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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儿-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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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份正是城市一年中最热的月份,他为了赶制后期制作,一直住在招待所里。突然一天晚上乔虹敲开了他的房门。乔虹手里捧了一束鲜花,塑料袋里还装着一些吃的。他不解地望着乔虹说:这是干什么?乔虹笑而不答,她把鲜花插在一只空杯子里,又把一些吃食放在茶几上。乔虹这才从随身的挎包里拿出一个小型收音机,打开,收音机里正在播放点歌节目,他仍很疑惑地望着乔虹。过了一会儿,主持人用一种很甜美的声音说:今天是章立早先生的生日,乔虹小姐为他点播一首歌,歌名叫《友谊地久天长》……他这才想起今天是28日,自己的生日。那一刻他真的很感动,只一遍遍地说:谢谢。后来他才惊奇地问,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乔虹笑着说:是你的身份证告诉我的。他这才想起拍外景时,乔虹帮他登记过房间。他想乔虹的心真细。

那天晚上,他一直把乔虹送到公共汽车站。她登上车的一刹那,他仍真诚地说了句:谢谢你。她回过头冲他嫣然一笑。后来李摄像告诉他,街头不少小报上有关于他和乔虹的文章,文章都没有点他和乔虹的名字,但凡是看过他们拍的片子都知道说的是他和乔虹。

那时,他已经没有能力阻止这样的花边新闻在小报上泛滥了。

那时,有一段时间,章立早发现肖南芳不太爱说话了。以前他每拍一部片子回来,她总是问这问那的。他也不厌其烦地向她叙说。他知道她也有一个没圆的梦,论表演她有一定的基础,那时黑子还小,他就想等黑子再大一点就让她到电影学院学学表演,说不定以后有合适机会会用得着的。

她的沉默他并没有在意,以为是自己拍片子经常在外面跑,夫妻之间欠沟通吧。他每次从外地回来总是默默地看着她接孩子送孩子做饭上班,他便在心里叹口气想,以后有时间一定把欠给母子的感情补回来。

那几天他正准备去外景地拍一个新片子。他收拾东西准备走时,肖南芳把一叠报纸扔在他面前,他不知道那是一些什么样的报纸,他随便翻开几张报纸,愣住了,那上面都是有关他和乔虹的花边新闻,大部分报纸他都没有看到过,他惊诧她这些报纸是从哪里来的。

他当时并没有把问题想得有多么严重,还冲她笑了笑说:你也信他们这个?他看到的是她一脸严肃。他把那些报纸随便往一旁一推说:等我回来和你好好谈一谈。

她说:没那个必要,我要和你离婚。

两岁的黑子坐在床上看着他们。

他笑着说:开什么玩笑。

这时楼下有汽车喇叭响,他知道那是司机在催他下楼。

他想伸手拍一拍她的肩膀,她躲开了。他重新放下手提包来到床边把黑子抱在怀里亲了一下,黑子却清晰地说:爸爸是个坏人。他愣了一下,心想这一定是他妈妈教他的。他把黑子放在床上笑着冲黑子说:那就和坏爸爸再见。黑子没和他再见而是把身子扭向了床里。他心里叹一声:这小东西。他知道自己在感情上欠他们的太多了。

他匆匆地开门下楼,他关门的一刹那,他听见她在背后一字一顿地说,我一定和你离婚。

他听了这话在楼梯口上停了一下,楼下的汽车喇叭又响了一声,他想了想最后还是下楼了。

到了火车站和剧组的人员会合。人们热闹说笑着一路,他心里仍然想着肖南芳的话。一直到了投拍现场,工作一忙他几乎把这事又忘了。那次出演这部片子的女主角仍然是乔虹,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每次接到一个新本子选演员时,他总忘不下乔虹。

那次在外景地一忙就是三个月。他们是在三个月以后的一天下午才回城里的。这期间他给肖南芳写过几封信,他自然没收到她的回信。那天回城后车一直把他们拉回制片厂,他一直看着剧组人员把机器从车上卸下来,才打开自己的办公室,他一推门看见门缝下塞了几封信,这些信里夹了一张法院的传票非常惹眼,传票上说,肖南芳已经向××人民法院提出离婚起诉,让他于×月×日到法院听审。他一看到这张传票他的头就大了。他呆怔着坐在那,一时竟不知自己在哪儿。

他回过神之后,匆匆地往家赶,家里的门关着,他拿出钥匙去开门,钥匙插到锁孔里可怎么也开不开,他定睛去看时,才发现已经换了一把新锁。他摇了摇头,复又去文化馆找肖南芳。文化馆的人告诉他,肖南芳已经调走了,去了一家公司。文化馆的人说这话时,一直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看着他。

