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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景生-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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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小花儿,可一转瞬,阿鸾秀长的眉就又拧成了疙瘩,脸上隐隐沁出一抹霞色,薄怒微现,阿鸾从来不让生人近身,这山童小花儿却三番两次地与他贴身而眠,当真……当真大逆不道!心里一气就忘了背后那令人动都不想动的温暖怀抱。
阿鸾伸手掰开小花儿的胳膊,却赫然发现小花儿用腰带将他们两人绑在了一起,阿鸾顿时惊怒不已,脸上的红晕一下子转为赤霞,——这——这简直太过放肆——而且——,他慌手慌脚地想将腰带解开,却越解越乱,到得此时才看清,他们两人的腰带紧紧相系,交缠在一起,竟难解难分,阿鸾又生气又焦灼,不知怎的心慌得就像要跳出胸腔,他用力一扯,
“……呀”小花儿轻哼一声,醒了。
阿鸾不敢再动,窘着一张大红脸,死咬着牙,
“……咦……阿鸾……你已经醒了…”小花儿朦胧地嘀咕,——阿鸾不是一向懒床,不到日上三竿,不会起身吗?小花儿忘了自己昨夜为了守火,直到快天明才睡,所以此时天色已不早了。
阿鸾紧紧闭着双眼,眼睫微颤,绷着身子靠在小花儿怀里,说不出话,心慌慌,神思思,也不知是窘迫还是恼怒?
——结缡——结缡——亲结其缡,他竟这么稀里糊涂地和小花儿施衿结褵了。当世男风盛行,娶男妻者比比皆是,——但——但他贵为南楚太子,这种正妻婚嫁时才有的礼仪又怎能用在的身上?去年许君翔的大哥许君耀娶了右相家的小公子为正妻,他作为太子前去观礼贺喜,就曾亲见结缡的仪式,那当真是曼妙旖旎。
阿鸾的脑子里嗡嗡嗡地像飞进了一群彩蝶,斑斓的蝶翅扫过他所有神智思想,奇异地点亮了他的脑海,阿鸾目眩神迷地不停胡思瞎想,竟没听到小花儿的问话。小花儿见他一动不动,身体僵硬,以为夜里他的伤情出了什么状况,急得伸手去摸他的额头,阿鸾大惊,抬手去挡,却被小花儿反手握住,“阿鸾,别动,我试一下你的体温。”
阿鸾脸上的红霞倏地烧向耳际,冰玉似的耳廓,耳垂立刻晕染上一丝羞涩,……他……他和小花儿两手交握,衣带相结,当真是执手结缡的姿态。小花儿的掌心温凉干燥,他的手心里却急出一层热汗。
小花儿摸了一下他的额头,看了看那烫红的面色,又捏了捏他的手,汗津津的,不觉皱起了眉头,疑惑地问:“阿鸾,你不发烧呀?可为啥出了一头的汗呢?你很热吗?手心烫烫的,你还想睡觉吗?(小孩子困觉时都手心发烫。)”
阿鸾听得此言只觉得两眼发懵,心口憋闷,鼻子隐隐然已经歪向一边,脑门青筋暴跳,他狠狠甩脱小花儿的手,“……你……你为何将我和你绑在一起……”忍无可忍,就无需再忍。阿鸾抖着嗓子发问。
“自然是怕你滚到火堆里去,你睡觉时可真不老实,翻来滚去的,不把你缚住,一下子就能烧着了。”小花儿边说边去解衣带,刚才被阿鸾乱扯乱拽,竟越缠越紧,一下子难以解开。
“……咦?怎么回事?”小花儿喃喃自语,撑身坐起来,低头摆弄着腰带,阿鸾不得已,也只能半坐起身靠在他的怀里,与他颈项相依相挨,立刻就闻到那股飘飘渺渺清澈至极的寒香,趁着小花儿忙活腰带没注意,阿鸾深吸口气,——啊,真是提神醒脑,刚才惶急得一团浆糊似的脑袋终于开了窍,阿鸾眸光闪动,再也不觉得慌乱,他踏踏实实地倚在小花儿的怀里,——一下子找到了那个可以将小花儿永远留在身边的理由:将他作为选侍带回家,如此,既报答了他的救命之恩,又解了这结缡之窘,更能一劳永逸地将他留在宫中,真真是一箭三雕!阿鸾明秀的大眼睛骨碌乱转,嘴角微勾,浅浅含笑,——以小花儿的身份,太子正妃,良娣,良媛,甚至是九品的奉仪都不堪担当,如果给他个选侍的名位,父王不会不准。
“景生,你想不想和我回南楚?”阿鸾笑眯眯地问小花儿。
小花儿手指忙碌,终于将最后一个衣结解开,松口气,嘴里含糊地回答:“我不正是把你送回南楚吗?”
