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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且留情 (出版书)-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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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的好意,但……不了。」墨钰摇了摇头,停了半晌,道:「夜深了,两位晚安。」说完,转过身,保镳立即重启车门。

「你还会再来看我表演吗?」凌逍在他身后,冲动的大声问。

墨钰的背影震了震,倚着车门边框的手指无声收紧。

「或许吧。」墨钰回答得很淡很慢。

凌逍望住墨钰乏倦的身影,他见识过这男人忙碌的程度,却仍是从旧金山赶到洛杉矶来看他表演;曾经,男人也是宁可牺牲睡眠,只为能与他多相处片刻。

即便,明知一切都是虚假。

心口的刀又刻下一道痕,痛得让胸腔紧缩。

「你是不是……常常来看我表演?」凌逍发声困难的问。

手指骤然用力的握住冰冷的金属边框,墨钰沉默了片刻,边框在掌中留下深痛的印痕后,他放手,他开口,每一字都说的很缓慢。

「如果这让你困扰,从今往后,我不会再……」

「我不是这个意思!」

凌逍暴躁地打断男人未竟的话,高昂嗓音回荡在地下室。

已经可以想象到,在墨钰的心中,会如何扭曲他的每个字句,是他自己种下的因,却为何痛得他想捅自己几刀?那种感觉叫什么?后悔吗?

「小逍,你吼什么啊!」

梵克低骂,拉住凌逍。

他反手用力的甩开梵克,冲着墨钰叫嚣。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为什么不好好听他说话,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曲解他的话!

「妈的!背对着别人说话很没礼貌,你不知道吗?」他又吼。

自己也觉得这样的口气糟糕透顶,但他无法不这么说。除此之外,已经没有其他方法可以吸引墨钰的注意力。

墨钰闭了闭眼,吸了口气。「抱歉。」他低语转身。

凌逍死死地看着墨钰,他脸色苍白,衬着唇色似血,凌逍胸腔紧窒,刀割的痛楚再次于心口泛滥。

墨钰错了!他有话要说,他们之间不是无话可说!

我很高兴你能来看我表演,你喜欢我的表演吗?我可以送你公关票,我们还是朋友吧?下次见面,我们再一起吃饭,好吗?

