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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去飞 从伦敦到北京,30000公里的热血之旅!-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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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色的旅伴,她的泪水深深地触动了我,我的心变得柔软,与她紧紧相拥。如果爱情里真有逻辑可循,那我一定会爱上她。

下午,风终于停了,我开始加速。雾蒙蒙的沙尘在沙漠的表面急速地旋转飞舞,仿佛是小型的龙卷风,它遮蔽了一切,只露出路两旁起伏突兀的灰色山脉。远方的一排排白杨林宣告着绿洲的存在。冒着火焰的烟囱和“点头驴”有规律地见证着沙子底下的石油和天然气储备。在这个小小的绿洲小镇上,一个友善的妇女主动要求在她家的小餐厅里为我做一顿饭,但是我当时并不太饿,而且风也停了,于是我决定再多骑几里路,进了沙漠再吃。

一个小时后,我在一条马路底下的暗沟里展开了睡袋,并且用大块的石头压住,以免被风刮跑,心里头却想着,这个坚持赶路的主意恐怕不太明智。由于风向突然发生急变,我的速度在这一天的最后半个小时减少到微不足道的每小时五英里。急风沿着狭窄的暗槽里呼啸着刮进来,在我的日记本上铺上了一层沙子,使我无法继续书写。要是我当时接受了那个妇女提供的食物,而不是一意孤行地试图从这一天里再挤出几英里路来,那么我早就舒舒服服地饱餐一顿,而且还能写上一会儿,甚至还可能在某个旅舍里找到一张便宜的床。在这个地方想不吃到沙子是绝不可能的。离缴费站越近,我的心里就越是忐忑不安。我忍不住想象会有警察透过望远镜在观察我,看到我徒手抓起沉重的自行车,从公路上下来,又进入公路底下的暗沟——我是否有点儿得了妄想症?我只能指望着没有第二个人会疯到愿意进到这种地方来睡觉,因为我这么做几乎可以算是违法。我吐了一口含着沙子的唾沫,风携带着这团东西足足飞了有十五英尺才结结实实地落在水泥地上。沙子让我没法吃东西,风让我没法睡觉。对于我这样一个习惯于僻静无人之地的人来说,一种不同寻常的孤独感像剑一样,猛地扎进了我的心里。

天刚破晓,我睁开眼睛,在我耳朵里、鼻孔里、头发里、篮筐里,甚至筐里的食物上——到处都是沙子。不仅如此,沙子还粘附在我在吐鲁番刚刚换上的链条上,这一下准保会让车胎过早磨损。今天的第一件任务就是换掉后轮的内胎,因为阀门非常不可靠。接下来,我在工具箱里好一阵子翻找,终于找出来一管强力胶,因为该死的旅行电脑又从固定处掉下来了。最后我吃了一根香蕉,权当早餐;另外一只香蕉皮裂开了,沙子钻了进去,我只得扔掉。一起扔掉的还有我在吐鲁番买的几片面包——不仅发了霉,还硬得像砖头。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还算相安无事,就在这个时候,天好像突然塌下来了。咆哮的北风从我的左边袭来,车速减半,这是我能坐在自行车上而不被风刮跑的唯一手段。我又艰难地行进了半个小时,几乎寸步难行。于是,我只得再次选择了暗沟,希望风能快些过去。我想,与其干等着,还不如舒舒服服地等,于是便扭着身子钻进睡袋。听着狂风在外面咆哮,我的大脑不断地思考着两个问题:首先,这场大风要延续多久?第二,覆盖面有多大?这只是当地的现象,只要骑车出了这地方就能彻底解决呢,还是已经波及到了整个新疆,就像伊朗的那场大尘暴?风声减弱的时候,我犹豫着是不是要冲出去。然而,这样的平静很快就被证明是暂时的。我一会儿打着瞌睡,一会儿读着在加尔各答买的《指环王》。这本书我早已读了不下六遍,但是这种有关勇气、忍耐、艰辛与冒险的故事书在这会儿尤其显得引人入胜,因为我自己正在历险的过程中。此时《漫漫长路》和《触及巅峰》这样的书也显出他们的好处来了,因为和书中的描述相比,我现在遇到的困难真显得微不足道,这让我备受鼓舞。

