光太盛,众人竟是不知端嘉何时来的。众人慌忙行礼。

穆重擎却是起身拉了二姐在他身侧:“朕原想母后今日是不来了。”

“怎会,哀家当然要看看今年的花神如何赏花。”

二姐拂了穆重擎的手,眼角细堆风情万种:“皇上看我是不是人比花娇?”

她声声入骨,酥到众人起了一身疙瘩。

艳色牡丹美人灼

场面些许尴尬,皇后自端嘉来了便起了身。

大姐作为端嘉的正统儿媳妇此刻来到端嘉身前,扶过她的胳膊:“太后来的些许晚了,臣妾一直惦念着呢。”

端嘉轻笑:“惦念着我老太婆做什么,自然有人道自己人比花娇。”

眼看着气氛愈演愈烈,贤妃一党一度看着好戏。

穆重擎也是起身,皱眉道:“母后快些个入座,看今日的花神如何赏花才是。”

太后听了劝,款款入座。

言:“哀家可没什么好看的,你等起身才是。”

四妃齐身一应,众人这才方能挺直腰杆。

我站的一阵酸楚,方回首,二姐已置身于花海。

我远远地看着她,身姿曼妙,纵然我是个女子也被她摄去了心魂。

她腰身一弯,素手一抬,我知她这是要在花间起舞了。

直到琴音想起,二姐华服翻飞,花衬得人艳,人衬得花娇。

而我却被这琴音扰乱了心智。

明明在哪里听到过,顾倾源?又似乎不是。

腿脚跟着琴声一路追寻,还好众人的目光都被二姐吸引了去,而我又在人群的最外围,自然不会有人注意到我的动向。

置身于万树桃花中,我看到一个身影,是一名穿着宫装的女子,她似乎也看到了我。

走进一看,原来是身怀六甲的方贵嫔。

我行礼下拜:“景氏覆雪见过贵嫔娘娘。”

她的肚子已经快六个月了,面色却有些枯黄,她伸出消瘦的手虚扶了我一把道:“景妹妹快些起吧,现在园中尚且热闹,你怎会到这儿来。”

我解释:“是被琴音所引,贵嫔娘娘可见过弹琴之人?”

“是见过一个人来着,可是离得远也就看不清了。”

我端看她的神色,颇有几分淡然。

“这倒是可惜了,许久未见得这样的琴音了,贵嫔娘娘尚有身孕,多多休息才是。”

“自从有了身孕,便不太欢喜热闹了,方才心里烦闷四下走走,现在就回亭里坐会儿。”

我见她走起路来不太文档,便上前扶住她:“方姐姐下回可得多叫几个丫鬟陪着,覆雪现下也无事,便同姐姐一起去亭子里坐会儿。”

她听我这样说来,有些不自然道:“这样也好。”

此刻,桃羡园中。

碧蓝天空下,名花丛中,皇贵妃景亦雪伏在地上,与花一个高度,罗缎半开白瓷色,锁骨晰滑,好不叫人惊艳。

她鼻尖轻拂花瓣,道一声:“好香。”

半跪着起身,秀发散肩,媚色从她墨色的发间滋生开来。

她眉间一跳,长甲轻碰一朵艳色牡丹:“这朵,当是这百花从中,最最漂亮的。”

众人心下明了,看来,花神已经选出最美的花了,这朵色泽丰沛的牡丹将被精心维护起来。

她的手在花上流连:“花艳可以,好比人艳。”

众人正在回味她说的话。

没曾料想到她话锋一转“这花期乱了可就不可以!”

众人一片哗然,贤妃一股脑从位置上站起,端嘉也是一片打量的神色。

景亦雪将花置于手掌,呵笑一声:“坏了规矩。”

些许花瓣从她手中零落下来。

一言万顺几心揪

琴音止,舞风起,席一树飞花雨。

那女子的音容斑驳在浅色的桃花雨里,笑意盈盈。

只是她每走一步,都会让人觉得胆战心惊。

她的美竟如蛇蝎般,好像每走一步脚底都会藤芽出一片荆棘。

天成的高贵勾在嘴角,又离人近了些,所有人一时间都忘了呼吸。

“可得拿好了。”

只听她这么一言,身前的宫妃砰一声跪地,呆呆地望着手里破碎的花瓣。

景亦雪笑得张狂,却不失半点妩媚。

莲步轻移到穆重擎跟前,半倚在他怀里:“皇上,亦雪说的是对是错?”