小花儿从地上一跃起身,伸了个懒腰,拍去身上的枯叶,阿鸾睨眼打量他,慢吞吞地说:“到了临州,你脸上那个面具不能再戴,还要学习各种礼仪。”阿鸾在心里暗暗掂量,——是一到临州就让他进宫,还是等他熟悉掌握了所有的宫廷礼节再宣他进宫呢?
“你会不会想家,想你爹?”阿鸾继续上上下下打量小花儿,像打量他翔鸾殿中博古架上的一件珍玩。
小花儿将余火踩灭,听到阿鸾的问话,想也没想就答,“我经常下山卖药,我和我爹都习惯了。”
阿鸾心里松了口气,明秀的眉眼笑得弯弯,——这就好,那个疯疯癫癫的花袭人是绝不可能登堂入室,进入东宫探望的,小花儿一入宫,恐怕和他爹就再难相见了。
小花儿根本没注意阿鸾古怪的神情,他从背囊里取出牙盐,转头叫道:“阿鸾,你怎么了?一早上都愣愣怔怔的,快点和我去溪边洗漱。”
阿鸾一默,悻悻地站起身,和他一前一后地钻进林子,心里暗想:为何他明明身份低下,又比自己年少,却事事照顾周到,自己竟毫无反抗拒绝的余地?想也想不明白,只好另做打算:等他进了大兴宫,一定要请最严格的教导宫侍来训诫小花儿,才能改掉他没上没下,随便呼喝的坏习惯。
洗漱早餐完毕后,两人继续赶路,林莽幽深,阳光穿透层层枝叶点点滴滴洒下,在他们的身上燃起浓碧的光影,嬉戏跳跃。
“阿鸾,其实你不必担心虫蛇,我已经在你的身上衣上撒了蛇药。”
阿鸾一听,扭头不置信地瞪着小花儿,“……那……那你昨天不告诉我…”害我出那么大丑,这句话阿鸾没说出口,可在心里已把小花儿狠批了一遍。
小花儿暗笑,——告诉了你,你还能那么轻易地被藤条吓住吗,……还能……还能那么可爱地一下子窜到我的背上吗?
“阿鸾,我还是背着你走吧,这样可以早点出林下山。”想起昨天背上那纤瘦,秀致的身体,小花儿到底没忍住,强力稳住声线,轻声问,虽明知如此定会伤他自尊,但总比再在林中夜宿要好。
阿鸾并不理睬,只当没听见,一味咬牙向前赶,脚上的水泡虽已上了药,可还是钻心地疼,小花儿看着他痛楚辛苦又倔强的样子,不敢再问,只得陪着他慢慢向前赶。
等他们终于出了古树遮天的老林子,已是烟笼横林,残阳滴血时分,站在半山坡嵴上,只见苍山起伏,连绵无尽,壮阔如海洋,小花儿拉着阿鸾,默默观赏,——苍天无语,江山如画,熊熊烈阳西挂。
阿鸾凝目看着眼前壮丽的画卷,再微转头偷看与他并肩而立的小花儿,顿觉豪情万丈,携美同看江山,大抵就是指此情此景。
小花儿哪里知道他心里转着什么念头,手指着坡下一丛竹林,开心地笑道:“阿鸾,快看,那就是我们今晚夜宿的小庙。”
