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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景生-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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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说这佛粥怎么是用剩饭熬的呀?”唐怡灵机一动,将小花儿刚才的问话又抛给了小和尚。
小和尚嘿嘿一笑,颇为得意,“一看你们就是从外乡来的,连这个典故都不懂,我们寺里有个栈饭楼,每日把剩饭晒干存于楼中,积一年之余粮,到腊八这日煮成腊八粥分赠信众,称为‘福寿粥’,吃了可增福增寿,连宫中的王侯都来领取呢。”
小和尚正说得津津有味,就听灶房外传来七嘴八舌的呼喊,“太子殿下已到山门了,粥要是得了就赶紧装桶抬出来。”
明霄端坐于车辇之上,面沉似水,透过天青色窗纱他看着大道两旁戒备森严的警戒,直看了一路,越看心越凉,路旁树上结满了冰凌雪挂,入眼苍灰,阴白混成一团,慢慢冻进心里,除了冷还有一丝锐利到极处的疼,好像有人持了冰凌一下一下划着他的心脏。
祭祀结束走出家庙时,他就觉得情形不太对劲,许君翔虽还侍立在他的身边,但其他近卫禁军全都换成了新面孔,他的眼光扫向君翔,却见他眼望前方,目不转睛,对自己疑问的眼光视而不见,等车辇出了宫城上了大道,从车窗内细瞧,明霄不觉倒吸口气,只见那层层叠叠警戒护驾的兵牟除了左右金吾,左右宿卫,竟还有左右威卫(羽林),——这——这阵势实在太诡异了,完全不像是太子出行正常的警戒防卫,倒像是如临大敌一般。
明霄的手里还握着祭祀时所用的神器玉圭,因为太用力,那凉薄的玉片竟似要切入他的掌心一般,掌心里氤着一层冷汗,冷汗黏着滑腻的冷玉,明霄一哆嗦,失手将玉圭丢出车辇,好像那是一条毒蛇。
车辇外响起一阵喧哗,转瞬的功夫,许君翔的脸出现在车窗外,他侧身站着,脸虽贴近车窗,但双眼却躲闪着明霄的视线,隔着天青的薄纱,他的面色看起来也是一片青白,
“殿下……”他轻唤着。
“君翔……这……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明霄努力压制着嗓音,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因为太努力,反而露了痕迹,声音里带着一丝震颤,轻微至极,却更令人心惊,“……难道……难道父王他……” ——他要弑杀我吗?明霄把这个恐惧死死地压在心中,压也压不住,直往吼口冲上来,冲上来再压下去,反反复复,明霄只觉得头晕欲呕,仅存的一丝清明在心里微弱地喊着:‘不对,不对,父王真要杀我一杯毒酒即可,根本不用如此大动干戈。’
许君翔在车辇外寂静无声,好像根本就没有听到明霄的问话,他的脸却依然紧紧贴着窗纱,青白的面色里竟透出层灰,
“君翔,我问,你只需点头或静止不动。”明霄心里微抖,早已明白他的身边危机重重,他瞄了一眼车辇外随侍的仆从,声音已近似耳语,
“这是……对付我的?”
君翔的眼睛惊恐的睁大,头纹丝不动。
明霄松口气,才觉得里衣已被汗浸湿,拧眉深思,忽地头上像挨了一闷棍,他甚至不敢置信,压低声问:“……是……是……对付他的?”
君翔闭上眼睛,不忍看明霄惨痛的表情,轻轻点头。
明霄震惊地半张着嘴,所有的问题都卡在了嗓子里,咽又咽不进,吐又吐不出,——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父王……要……杀了他?”如果景生万万幸没有死于苍渊之下,难道要再次死于他父王的斧钺之下吗?!