他在她耳边吐气如兰:“言简意赅,甚好。”

却被众人听得一清二楚。

皇后偷偷拭了眼角去看众人脸色,心下一顿酸楚。

“哼,皇贵妃莫不是指桑骂槐,言论哀家人老色衰,这就是你说的‘花期已乱’?”

端嘉手中的茶盏已被摔在了地上,她心里甚是愤恨,自从这景亦雪进宫以来,表面规矩明礼,暗地却处处压制着她,明嘲暗讽不断,她果然是碰到了一个棘手的主!

“爱妃只是在帮朕打理后宫,母后如何动起气来?”

“皇帝真是大涨了本事,世人多说自古儿子讨了老婆就会忘了娘,可别忘了你老婆是这一位。”

皇后轻呼一声,一把被端嘉拽到皇帝跟前,端嘉用的力狠,景若雪被摔在穆重擎跟前。

下首的众人一时间炸开了锅。

景若雪不敢抬起头,她在宫中虽贵为皇后,却毫无害人之心,所受地欺侮不计其数。而现在,城门失火又是殃及了她这条池鱼。

“皇帝可看到了,哀家这儿媳妇可是软得很,一身旁无半点张力,比起有些狐媚子哀家可是喜欢地狠!”

“母后言重了。”

穆重擎上前一步,弯腰将埋首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皇后扶起。

双手捧起她的脸:“皇后是朕的发妻,多劳母后提醒,朕真是疏忽她了。”

皇后睁大了眼睛,激动地想要开口,终是想到了什么,喉头多番滚咽,面上已是两行清泪。

“可都听到了,太后这是不喜欢狐媚子呢,你们若是有什么手段还未出招的,最好都给本宫乖乖藏好喽,本宫素来是不耐烦的,哪天要是藏不住了,断手断脚也是有的。”

我正赶来的时候,就听到二姐说这一番话来。大姐被穆重擎扶着,面色苍白。

大姐入宫六载,所受欺凌不尽于今日,多少人要看我们景家变得穷途末路。又有多少人为了争宠极尽心机。

我同众人一跪皆言:“是。”

本是同方贵嫔在亭子里小歇的,不想宝凉找了来,说是皇贵妃宫训,不得缺席的。

方贵嫔挺着肚子跪在地上,许久她的额头已是冒出汗来,见她这身子骨这般清瘦,如何吃得消。

“方姐姐你可还好?”

我轻轻地问她,她强笑道:“忍忍就好。”

“皇上,这时候不早了,您与太后可得好生歇息才是。”

“也是,这里就交给皇后和皇贵妃打理,朕想太后也乏了。”

皇后盈盈一拜:“是。”

这就是我的大姐,一直身不由己,永远都在为他人圆话,可悲可叹矣。

待到皇帝和端嘉太后的仪仗离了桃羡圆,众人才像获救般,从地上起来,如释重负。

我正欲扶着方贵嫔回她的院子,冉笙走了过来:“景主子,皇后娘娘招您晚膳在承央宫里用呢。”

我回以一笑:“你且跟大姐姐应着,我送了贵嫔娘娘,就上承央宫里玩去。”

少年心事无从寄

自入宫以来,还未曾与大姐说上几句话来着,今日又见着她这般委屈,心下盘算着如何安抚她一番才好。

送了方贵嫔,忙提鞋往同宝凉一道往承央宫里赶。

再见到大姐的时候,她已经换了一身装束,一身珠络烫金绣红裙,看上去精神多了。

她给我的印象就是对敌人也能温柔的笑着,宽容大度,因为她是一国之母。

若是换在以前,我定是不拘礼数上前就搂着她说说体己的话,可是今日的事情过后,我再是不能忽略大姐的那两行清泪了。

肃整衣装,跪地下拜:“臣妾景氏覆雪,见过皇后,皇后娘娘凤体安康。”

我如此做来,为得就是能让大姐莫再看轻自己,在这毓清后宫,无论有多少人争奇斗艳,她至少还是一国之后,所受的礼遇,应当仅次与皇上。

大姐扶起我来,眼眶一热:“三妹,私底下可别生分了才好。一路过来定是累了,快些里头些着去。”