阿鸾没好气地斜睨他一眼,心想:我在看江山,你在找小庙,咱们果然不是一个境界。
小花儿搀着阿鸾,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下到坡下竹林里,绿竹掩映,一角飞檐渐渐显露,阿鸾心里顿喜,像在沙漠中长行的人看到了灯火,自问:已经多久没有住过一间真正的砖石房屋了?他打起精神,强拖着步子奔过去,到了门前,抬头一看,却大失所望,原来那不过是早已荒废的一座破庙,今晚洗浴卧床的愿望又落空了。但转念一想,至少今夜有瓦遮头,不用露宿野林了,不觉又感到有点宽慰。
小花儿扶着他走进庙门,只见大殿供台上坐着一位木塑大仙,才一打眼,小花儿就觉得气闷,扭头远远走开,服侍阿鸾坐在大殿的另一个角落,那里的地上铺着些干草,看起来还算爽净。
“这是什么庙?怎么就废了呢?”阿鸾好奇地问。
小花儿看了一眼大仙手里扯着的那根红绳子,低头坐在地上继续收拾背囊,“不知道。”他嘀咕了一声,心里恨得直咬牙,——那个老家伙假冒月老,怪不得这庙会废掉。
阿鸾歇息了半晌,喝了水,啃了干粮,又去屋外转了一遭,好不扰攘,等他施施然回到大殿,自然要去向大仙问安,所谓——见庙就拜,神仙不怪嘛。
阿鸾在烂蒲团上跪下,俯身便拜,忽听身前头顶上方传来小花儿的讪笑,阿鸾大惊抬头,却见小花儿拍着大仙儿的木头身子,正笑得不亦乐乎,阿鸾皱起眉头,
“景生,不得无礼,神仙会怪责的。”
“就他——”小花儿抬手直指那大仙儿的木头鼻子,果然有点歪,“我不怪他便罢,他还敢怪我?”小花儿咕哝着,也知道在阿鸾面前不可说如此大逆不道之话,“阿鸾,神仙都忙得很,顾不上你我,咱不拜也罢。”小花儿又抬头看了一眼那位大仙,分明便是天上浮游城中星屋里的那位往生司司长,没想到十几年不见,他就改任月老了。供台上的神仙老头儿看见他,也分外眼红,心想:要不是因为你这倒霉孩子,我又怎么会被调换工作,这姻缘司的活计岂是好干的?
阿鸾一挑眉,大而明亮的杏子眼闪闪生辉,诧异地看了小花儿一眼,仿佛是怪他无理取闹,仍是虔诚地拜下身去,再抬头时,见小花儿还在嬉皮笑脸地拍打神像,不觉有些气恼,“神仙们自然都是忙的,下界凡间的诸般事务都要他们操劳,你我只需诚心,说不定就能感动上苍。”
小花儿又笑,哈哈出声,——据他亲眼所见,大仙们确实很忙,不是忙着和耶和华调换装备,就是忙着和他的十二门徒比赛足球,因为太上老君醉心制药,王母娘娘热心种桃,他和苏怡常以替补队员的身份上场。——至于诚心,神仙们恐怕并无心脏,无心之神又怎能被有心之人所感动呢?