君翔的面色已由青灰转为惨白,隔着窗纱,他凝注着明霄,看着心爱之人为他人忧心如焚,他宁可被追剿捉拿的是自己,他宁可明霄眼中的忧伤惶急都是为了自己,为此,——他宁可死在霍霍斧钺之下。
许君翔的身影已经消失于车辇之外,明霄还愣愣地盯着车窗,好像仍盼着能看到他轻轻地摇头,但是,没有,那里什么都没有了,只有道旁兵牟们手中竖立的杆杆红缨长枪,在阴霾的天色里闪烁出一片森森寒光,飘飞的缨,红如热血,凛凛枪刃却绝然如坚冰。
明霄抬袖遮住双眼,眼睫上氤出的泪滴大颗大颗地抹在衮服玄缎之上,瞬间便被那玄黑吸走,片迹不留,明霄的唇角哆嗦着勾起来,——景生还是那天死在苍渊下更好,若是当日他跟自己回了宫,怕也是一个死!自己以前怎么会那么蠢那么天真,竟会错估了王室处置异己的决绝,竟会妄想将景生留在宫中,永永远远。十几年来,流传在宫人们之间的那些前朝往事,就像殿顶兽脊间横行的野风从没停息过,当年秀倾天下的大蜀郡主都被父王拒于夏江之上,更何况坤忘山里的一个野童小花儿!
……嗬嗬嗬嗬……自己还当真荒唐……竟做如此痴想!明霄广袖里的手攥成拳头掩在嘴上吃吃地笑,泪滴都风干在了眼角。
——景生是大鹏,是蛟龙,如果自己不能为他打开一片天空,劈开万顷碧蓝,任他自由翱翔,那就让他在自己的心中永远消亡吧。如此,父王才会放过景生,父王的眼线们才会放过他脑海里仅存的那一点念想。
“殿下,前面就是宝宁寺了,方丈智了大师已率众僧侯在山门之外了。”许君翔的声音再次响起。
“——知道了——”
车外的许君翔猛地怔住,明霄的声音……他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好像他生命里的一部分已经死去了……永远地消失了……
小花儿和唐怡各执一柄大铜勺将熬得浓稠适中的福寿粥舀进几个竹木桶,那精编细制的粥桶外形秀巧,内衬更是特别,暖瓷环围,保温隔热,滚粥盛入涓滴不漏。唐怡担心地紧盯着小花儿,生怕他神思不属,一个不小心把粥都倒在他自己的脚上,放下大铜勺,唐怡从袖袋中摸出两块绢帕,递给小花儿一块,
“稍微擦擦吧,一会还要帮着把粥桶抬出去呢。”
小花儿的脸上不但戴着面具更有无数灶灰,看起来确实比较狼狈,小花儿接过帕子,却没有抬手去擦,反正都是假面,是否蒙尘已不重要。唐怡心里抽紧,却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才盛好粥,那个小沙弥就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催促着:“快盛,快盛,别耽搁了,方丈要将福寿粥赠予太子殿下了。”
唐怡用绢帕擦着脸,一边冲小花儿挤挤眼,想笑却终究笑不出来,烟灰揉进眼中,倒冲起点泪意。
“别擦了,越擦越花,你们一会儿帮我把粥桶抬出去,就站在后面,也不碍眼。快点,快点……”嘴里唠叨着,小和尚自己先拎了一桶粥,摇摇晃晃地往外走,小花儿看他不过八九岁的年纪,整个背脊都被粥桶坠得弯了下去,微一踟蹰,就跑上去从他手里接过粥桶,
“我来吧,你去和我弟弟合拎一桶。”说着就向前院走去。唐怡和小和尚共抬一桶紧跟其后。
