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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闱血-第1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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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喝了口茶,低低地应着。
靖儿在他身侧坐了,她已经连着好几个月不上朝了,朝中大小事务全是父皇在处理,如今瞧着,他是越发地憔悴了,靖儿心中不忍。本能地垂下眼睑道:“父皇谢谢您。”
谢谢他为自己做的一切,谢谢他最自己的包容。
少煊微微吃了一惊,抬眸睨视着女儿,他猝然一笑:“怎的好端端地说这个?”
靖儿笑了笑,摇摇头,只道:“若还想休息,我扶您上床吧。”
他却道:“倒是不想再睡了,父皇好久不与你下棋了,不如就今日来对弈几局?”
命人拿了棋盘入内,父女二人对坐着下棋。
少煊也不问她此次去东越如何,看着女儿的神情他也该知道,必然是开心的。至于她与完颜宇,少煊也不想多问。女儿长大了,自己有自己的打算。
承乾宫的宫人们也都又见了笑脸,皇上又和以前一样了,会说会笑,任谁看了都觉得高兴。
这日,靖儿才下了朝,过承乾宫换朝服的时候,远远地瞧见苏赢早就侯在门口了。靖儿笑道:“苏爱卿有要紧事?怎的方才在朝上不曾禀奏?”
苏赢跟着她入内,低声道:“皇上,是鄢姜的消息。”
靖儿的步子微微一滞,她没有回眸,直接步入了内室。宫女跟着入内替她更衣,苏赢站在外头,闻得那声音传出来:“人可都安好?”
苏赢点了头:“是,一切安好。”
靖儿这才松了口气,再开口,话语里已经带了欣喜,朝怜羽道:“不必穿这个了,给朕取了常服来。”
怜羽点了头。
不多时,苏赢便瞧见靖儿换了衣服出来,苏赢没有多大的讶异,只跟上道:“夏大人没有进行馆,他说只寻了干净的客栈便好。”
靖儿到底有些吃惊,不住行馆,那他便是不把自己当做鄢姜的大臣了。她曾听多人提及过,说夏玉可是鄢姜王最大的重忠臣。甚至于那时候从完颜宇的口气中,亦是不难听得出鄢姜之于夏玉的重要性。可如今,连夏玉都想抛却那层身份了,可见那鄢姜王的狠心。
靖儿蹙了眉,孙全扶她上了马车。她才想起苏赢,掀起了车帘道:“你且先回去换身衣服再去不迟。”语毕,落了车帘吩咐着起程。
只带了一个侍卫和孙全出去,夏玉既然想住在客栈就是想低调行事了,靖儿自然也明白他的意思。
叫侍卫和孙全都守在外头,敲开了房门,兴平公主在瞧见靖儿的一刹那,眼眶也润湿了。
靖儿唤了声“义母”,见她忍不住落下泪了。靖儿上前扶了她的身子,又递了帕子与她,笑着道:“怎的就哭了?”
兴平公主也不知怎的就哭了,她这一生都没有过孩子,那时候在鄢姜,靖儿唤她义母,她也觉得纯粹就是演戏给王兄看了。如今这个时候,她却还肯这般叫她,兴平公主心里说不出的滋味,禁不住就哭了。
夏玉呆呆地看着靖儿良久,见她回眸看着自己,他才有些尴尬地低咳了一声。
靖儿开口便问:“怎的耽搁了那么久?”照理说他们该早就来了。
拉着兴平公主至桌边坐了,才听夏玉道:“来的路上兴平病了,所以才耽搁了一些时候。”
他说是病了,可靖儿知道,必然与鄢姜的牢狱之灾有关。看来这一次,那鄢姜王是当真狠了心了。既然他们不愿说破,靖儿也不问,只道:“那如今可好些了?”
兴平公主擦着眼泪道:“好了,都好了。”
闻言,靖儿也放了心。迟疑了下,她又问:“那时候鄢姜何故突然退兵?”这件事后来她回来之后也曾派人悄悄打探过,但是依旧什么都不曾探得。那边是鄢姜王有意隐瞒吧。
夏玉怔了下,他几乎是本能地看了兴平公主一眼。兴平公主惨淡一笑,低声道:“还能有什么,鄢姜太子遭人毒杀宫内都乱成了一片。”
这个消息着实让靖儿大吃一惊,她脱口问:“怎么会这样?”