新疆的地形有多处都是北、西、南三面环山的沙漠地带。但是和山姆(编注:《指环王中的人物》)不同的是我的使命,虽说也算是险象环生,但我完全是自找的,而途中的命运并不仰赖这场使命的成功与否;和斯拉沃米尔·拉维茨以及他的朋友们的差别则在于:我并不是一个逃离暴君魔掌的逃亡者——在戈壁滩上饿死、渴死这样的事情也多半不会发生在我的身上,因为我随时可以结束这场苦行。即使最终到不了海参崴,我也无须付出什么终极代价,要是搭上顺风车或者跳上一辆大巴,那么唯一会损失的就是我的骄傲。

午后,在公路下面的暗沟里打了一个比平常长一点儿的盹儿之后,我动身出发。20分钟以后,歇斯底里的狂风再次发飙,我只得下车徒步前进,因为在这种变化不定的大风里,我已经无法控制自行车的方向,有好几次差点被卷跑。幸好,我还没有挨沙子的狂轰滥炸,也没有被迷住了眼。沙漠的表面就像一个巨大的沙坑,主要的成分是小石子,尽管如此,不难想象,维吾尔族民间传说里邪恶的妖怪已经开始对我的冒失无礼动怒了。

在接下来的四个小时里,我时而骑车,时而步行,间或着停在路边,吃点儿干面包,喝点儿水,养精蓄锐。虽然骑车可以让我的速度加快一倍,但是也要费劲得多,路过的卡车常常把我吸向它们,然后再吐出来,那情形真让人惊恐万分。就像我在塔克拉玛干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摆放在面前的大碗面条,那碗底怎么也不见显露,此时此刻,前方的地平线似乎也永远无法接近。

感谢上帝,幸亏我没有生病。

我倒是想过会有顶头风,但是从来没有想过实际情况会糟到让我徒步前进,这简直就是一场恶梦。唯一还能让我鼓起勇气跌跌撞撞往前走的仅仅是一个希望,希望在下一个拐弯处或是下一个山坡上能露出路边茶馆或者休息站的踪影,好让我能暂时躲避一下风暴,补充一些食物和饮料;但是每一次,我都只能把失望再咽回去。除了崎岖低矮的远山在左方一路伴随,只有空旷无人的沙漠向四面八方延伸,极目望去,不见边际。道路缓缓地上升了,对我来说,此时的每一分钟就像一个世纪那样漫长。当道路经过较低的山口,在荒凉突兀的山脉中缓缓而下时,我重新跨上自行车,发现速度稍稍加快了一些。我终于见到了路边几个孤零零的平房,意味着我终于能够吃上一点儿东西了。一个汉族小女孩兴奋地说着磕磕巴巴的英语,把我带到一个简陋的小房间,里面支着一张床。

第二天是从山里长长的下坡开始的,但是,我却无法像从前一样好好地享受一下地心引力带来的方便,因为令人捉摸不定的疾风裹挟着摄人的力量随时准备把我掀翻在地上。道路终于变得平缓了,风从侧面刮来,我开始了漫长而缓慢的爬坡,继续向下一座山跋涉。侧风把我前进的速度打压到每小时5英里,我低着头,双腿使劲地踩着踏板,咬紧牙关向上移,一种苦涩的恨意在不断地蚕食着我。毫无疑问,自从一年前离开家后,狂风绝对不是我遇到的唯一障碍,然而这个对手凶猛、强劲、冷漠、狡猾、无情、变化多端,一边对你冷嘲热讽,一边还仗势欺人。

一阵突然袭来的大风把我从公路上掀到了一边去,我翻滚到了浅浅的路堤上,脑袋着地,身上压着自行车。这是我旅行中的第四次摔倒。我就好像一只可怜的苍蝇,被一只看不见的巨手拍了一下。

好在毫发未损,我从地上爬起来,对敌人怀着满腔怒火 :“我还没完蛋!”

吼叫是发泄怒火的方式。在过去的半小时里,我的愤怒压抑得越来越多,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四周空无一人,我仰头冲着天空发出反抗的怒号,然而我的呼声如此微弱无助,就像一个被遗弃的孩子,在旷野里的教堂中发出微弱的哭声。

我疯了吗?