他只好蹲在门口等肖南芳,一直到天擦黑他才看见肖南芳抱着儿子出现在他面前,他眼睁睁看着肖南芳打开门又“砰”地把门关上,他站在门外一边敲门一边说:南芳你听我说。里面没有声音。他又叫黑子,黑子说:你走吧,你是坏爸爸。这时他就听见肖南芳冷冷地说:你走吧,有话明天去法院说。

他点燃一支烟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他太了解她了,他们在一起生活的这几年里,只要她认准的事,十条牛都拉不回来。他还想再敲门试一试,这时他看见楼道里不少门都打开条缝,里面的人幸灾乐祸地偷着看他。他只好无声地离开了。那一晚他是在李摄像那儿过的。李摄像似乎也没什么主张,只一杯杯地陪他喝闷酒。这时,他就想起了以前在文化馆时的日子,想着自己的初恋,想自己上学那两年,想着黑子……这时他的眼泪就流了下来。李摄像就一遍遍感叹地说:女人哪,女人哪……最后法院在肖南芳视死如归的申请下还是判离了。那天他拿着离婚证书不知自己是怎么从法院走出来的。在法院门口他看见黑子蹲在法院门口正看地上的蚂蚁在咬架。他叫了一声,黑子抬起头冷漠地看着他。那一次,他在李摄像那里昏睡了三天。他不知道乔虹来看过他,更不知道乔虹把一束鲜花放在他的枕边。第三天他醒来的时候,那束鲜花已经枯了。李摄像就冲他说:女人哪——

12

一天晚上,章立早正在房间里看后期制作出的片子。李摄像推门进来了,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章立早闻到了他满嘴的酒气,便伸手把电视关上了。

李摄像不说什么,伸手从兜里摸出一盒带子,插在录像机里,两眼红肿着说:人呢,真他妈没劲。

章立早不解地盯着电视机里出现的画面。他先看到的是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他认识,是个作家,他不知道这个作家为什么也出现在那套公寓里。

他两个月前买的这套房子,狗日的我早就盯上他了。李摄像打着酒嗝说。

接下来他就看见了王丽,王丽曾是他们摄制组的化妆师,人很年轻也很漂亮,和李摄像正在谈恋爱。当初李摄像放弃广告公司不干,一半就是为了她才来到电影厂的。章立早每次组建剧组时,只要有李摄像参加,他总要同时约王丽参加。经过两年的发展,两人的感情已经如火如荼,但不知为什么李摄像从没让王丽到过自己的住处。一次喝酒聊天时章立早问过这件事,李摄像非常神圣地说:我尊重我们之间的感情,不到结婚那一天我是不会让她踏进这个门的。那时他看见李摄像的眼睛里有一种透明的亮光在闪动。

章立早看见王丽走进作家的房问,作家迎上去拥抱着王丽,王丽很甜蜜也很幸福的样子冲作家说着什么。最后作家坐在沙发上,王丽就坐在作家的腿上,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章立早看见画面有些不稳就像在风浪中拍摄的。他能够理解李摄像当时的心情。

李摄像不说什么,“啪”的一声关掉电视,点燃一支烟,恶狠狠地说:恶心,真他妈的恶心。

最后李摄像抱住自己的头呜咽着哭起来。章立早一时觉得大脑很空荡,他站起身,推开窗子,莫名其妙地他也想哭,不知为了李摄像还是他自己。

后来他听人们说:李摄像在制片厂的大门口当众打了王丽两个耳光。当时王丽愣了,所有的人也都愣了。李摄像打完王丽哈哈大笑着扬长而去。

再后来他又听说李摄像辞职了,参加了中国赴北极考察队。没多久,他又听说北极考察队的人要去西藏接受耐力训练。他想去为李摄像送行。他还没有去,李摄像来了,一进门就把一串钥匙交给了他说:你若不嫌弃那套房子归你了,也许我还会回来,也许我回不来,总之我不想再看见它了。

他默然地望着李摄像。李摄像冲他淡然一笑说:还没有几个人能登上北极呢,祝福我吧。李摄像抓住他的手,他发现李摄像的手很热也很有力。文人小说下载

李摄像走了以后,他去了一趟那套公寓,他看见熟悉的客厅里丢满了乱七八糟摄像机的零件。阳台上空空荡荡的。公寓门前那片菜地没有了,一群民工在那里施工,准备在那里要建一块花园。对面那幢公寓正浸在一片夕阳里,很宁静也很美丽。临出门时,他检查了一遍门窗,走下楼时,他看见有一辆压路机正轰鸣着碾压昔日的菜地,他随手把那串钥匙扔到压路机的轮子下,顷刻间那几枚薄薄的铁皮便看不见了。他顿时觉得浑身上下很轻松。