这些话,凌逍想好好的对着墨钰,面对面的说。

然而,他来不及开口。

「凌逍,原来你在这里!」电梯门再开,安妮娜像只飞舞的蝴蝶翩翩而来,挽住他臂弯。

「哇~是梵克耶,幸会幸会。咦,那这位是谁?也是你的朋友吗?怎么不介绍我们认识呢?啊……」

当安妮娜看清灯光下墨钰的脸,她不禁掩口低呼:「你、你的脸……」

墨钰理解的一笑,扬了扬干涩的唇,连最后的一丝颜色都褪去。

「小姐误会了,我跟凌先生没有任何关系,打扰了。」他嗓音温润,神态温雅,像是杂志中的标准绅士。

他随即低身,坐入车内,头也不回。

「等等,墨钰!」梵克惊嚷,只见名车轮底摩擦水泥地,扬声而去,他皱眉狠狠地推好友一把,「你搞什么啊!?」

「我也想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一抹脸,凌逍消沉的像泄了气的气球。

「凌逍,那个人到底是谁?」安妮娜问,一想起墨钰脸上诡异的红斑就忍不住蹙眉,「他的脸……」

「他的脸怎么了?他的脸很好!」凌逍甩开她手,正是一股闷气无处发。

「你干嘛这么生气?之前我们在英国见面时你明明不是这样的。」安妮娜万分困惑又感到委屈,「他是真的长得很丑啊!」

「住口!」凌逍冷颜凛声。

安妮娜吓得噤声,下一秒,却睁大眼,指着不远处,失声而叫:「你们看!」

几辆车朝三人急速驶近停住,跳下数个身形矮魁的男人,黑棕眼发,轮廓深邃,他们挡住出入口,簇拥一个年轻人为首大步走来。

梵克觉得那年轻人的脸很眼熟,却怎样也想不起他是谁。

「嗨,亲爱的安妮娜!」少年狂热的看着安妮娜,古怪的英文发音掺杂有浓重的腔调。

「别乱叫,谁是你亲爱的!」看清来者后,安妮娜又气又惊。

「别这样嘛,我特地来这里看你表演耶,我们一起去庆祝吧,我餐厅都订好啰!」少年一点也不在意安妮娜嫌恶的态度,涎着笑脸凑近。

「我才不要跟你去庆祝,我、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你少来烦我!」她伸手去揽凌逍的手,不住往他身后缩。

「男朋友?哪一个?」少年脸色大变。

「就是他。」安妮娜不胜其扰,干脆抓凌逍来当挡箭牌。

少年怒眼转向凌逍,「你这个黄猴子,快放开安妮娜!」

凌逍瞟了偎缩在他身后的安妮娜一眼,并不想蹚进这浑水中,但他向来奉行英雄救美的骑士精神,加上由于过人才华,从没人当面对他说出这种带有种族歧视色彩的辱词,这小子嘴上不干不净,态度目中无人,叫他看了一肚子火。

「你是谁?」凌逍懒洋洋地睇着少年。

「我是皮耶罗。」青年一副怕了吧的得意神情。

「那是什么?一种水果还是蔬菜?」凌逍戏谑的笑。

「你……」皮耶罗恼怒,手伸进外套内层,他身后一个年长的男人压住他手腕,附耳说了几句,他才忿忿不平松开手,用异国语言低咒几句后,说道:「咳,你们快滚,不要打扰我跟安妮娜,要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我才不要跟你在一起。」安妮娜气嚷,抓紧凌逍的臂弯娇言嗔叫:「凌逍,这个无赖一直缠着我,你一定要帮我。」

「我不管你是哪来的水果蔬菜,安妮娜已经拒绝你,你才应该快滚。」凌逍很不耐烦,只想赶快摆脱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电子书,以及黏在他身上的花蝴蝶。

