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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颜乱-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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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雅微微一笑,“娘亲带你读的书,都在娘亲脑子里。”

“哦?”兰儿一时没有听明白,琥珀色的眼睛扑闪扑闪的。她的眼睛跟舒雅一样,也是既大又长,映着车窗斜射进来的春光,美若梦幻。

舒雅定定凝视兰儿美丽的眼睛,突然握住兰儿的手,神色温柔中带着严厉,凝重中带着切盼,“兰儿,娘亲对你有很严的要求,每日都会有繁重的学习任务,既要习文又要练武,你能吃苦吗?”

兰儿仰头凝视舒雅的眼睛,舒雅的眼睛哭肿了,看不见目光,但兰儿能感受到她眼中的凛冽。

兰儿微微有些畏惧,她本能地感到,这会是一个非常严厉的母亲。但她心里更多的是,信任与依赖。小小的她,郑重其事地认真点头,“兰儿不怕吃苦,兰儿会听娘亲的话。”

“好。”舒雅脸色清冷,“那么我们现在就开始,不要Lang费一刻光阴。娘亲从春秋三传开始教你,然后是战国策。从这里到达我们的目的地,大致需要两个月,这两个月的学习任务你必须完成,否则娘亲给你送回妓院去……”

(老高明天登场哈,舒雅将拉开新的人生帷幕。

谢谢亲爱的弦舞花音,蔡家的菜园,爱丽佳,小小微风feel,pineapple5292,ICBC2012,老不死的人,millmeng2,mengyq,每天打开页面看见你们的留言,小姽都好开心好开心。是你们积极的留言给了小姽码字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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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要感谢默默订阅的各位亲,虽然你们没有冒泡,但小姽知道,正因为你们喜欢这本文,所以一直在支持这个长长的故事。

故事太长了,不知道哪些亲会陪伴小姽走到最后的大结局。但是无论如何,小姽会坚持下去,争取给舒雅一个完满的归宿。)

卷五 逐鹿篇

☆、第一章 琰雅见面

早在去年沁水跑回卫国之时,楚帝高君琰就以此为籍口,欲起兵戈。

这日,高君琰召集几个心腹重臣,在含元殿东堂商议对北卫用兵之事。

骠骑大将军李铭锡奏道,“北帝萧辰,长于军旅,多年随父征战。十六岁独立典军,十八岁大破西虏,弱冠之年取南汉十五城,辟地千里。到他二十五岁,横遭陷害,流亡吴越。在吴越国期间,平百越,收五族。今年初又驱蛮夷,复河山,兴社稷。连扶日可汗都折了左律王,俯首求和。细数北帝一生百战,尚无败绩。陛下若对北朝用兵,北帝必御驾亲征,试问陛下有几成把握能战而胜之?”

高君琰坐于榻上龙案之后,手抚着下巴,似听非听,嘴角似笑非笑,眼神有些飘忽不定。

李铭锡这番话说完,偷窥皇帝神色,只觉皇帝好像并不专心,心里微感纳闷。

太尉周衡出班奏道,“微臣愚见,若对北朝用兵,必须联合扶日可汗。如此,北帝若御驾亲征,必有西顾之忧。他虽有吴越支持,但吴越国小兵弱,僻居我国东隅,不足为患。”

李铭锡反驳道,“扶日可汗刚与北卫结盟,岂肯为我毁约?”

周衡冷笑,“所谓盟约,有利则效,无利则毁。若以裂北朝土地而分为诱饵,扶日能不动心?”