13

他没想到厂长会找他谈话。他坐在厂长办公室里,脑子里空荡一片,他不知厂长都说了些什么。他看见厂长办公桌上堆满了报纸,他知道那些小报上都印有有关他和乔虹的花边新闻,他不知道那些报纸都是哪些有心人收集的。他两眼迟钝地看着厂长一张一合的嘴就想,当初如果认真地和那些小报打官司将会如何呢?

他走出厂长办公室时猛然想起已经好久没有见到乔虹了。她在干什么呢?他接着又想,要是乔虹同意就和她结婚,越快越好。

14

黑子死了,黑子死的消息是小葱跑来告诉他的。

黑子死时正是幼儿园放学的时间,有孩子的人家都在等待着接回孩子一家人团团圆圆地吃晚饭。

他赶到医院的时候,医生告诉他黑子已送到太平间去了。

路上小葱告诉他黑子是被车撞死的。小葱一边哭着一边向他诉说:

下午幼儿园的窗外不知从哪里飞来几只蝴蝶,那几只蝴蝶又大又漂亮,不停地在窗外飞来飞去。小葱发现黑子坐在屋里一直望着那几只蝴蝶。

幼儿园放学的时候,有一只蝴蝶从铁门里飞了出去,那是一只红色带黑点的蝴蝶,黑子去追赶那只蝴蝶,那只蝴蝶翩跹着飞到马路上,黑子眼里只剩下蝴蝶。马路上车流人流正稠密地向前奔淌着。黑子追到马路上左躲右闪去追那只蝴蝶,小葱发现时已经晚了,她看见一辆满载货物的卡车迎面向黑子开去,她叫了一声,卡车刹车的声音像一声尖利的唿哨,接下来,人们看见黑子像只飞起来的蝴蝶,很美丽地在半空中舞蹈着。她拦了一辆车和急匆匆赶来的肖南芳一起把黑子送往医院。小葱说:其实她发现黑子时,黑子就已经死了。

他们来到太平间时,发现太平间的门是掩着的。小葱几乎是抱着他的胳膊。屋里很黑,半晌他才适应过来。他看见一个人一动不动地坐在一张床前,他们走过去,见是肖南芳,床上躺着黑子。屋里很静,一点声音也没有,肖南芳似乎没有发现他们的到来。朦胧中他看见小小的黑子的身体很美地舒展着,那样子仍像在飞,两只小手向前伸着,他要抓住那只美丽的蝴蝶,他抓到了么?

黑子被送到火葬场火化了。肖南芳一声没哭,她两眼痴迷地望着火葬场的烟囱有一股蓝烟很短暂地飘了一下,便不见了。

他抱着黑子的骨灰盒把他寄存在墓地里,那片排列得整整齐齐的墓地里从此多了一个小人,他的名字叫黑子。他把黑子放在墓地的一刹那,他的心抖颤了一下,那种感觉像过电似的很快传遍了他的全身。黑子从生下来一直到死,他觉得黑子离自己是那么远,是黑子早熟的思维把他和他之间拉开了距离。

这时他的耳边响起了一声尖锐的嘶叫。他看见肖南芳尖利地叫完了一声之后,没命地向山下跑去。那花点衬衫和飘扬起来的裙裤像只大蝴蝶。那时,莫名其妙的,他满眼里都是蝴蝶。医生说肖南芳的精神已经垮了,需要在医院里治疗一段时间再说,若不行就送精神病院。

他听医生这么说时,眼前仍有一只美丽的蝴蝶在飞。

15

他再一次见到乔虹时,已经是秋天了。乔虹把一个咖啡色的小本递给他看,他打开才发现是乔虹去英国的护照。

乔虹说:我要走了,就是明天。

他这才想起,已经很长时间没见到乔虹了,他以前听说乔虹有个姑妈在英国。

他冲乔虹轻笑了一下问:你去英国还演戏么?