夏玉接口道:“历朝历代都会发生的事情,谁都想走太子,谁都想坐拥天下。”夏玉的目光落在靖儿的身上时,忽而又多了一抹笑意。她多幸福,因为她的父皇一生只有她一个儿子,这皇位不必争也不必抢。甚至于这么多年,少煊都没有辜负了璇玑对他的爱。
靖儿在吃惊之余,自然也想明白了。完颜宇也曾说过他与她不一样的话,人人都要说,希望皇室子嗣昌盛,殊不知人多了,斗争也多。也难怪鄢姜要急急撤兵了,后院都失火了,自然是先灭火要紧。靖儿也不再问鄢姜后来的事情,那都不是她想去管的。至少这一次的事件,救了东越的燃眉之急,相信短时间内,鄢姜也不敢贸然出手了。
屋内缄默片刻,才闻得兴平叹息道:“真没想到,我王兄竟会用我们来威胁你。”她的话语里,隐隐的夹杂着哀伤。她仿佛是想起多年前,王兄曾为了不让她嫁西凉皇帝,愿意用一个替身替下她。如今时过境迁,原来什么都变了。也许她没理由去责怪王兄,他为了鄢姜,他有他的大业。
夏玉伸手搂了搂她的身子,安慰着:“都过去了。”
“你会怪我么?”她抬眸望着他,是她劝他走,劝他离开鄢姜。
夏玉一愣,随即浅声道:“怎会?”
靖儿看见兴平公主笑了,那是中安心而幸福的笑容。她看得有些羡慕,也替他们两个人高兴,今后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有彼此可以依靠,那是什么都换不来的。
“日后,你们打算怎么办?”
夏玉笑着道:“也不必怎么打算,过我们自己想过的生活罢了。”
这句话他说得极为轻描淡写,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辈子能说出这样的话有多不容易。璇玑在时,曾多次告诉他,要多为自己打算,鄢姜不是他的一切,要他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可是璇玑走了那么多年,他始终不曾为自己活过。如今,才终于能抛却了身份,离开鄢姜和王上。
靖儿为他们高兴:“若是有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说。”
兴平公主也笑了,握住了靖儿的手,回眸看着夏玉道:“我们打算寻个地方开了医馆济世救人,他的医术不错,也够我们生活。”
靖儿打趣地笑:“义母说笑了,他的医术若只能算不错,那全天下可也没几个医术好的了。”
三人在屋内说了许久的话,后来太监在外头催了,说是天色已晚。
靖儿出去的时候,夏玉送她至门口。
太监和侍卫远远地站在马车边上候着,靖儿回身道:“可要是为你们寻个医馆?”
夏玉却摇头:“不必了,去哪里还不一定,看兴平喜欢吧。”
靖儿不免又朝楼上看了眼,她有些羡慕兴平公主。
夏玉突然又道:“你气色不太好,可是有哪里不适?”
靖儿回了神,自顾笑笑:“没什么事,可能是累了。”
夏玉不放心,低声道:“还是让我把把脉,日后也怕再无机会相见了。”
这句话说得靖儿一阵伤感,她半笑着伸出手:“这说的什么话,兴许不久之后又见着了。”话虽这般说着,可靖儿心里也清楚,这一次不同以往,或许便是永别了。她还记得她第一次见夏玉的时候,对此人的印象并不好,没想到如今离别之际,会叫她这般舍不得。
夏玉抿着唇,指腹搭上靖儿的脉搏,只消片刻,他的眉头蓦地紧蹙,几乎是有些惊愕地看了靖儿一眼。这一眼,仿佛是瞬间道出了太多的天机,道出了太多的悔恨。
靖儿被他看得有些不知所措,皱眉问:“怎么?”
“夏大人。”他似乎是走了神,靖儿到底又唤了他。不知为何,她还是习惯叫他夏大人。
夏玉的指尖微微一颤,随即离了靖儿的腕口,他的脸色奇怪得很,却是摇头道:“没什么大事,大约是这阵子有些疲累。我只是突然想起另一件事。”
听他转了口,靖儿倒是也没多想,只问:“何事?”
夏玉负手道:“上回见你父皇身子抱恙,不知如今可有好些?”