李铭锡双目如炬,直射周衡,“太尉莫忘了,扶日可汗的独生女在北帝手里。”

周衡拈着颌下长须,扯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意,“扶日可汗的独生女,这位曾经的天后,蛮夷之女,犬羊贱种,不识礼法,未知妇德。当政期间包养男宠,如今也不知与北帝是何等关系,既然关系未明,变数可知。扶日可汗未必就会放弃与我们的合作。”

听到此话,一直神色飘忽的高君琰,眸中闪过一丝幽光。抚着下巴的手蓦地放下,横在案上,身子微微前倾,指着周衡笑起来,“太尉此言深中肯綮。好!朕就先探探扶日的口气。今日到此为止,诸位爱卿先下去,朕即刻修书给扶日。”

众臣下去之后,高君琰让庆生磨墨。接过饱蘸墨水的紫毫宣笔,摊开金粉龙纹信纸,正要落墨,忽然又停在半空,愣了愣,将笔头斜斜插进嘴里,用一边牙齿咬着,神情邪魅,“我的天后阿姐,你跟北帝究竟何等关系?”

正在思考这封信的措辞,外头传报:“太后驾到!”

高君琰连忙放下笔,拂衣起身,迎到门口,躬身下拜,“恭迎母后懿驾。”

余太后一袭绣满百合花的暗绿遍地金裙,神色依旧冷冽,甩下二字“平身。”便径直进了殿中,登上大型坐榻,广袖一拂,在龙案前坐下,目光落在摊开的信纸上。

“要跟北朝开战?”余太后从信上慢悠悠地抬起眼睛,看着儿子。

“母后有何良策?”高君琰不答反问,面带一丝狡黠的笑意。

“此战不能打。”余太后盯住儿子,简洁冰冷地说。

高君琰扬一扬下颌,指向案上书信,“母后何出此言?北帝纵然威名震世,百战不败。但是,若儿臣能联络扶日,只怕北帝再有能耐……”

高君琰话未说完,余太后似乎不耐烦再听,而是转头命令殿中所有人全都退出去,并且让儿子去将殿门关紧。

高君琰关门回来,余太后向他招手,命他坐到她身边去。

高君琰挨着余太后坐下,余太后握了他的手,凝视着他,眼神奇异地交织着慈爱与阴狠,“琰儿,扶日可汗这把利器,我们自然不能放弃。但是,目前扶日刚与北卫结盟,你与其修书去探其态度,不如静待时机。母后跟你说过,一定会助你得天下。母后的最佳时机尚未到来,一旦到来,届时再联络扶日,那么,你的胜算更大。”

“母后的最佳时机?”高君琰目含困惑,盯紧母亲。

“对。”余太后神色残酷,“你别忘了,北帝也是我儿子。我肚子里出来的,我还拿捏不住么?一旦时机到来,我让萧辰跪在你脚下,将北卫国土双手奉上给你。”

高君琰瞪眼看着母亲,愣了半晌,唇际泛起一个苦笑,“那个……母后……你能不能,不要帮我……让我跟这个亲哥哥,一决高下,像真正的男人那样一决高下。可不可以?”

余太后寒冰般的丽容霎时起了怒色,甩开儿子的手,厉叱,“欲得天下者,岂能拘泥于手段?什么叫真正的男人?当年楚汉相争,项羽要刘邦与他单打独斗,被刘邦拒绝了。若论单打独斗,一百个刘邦也不是项羽的对手。照你这么说,项羽才是真正的男人,最后却落得别姬自刎,乌江断魂。琰儿,你看你是要做真正的男人,还是要做开创盛世的高祖?”

高君琰被母亲责备得头颈低垂,然而嘴角却抿出一个不服气的弧度。

“好了,我也不多说你了,总之这仗先不打。好好富国强兵,保境安民。北朝频遭兵灾,我们南楚这两年却休养生息,物阜民丰。以此而论,你已经胜了萧辰第一招了。不要着急,母后会帮你。你以为母后这么多年隐忍,都只是在仇恨中虚度光阴么?母后自然是有备而来的。琰儿,他**我母子共坐这天下,必将萧氏斩尽杀绝,掘坟毁庙,打到十八层地狱也不得超生。”