阴郁的天空像块巨大的浮冰,冷硬到极处却又隐隐然透出层光明,万般挣扎着冲破雪云,在天际划过一道道锋锐的光轨。
小花儿努力地控制着步伐,不经意地侧眸一扫,发现大雄宝殿外并没有禁军把守,但那上百个整齐排列的内侍们个个步态俨然,身姿端凝,一看就知道是御前高手。稳住心神,小花儿凝目看向队列的核心,
——啊!阿鸾!那真的是阿鸾吗?只见白眉白须的智了大师身旁站着一位少年,他身穿九章衮服,头戴九旒冕冠,身姿高挑,神态冷傲,面容虽秀逸无俦,但双眼中却一片死寂,那抹极之打动人心的灿亮已然消失,了无踪迹。
——发生了什么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昨天隔着蜡戏的队列,隔着遮幕的轻纱,小花儿都能明明白白地看到那抹明亮的火焰,今天却永远地在他的眼中熄灭了。
死死咬着牙,低着头,小花儿把粥桶放在大殿门侧一字排开的长案上,正好听到站于前方的明霄朗声说道:“智了大师,我有个不情之请。”
“殿下请讲。”
“锦州之战时,我曾于坤忘山中偶遇一山童,他后来不幸身故,他虽粗蛮无稽,蒙昧无知,但毕竟帮助过我,我想亲向菩萨献供佛粥,为他的在天之灵祈福。”明霄的声音倨傲而冷淡,就像是王族对贱民不得已的施舍。
小花儿低头呆站在案旁,那一刻,苍灰的天空‘轰’地一下断裂,亿万块破碎的冰凌砸向大地,他于瞬间被碾为齑粉,那些发生过和即将发生的事都不再重要,他,是尘埃,微不足道!
“殿下仁心善念,老衲着实感佩,请——”老和尚的请字刚出口,小花儿就被人重重地推了一把,
“发什么呆呀,真是不晓事,快为太子殿下盛粥。”
深吸口气,再吸口气,小花儿掀开桶盖,拿起案上摆着的薄胎小碗盛了小半碗佛粥,放在托盘上,刚要迈步向前,却被一个胖大的和尚拦住去路,那人一把拿过小花儿手捧的托盘,嘴里压低声音斥道:“还不快快退下,就你这副形容也想巴结这个差事?”语气说不出的鄙夷。
退后,小花儿稳稳地一步步退后,那个玄衣冕冠,高高居于云霄之上的人儿在他的视线中一点点变小,一点点远去,直至他的身影消失于殿门之内。
一刹那,有什么在心里轰然倒塌,五脏六腑都被炸得稀烂,血尘在腹腔里漠漠弥漫,小花儿却觉不出一丝疼痛,手脚瑟瑟发抖,冰凉麻木,意识早已飞离他的躯体,躲在无人之处哀哀痛哭!而他的眼中却一片干涩,仿佛泪腺已被割除。
小花儿靠在殿角的后墙之外,前方几步之遥就是一丛秀挺的青竹,披霜挂雪,却弯而不折。而背后殿墙之内,不知明霄正在哪位菩萨像前为他施舍一碗福寿粥,保他在地府的一个平安。耳边经鼓木鱼轻响,小花儿心中的惨痛迟疑慢慢淡去,——爱是一个信仰,前世的他为此误尽终生,如今,他不会再次盲目投入,但也不会随便放弃。
天长水远,待自己羽翼强健可搏击风暴之时,阿鸾,我们再相见,如果到时候你仍然对我无意,那我便不再惦念,也心无遗憾了。
“——启程吧。”小花儿停了一瞬,转头望向身侧,眼中的神情强韧沉稳,唐怡一直站在几米远处守望着他,刚才明霄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个音符她都听得一清二楚。
——启程吧!清晰简单的三个字听不出丝毫痛楚,却饱含了坚不可摧的信念,但愿小花儿能在大海的那一方重拾希望!