笑着笑着,小花儿忽觉萧索,唇畔的笑意渐渐隐退,只余一丝纹路漾出点嘲弄,“你既然知道他们没工夫搭理咱们,你还拜个啥?你有那么多诚心不如奋发图强,干点别的,倒比求神拜佛有用处。”小花儿慢慢走回栖身的角落,不再理会跪在神前的阿鸾。
——这个小花儿,竟敢教训自己!阿鸾很不服气,又想他不过是略识几个字的山野村童,自然没什么见识。如何才能防备他以后不在宫中出丑闹笑话呢?阿鸾有点为难。又抬头看看坐上的大仙儿,那老人家喜眉笑目的似在跟他点头,阿鸾越看越觉得恍惚,轻声喊:
“景生,你……也过来一起拜吧…”此时阿鸾已经看清大仙手里褪色的红绳,知道这是座姻缘庙,不知怎的,就脸红心热地想起了小花儿,他小时候也和阿浩,君翔一起玩过拜堂成亲的游戏,被乳娘撞见骂过几次,还罚君翔跪过殿角,只得就此罢休,现在再想起这件往事,倒觉得有一丝丝甜泛上心尖儿。
阿鸾虔诚地俯身静等,一边在心里默默祈祷,祈祷些什么可又说不太清楚,就好象暮色里神仙脸上的笑,感到了笑意却朦朦胧胧地瞧不真切。阿鸾等了半晌又半晌,没等到小花儿,抬头转身一看,不觉大恼,——那——那村童竟然倒在干草上睡熟了。
第一卷:记得当时年纪小,你爱唱歌我爱笑。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阿鸾一腔的绮思遐想全化作失落,呆呆地望着躺在干草堆上的颀长身影,他懊恼的轻吸口气,却也无法可想,只得讪白白地走过去在小花儿身侧躺下,将睡未睡时,鼻端又闻到小花儿胸襟里散发出的清芬,阿鸾唇角微弯,恬然睡熟。
迷迷糊糊睡到半夜,清冷的夜风呼呼地刮过山林,吹入破窗,寒气逼人,睡梦中的阿鸾本能地想往小花儿怀里钻,可背后温暖的怀抱已消失无踪,阿鸾落了空,正朦朦胧胧地暗自着恼,忽听小花儿在他耳边轻声叫,“——阿鸾,阿鸾,阿鸾,”
阿鸾实在困倦,睁不开眼,陡然间小花儿一把将他抱起,向前疾跑,阿鸾一下子惊醒,挣扎起来,小花儿一个没抱稳,脚下一滑,他们俩同时摔倒在地,不等他们爬起身,就听四周响起嘈杂纷乱的脚步声,像无数的野兽奔行于丛林,小花儿拉着阿鸾跳起来,夺路要逃,却已为时太晚,大殿里密密麻麻涌进来无数人,早已将他们团团围住,阿鸾大惊失色,挣扎着抬眼去瞧,只见火把憧憧,照得大殿里鬼影森森,眼前人影晃动,却看不太清他们的面目,阿鸾的背脊上倏地爬满冷汗,那些大汉人人黑巾蒙面,身裹带兜帽的黑色斗篷,瞧那行状绝非善类。小花儿一把揽住他,将他护在怀里,
“主子,没有旁人,只发现这两个小东西。”有人殷勤地报告。
“让我瞧瞧——”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阿鸾和小花儿俱是浑身一震,那甘美脆嫩的声音里竟带着说不出的戾气。
他们被人扯开,分别绑住手脚,拎过来,身前围着的众人纷纷散开,火把跳跃的光芒越来越近,阿鸾和小花儿抬起头,火光耀目,他们半眯着眼,恍恍惚惚地看到一个纤巧的身影徐徐走来,看他的身高似乎只是一位少年,再向上瞧去,小花儿和阿鸾都震惊地一下子睁大了眼,似乎从未见过比之更为怪异的装扮,——那人——他的脸上竟戴着一副黄金面具,在火光的映照下,晶光闪耀。
蓦地,那人飘身袭近,伸手捏住阿鸾的下巴,凶狠地将他的脸转向火把,“——绝色,绝色呀。”他咯咯笑着,似乎很满意,又似乎很遗憾,“可惜上头那位不爱美女,不然倒可以博他一笑。但这位妹妹细皮嫩肉的,如果剥皮剔骨,腌制成肉脯一定很美味。”他说着就咋咋嘴,似乎已经尝到了阿鸾肉,阿鸾一阵反胃,额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滑到下巴上,那人立刻甩手松开他,身后早有人捧上绢帕,他反复用帕子擦拭着带皮手套的手,似乎非常厌恶手套上沾了阿鸾的汗。