说到最后几句,余太后眉睫间荡过一层阴毒的杀气,眸色血红。

高君琰目送母亲离去,许久震慑无言,眉宇间弥漫着极度复杂的情绪。

这样,他遵照母训,休养生息,奖励农耕,减免赋税,又是一年五谷丰登,仓廪满溢,南楚的国力渐至天下四国之最。

如此过了一年,一直软禁在使馆的萧羽,突然拜托监守他的邓将军来向高君琰请示,舒雅要来,请教楚帝,可不可以解除萧羽一天禁闭,让他去迎接妻子。

“天后阿姐要来?”高君琰闻讯,几乎要从坐榻上一跃而起。

专门负责看守萧羽的邓熹将军,眼见皇帝失态,也不觉稀奇。他知道自家皇帝行事诡诈,越是夸张的表现,越不可信。当下也不多言,只垂首候命。

高君琰本是盘腿坐在龙案之后,此刻却因激动,支起一只腿来,用手不停拍着膝盖,翻眼看天,不住自语,“阿姐要来了,阿姐要来了……”

这时,他注意到邓熹还在候命,便突然一拍龙案,“庆生,备驾,朕亲自去见令德公。”

高君琰听说萧辰封萧羽为文襄侯,便也封了萧羽一个令德公。公侯伯子男,高君琰是故意要封得比萧辰高。

如此,文襄夫人到了南朝,原应变作令德夫人。不过,高君琰开口闭口都是阿姐。

“朕要亲自去迎接阿姐。”高君琰来到馆驿,开门见山对萧羽说。

萧羽倒也不吃惊,这位楚帝行事方式,最近一年他也琢磨出一些,总之是神鬼莫测,真假难辨。

萧羽端起面前漆案上的茶盏,慢吞吞地喝了一口,淡若云烟地说,“如此,劳烦楚帝了。”

高君琰一挥大袖,“朕曾受阿姐大恩,且仰慕阿姐已久,何劳之有?”

他突然据案倾身,脸上浮起一丝诡秘的笑,“届时,朕将假扮成卫兵一名,站于令德公身后。请令德公不要揭破,试试阿姐眼力,如何?”

纵使知道这位楚帝行事诡诈,萧羽仍被这样的异想天开惊住了。他放下茶盏,定定看着高君琰,半晌,才摇摇头,淡淡说道,“但凭楚帝,羽无异议。”

高君琰大喜,曲起手指有节拍地敲着长案,“盼了这么多年,终可一睹阿姐仙姿,邀天之幸啊,邀天之幸……”

萧羽斜眼看着高君琰,不知为何,这位皇帝喜上眉梢的样子,却让萧羽心中升起莫名寒意。

这日,舒雅的马车终于到达郢京城外。南帝高君琰,本来不准备大摆排场迎接,但是因为要监守萧羽,为防止碧霄宫主趁机带他逃跑,还是出动了强弩营的一万人马。

所以,郢京郊外的迎接队伍,看上去有些奇异。没有彩幡宝盖,没有金舆玉辇,只有严阵以待的一万强弩手,围成半圆阵型,森严肃穆。附近的百姓远远观望,议论纷纷,都猜不透这架势是迎接何人。

正是春夏之交,丽日风暄,芳草连天,飞絮撩人,乱红飘香。

高君琰顶盔贯甲、腰佩长剑、扮成侍卫站在萧羽身后,突然靠近萧羽,低声问道,“阿姐是扶日可汗的女儿,应该不是黑眼睛吧?”

萧羽微微侧首,冷淡地说,“舒雅是紫色的眼睛。”

萧羽的声音虽然淡漠,但是眼底却悄然迤逦出一道柔波。

他想起夫妻恩爱的那些岁月,每天早上醒来睁开眼睛,首先就看见枕畔那双美丽的眸子,带着梦的氤氲,散发着惑人的迷离。那高贵而神秘的紫色,在瞳孔深处变幻不定,仔细看进去,似乎带一点蓝色。