「你这东方杂种没资格管我跟安妮娜之间的事,留下安妮娜,你们,走!」皮耶罗昂了昂下巴。

凌逍一向心狂气傲,连着被辱骂,心底更不爽。

「你说什么?」他掏了掏耳朵,不屑斜睨皮耶罗一眼,「去把你的英文发音好好练一练,否则没人听懂你在说什么。」

皮耶罗横眉竖目,「你敢嘲笑我?」

「为什么不?」凌逍潇洒挑眉。

「我是里纳·可里欧尼的长子,你居然敢笑我!」像是不曾受过此奇耻大辱般,皮耶罗指着他鼻子叫嚷。

「还没有我凌逍不敢的事,就算那个里纳什么鬼的在这里,我照笑不误!」凌逍冷笑。

此话一出,方才还一副石像般守在皮耶罗身后的年长男人马上掏出枪对准凌逍,其他随从也将手伸进外套,眼色肃杀地盯着他。

「向可里欧尼先生道歉。」男人冷酷无比的嗓音说出字正腔圆的英文。

凌逍心头一紧,却逞强道:「你最好把手上那东西收起来,这里可是洛杉矶国家演奏厅,有监视器跟警察,你……」

「道歉。」男人冷冷打断,子弹上膛的声响铿锵有力,彷佛宣告他耐性告罄。

凌逍瞪着黑色枪管,死硬不语,身后的梵克不住的看着藏在手中的手机,冷汗涔涔,安妮娜则吓得软瘫,昏厥在地。

「凯特,别这样吓唬小孩子。」温水似的淡淡嗓音,从停车场被挡住的入口传来。

男人眼色一变,努努下巴示意手下让路,墨钰领着一票黑衣保镳出现,因为出入口被围住,一行人下车步行走入停车场。

见到墨钰,凌逍惊讶,想出声,却被梵克扯住肩膀,他摇摇头,阻止凌逍。

「为什么?他……」凌逍低叫。

「是我向墨钰求救的。」梵克压低声音,却仍可听出焦躁,「我刚刚才想起来,那小子是意大利黑手党的太子,你说他老爸会是谁?」

凌逍气息一滞,看向墨钰。

那双深邃的眼眸依旧沉静,他嘱咐保镳停在原地,举止从容不迫,即使孤身进来,还是散发令人震慑的气势。

「墨先生。」凯特对墨钰礼貌的点头致意,狼似的眼睛依然盯着凌逍,没有放下手中的枪枝。

墨钰视线缓缓扫过凯特及他的一帮手下,态度一派轻松,无视凶器,彷佛是来话家常的。

「你是皮耶罗?」墨钰微笑。

皮耶罗陌生警戒的瞅着他,墨钰却毫不在意,径自打量起皮耶罗。

「你长大了,我都快认不出呢!你八岁生日的时候,不小心从一艘小艇上跌下来,头上撞了个包,哭的你父亲手忙脚乱。」

「你怎会知道?」皮耶罗脸上一红。

「忘记了吗?那艘小游艇就是我送的。」墨钰说话的口吻像个关怀晚辈的兄长,温和可亲,却也带着威严。

皮耶罗收起方才的幼稚神情,似乎想起了什么,态度为之一整。

「墨叔叔,我父亲提起过你,你是他的朋友。」

「那是我的荣幸。」墨钰颔首,手一挥,指向凌逍他们,「他们是我的朋友。」

皮耶罗不悦地抿直嘴唇,却仍是沉声道:「凯特,把枪放下。」

凯特缓缓收回手枪,手下们随之松懈武装。

「谢谢。」墨钰诚恳由衷。

「墨先生太客气了。」凯特恭敬回礼,退回皮耶罗身后。

「那个人污辱了里纳·可里欧尼,他必须道歉!」指着凌逍,皮耶罗坚持。

墨钰莞尔惬然道:「我可以代他向可里欧尼先生致……」

歉字尚未说完,凌逍已经发声阻止。

「不必!我根本没说错什么,要道什么歉?这口齿不清的小鬼仗势欺人,以为有枪就了不起了吗?你怕了他,我不!这里是美国,是法治国家……呜……」

梵克捂住他的大嘴巴,紧箍着凌逍往后退。

「小逍!」梵克呻吟哀嚎,「你能不能住嘴让墨钰处理!」

「呜呜……」凌逍还想抗议。

梵克忍不住低叹,「你以为墨钰是那种吃亏息事宁人的男人吗?他有他的考虑打算,你们相处的时间不算短,你怎么一点也不了解他?他若是个软弱的人,不可能成为大企业的总裁!」

凌逍一凛,停止了挣扎,抬头望向墨钰平静如水的面容,像是蛰伏漩涡的汪洋,不动声色,深处却暗潮汹涌。

「墨叔叔你看吧?那小子真是没礼貌!」皮耶罗得意洋洋地损贬凌逍。

墨钰无谓耸肩。

「我会亲自致电给可里欧尼先生,想他应该不在意一个年轻小孩因无知而出言不逊。也许……」墨钰沉吟了一下,「我应该跟可里欧尼先生抱怨,他的公子都来到美国西岸,居然不联络我招待,太见外了。」