如果我能在沙漠里听到呼唤我的声音,那我一定会知道答案。

然而风只是发出开心的一笑。上坡很慢很痛苦,又有几阵风几乎把我的自行车卷到沙漠里,把我仰面朝天地扔在地上。风不断地嘲笑着我,让我意识到自己的脆弱,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天花板上的大风扇卷进去的蚊子,渺小得不堪一击。我决定将速度减半,向前行走——如果还能算得上是“行走”的话。每一阵狂风都像是棍棒重重地打在我的身上,我就像一个醉汉一样东倒西歪,蹒跚而行。这次攀缘似乎永无止境,甚至没有激起希望的拐弯或者山坡。这样的惩罚或许连天上的众神都不忍下手,就算是对西西弗斯(编注:希腊神话中的人物,被诸神惩罚无止境地做无效无望的劳动)也过于残酷。

我一边跌跌撞撞地向前走,一边权衡着眼下的选择。拉维茨和辛普森能直面死亡并与之展开殊死搏斗,但是他们的那种英雄气概并不适合我,而且我也希望自己永远不要被迫卷入这种死亡之旅。他们的冒险之旅源于恐惧,而我的旅行则始于巨大的骄傲和一种天性上的固执,虽然至今为止,这些品质使我受益匪浅,但挨饿绝对不在此列。最近的一家茶馆很可能还在三十或四十英里开外,更关键的是,按照我现在的行进速度,要走完这样的距离,我的食物和水肯定不够用。现在看来,骑车是不可能了,既然如此,竖竖大拇指,搭个顺风车应该算是情理之中。但是,要想搭上车恐怕得等很长的时间,因为经过这里的车辆极少,即便偶尔有货车经过,大部分也是满载着货物的,没有地方放我的自行车。然而我还是坚信,我迟早可以等到一辆车,因为新疆就和亚洲其他的地方一样,我这样的人永远是好奇者关注的对象。在印度,好奇心差不多把我逼疯,然而在这样戈壁滩上,同样的好奇心恐怕会救我一命。

人如果没有了多重选择,想做个英雄肯定要容易得多。我选择了继续步行,但与此同时,我还睁大眼睛支起耳朵,密切关注东行的货车,只要看起来有空间容纳一个人和一辆车的,就立刻招手叫停。

在好几辆满载满乘的庞然大物轰然而过后,我终于等来了一辆装着四十五加仑油桶的货车,还不等我招手已经主动停在我的前方。副驾驶是个瘦高个中国人,他愿意搭我一程。他爬上了油桶,向我示意可以把装满了东西的自行车扔给他,显然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东西有多沉。带着遗憾和释然交织在一起的复杂情绪,我首先把篮筐卸下来,递上去,然后把自行车再送上去,最后和他一起坐到车里头。

货车顶着强劲的风力,挂在低速档上,在山路上爬了半个来小时,发动机顶着让我跪地求饶的狂风,拖着二十吨的庞然大物奋力前行。内燃机发动引擎是种相当神奇的发明,虽然对这个说法我早有感受,然而我却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深有体会并对它欣赏有加。

和往常一样,交流是件难事,但我们尽了最大的努力。货车会一路开到兰州,到了兰州,从边境线到北京的距离就算过半了。但是,我的目标依然是尽可能骑车前进,因此能到约一百英里之外的哈密就算是可以了。

过了山脉,地平线再次后退,一眼望去,全是干燥的泥土和砾石所组成的平坦路面,泛着青石板的颜色。我告诉新结交的这两个朋友说,我过去也在英国开货车,然后我又问他们,我们开的这辆车是不是叫“东风”,意思是“东边的风”,这是当地最为人熟知的中文字和中国商品。

我说的没错。

在哈密郊区一家轮胎修理店旁的卡车停靠站,我们各自吃了一碗汤面,并共享了一盘菜。在塔什库尔干第一次吃饭的时候我不得不要了一个勺子,可打那之后,我的技艺日益大涨,不过,在中国人面前用筷子,我还是有些不自然。这两根筷子我已经操作自如,但是在中国人看来,我肯定还是笨拙得很。他俩弓着背,扑在那两碗热气腾腾的面上,大口大口地往嘴里拨着饭菜,像个吸尘器一样吸着面条,发出很大的声音。他们真是豪爽的食客,丝毫不被西方人的“餐桌礼仪”或者什么别的礼仪所限制。

吃完了饭,他们把自行车交还给我,我们交换了地址,握手道别。风似乎是忘记了我,或者是发了威之后暂时饶过了我,在接下来的让人心花怒放的三个小时里,我一直保持在平均每小时15英里的高速,直到这一天的结束。夜晚,我在公路下面找了一个安静的暗沟。

清晨六点,闹钟响起,此时的空气还很冷。我决定再等上半个小时,希望那会儿太阳出来后能暖和舒服一些。太阳依然没有出现,但我必须起来了,很不情愿地离开了暖洋洋的睡袋。我在寒风里发抖,于是穿上了羊毛衫和夹克,然后换下通气的印度大长裤,穿上从家里带来的保暖紧身裤。天冷得没法吃东西,我得先骑上自行车,激发一点儿热量。