萧羽深深地知道,一旦爱上这样颜色的眼睛,对黑色眼睛的女子就会失去兴趣……

每天醒来时久久凝视爱妻紫色的眸子,成了萧羽最美的记忆,此刻随着见到妻子的时刻临近,这记忆更加汹涌地冲激着胸臆。

所以,他没有注意到,身侧的高君琰,眼神中的迷离与怀念,甚至比他更浓更深。

“紫色的眼睛……那么跟她肯定会有些像……”高君琰无声地自语,“可是,她到底长什么样,实在记不起来了,毕竟只有一晚上而已。而且,已经过去九年了……九年了……”

高君琰轻轻长叹,慢慢仰起头来。长天如蓝,芳草如碧,在苍穹与绿野的交际处,一辆简陋的马车摇摇晃晃地驶近,缓缓地停下。

车还未完全停稳,车帘几乎是被哗地扯开,接着就有人猛地冲下车来。

高君琰的眼睛慢慢睁大。

(姽把卷名改了一下,第四卷“逐鹿篇”改成“凤斗篇”,所谓“凤斗“自然是指姐妹俩争夺萧辰。从本章起进入第五卷“逐鹿篇”,主要内容为高君琰与萧辰争夺天下,以及争夺舒雅。)

☆、第二章 奸雄本色

看到马车的一刻,萧羽的心就开始狂跳。

与舒雅,已经快要两年没有见面。两年前的冬天,他御驾亲征的前夜,最后一次吻过她的眼睛,嘴里全都是她咸涩的泪水。他不知道那泪水,是为死去的兰韶云而流,还是为那两个早产的双胎而流,或者是为他这一出征就永无机会归来而流。

这个女人,已经成为他心上永远的痛。

此刻,他一瞬不瞬盯着那辆马车,车还未停下,他就看见了深爱的女人。

她疯了一样从车上冲下来,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躯体,一眼看见曾经的夫君,就好像看见了救星,那种熟悉与信任,瞬间从心里涌起。

她朝萧羽直奔而来,满脸焦灼,眼里全是急痛,哑声厉呼,“羽,快救救我女儿!”

萧羽先是一怔,女儿?但一看她怀里那孩子,随即明白。他不敢耽搁,赶紧凑上去,搭上小女孩的手腕。

萧羽略通医理,一边搭脉,一边观察小女孩的脸色。只见她双眼紧闭,陷入昏迷,脸色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潮红,仔细看去,不是潮红,而是满脸细小的红疹。

萧羽细淡的眉越拧越紧,眸中隐隐透着深忧。

舒雅观察着他的神色,脸色蓦地惨白,急问,“羽,怎么样,有救吗?”

萧羽不敢太过打击舒雅,只一脸为难地说,“舒雅,你知道我医术不高,所以……”

舒雅焦急得根本不想和他多啰嗦,她转着脑袋到处看,突然,她的目光落在萧羽身侧一名侍卫脸上,定住了。

高君琰从她一下车就一直盯着她看,这位他向往已久的天后阿姐,果然美艳绝伦,但是,却没有他想象中的那种气势与高傲,反而,此刻的她,似乎只是一位焦急的母亲。

猝不及防,她的目光就射到了他脸上,这让一直紧盯着她看的高君琰,不自在地闪了闪眼睛。

两人的视线交汇了。

有那么几秒钟,两人谁也没说话,谁也没有动,就这么对视着。

天地间仿佛在一瞬间宁静,唯有落花寂寂,飞絮濛濛。

这时,舒雅突然将兰儿交给萧羽,“羽,你帮我抱着。”

她说这话时,依然看着高君琰。

高君琰的心莫名地收紧了。

舒雅来到他面前,霍地跪下,两掌相叠,以手加额,深深地行了一个稽首大礼,“请楚帝救救我女儿,我愿衔草碎首以报。”

高君琰眼中掠过无法掩饰的震惊,他装扮成侍卫,与其他几名侍卫一起护卫在萧羽身边。从衣着来看,他与普通侍卫毫无区别。要说有何明显之处,那就是他长得比在场所有人都英俊。但是,仅凭他长得俊美,就可以判断他是皇帝吗?阿姐到底是怎样认出他的呢?