提及父皇的病,靖儿的神色黯淡,她摇头叹息着:“还是那样,前阵子他操劳了些便又病着。”父皇为了不让她担心,嘱咐着下人们都不要说,其实她都知道。她也只能吩咐着下人们好生伺候着,装作不知道这件事。
夏玉想了想道:“你父皇是常年劳累所致,身子亏损得厉害了,不知你可听闻过天山雪莲,想来那个或许有用一些。”
靖儿的心头一震,她如何不知天山雪莲,她甚至还拿到手过!只是如今,再来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不自觉地握紧了双拳,她只得道:“我曾亲上天山过,可惜没能等到雪莲花开。”
却不想夏玉倒是笑起来,瞧着她开口:“我倒是听闻近几年能等到雪莲花的机会比较大,算算时间,这个月份也差不多,你若是有时间,可上去看看。”
“真的么?”靖儿的心蓦地一跳,有些欣喜地问他。
夏玉点着头:“真的,我何时骗过你。你若真要去,这段时间不要就医吃药,天山雪莲可是有灵气的很,你若身上有药味,它会不喜。”
他的话,靖儿一字一句都记在心里。只要能找到天山雪莲,只要能让父皇少些病痛,要她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匆匆上了马车就回宫。
夏玉依旧站在客栈外头,呆呆地望着马车远远地离去。他的脸色苍白不堪,蓦地退了一步伸手扶住了一侧的廊柱。他低头自嘲一笑,他竟是今时今日才知为何璇玑非要离开少煊,他亦是如今才知道,她当日那句“我回不去了,我和他,完了”究竟含着怎样的痛才得以说得出口!可惜那时候的他不明白!他甚至还怪她为何不要丈夫和孩子,非要踏上那条不归路!
璇玑啊璇玑,你究竟还有多少叫人吃惊的地方!
夏玉愣愣地站了良久,才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定。
她想要守护的,如今,让他来替她完成。
……
靖儿回宫后,心情大好,听了夏玉的话,想着她有机会可以找到天山雪莲,内心的激动自是无法言语。
“皇上!”孙全得知她的决定,惊道,“您怎能亲自去?”
“朕为何不能去?朕也不是没去过。”她说得理所当然。
怜羽捂着嘴笑:“皇上好差的记性,那时候您还只是太子呢,如今可不一样了。”
靖儿冷冷斜睨他二人,道:“谁也不必劝,朕是势必要去的。是太子是皇帝又如何,朕过去就是尽一份孝心的,自古以来就说百善孝为先,朕是皇帝却也是人子。”
一番话,堵得两个宫人再说不出话来。
翌日早朝后,薄奚靖应诏去了御书房。
靖儿对他倒是难得的笑脸:“朕这倒是有个差事要交给世子。”
薄奚漓有些吃惊,听她又道:“这件差事办好了,朕也觉得时候差不多,该让世子显国去逍遥逍遥了。”
“皇上……”薄奚漓越发地惊诧了,皇上的这番话,不正是告诉他,软禁的够了,要放他回显国去了?薄奚漓尚未想明白,皇上心中到底有在打什么主意。
“皇上,究竟何事?”
靖儿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朕就是想你能在朝政上多用些心。你也别急着拒绝,父皇喜欢你,觉得你能干这事儿。”
这话倒是说得薄奚漓尴尬不已,太上皇何时还说过这话了?
不过在靖儿面前,他自然也不好问。
靖儿又道:“不过也不会劝累着你,丞相和苏大人会帮衬着,孟将军也会帮着。”她轻描淡写地说着,薄奚漓到底忍不住笑起来。
“笑何?”靖儿睨视他一眼。
他抿了唇,道:“没什么,臣就是觉得皇上之聪慧果真是天下无人能及。”说是要他管理朝政,可是处处架空他的势力,他若真要做什么,却是什么都做不成的。
如此也不必担心他会趁机谋反了,她果然还是对他有所戒备的。他也不问她要去作何,怕是问了她也必不会告之,也就不白费这个口舌了。
靖儿瞧他的样子,自是知道他话里何意,她也不生气,上前笑着道:“也罢,朕去探探父皇,你便先回去吧。”
“恭送皇上。”薄奚漓的声音淡淡的,出去之时,湘寻见他似高兴的很,不免就问了句:“何事叫世子这般高兴的?”
他的步子未收,嘴边噙着笑道:“我是甚久不曾回家了。”
湘寻一怔,也不知他话里何意,再欲问,便见他已经走出很远,她这才收起了心思追上去。
……
靖儿才至别院门口,未及入内,便瞧见门口的侍卫疾步过来,行了礼道:“皇上怎生的这个时候来了,主子过皇陵去了。”
靖儿一怔:“何时去的?”