香烟缭绕,灯烛煌煌,梵唱轻起,明霄深深俯首跪在佛台前,他的肩膀不易察觉地抖动着,头顶上,容颜慈悲的神祗手结佛印,默然无语。
第四十八章
未时刚过,天上又飘起细雪,天地间刹时陷入一片混沌,晶粉似的雪尘落在身上,慢慢透进心里去,冰寒彻骨。许君翔目视着明霄登上车辇,他的面色比雪还要苍白,君翔不忍再看,落入心里的细雪倏地化作绝望的泪,那个殿下一直惦念的人终于死了,死在了殿下的心里,比死在他怀里还要至高无上,他许君翔今生今世也无法企及,无法超越了。
太子的车辇仪仗渐渐地远去,终于消失在道路的尽头,路上的皑皑积雪早被践踏得一片泥泞。围观的香客信众都长出口气,不知是为青鸾殿下卓尔不群的仪容而惊叹还是被他冷凝的气度所震撼,眼瞅着车驾走远,人群里一下子像炸了窝般热议纷纷。
在人群后方不起眼的一角,两个病恹恹的少年香客头靠着头轻声交谈着:“主子,我怎么瞅着那人和当日大不相同了呢?”身段妖娆的男孩儿歪头望着他身边的高个少年,轻声说着。
高个少年脸容阴白,五官平凡,犹带病态,听了男孩的话,他的双眸倏地一亮,闪过一道利光,这和他普通的外貌极不相衬,
“你也看出来了?真不简单。”——啊!这个声音,异常清脆诱人,它的主人分明便是那大蜀世子卫鸾生!
妖娆少年听到夸奖,立刻垂下眼帘,眼角却喜得微微弯起,“谢主子夸奖!那人的相貌没怎么改变,但气度大变,真当得起冷肃端凝,风华绝代八个字。”
“欢颜呀,没想到你的眼光这么准,要不要我送你进楚宫伺候他去呀?”卫鸾生谑笑出声,轻佻的笑容一瞬间将他病恹恹的容颜照亮。欢颜没有答话,脸色却变得一片煞白,他的唇角哆嗦着,已完全不受大脑的控制。
果然,卫鸾生一看他沮丧委屈的面孔,就放缓了声调,腻着嗓子说:“就是去也轮不到你这个秃眉毛的家伙。” 欢颜松了口气,提到嗓子眼的心正落回胸腔,却不料耳边又传来鸾生的轻笑,“要去也是我去,那大兴宫一派富丽繁华,我还没有去逛过呢!”
欢颜的脸上戴着假面,看不出面色的变化,可他的眼睛已经怪异地瞪大,直视着前方,眼中神情惊惧不已,好像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情景。
卫鸾生见了他眼中怪异的表情,不禁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只见前方庙门里一下子涌出了许多香客居士,高矮参差不齐,正四散而去,再扭头看看欢颜,发现他已低垂了眼眸,身子却微微轻颤着,
“欢颜,你瞧见什么了?”鸾生缓声问着,一边搂紧了他。
“我看见……看见一个香客很像……很像大王身边的锦侍……”欢颜勉强提气回复着,眼前又浮起刚才看到的那张面孔,当时一阵风吹起了那个少年头上覆着的遮幕,霎那间,一张绝世俊容便显露出来,那——那分明便是坤忘山中的那个少年,他的那种直击人心的美是欢颜永远都无法忘怀的。
“哦?大王果然还是不放心我们,竟然还派了尾巴。”鸾生嘶声说着,乔装过的五官立刻显得有些扭曲,“他将我置之死地却并未给我留条后生的路……”嘴里喃喃自语,又感到怀里的欢颜浑身悸动。
鸾生咧嘴笑了,抓住欢颜的手轻轻捏着,嘴唇贴上他的耳朵,“宝贝,你怕什么?我可不舍得丢下你,我要去楚宫会的也不是这个阿鸾,而是——”他停了一瞬,眼神变得更加幽暗,“——而是他的那个宝贝弟弟。”话说到最后已变为颤声轻喘,虽微不可察,欢颜却已浑身颤栗,天寒地冻中,他全身被撩起一波火焰,腰腿虚软,只能腻在鸾生的怀里。
鸾生的手早已摸进他的扯地长斗篷中,一番揉搓拨弄,再看那欢颜,妖娆的身段更加酥软,贝齿已将下唇咬出一个血痕,因极力隐忍,气息更加紊乱,好像哮喘发作一般,倒不上气儿来,鸾生满意地看着他痛楚又狂乱的表情,斗篷里的手更是一番大动,欢颜再也撑持不住,就要轻喊出声,却被鸾生用另一只手狠狠地捂住了嘴巴,