风持续不变地刮着,很猛烈。“为什么你就不能放一天假呢?”我沮丧地向它喊道。

在过去的两天里,我一直士气不振。如果北京真的还是那么遥远,那么海参崴没准儿是在月球上吧?我真的需要一个仁慈一点儿的环境,好让我重拾信心。狂风是个虐待狂,把我折磨得饥肠辘辘、疲惫不堪。在一个非常偏僻的地方,我看到了一个破破烂烂的轮胎店,于是走进去要点儿食物和水。他们给了我一大盘鸡肉和几个土豆。我就着两瓶健力宝一股脑儿都吞到了胃里。健力宝是橘子和蜂蜜味儿的汽水,在这个干渴的地方深得我的喜爱。

我仍然在逆风而行,更残酷的是,公路再次穿过更单调乏味的大片荒漠,开始了又一个漫长的爬坡,我的自行车就好像在糖浆里行走。两个小时的奋力拼搏之后,我从车上下来,太需要好好地休息一下了。我把自行车靠在另一个公路暗沟旁的矮墙上,今天的行车速度刚刚勉强过了每小时八英里。

我到底在干些什么呀?

这一天剩下的时间里,我机械地一块一块地数着标有公里数的石碑,不时停下来放松一下疼痛的后背。风稍稍缓和了一些,但是没过多久道路又开始上坡了。到了这会儿,我的胯部和脚部也一起发出了大声的抗议。然而,在我抵达星星峡之前,我必须翻过这座大山,希望到了那里之后能有一顿好饭和一张能过夜的床。

虽然更多的艰险在不断地逼近,但对于这些山脉,我还是恨不起来,即便是现在筋疲力尽、腰酸背痛的时候。山脉和特立独行的狂风不一样,它们从来就不会阴晴不定、居心叵测、狡猾虚伪;它们明明白白地标在地图上,通常老远就能看见,只要你愿意,它们随时给你躲避的机会;它们从不出乎意料地改变方向,也不会设下埋伏,把你弄得人仰马翻。你看到的就是你得到的,它们明明白白地矗立在那里,只有冷漠却没有恶意,它们是诚实的对手,让你肃然起敬,而不是心怀愤懑。我发现它们的美丽和征服它们的快感简直让人难以抗拒,事实上,整个旅程中我好几次都特意选择了山路。

我精疲力竭地躺在一条暗沟的矮墙上,旁边靠着我的自行车,血液在静脉和动脉中奔腾,我从头到脚都刺痛难忍。长久压抑的怒气已经在疲惫中消失了,代之以困惑:我在哪里?我在做什么?天空湛蓝湛蓝的,一尘不染,近黄昏时分,太阳让山脉泛起金光。除了偶尔经过的货车,没有任何东西能打破沙漠这种令人敬畏的寂静。

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内在平静”吗?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样的平静我并没有在印度拥挤过度的城市和人声鼎沸的平原中遇见过,只曾在孤独的公路上瞥见过它稍纵即逝的身影,再就是伊朗、巴基斯坦北部和中国偏远的沙漠和山地中。也许,神之所以没有对我们说话,是因为我们总在忙着制造各种噪音,根本听不见他的声音。如果说,有那么一刻能让我承认有神的存在,那么这样的转变将发生在一个这样的时刻,一个这样的地方——被无声的沉默所环抱,独自置身在永无谬误的壮丽的自然美景之中,心中充满本能的谦卑。我的心中没有嘈杂,做好了接纳的一切准备,就像一张白纸,等待着被填满。

和维吾尔人不一样,对我而言,沙漠的无声是平和的,并不摄人,认识到这样一片与世隔绝的地方仍然存在于我们的世界,让人心安。然而,类似的地方正在不断减少,当我试图去想象一百年之后的戈壁时,一幅噩梦般的景象突然跃入我的脑海:六车道高速公路在布满了赌场和霓虹灯的水泥娱乐场所之间纵横穿梭,沙漠的宁静被中国新贵们的运动自行车和沙漠越野车在沙子里翻腾时发出的笑闹声所吞噬。这样的念头让人唾弃,简直是在亵渎神明。