“好久了,也不知何时回呢。”侍卫低声说着,每回太上皇过皇陵都要待上很久才会回来,也难为了太上皇对先皇后的那份情谊。饶是他们这些下人瞧了,也觉得万分难得。
靖儿便也没下车,径直吩咐了去皇陵。
入陵处便瞧见了马车和侍卫们,孙全低声叫了声“皇上”。靖儿掀起了车帘一看,顿时皱了眉。
从车上下来,沿着石阶拾级而上,行一段路就看见苏贺独自坐在一侧的石墩上。他听的有脚步声过去,本能地抬眸,见将是皇上来了,惊得跳起来:“皇上怎的来了?”
她只问:“父皇呢?”
苏贺低下头:“说是不让任何人跟着呢。”
靖儿有些担忧,疾步上前,一面道:“苏公公怎由着他!”
苏贺叹息:“皇上不知道,主子每回来,都不要奴才们跟着。奴才们也是没有办法呀!”他果真走了几步,就不敢再往前了。
靖儿回头看了孙全一眼,孙全会意,也只能停下了步子。
这里的树枝繁叶茂,遮得阳光也几乎透不下来。有风吹来,感觉凉凉的,竟是有些阴冷。靖儿的步子略快,抬眸之际便已瞧见那抹身影。
靖儿有些刻意放轻了步子,缓缓地靠近。他并没有觉察到,就那样静静地站着。
靖儿凝望着他,从她来到现在都不曾听他说过一句话。靖儿的心头难受,莫不是他每回来这里,都如此么?脚步微微移动,便是踩到了地上的树叶,少煊的眉心微拧,蓦地回头。
“靖儿?”他的脸上全是讶然。
靖儿不想被他发现了,有些尴尬地笑:“原是想找父皇下棋解闷的,别院的侍卫说您来了这里。”
少煊伸手拉她过去,笑道:“既是来了,给你母后上柱香。”
“嗯。”靖儿上前跪下,又闻得少煊道:“也记不清我们父女有多久没有一道来看过你母后了。”他的话语里,带着淡淡的悲凉。
靖儿小心地将香火插上,眼圈有些微红。
怕父皇来此地伤心自责,所以她从来不主动说要来。甚至是他来,她也权当做不知道。有时候,她会独自偷偷地来,陪母后说会儿话。
闭上了眼睛,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母后,您一定要保佑靖儿能等到雪莲花开,一定要保佑父皇长命百岁。”重重地磕了头,倒是把少煊吓了一跳。
忙伸手扶了她道:“何以行此大礼,你母后知道你的孝心也罢了。”
靖儿笑笑,起了身解下自己的披风给他披上:“这里风大,不让人跟着,怎的也不带件挡风的衣裳?”
少煊低语着:“来的时候日头还大着。”
靖儿不语,可现下都什么时辰了,他必是待着待着就忘了时间了。
“父皇……”靖儿才开了口想说来意,便见他别开脸去咳嗽起来。她忙上前替他抚着背,他咳了好一会儿才平息,靖儿已然开口,“怎的咳嗽又严重了?”
她几次叫孙全去问,太监回来都说太上皇的咳疾好些了。可她如今瞧了,哪里有好?
孙全也是长了本事了,连她也敢骗了!
少煊握着她的手道:“没什么,大约是今日吹得风多了。父皇倒是看你像是消瘦了,朝中事务繁忙么?”
靖儿开口道:“记挂着您,您说我能不瘦么?”
一句话,说得少煊再无话可答。兀自笑笑,他这个女儿是越发地厉害了。
小心地扶他过一侧坐了,靖儿又道:“母后您看看,您看看他,靖儿长大了,他不想要靖儿了!”
“胡说什么。”他淡笑着说。
靖儿依旧沉着脸:“怎是胡说?您如此不爱惜自个,药也不怎么吃,不就是不想永远陪在靖儿的身边么?”她别开脸,看着倒像是真的生气了。
“靖儿。”他无奈地笑,伸手拉过女儿,轻拍着她的背道,“父皇会好好吃药,父皇最好永远陪着你,永远都不要分开。”
靖儿忙抓着他的话:“那可是父皇说的!”
“父皇说的。”
“那好,传闻今年上天山能寻到雪莲花,靖儿这便亲自走一趟去采药!”
“靖儿!”少煊这才发觉自己上了当,才要阻拦,见她挣开了自己的怀抱,一本正经道:“此事我都已经安排好了,父皇也无需再说。”
“天山雪莲不过是个传说,那就真的有?”少煊自是担心她。
靖儿却是笃定地道:“不,真的有!而且这次我也一定会寻到的!”她亲眼见过,并且还亲手拿过!况且这一次,是夏玉说的,她信他!
“靖儿……”
“父皇!”她转身又狠狠地抱住他,突然哽咽道,“如今靖儿只剩下你了,靖儿很怕父皇有一天也会离开我!所以请父皇允准了,可好?”