乔虹说:不,去学历史。

他不明白乔虹为什么要去英国学历史。

转天,他去国际机场为乔虹送行。他看机场上空腾起一只硕大的蝴蝶,那只蝴蝶轰鸣着一点点在他眼里变小,最后消失在遥远的天空里。蝴蝶,蝴蝶,他心里默念着。

他刚走出候机大厅,就听见一个女人在叫他的名字。他抬起头,看见小葱向自己跑来,秋天的阳光真实地照耀着小葱。他看见小葱变成了一只蝴蝶向他飞来。他冲那只蝴蝶笑了一下。

·10·

残局



孟董的祖爷就酷爱下象棋。乾隆皇帝私服出访时,曾与之对弈,被孟董的祖爷杀了个三比零。是否是三比零,没有人考证过,但孟氏家族曾有一块“弈林无敌”的匾,是乾隆亲笔手书的,有人曾亲眼见过,这一点确实无疑。

悠悠岁月,岁月悠悠,日子复日子地过去了,老的逝了,新的又生了。老的留下的故事被人传颂着,新的自然又有了新的故事。

公元1925年3月的一天,在槐树飘满槐树花香的那天早晨,孟董出生了。孟董在重复的日子里长大了,长大的孟董自然也离不开下棋。三岁的时候,在父亲的指点下,伏在棋盘上,已经走出很有眉目的招数。五岁时就站在棋盘一旁瞅着父亲与人对弈,每当与父亲对弈的棋手僵在那不知将棋怎么走下去时,他会稚气地喊一声:“将五平四,兵六进一。”棋手总是惊诧地望他一眼,待聚神琢磨时,确道极是,不仅惊出一身冷汗,吃惊不小地瞅着孟董,孟董一副料定结局的神情。这时的棋手,摸一下渐亮的脑门,连声说:“输了,输了。”

无事时,孟董拖出棋盘也和父亲下,每次下完一盘,父亲总是用赞许的目光很有内容地望着孟董,孟董就在父亲的目光中一天天长大。孟董的父亲从远方来的棋手口里得知远方有位姓李的棋手。那位姓李的高手,从没来过孟氏家族居住的这个偏僻的小镇。这就使孟董的父亲很遗憾。父亲还听说,李棋手为了下棋断了一条手臂。无事时的大多时间里,孟董就站在父亲身旁,望着通向小镇外那条弯弯曲曲的黄土路。小镇寂寂的,只有炼钢所里那孔烟筒冒出一缕缕乌黑的烟,笼在小镇上空。孟董知道父亲在期待着李棋手。

岁岁年年,年年岁岁。一年又一年过去了,而孟董真的长大了。更多的时候,是孟董陪父亲下棋,起初是孟董胜少输多,渐渐就胜多输少。这时,孟董父亲就仰起脸望着独自仍在琢磨棋路的孟董,望着望着泪就流了下来,终于声音哽咽地道:“你小子,是孟家的人了。”

不久,孟董的父亲去了,死的时候是一天早晨。父亲双手抖颤地托着那具象骨磨成的棋交给孟董,最后冲孟董说:“人活一世,为的是一个盼头,走棋用的是骨气。”说完父亲两眼里的晨光就渐渐逝了。

于是孟董就继承了孟氏家族的棋业和威名。

在很长时间里,孟董经常和慕名而来的棋手们对弈,孟董从没输过,孟董就有些遗憾。他就又想到流落在江湖上的独臂李。

后来独臂李终于来到了槐树镇,孟董又赢了独臂李,不长时间却输给了一个叫三甫野夫的日本人。从此,孟董便不再下棋了,孟董却在等待。等待中的孟董经常想起父亲的话:“人活在世,为的是个盼头……”孟董后来不再下棋了是个谜。世上有许多谜,每个谜都是一部无法言说的故事。

很多年以后,到了公元1989年,孟董老了。六十四岁的孟董,每天的早晨或傍晚总是走出家门,坐在门前小路的一块石头上,痴痴迷迷地望着小路的尽头。多少年过去了,冷清空寂的小镇,热闹繁华了,而孟董家门前通向远方的那条小路依旧。望着小路尽头的孟董有时会走神,走神后的孟董就会去望山坡一座孤坟,那座孤坟里埋着独臂李。望着望着,他苍皱的脸上就有浊泪流出。

日光暖了又凉了,暗了又亮了。孟董就那么坐着,两眼昏朦地望着那条小路,和荒草凄凄的山坡。

每当有陌生人从小路尽头走来的时候,孟董那双昏朦的两眼都有亮光一闪,松弛下来的浑身也就随之绷紧了,待来人渐渐走近,孟董的双眼里的视线也一点点跟着缩短。陌生人终于走近孟董,不解地望一眼独坐在青石板上的他,孟董会陡然立起身,突然说一声:“我叫孟董,你下残局吗?”来人被他莫名其妙的话吓得一惊,后退一步,慌慌地冲孟董摇一摇头,走了。孟董冲着走过去的人失望地叹口气,两眼里涌出的那两朵希望之光又渐渐暗了下去。少顷他又仰起头,又满怀希望地望着小路尽头,小路冗长寂寞地在他眼前曲曲折折地伸向远方,最后就又消失了,孟董的目光也就昏昏地在小路尽头逝了。每当再有一位人影顺着小路走来的时候,孟董的两眼又涌出那亮光,等那人走近,又走远时,那亮光又渐渐暗淡下去。