我愿平躺在这个神奇的地方,在群山的摇篮中,在漫天星辰下安然入眠。但是,我还需要在星星峡找到食物和水。星星峡位于山脉的另一面,离这里只有六七英里之遥,是新疆和甘肃的分界线。我现在已经完全被生存的基本需要所占据,还有就是那个压倒一切的目标——把我和目的地之间的距离一公里一公里地削减掉。这段非凡的历险过程修剪掉了我生命中的杂念,让我的身与灵完完全全地投入其中,向我揭示了生存与生活两者之间的鸿沟;它给了我思考的时间和一个能容纳真实自我的空间,令我重新找回了自尊和骄傲;它使我从愤世嫉俗中解脱出来,洗刷了我身上的嫉妒。就在那些稍纵即逝的瞬间里,那些我的灵魂沐浴在或痛苦或甜蜜的片刻宁静中,或许我与上帝更接近了。

第二十一章 文明世界的尽头

1372年,明朝建立了万里长城最后一个也是最西端的要塞,并在周围驻守大军,保卫城池。对于中国人而言,嘉峪关不仅标志着王国在西部的边界线,而且也是一个文明世界的终点。丝绸之路上的先锋,就像当年欧洲的航海家探索新大陆时一样,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从这里踏上西行之路。

然而,如今的嘉峪关却是一个现代化的绿洲城市,似乎是建筑师们用一大堆三角尺、分度器和计算尺精心设计出来的作品,但是却缺乏想象力和幽默感。夜色中,我从长城塞外混沌而恐怖的荒漠和高山中走出来,蓬头垢面,历经沧桑,在雄关宾馆做了入住登记。

整洁的乡野,干净的小镇和村庄,我很想对眼前的景致感到兴趣盎然,但是这一切对我来说太熟悉了。这就是我选择离开的其中一个原因。我记得自己曾经思考过,这一切是否在某一天也会让我魂牵梦萦呢?

*

中国的天气就是一个十足暴君:当那狂风向你迎面刮来的时候,要想多走出些路程,你得额外多花费几个小时的时间;倘若它哪一回突然大发慈悲,伸出友谊之手把你往前推了一把时,你就会不顾一切地使劲儿蹬车直到骑不动为止,因为你想趁着它的心情还没发生180度大转弯之前,尽可能地多跑些路。这捉摸不定、压倒一切的大风已经把我刺激得软弱无力,我轻而易举地被一种错觉给击倒了:风哪是一种仅仅由气压的起伏变化而引起的气象,它分明已经恨我入骨了,我成了它的眼中钉。从星星峡以来,它就一直在和我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在这个空旷干枯、广袤无垠的戈壁滩上一直潜伏跟踪着我,一直把我逼入与世隔绝的村庄。

令人称奇的是,拉维茨在他的书里居然对风暴只字未提。他是从北向南穿越戈壁的,而我则是自西向东,这么说来,在这片漫无边际的荒漠里,他的脚印和我的车胎印一定会在某个地方交叉。阿洛伊斯曾经说过,过于努力地和狂风抗争就是浪费时间,打那以后,我有无数次机会验证这个出色的男人说过的这句话。在这件事情上他的确是正确的,就像其他所有的事一样(也许除了鳄鱼的那件事以外)。你越奋力地挣扎,你所受到的阻碍就越大——有时整个自行车就好像被拴在了一条巨大的橡皮筋上,你想站在踏板上多增加一点儿力量,但事实上你只不过是把自己变成了更大的目标,暴露在它的面前。我唯一能办到的就是选择一个合适的变速档,试着建立起一定的节奏(狂风肆虐的时候很不容易),还有就是从愤怒中爆发出更多的力量。我再也没有被迫下来推车前进,而且也没有竖过大拇指搭顺风车。偶尔,尤其是在黄昏的时候,一天中长达几个小时的骑行让我筋疲力尽,此时的风会突然缓和下来或者改变方向,于是我便再次面临一个进退两难的残酷之选:究竟是停下来就地过夜呢,还是赶紧趁着稍好一些的情况,忍着全身的酸疼再骑上一两个小时?

含蓄一点儿的折磨就是地图上标出的那些幽灵一般的村子,实际上这些地方并不存在,结果我只能尽量延长所剩无几的食物和水维持的时间。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我已经对地图和旅行电脑上显示的信息产生了很大的依赖,因此这样的问题很可能发展成非常危险的后果,尤其是在食物和水都很不容易得到的情况下。乡村小店储备了香烟、打火机、碗面、口香糖和啤酒,但是很少有商店销售我所认为的生存必需品,比如面包、新鲜蔬果、果酱、矿泉水和牛奶。我从饭店的保温瓶里倒了一些开水装满我的瓶子,然后又储存了一些巧克力、饼干还有一种装在白色塑料小瓶里出售的甜味饮料。这饮料味道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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