皮耶罗脸色垮了下来,「别打电话给我老爸,我是偷跑出来的。」

「可是这样,可里欧尼先生就不知道有人在他背后对他不敬。」墨钰歪着脑袋,一副很伤脑筋的样子。

「哼,那这件事就算了吧……」皮耶罗嘟囔,心底不悦,却无可奈何。突然,他脑中灵光一现。

「墨叔叔,你这摆明是在替那臭小子撑腰!」瞪着墨钰,皮耶罗气呼呼。

「皮耶罗,你也跟你爸爸借了凯特啊!」墨钰忍不住一哂,少年抱怨的口气像是个争宠的孩子。

皮耶罗脸颊泛红,朝身后表情冷俊的守护者瞄了一眼,嘀咕道:「这块呆石头会保护我嘛,不管我闯了什么祸。」

墨钰但笑不语,深邃眼眸却往远处轻轻地掠过了仍是气恼不休的凌逍。

那片刻绽放的的温柔落入皮耶罗眼底,他心中一动,老早把安妮娜抛之脑后,兴起别的念头。

「墨叔叔,看在你的面子上,那小子对我老爸没礼貌的事就算了,我不追究。你不要谢我,我挺喜欢你的,。电子书你笑起来让人真舒服。」

他抛了个俏皮的媚眼给墨钰,淘气的模样让墨钰哭笑不得。

「可是呢……」皮耶罗挑了挑眉,「我们小孩子间那些狗屁倒灶的小事,墨叔叔就别插手啦!」

皮耶罗回头看了看凌逍,瞳色闪过一道冷光,墨钰心头泛起不好的预感。

他声音压的很低,伏着超乎他年纪的冷酷与完兴。

「那小子说的很对,美国很好,是个法治国家,但我可没『仗势欺人』。不过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我就不能平白让人冤枉。」