孟董等了一天又一天,时光一天天悄悄,从他身旁流走了。孟董在等待中已没有气力走出房门了。孟董躺倒了,孟董躺在床上脸色蜡黄。孟董望着窗外的目光苍凉旷远,昏昏沉沉中他一遍遍叨咕着:“老哥,老哥,你真的把我忘了吗?真的不来了吗?”

儿子默立在父亲的床前。望着父亲的样子,疑惑地瞅着父亲。

一天早晨,在床上躺着的孟董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两眼里复又涌出希望的亮光,于是他颤颤抖抖地爬下床,从床下翻出一张报纸,那是一张已经发黄的报纸,铅字已经在发黄的纸上开始模糊了。孟董望着那张报纸,目光复杂又悠远,似看到了过去。于是他长叹一声,躺在了床上,心脏因激动而不停地跳荡,他大口地喘息着。一双颤抖的手终于展开了那张报纸,最后把目光定在报缝中那条寻找棋友的启事上。那是一部残局图,残局的名叫“立马横枪”。

孟董望着那部残局泪就从那双悠远的目光里流了出来,嘴里一遍遍地叨咕着:“老哥,你真的把我忘了吗?你真的不来了么?”望着望着那双呆痴的目光中渐渐又有了亮光在涌,嘴唇嗫嚅着道:“让我再试一次。”他吃力地坐起来,喊来儿子,儿子坐在他的床旁不解地望着他,他颤抖着手指指着报纸上那条启事说:“你去省报,照着这再登一次。”儿子无言地望着那份启事,想说什么,看着父亲的目光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拿起那张发黄的报纸出去了。

没多长时间,那条寻找棋友的启事就在省报上登了出来。一天天过去了,仍没有人来找孟董,在期待的时间里,孟董举着那张印有启事的报纸,呆呆定定地看,嘴里含混不清地说:“老哥,你真的把我忘了么?”

每天里,他不知要翻弄多少次那张报纸,看了又看,望了又望,只要外面一有点动静,他都会撑起身子向外张望一会儿,窗外还是那条小路,曲了几曲,弯了几弯,通向远方,小路很寂寞,他的心很空旷。儿子立在一旁,大惑不解地望着父亲。一晃两个星期过去了,仍没有人来找他,孟董终于在等待中失望了,眼前一阵阵发黑,他又想起父亲临终前说的话:“人活一世,就是为了个盼头……”现在他知道自己快不行了,这么多年,他就是为了那一个盼头一个念想。

他再一次喑哑地喊来儿子,指着床下对儿子气吁吁地道:“你把……那个木盒子拿出来。”儿子愣怔一下,儿子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那个木盒子,这么多年了,他发现父亲每隔一段时间就看一次,但从没见父亲打开过,他不知道里面放的是什么,儿子在很小的时候曾问过父亲:“那里面装的是啥?”每次儿子这样问,孟董都陡然绷紧脸,压低嗓门喝道:“不干你的事,莫多问!”每次孟董都冲儿子补充道:“出去莫乱说。”儿子大了,知道那个小小木盒子里装的是一份父亲的秘密,便不再问了。后来他对父亲的秘密总不见有个答案,随着时光的流逝,也就淡漠了。这么多年了,父亲又提起了那个木盒子,儿子有些吃惊也有些不解,但儿子很快便从床下找出了那个木盒子,木盒子被一把铜锁锁着。

孟董一见那个木盒子,身子颤了一下,伸出一双颤抖的手接过那个木盒,紧紧地把它抱在胸前,泪水一滴滴砸在盒子上,往事似烟似雾地在眼前飘逝。最后抖着声念叨着:“老哥……我快不行了……你说的话我还记着呢……我等了几十年呢……”终于,孟董已经是泪水滂沱了。

他哆嗦着手从腰上解下一把钥匙交到儿子手上,喘息了一会儿道:“你帮我,把它打开。”儿子瞧一气儿木盒,又瞧一会儿父亲。

这时,孟董下定决心又向窗外望了最后一眼,就在这时,他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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