我轻应了一声‘是’,便随她往晴鸾殿里走。

饶是大姐姐极好的招待,我也是累了。

所谓春困秋乏,一头倒在榻上便沉沉睡去。

“皇后娘娘,皇上这会儿便过来了。”

闻言,景若雪好生激动,匆匆跑到偏殿将自己好一通打点。

匆匆赶至宫门口,适逢皇帝从御辇上下来,先是行礼,再是上前扶过。

“皇上可算来了。”

“听皇后说来,今晚算是小设家宴,朕如何也得早些来才是。”

“覆雪丫头早皇上一步,亦雪尚在姿琉宫里打理事物,说到宸寻丫头和兰梦丫头也是尚未放学呢。”

“无妨,晴鸾殿里等等便是了。”

景若雪一听皇帝这般待见,好生感动,一脸喜庆着将皇帝扶到主殿,晴鸾殿里。

皇后在穆重擎身后为他宽着裘衣。

穆重擎突然道来:“这榻上如何还有一只猫儿在打盹?”

“皇上说笑了,臣妾不曾养过猫儿的,皇上先坐着,臣妾且给您沏一杯新年的绿茶来。”

说着解下皇帝的裘衣往偏殿猗兰阁去了。

皇帝能来,她是大喜过望的,全然忘了覆雪已在晴鸾殿里睡了许久了。

穆重擎本事束手看窗,一时间倒也清静,却听见那人儿在榻上发出惬意地翻身的声响。

他转身去看,景覆雪正抿着小嘴,面对着他,鼻尖打起小小的鼾声。

他不禁好笑,走至跟前,弯下腰来细看。

蜷缩在榻上的女子,许是在梦里感受到了冷意,时而蹙起眉来。

穆重擎不禁想起小时候在相府里用亦雪一起玩耍的场景,那时的覆雪牙口都还未长齐,便是一蹦一跳地跟在他们身后,死乞白赖地缠着他和亦雪。

口齿不清地喊着‘重擎哥哥’。

光阴流转,当年那个糖浆般粘腻的小丫头,如今已是这般大了。

当幼时的青梅逐渐长成,少年长情,他终是对亦雪心生爱慕。可那个惊才绝艳,敢爱敢恨的女子早已芳心暗许另一个男人。他想起了莫玦,将军府里的大公子,他们三人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饶是时光不能善待自己,亦雪爱上了莫玦,他只能将年少的初心藏在心里。

等他君临天下,取了若雪为后,却又是一番光景。

他到底是什么命?竟然能够让景家三女都待在自己身侧?

小聚奇华为家宴

景若雪从猗兰阁里端着茶水走出。

穆重擎听见声响,回过身来,走到皇后跟前,接过茶盏道:“那猫儿原是覆雪在打盹呢,快去找件风衣来,可别冻着她。”

若雪一听,心下挺不是滋味,强笑道:“瞧我这个做姐姐的,怎么把覆雪忘在殿里了。”

“无妨,许是她今日累坏了,不小心睡着的,也别喊醒她,让她多睡会。”

若雪承了命转身去拿裘衣,心下酸楚,她方觉得穆重擎今日对她说过的话,比一年还多。

“我的好主子快醒醒, 奇华殿里开宴了。”

宝凉把我叫醒,我揉了揉眼角,看见身上覆着一件翡翠撒花洋绉缎料的风裘,也没多想,跟着宝凉去了奇华殿。

膝盖上突然一重,有双手抱住了我,我低头一看,原是兰梦。

“覆雪姨娘,梦儿好想你。”她奶声奶气地招来辰熏,两个丫头围着我转悠,我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见到这两个小宝贝,自然是欣喜的。

“你们两个有了姨娘却忘了父皇,该打。”

听二姐出了声,只是这父皇?

硬着头皮抬眼果然是穆重擎,匆忙下跪行礼:“臣妾景氏覆雪,见过皇上。”

“起吧,既是家宴,也无需多礼了。”

我道一声‘是’。

大姐从饭桌上起身,接过我手里的风裘:“睡得可算香甜?”

我耳根子一红,在穆重擎面前却是难以启齿。

“如何还娇羞起来了,这风裘饶是皇上嘱托给你披上的,也怪大姐我疏忽了。”

听到大姐这般解释,忙朝穆重擎行礼言谢。

二姐眼睛一弯:“你这丫头如何这般胆小来着。”

一时不知如何答她的话,怔怔的朝着穆重擎看。

“过来坐着,用膳吧。”

一听要开饭了,兰梦欢腾道:“梦儿要和姨娘一起坐。”

穆重擎温声笑道:“不要父皇了?”