「皮耶罗……」墨钰启唇欲言。

皮耶罗却突然凑近,握住他肩膀,在他烙着红斑的脸颊上轻轻地吻了吻,不带任何亵渎之意,墨钰一怔,皮耶罗眸光熠熠地凝视着他。

「墨叔叔可别来掺和唷!否则,我怕,这就不仅仅是小孩子的游戏啰!」

墨钰愣住,皮耶罗笑容飞扬,他吆喝一帮手下,「我们走!」

「再会,墨先生。」凯特微微躬身后,跟上皮耶罗。

一群人来去如风,车驰似雷电。

梵克手劲稍松,凌逍马上甩开他,冲到墨钰跟前。

「那死矮子刚刚对你做了什么!?」攫住墨钰的手腕,凌逍神情阴鸷,像是被囚禁已久、刚从栅栏中放出来的野生花豹。

墨钰看也不看他一眼,朝着入口处守候的保镳努了努下巴,训练有素的黑衣人立即架开凌逍,停车在外的司机见黑手党余众散去后,便将墨钰的座车驶进。

「你……这是什么意思?」在他身后,凌逍失声咆哮,「你不是认为我是个卑鄙小人吗?那你干嘛还要过来!我不需要你帮忙!你听到了吗?我不需要!」

墨钰置若罔闻,彷佛有人追赶似的,仓促上车,急速离去。

「可恶!」凌逍挫败的吼了声,额倚冷墙,猛力的敲着。

不甘心、愤怒,以及太多复杂的情绪累积在胸腔内,像是快要爆炸似的,找不到出口,束手无策、莫可奈何,却又挥之不去。

「小逍。」梵克从后拖抱住好友,他从没见过如此失常的凌逍。

凌逍急促喘气,额中磨撞出的伤口渗血,「你别管我!我好气,是气他还是气自己,我都不知道了,在他面前,我怎会这么蠢,可恶!」

「小逍,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能已经爱上墨钰?」梵克冷不防的说。

被箝住的手脚停止无意义的挣动,凌逍回过头,睁大着眼盯住梵克,脑中却闪过诸多画面,欲望、后悔、心折、恼怒,情绪翻涌,身体却陡然静了下来。

凌逍颓丧萎靡的往下瘫,梵克松开手,任凭好友跪坐在冷硬的水泥地上。

「是吗?」手掌掩住干涩的眼,凌逍大声苦笑了起来,半晌,幽幽低涩道:「原来……这种感觉……就是爱啊……」

第六章

豪华轿车滑行在从机场前往旧金山市区的高速公路上,午后的阳光透析玻璃窗,空气中的微尘在一束束的光影中飘逸着。

萧恩在一阵喋喋不休后,从一迭文件中抬眼,不满的瞪着从头到尾一直望着窗外的凌逍。

「我刚刚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啊?」

「你说的那些都是废话,进到脑袋只会削减我的智商。」凌逍一头乱发靠在车窗边,懒洋洋地说。

他胡渣没刮、眼皮底罩着黑印,身上还穿着昨日表演时的衬衫,皱巴巴的白衫下是一条破牛仔裤。

「什么废话!?」萧恩不满的抗议,「我是怕你一个不小心得罪墨钰,虽说要你当他一个月的私人乐师的要求怪了点,不过条件轻松,酬劳优渥,而且所有耽误延迟的工作违约金都由他支付,这个墨钰眞是个不折不扣的凯子。」

凌逍对着他得意洋洋的经纪人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吐息中隐约可嗅出阵阵酒臭,萧恩眉间打了个死结,忍不住继续念道:「你啊,能有机会结识这种亿万富豪,就别再这样我行我素,要好好把握机会,才不枉我昨天三更半夜从被窝里被挖起,硬是赶到公司去帮你签约哪!」

「好好好。」凌逍闭上眼减低宿醉的不适,「你能不能静一静?」

「头痛了吧?谁叫你要跟梵克喝到天亮。」萧恩哼了哼。「一个个都不对劲,安妮娜一早搭机回英国,你啊,则是额头撞出个洞,眞不晓得你们昨天在停车场是怎了,遇鬼了吗?」

萧恩碎碎念个不休,凌逍感觉越来越晕眩,脑袋中捣鼓似的,昏沉肿胀。

车内空调声嘶哑,眼皮微掀一道缝,窗外临海景致如戏幕般抽刷过,恍惚而不眞实,额上纱布抵着窗沿,带种快感的疼痛,在冰凉中,阵阵刺着。

昨夜才冷漠决然地走开,为何又突然和自己订下这种诡异的契约?

混乱的反复想着这个问题,他不懂墨钰,在两人曾有过无数亲密行为之后,竟发现自己对他一无所知,那双深邃似海的眼眸,藏着怎样的情感呢?他说,爱他,那么痛苦伤心的表情。

凌逍五脏六腑绞紧,那男人也曾开心愉悦的脸红浅笑,却像是翻页过前行书写,再也不会重头,凌逍喉腔苦涩做恶,男人的脸色苍白如纸,转身后沉默的背影充满哀伤,凌逍昏眩不已,失去意识。

凌逍再次睁开眼,陌生的天花板令他暂时想不起身在何处。懒懒地坐起,打了个大哈欠,环顾四周,发现这是一处素雅的房间。

没有贵族式夸张雕琢的装饰,古式的木床蜷曲着床脚立于卧室内侧,米白墙嵌着檀木家俬,同色木质地板,一张紫榆百龄圆桌,桌上放着半盏残茶。

屋角是隐藏式浴室,正对着小阳台。凌逍起身,推开落地窗,阳台上搭着絮藤柳架,藤架下养着几盆不知名讳的植物,他好奇的看了看,肥硕的绿叶下,垂着几朵毫无生气的花苞。

直起身,倚栏远眺,半壁斜阳,裸裎一湾海岸,尽落眼底。

「你醒了。」

温润嗓音自背后响起,凌逍缓慢的转过身,背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想过无数次,在见面时,应该对这个男人说什么,该单刀直入问他立下如此契约所求为何?还是该谢谢他在停车场为自己解围?但在那双冷静眼眸底下,凌逍像被盯死的标本,动弹不得。

「墨钰。」最后,他呐呐地应了声。

墨钰一如初识时的淡无表情,「能邀请到凌先生到墨宅是我的荣幸,萧恩先生已经先行离去,凌先生需要先跟他联系一下吗?」

凌逍摇头,眉头微皱。

墨钰礼貌而自制的微笑,「看来凌先生这一觉睡得很好,我带你到你的房间去梳洗吧,马上要用晚餐了。」

「我的房间?」凌逍不解,「那这里……」

「这是我的房间。」墨钰波澜不惊的回答,「你中午一抵达便神智不清,连连呕吐,还没走到客房就已经不省人事,只好让你在最近的房间暂时休息。」

「原来如此。」凌逍感觉困窘,宿醉后又晕机,怎么自己在他面前总是呈现最糟糕的一面?