她的话说得少煊心头沉痛,女儿只剩下他了,女儿到底是为了江山放弃了自己的最爱,他,还有什么可说的?
……
八月,太上皇久病未愈,皇帝亲过御福寺替太上皇诵经祈福。
那明黄色的身影才入了禅房,禅房的后窗被人打开了,再出来之人却是身着了常服,轻车熟路地从御福寺离开。
孙全还是觉得不妥:“皇上,不如多带些侍卫去……”
“废那么多话,你是嫌人家不知道朕……咳,不知道我出了郢京么?”靖儿头也不会,跃上马背就驰骋而去。
孙全吃了一惊,忙跟着上前。
怕错过花期,一路上靖儿都不敢耽搁,这次若是再错过了,她一定不会原谅自己的。
日夜兼程,不过五日便到了天山脚下。
孙全见她下了马,忙跳下去,上前扶住她道:“公子还是歇一歇,您脸色很不好。”
靖儿却是摇头:“无碍,可能是没怎么睡的缘故,下马走走也便好了。”这几日身子确实不太舒服,靖儿也只以为是累了,倒是没放在心上。她一向身体很好,想来也是无碍的。
孙全听闻她这般说,也不好勉强什么。转身取了裘貉带上,山下虽然天气炎热,可一会到了天山顶上,那可是冰天雪地的,会冷得受不了。
他才想着,见靖儿已经径直上前了,此刻孙全只能疾步上前,小心地搀着她。
等他们走后,身后突然出现一个身影,迟疑了下,到底是沿着他们去的路上山。
靖儿与孙全走了约莫个把时辰,气温已经渐渐地降下来了,再是往上,风冰冷得刺骨,还夹杂着雪花吹上来。孙全忙给靖儿裹上了裘貉,见她的脸色比方才上来的时候还要难看,他不免又担心起来:“公子,不如先找个地方歇歇?”
“孙全,你好烦!”靖儿斜睨了他一眼,她一心只想着快点着天山雪莲。传闻雪莲花在每年的七八月份盛开,如今已经八月份了,她怕会错过时节啊!
孙全只得道:“不然您先歇着,奴才继续找?要不等明儿,奴才花些银子去找了人来帮着找?”
风呼呼的大,靖儿却没挺清楚孙全唧唧歪歪到底在说什么。她的双眼细细地看过周围的任何地方,生怕遗漏掉任何一处。孙全见她不说话,叹息着,也只能跟着她找。
也不知究竟走了多久,这里风雪尤其的大,头顶的太阳几乎被遮得瞧不见,自然也不知道什么时辰了。靖儿却始终不说一句下山的话,双手拢紧了裘貉,一步一步缓缓地往前。
再冷再难都不怕,她只想着这次来找到雪莲花的机会很大。那她就一定能找到,一定能!
脚下不知踩到了什么东西,孙全吓得忙扶住靖儿:“公子小心!”
她的身子有些软,却还是站了起来,她低头看了看,用脚拨开那踩到的东西。
是一些吃过的果核,看着还是新鲜的。
孙全皱起了眉头,靖儿却是变了脸色:“这里还有别人!也是为了天山雪莲么?”
孙全心中想的却不是这个,他忙趁机又道:“公子,安全起见,我们还是先下山再说吧!”皇上要是出了事,他一百个脑袋都赔不起啊!
靖儿蹙眉:“别一惊一乍的,就是有人,他们又何以知道我是谁?”
“这……”孙全语塞了。
再往前,脚印也越发地清晰了,看起来还是不少人。靖儿忽而又想起夏玉的话,莫不是有很多人都知道如今天山雪莲好求,才急急来的?这般想着,她心下越是慌张了,且不说那些人是谁,她都不能叫他们先拿了去!
又是走了好久,眼前望出去阵阵的晕眩,靖儿晃了晃脑袋,身上不适的感觉越来越甚。
这时,前面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什么人?”
孙全立马警觉起来,见前面探出几个脑袋来,孙全拉住了靖儿不让她再往前。那边的人却是冲了过来,将他们团团围住,其中一人大声道:“大人,有两个可疑人!”
随着他的叫喊声,那边风雪里又走出一名男子来,望过去只见他着了斗篷,看不清楚样子。
孙全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靖儿的眼睛使劲撑了撑,待近了,她与来人都一惊,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
“徐一晟,怎么会是你?”靖儿是怎么也没想到,来人会是徐一晟!
徐一晟显然比靖儿还要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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