高君琰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也来不及多想,连忙俯身扶起拜伏于地的舒雅,“阿姐说什么话来?当年阿姐出兵助朕立国,如今正是朕报恩之时。阿姐勿要担心,朕立即为外甥女请太医会诊。”

舒雅在高君琰的扶掖下站起身,焦急万分中,仍留心察看了高君琰的神情举止。这个男人倒很会攀交情,第一次见面就叫阿姐,叫得如此顺口,如此亲热,就好像跟她是老朋友了。而且,很快就把兰儿唤作“外甥女”。

舒雅立即顺水推舟,再次跪下叩头,“如此,舒雅代兰儿谢皇上!”

“快起来,快起来!”高君琰连忙再次扶舒雅起身,“朕私心揣测,阿姐来自大漠,必是弓马娴熟,所以不曾给阿姐备得车舆。只有朕最宝爱的坐骑,来人,将奔虹牵上来,让阿姐乘坐!”

一匹雄峻的白马被侍卫牵了过来,看上去像是一匹不好控制的烈马,马鼻中正在喷着热气。

舒雅冷冷一笑,这是高君琰在故意刁难自己。但她既然有求于他,此刻只能接受他的挑战。

秀眉一挑,舒雅朝高君琰掠去一眼,高君琰冲她扬起一个坏坏的笑。舒雅被他的表情激起了豪气,扬唇淡笑,傲气如霜,面无惧色地向奔虹走去。

见舒雅走近,奔虹开始狂躁地刨着蹄子,舒雅扯过马缰,用力地抱着马颈,顺着鬃毛温柔地抚摸,在马的耳朵边低低说着什么。奔虹绷紧的身体慢慢放松,刨地的蹄子也渐渐停下。

舒雅一按马鞍,身子轻盈一纵,飞身上马,然而,她刚刚落鞍,奔虹突然再次躁动起来,撒开四蹄狂奔,剧烈地颠簸着身上的陌生人,想要将之甩下来。

舒雅两腿夹紧马腹,身子伏低,宛如粘在马背上一般,无论烈马怎样发狂,就是不能够将她甩下来。

奔虹无奈之下,如离弦之箭般往旷野尽头狂奔,欲以加速的奔腾将身上的骑手颠下马背。

眼看一人一骑如风驰电掣般消失在天尽头,萧羽大急,唤过碧霄宫主,“碧儿,去看看……”

高君琰横身拦在碧霄宫主前面,对萧羽安抚地笑道,“阿姐不会有事的,你看,她回来了……”

果然,长天里,云Lang四合,旷野中,草Lang翻涌。在层层漫卷的草Lang与云Lang间,一袭绿色的百褶裙如一片绿云,乘着白虹般的骏马,如飞驰来,转瞬而至。

马上的骑手长发飞扬,英姿飒爽,光艳照人,如骄阳烈日般夺目耀眼。她一收马缰,奔虹扬起前蹄,发出雄浑悠长的嘶鸣,停在萧羽面前。

“羽,把兰儿给我。”舒雅从马上俯身,欲接过昏迷不醒的女儿。

萧羽看着妻子不减当年的美艳与桀骜,一时竟呆住了。

高君琰却一笑上前,“外甥女交给朕。”

说着从萧羽手里接过兰儿,飞身上了另一匹红马。叫过强弩营的戚将军,交待他将萧羽依旧押送到馆驿。

然后侧首对着舒雅,黑眸中尽是欣赏与倾慕,剑眉一展,意态飞扬地笑道,“阿姐,一起走!”