「请跟我来。」墨钰对他的反应视若无睹,公事化一般交代。

「等等。」凌逍拍住他肩膀,阻止他转身。

墨钰挑起一一道眉。

「我……」要如何才能打破这样疏离的僵局呢?从不主动追求任何人的凌逍简直像踏进死胡同,他搔了搔头发,抬眼望住墨钰。

墨钰礼貌却疏远的看着他,「有事吗?」

「呃……这是什么植物?」凌逍胡乱的指着阳台上养的盆栽。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墨钰静静地望着那几盆绿肥红瘦的植物。

「那是昙花。」

「昙花?」凌逍脑袋冒出一堆问号,转而用中文说了一句成语,「昙花一现的昙花?」

「是的。」听了这句成语,不知想起了什么,墨钰唇角有淡淡的笑意。

凌逍像是受到激励般,赶紧接着问,「怎么花苞的感觉不像有精神的样子?」

「昙花的花苞都是这样的。」墨钰不疾不徐的说,「初夏时已经开过一次,这几个应该是错过花期,也许结蕾,却开不了花。」

「怎么会这样……」凌逍语带惋惜。

「昙花只在夜间开花,清晨即谢,每次开花只有四到五小时,是难以见人、很短命的花。」墨钰轻轻地说着,目光专注地凝视那几个误了花期的蓓蕾,眼眸黯然。

就像自己的命运一般,只有瞬间的华美,只开放在最黯淡的时光,尔后,便仅能垂着茎络,再也无人欣赏。

「即使短暂,即使只在深夜开放,也一定会有有心人细心观赏。」凌逍忽地握住他纤细的手,语气坚定。

抬起眼看向凌逍,墨钰瞳光冷清,再也没有初时那惶然的悸动。

「别耽误了晚餐,我带你到客房。」他抽回手,径自转身。

凌逍跟在他身后,才发现卧室外,还有一间宽阔的起居室,布置与卧室如出一辙的俭朴,直落地的大书柜前是一张书桌,纸鎭压着厚厚文件,海风吹进敞开的落地窗,舒卷着纸张边缘,笔记本电脑屏幕闪烁着各式数据图表。

「你刚刚在这里办公?」凌逍突然一问。

「嗯。」走在前头的墨钰头也不回。

「卧室里桌上的茶……是你喝剩的?」凌逍记得很清楚,那张紫榆百龄圆桌上,古拙的陶杯中留着残茶。

墨钰脚步一顿,「嗯。」还是承认了。

「你刚刚在卧室里看着我睡觉吗?」凌逍伸手握住他肩膀。「我宿醉晕机,你亲自照顾我吗?」

墨钰停步,却没有转身,也没有回答。

「墨钰……」凌逍用力将他扳转过身。

凌逍专注炙热地望住他,墨钰的双眼却没有他预期中压抑着情感的忍耐,而是一种死沉的寂然。

「我只是尽一个主人的本分,毕竟那是我的房间。」墨钰淡淡地说,「客房已经到了,凌先生身上的酒味很重,不想先去梳洗一下吗?」

他平静地看了看凌逍箝住他的手,就像是在看一只令人困扰的蚊子。

凌逍不自觉的松开了手,失落掠过心头,不是没有听到到他生分的称呼、社交辞令般的言语,但现在的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质问呢?

「你会跟我一起用餐吗?」在墨钰掉头离去的身后,他已经失去把握。

「当然,这是我身为主人该做的。」墨钰毫不躲避的回头看着他,眸中只有生疏的礼貌,「一个小时后,我在你房间门外等你。」

凌逍强迫自己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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