兰梦郑重其事道:“姨娘会和梦儿荡秋千,父皇不会。”

所谓童言无忌,托兰梦的福,一时间倒也其乐融融。

我索性放宽了心去用膳,时不时瞥一眼穆重擎,他对兰梦流露出的竟然是父亲一样的关怀。

兰梦到底是不是他的孩子?当年的莫少将军又去了哪里?二姐为什么会突然被穆重擎接到宫里来?

“皇上,宛月宫里遣了奴才来,说是有事禀报皇上。”

晚膳才用了一半,烛火里,看不清那奴才的脸,却知这宛月宫是淑妃的寝宫。

“宣进来吧,许是有什么事呢。”大姐提议道。

二姐幽幽转口:“淑妃能有什么事,不能等皇上用完膳再说?”

那太监像是碰到了煞星般,抖了抖。

“你去吧。”皇后温着声线,叫他照做。

来得是一个宫女。

“奴婢参见皇上。”

她且只对皇帝行了礼数,又道:“禀告皇上,淑妃方才身体不适,宣了太医诊了脉才知已有两个月的身孕。”

她说这话来,是极有底气的。想必那淑妃真是有了身孕。

一盆冷水从头浇下。皇后还是强颜道:“淑妃妹妹有了皇上的龙子,皇上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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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仇何处看圈揽

“可真是一件大喜事,皇上已经知晓,你可以回去了。”

二姐手里执着象牙筷,对着碟中的菜色一阵挑挑拣拣,好不乐哉。

岂料下首那人没有动静,依旧跪在地上。

穆重擎眉目一挑:“何事?”

“淑妃娘娘现在的情绪甚为激动,太医说,若是得皇上安抚一番,对肚子里的皇子也是……”

只听‘啪’一声,象牙筷被二姐拍在碗碟里。

“说呀,你怎么不继续说啊?”

那丫鬟被吓得不轻,哆嗦道:“奴……奴婢不敢。”

二姐笑得招摇:“不敢?这么快就来作威作福,你家主子有什么不敢的!”

“皇贵妃言重了,奴婢是真是心疼我们家主子的,淑妃娘娘入宫六载,头回有了身孕,做婢子的真是为她开心,奴婢恳请皇上去看看淑妃娘娘。”

“来人,将这贱蹄子拖下去。”

那宫女轻呼一声,便有两个太监近身将她拖走。

“这可如何是好,淑妃妹妹见了还不得……”

“还不得什么?皇上有说不去看她吗?”

大姐被二姐堵了没了声。

穆重擎开了声:“无碍,好不容易朕的两给闺女都在这里,用完膳再去也无妨。”

兰梦自是欢喜得:“父皇,梦儿是不是又有小妹妹了?”

在兰梦的世界里,她的父皇只有三个女儿,其中最疼的便是自己。

“是啊,梦儿快吃吧。”

穆重擎督促她用膳。

天下皆知毓清帝穆重擎子嗣单薄,至今只有三位公主。

兰梦不依他:“父皇要是有了新妹妹,还会那么疼兰梦吗?”

穆重擎不厌其烦道:“会,梦儿用膳不能说话。”

我见大姐红了眼圈,便夹了菜到辰熏碗里:“熏儿,你也快吃,这样才能快点长大。”

辰熏怯懦地回应道:“谢谢姨娘。”

我笑着抚摸着她的头,既是心疼她,也是心疼大姐。

晚宴终了,时辰还算不晚,穆重擎却回了豫樟宫,把淑妃的事忘到天边去了。

他好像不太待见这个孩子,我又想到怀着身孕的方贵嫔,她一个人辛苦的孕育,穆重擎去她那里的次数却是少的可怜。

我想起穆重擎的兄弟原是很多的,为夺得皇位生生死死,圈揽恩仇。他在皇位的继承中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现在只剩下罗云王穆裘语?端嘉并不待见他,甚至在朝堂上对他处处施压。

他是满腹心计的去权衡利弊吗?

他的眼里可以容得下各色美人,容得下江山,却不待见新的生命。

穆重擎,你该是一个怎样的君王?

夜愈深。

宛月宫里弥漫着寒气,淑妃抚摸着平坦的小腹,眼眶湿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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