“……嗯……亲人儿……这是罚你刚才乱说话……”
不知那卫鸾生使了什么手段,欢颜的眼中一片氤氲,泪光欲火交织在一起,竟出奇的妖异,鸾生见了,也不禁心头微跳,嗓音沙哑地凑在他耳边说:“亲人儿,真可人疼,我还是到车上罚你吧。”
欢颜听了死死忍住已到嘴边的呻吟,使劲点头,他最怕主子在大庭广众里罚他,那真是生不如死。鸾生勾唇笑了,一边扶抱着怀里瘫着的人儿上了小道旁等候的马车,马车立刻向前疾驰而去,车声隆隆,却掩不住车里淫媚,狂浪的尖叫,赶车的大汉面如止水,竟好像聋哑了一般。
显仁二年正月初十,大华岛华湾船坞里人头攒动,大华号停靠在船排上正蓄势代发,船长一百三十米,宽四十五米,船高四层,五桅可挂八帆,此时,压舱的砂石和货物早已装舱,几十个水手劲装结束,排成两行端立在舷边甲板上,他们都是南岳王杜润家族里的航海好手,经过几个月的严格训练更显得精悍干练。
小花儿身穿紧身玄锦袍服,衣襟袍摆上毫无绣饰,凝立在船头。海风烈烈,衣袂翻飞,远远看去他就像一只即将展翅高飞的墨鹏。他稳稳抬起右臂然后果断下挥,站在船排旁高架上的唐窦猛地松开手中的绳索,一瓶烈酒噹地一声飞砸在船头外舷上,应声而碎,同时船排的滑轨慢慢启动,大华号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滑下船排,四张主帆已经高高升起,被东北季风吹得蓬蓬鼓荡,带动着大船向南驶去,船舷边排列的水手们立刻整齐有序地散开,各就各位,开始忙碌操作。而小花儿仍然站在船艏,端然不动,他朗星似的亮眸凝注着渐渐远去的船坞,岛屿,和岛屿后渺然无踪的南楚,眼神无比坚韧强悍,完全不像一个少年。
——大华,等着我,等着我开辟崭新的蔚蓝商路!
——阿鸾!等着我!你可以暂时忘了我,但我一定会让你恢复记忆,并永永远远地记住我!
高耸在船坞后侧的瞭望观察塔上,花袭人,唐窦和唐怡并肩站在窗前,看着远方碧波万顷,云涛飞动,那四张白色大帆已如高飞的海鸥慢慢消失在海平面下。
花袭人松开袖中攥紧的拳头,深吸口气,忽觉精疲力竭,十三年,十三年如白驹过隙,而他的小花儿已化身玉龙跃入碧澜,从此后,天涯海角,任他遨游。
“先生不必担心,小花儿必能凯旋而归,何况南洋并不遥远,月余即到,今春也就回航了。”唐窦看出花袭人心潮波动,以为他为小花儿的远航担忧。
“老大,恐怕……恐怕……春天回不来……”唐怡略靠后站着,看着前方两位父亲,实在不忍再隐瞒下去了。
“——什么——?!”大花和老唐齐齐扭头,瞪视着唐怡,唐怡鼻尖儿冒汗,双手交握,缓声说:
“嗯,小花儿,他这次除了要周游南洋各岛,还要再向西行,穿越红海,探访另一个大陆。”
“——什么——!”又是一声惊呼,这次大花和老唐的眼睛已经不止是瞪大,那黑眼珠简直就要破眶而出了。
唐怡被他们的反应吓得后退半步,虽然当初小花儿告诉她时她也觉得这简直等同于自杀,在没有海图和先进的航海仪器设备的情况下,进行环半球远洋实在太冒险了。
当时小花儿只微微淡笑,瞳光湛亮,“前一世,我十八岁时就参加了每三年举办一次的沃尔沃环球帆船赛,它被称为航海界的攀登珠峰,是世界上最艰苦、最具有挑战性的运动赛事。 当年的沃尔沃环球帆船赛共分为9个赛段,航程37000海里(68450公里),我们从西班牙的阿利坎特出发后,船队横跨了大西洋,印度洋,太平洋,四次穿越赤道,期间我们曾在开普墩,印度高知,新加坡,青岛,里约热内卢,波士顿,高威,哥德堡,斯德哥尔摩9个港口城市停靠,最终抵达俄罗斯圣彼得堡,整个赛程历时9个月。”
唐怡听后二话没说,将为小花儿特别制作的牵星板递到他的手中,双手抱拳当胸一拜,朗笑道:“谨祝你牵星过洋,碧波翱翔,万事顺遂!下一次,我定跟你环球航行!”