“欢颜,咱们几天没吃肉了?”他转头轻声问。
“主子,整十二天了。”一个柔婉至极的声音在火把的阴影后响起。
“那还愣着干吗?我可是很想尝尝她的嫩肉,不过,要把毛皮剥除干净,先放血,不然那肉腥骚得紧。”金面人轻描淡写地说着,声音像银铃般动听,就像在说宰杀一只兔子。
阿鸾背上的冷汗已将里衣浸湿,粘腻地贴在身上,忍无可忍,他低下头猛地干呕起来,小花儿着急,想去扶他,但双臂已被人绑在身后,本来以小花儿的身手,完全可以趁乱逃出升天,但他不愿丢下阿鸾,就只能跟着一起束手就擒了。
两个壮汉扯起阿鸾就要走,那个面具少年听着他咳呕的声音,忽然趋近,一伸手向阿鸾裆下摸去,阿鸾大惊,想躲却没躲过,那只戴着皮手套的手已经捏住了他的下身,
“——啊哈哈哈,听声辨形,果然没错,是只小雀儿。”少年纵声怪笑,手里轻揉慢捻,阿鸾浑身战栗,脸,一下子变得煞白。
小花儿在一旁看得清楚,不觉目眦欲裂,他狠狠地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
倏地,那人重又捏住阿鸾的下巴,把他的脸转向火光,细细打量着,“把这只小雀儿带去送给那人,他必定欢喜,咱们也可得个彩头儿。”
身后两人听得吩咐,当下就要将阿鸾拉走,
“慢着,你们就在这里将他好好搜一搜,半夜三更,假扮女装,倒有点蹊跷。”面具少年仍是轻声细语,话里话外却透着说不出的狠厉。
一个大汉伸手摸向阿鸾,“——滚——!”阿鸾惊喝一声,大汉一抖,缩回手。
“哟!嗓门不小呀,日后叫床肯定动听,单就这一声喊上头那位就准会欢喜中意,欢颜,你去搜吧,别让粗人碰他。”
少年的话音未落,从他身后就闪出一个人影,阿鸾抬头一见,立刻浑身发冷,那也是个十来岁的少年,只是面貌无比怪异,他光溜溜白嫩的脸上,没有眉毛,其他五官虽然长得俊俏,却全向下略斜,一副哭丧模样,哪有半点欢颜。
欢颜只一晃就来到阿鸾面前,小花儿见了暗暗吃惊,——好俊的轻身功夫!
“得罪了。”欢颜低声下气地说,手,却毫不客气地在阿鸾的身上摸索起来,阿鸾一阵阵恶心,既惊且惧,非常担心自己系在腰间的玉佩被他搜出来。
此时,金面少年却转身若有所思地看向小花儿,小花儿漠然地望着虚空,对他的虚张声势无动于衷,黄金面具后的那双眼睛闪动了一下,手已捏住小花儿的下颌,
“这么丑,瞧污了我的手。”少年厌恶地说,刚要松手,却又皱起眉头,他的手指轻巧地点触着小花儿的下颌弧线,小花儿觉得不妙,果然,少年松开小花儿,脱下手套,倏地,双手急出抓向小花儿的脸,小花儿眼瞧他的双手闪电般袭来,躲都没躲,任他刷地一下扯去自己脸上的药膜。
“——啊——”小花儿周围的人群发出惊呼,连正在搜身的欢颜和面具少年看了都忍不住轻叫起来,煌煌火光中,那是如此皎洁殊丽的面容!
金面少年像着了魔般,缓缓地伸出手,摸向小花儿的脸,他的手,在跳跃的火光下白得近乎透明,摸在小花儿的脸上,却像滑腻的几条小蛇爬行,说不出的诡异。
“这才是真正的绝色,刚才那只小雀儿送给上头那位,这个嘛,留给我自己——”他轻言细语,无限爱恋地抚摸着小花儿的脸,面具后的眼睛晶光闪亮,像同时发出了无数道细钩子钩向小花儿的脸“——你还有点胆色,竟不怕我,哈哈哈…有趣……当真有趣……”
此时,夜风夹着夜雨席卷而来,呼呼簌簌地拍打着破败的门窗,火光被风雨扯动,妖异地跳跃舞蹈,屋中众人的影子也跟着在墙上地上扭动,说不出的鬼祟森然。
“主子,搜完了,很干净。”欢颜媚声回复,他放开阿鸾,返身站在少年的身后。阿鸾心里却万分惊诧,——那——那枚玉佩呢?莫不是丢在了路上?