舒雅点点头,挥鞭落下,与高君琰并马向城里驰去。

萧羽看着绿裙白马的妻子,与黑甲红马的楚帝,并缰驰马而去。这画面不知为何,让他的心深深刺痛,俊雅的脸上漫开悲凉的笑。

他知道舒雅是为了给养女治病,才与高君琰攀交情,这是应该的,是正常的。然而,为何他心底还是有挥不去的阴影和不祥的预感……

这个女人,他终究还是抓不住……

进了宫,高君琰直接将舒雅母女带到他的含元殿。

这大概是他登基以来,除了母后,第一次有女人踏足他的寝殿。他不知为什么,不喜欢任何女人来这个地方。平时都是内监在此打扫和整理,看不到侍女的影子。

所以,此刻带进这两个女子,高君琰有一种以言喻的微妙感觉。

枕畔放着一本《左传》,这是高君琰每日睡前必看的书。舒雅随意瞥了一眼,闪过一个依稀的念头:他也喜欢《左传》?

刚刚将兰儿放在凌乱的龙榻上,外面有人传报,魏太医到了。

南楚的太医院分为十一个科室,因为刚才萧羽初步判断兰儿是伤寒,所以高君琰宣来的,是伤寒科的名医魏道林。

魏太医给兰儿把脉的时候,舒雅紧张的目光一直盯在太医脸上,完全没有注意到,高君琰负手站在一旁,眼睛几乎没有离开过她的脸,越看她,他的眼底越有深深的迷惑与恍惚。

魏太医两鬓斑白,头生华发,长须及胸,看上去有些年龄了。他历经南汉、南楚两朝,侍奉两代帝王,早已是城府深沉,喜怒不形于色。

所以,舒雅从他冷静的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不由得越发焦急,贝齿紧紧地咬住了下唇。

末了,魏太医终于慢慢地站起身,对着高君琰深深一揖,“回禀皇上,此病风中于前,寒中于背,湿伤于下,雾伤于上,风令脉浮,寒令脉紧,风寒所中,邪湿所伤,表里相传。风则伤卫,寒则伤荣。荣卫不通,血凝不流……”

高君琰极不耐烦地一挥广袖,“朕听不懂,你只说如何治?”

魏太医还是一副不紧不慢,不焦不躁的样子,慢慢地再揖一礼,“回禀皇上,寒邪已入膏肓,药石也难回天。恕老臣无能。”

这话如一道霹雳炸雷轰向舒雅,她摇摇晃晃站起来,凄厉地喊了一声,“胡说!谁说我的兰儿没有治了!”

她这一声厉喊,惊醒了一直沉睡的兰儿,她半睁开浑浊的眼睛,蠕动着干裂的嘴唇,喃喃唤了一声,“娘……”

舒雅浑身一颤,心痛如绞,扑上去,“兰儿,娘在这里,都是娘不好,不该让你背那么多书,害你生了这么重的病!”

说着已是泪如雨下。

高君琰眉峰紧拧,面带厉色地瞪着魏太医,“魏卿,真不可治了么?你若治好这小女孩,朕升你为太医院提点。”

太医院提点,就相当于是院长的位置。这对于太医院里的御医,应该是最高的封赏了。但是魏太医神色未动,无奈地摇首,深深躬身,“皇上圣恩,可惜老臣无福领受,这小女孩,确实已药石罔效,只怕连今晚也挨不过……”

正在轻轻摩挲着兰儿、泪落如雨的舒雅,一闻此言,浑身巨震,心脏抽搐般地痛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上天就是不肯给她做母亲的机会?

才十五岁的她,就被淮南王妃灌了红花,永远地丧失了成为母亲的希望。

终于奇迹般地怀孕,却因为丈夫与情夫之间的夺权之争,失去了两个孩子。

如今,终于第一次做了母亲。因为想成为一个好母亲,她这一路上都在教女儿明经通史。却没想到,女儿竟得了这样的不治之症。

难道,她不配得到爱情,也不配成为母亲么?

“娘亲,你不要哭,兰儿不怕死……”兰儿伸出小手,懂事地轻抚娘亲的脸,小小的手心很快被娘亲的泪水打湿。

“阿姐……”

伤心欲绝中,她听见高君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转过泪水覆满的面庞,凄楚而迷茫地望着他。

骤然间看见她流泪的样子,高君琰突然一震。

仿佛有什么记忆在脑海里如水中的光影般晃动,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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