当时的热血澎湃遇到如今满眼狐疑惊恐的唐花二老立刻开始消退,唐怡双眼扫过船坞外广阔的蔚蓝,波澜堆云积雪般汹涌而来,海鸟成群呼啸着掠过海面,追逐着浪花,勇敢无畏,她笃定地说:
“你们都知道小花儿并非常人,他早已开始研究和分析现有的航海图、他通晓牵星过洋航海术、熟通各式东西洋针路簿、通晓天文地理、海洋科学、具备船舶驾驶与修理的知识技能。他必能开创全新的蔚蓝商路,他必能平安无恙,载誉而归!”
唐怡的一席话说得那二人也开始热血澎湃,花袭人本是才具卓越之人,抛开情仇与情愁,他废弛了十几年的生命力又腾跃而起,好像海中翻卷的波涛,一浪更比一浪高,可转念一想,才溢出唇边的笑就又凝在了唇角,
“话虽如此,可毕竟航程漫长,食水粮菜,还有医药都难以供给,听说那边流行热病。”花袭人的担忧也不无道理,这些都不是几句豪言壮语就能解决的。
“先生莫急莫怕,其实小花儿用来压舱的并不是砂石!”
“啊?!”花袭人仍然不明所以,唐窦却眼眸一转,眼里渐渐闪现出钦佩之意。他咳嗽两声,看着女儿轻声问:“花儿用来压舱的莫不是成袋的干绿豆和黄豆?”
唐怡使劲点头,——正是如此!远洋航行如果没有维生素极易患病,特别是败血症,这也是曾纠缠麦哲伦和哥伦布的病魔,但如果携带大量干豆,不仅便于储藏,它们还富含蛋白质,并可水发为豆芽,这就解决了补充维生素的问题。
“南洋岛屿密集,补充食用水不成问题,至于医药,小花儿的医术如何,花先生心里应该有数吧。小花儿说南洋满叻加岛上生长着一种金鸡纳树,以其树皮研磨为药即可治愈热病。”
唐怡的一番话不仅答疑解惑,也发人深省,振奋精神,花袭人最终放下了担忧,他侧身凝视着唐氏父女,
“小花儿不过还是个十三岁的孩子,他能有此壮举,我们这些长辈更应全力以赴助他一臂之力!”
唐窦一听眸中骤然灿亮,仿佛点燃了一簇火焰,他倒身便拜,却又被花袭人半路拦住,“你以后就只拜小花儿吧,墨龙环我早已传给了他,那本来就是他的命中之宝。我们能做的就是从旁协助。”
唐窦对此早已明了,但他还是恭敬的弯身行礼,“先生才谈得上协助,我就帮着你们做点子杂务吧。”
唐怡在旁边拼命憋着笑,大眼睛早已弯成了月牙,这两个曾经叱诧风云的大人物齐齐站在这里玩谦虚,扮遗老,
“你们俩快别谦让了,要干的事情千万件,咱们都得给花儿打下手儿,谁都跑不了!”小姑娘一锤定音,她两手叉腰,眉眼弯弯,一身红衫好像晶莹的珊瑚一般,大花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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