“欢颜,你再搜搜这个——”少年指指小花儿,柔声吩咐着,忽又反悔,“——不,且慢,这个由我亲自来搜,”
欢颜和周围的众人全都倒吸口气,这位喜怒无常,阴狠无匹的小爷还从没亲自动过手呢,况且还光着两只手,为了他,连手套都舍不得戴了。
少年滑腻的手游向小花儿的腰,一摸就摸出那把滟痕,他将短刀攥在手中,拇指在刀鞘上轻弹,一痕碧水无声地弹出落在少年的掌中,
“——啊——”众人再次惊呼出声。此时,连被绑住的阿鸾都不禁叫起来,——那是——那难道竟是丢失已久的南楚神器——滟痕?他不敢置信地紧盯着金面少年手上的短刀,刀身在火光下摇摇曳曳,正像是一痕碧波。
金面少年还刀入鞘,双眼闪烁,抬起手再次摸上小花儿的腰,先揉复按,后竟钻进衣内,小花儿死咬着牙,仍然不躲不闪,任他施为。
只一瞬,少年的手就游出衣服,小指上勾着一枚玉佩,紧盯着小花儿的阿鸾见了,不禁‘啊’地一声惊叫,少年转头看看他,再看看手指上那暖润的一团微光,身子轻轻一颤,猛地趋身贴上小花儿,鼻子轻轻嗅着,面具后的双眼危险地微微眯起,
“——哈哈哈,竟是天助我也,得来全不费功夫!”他撤身后飘,仰头轻笑,“——青鸾呀青鸾,没想到你我竟会在此地相见!”
阿鸾大惊,以为他认出了自己,却不料那面具少年指着小花儿,轻狂地笑得正欢,“来来,欢颜,快来拜见南楚王太子明霄,小名叫青鸾。”
欢颜鬼魅似的闪身而出,嘴里发出吃吃的媚笑,永远哭丧着的脸上却毫无笑颜,他趋前作势俯身一拜,“太子殿下万安,欢颜这厢有礼了。”那声线婉转如唱戏念白。
阿鸾,小花儿听了齐齐飙出冷汗,噼里啪啦地滴落额头。
“主子,那不是南楚东宫的信物玉鹤佩吗?”面具少年的身后又冒出一个声音,冷森森的如一根根冰针,直往人耳朵里扎,似要将耳鼓扎烂,阿鸾真想用手捂住双耳。
“笑语,你还算有点眼力,没白跟着我。”少年曼声夸奖,阿鸾和小花儿却背脊发麻,世上真有如此的‘欢颜笑语’?这装神弄鬼的金面少年和那两个活宝倒真是绝配。
小花儿正在凝神默想,不料那深深拜倒的欢颜忽然发难,右腿横扫,急如旋风,错愕间,小花儿来不及多想,只得拔身而起,拧着他的大汉都被他掀得一个踉跄。几个大汉一拥而上,将他扑倒,几只脚同时踩到他的背上。阿鸾蓦地瞪大眼,眼里一片模糊。
“主子,他身上确有功夫,但奴婢眼拙,却瞧不出出处。奴婢愿意卸下这对招子。”说着欢颜竟十指成勾,疾向自己的双眼抓去。
“——慢着,”少年扬手向他面上一拂,欢颜‘唔’地轻呼,双手已被少年攥在掌中,“欢颜,留着你的招子,我还有用,等哪天真没用了,再挖了去不迟。”说着,他就放开欢颜,走到小花儿跟前,用靴子尖勾起他的下巴,
“堂堂南楚太子,美名远播的青鸾殿下,竟然也有今天,呵呵呵……老天有眼……笑语……我可真得好好赏你,看来你的消息没错,南楚真的丢了太子。”他略侧身,脚一下子踩上小花儿的脸,反复在他的的脸上碾着,阿鸾眼中的泪滚滚而落,成串地滑下脸颊,他扭过头,不忍再看,心里却有一个声音不停不停地叫喊:——救景生——我要救景生——快救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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