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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这档事儿-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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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的真相是:大红喜轿内的公主殿下一脸心不甘情不愿,而崔府里的新郎则气急败坏。究其深层心理原因,倒也不难理解:豆蔻年华的梁弘公主对包办婚姻持本能反感,也直接导致她把别人给她美化的崔璇想成一个恃才傲物的家伙。没有好印象;至于崔璇这边,他忽然被安了一个高贵的老婆,想想就咽不下这口气。

于是十八年间,梁弘公主回门“探亲”的次数一直稳居同辈公主之首,直至今日拖家带口的年纪了也没有终止的迹象。起先她的娘家人还挺当回事,苦口婆心做小夫妻俩的思想工作,后来渐渐发现这简直是两口子间正常的例行公事,或者可以说是一种周期性行为,也就开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静观其变了。反正弄到最后,都是某一方先找个台阶,另一方也就半推半就就顺水推舟了。所谓床头吵架床位和,真的用不着外人瞎操心。

“那这次究竟是因为什么事呢?”皇后中午来拜访留在宫内的梁弘长公主时,不厌其烦地问道。其实若是让她猜,凭这几十年间的前例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只不过这次他大姑子的立场似乎分外强硬,滞留宫内的时间也属历次之最,不由得皇后不好奇,崔大人到底又怎么挑动了她家大姑子的神经?

“还能为什么事?还不是因为他的臭脾气!”梁弘公主重重搁下茶盏,不屑地回了一句。

皇后暗自苦笑,崔璇倨傲的脾气满朝野都有目共睹,身为关系最亲密的妻子,也不可能这个时候还为这种事生气,于是旁敲侧击道:“驸马最近才调任礼部尚书,应该心情很好才对吧!”

礼部尚书为百官之首,虽然品级比宗人令低,可这次职位调动却让崔璇明降实升,以往专门处理七大姑八大姨关系的居委会工作进入了权力中枢,可是梁弘听到这句话气反而更大了。

“什么心情好!现在别跟我提这事,一提我就来气!这个神经病!”

敢骂崔璇神经病的,大概也只梁弘公主一人了,皇后哑然一笑,眼见话匣子已有打开的趋势,便忙适度地跟进。梁弘公主本来就不是逆来顺受默不吭声的人,几番询问之下话匣子也就老实不客气地打开了。

事情的起源还因为那一场人事调动。据梁弘公主说,前阵子崔璇去给过世的老尚书吊唁时,就有不少同僚说他会是下任的礼部尚书,被他断然否认,结果皇帝忽然宣布了这个任命,事先又没给崔璇通气,以致崔璇丝毫没有思想准备,觉得简直被人当众扇了耳光般地难堪,最后只得憋着一肚子气接了圣旨。

“你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招谁惹谁了?哪家丈夫升了职不是回来报喜的,他倒好,就跟我欠了他人命似的没有好脸色,还问是不是我找皇上讨要的!你说我……我梁弘从小到大求过别人什么事吗?”梁弘公主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的很,新仇旧恨一起算上来,胸膛气得一起一伏。

“崔大人的心思,也不是不可以理解,他一向心气儿高,最厌恶的就是别人说他不劳而获……”

“他心气儿高了不起啊!我难道没有心气儿吗?父皇在时谁不知道我的脾气,我何曾给过别人气受,更何况受过别人的气!说起来几个驸马里面,也就数他最不识好歹!”

“怎么能叫不识好歹呢,谁不知道崔大人是先帝的女婿里面最有资质的人,也只有公主你才能与他配成一对儿。说句不敬的话,要是换了皇上的另几位姐妹,这亲事没准儿还成不了呢!难道公主你愿意找六公主家那样的?”皇后润物细无声的奉承话让梁弘公主面色缓和了很多,再一拿崔璟来比较,更让她觉得还是自己的丈夫靠谱。皇后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变化,添砖加瓦地劝道:“要不让皇上找崔大人来谈谈吧,既然是因为陛下的疏忽造成的,就让他去解决。”

“不行!”梁弘公主再一次严肃了起来,“你别让皇上去说,我算是看透了,我最大的失误就是自己穿着新衣带着嫁妆给人家送上门了!要是像你这般被六聘之礼抬进来的,看他还敢不敢给我脸色看!这次说什么我也不能主动,我倒要看看他能拖到什么时候。”

要等崔璇主动示弱……皇后觉得一点儿也不比梁弘公主示弱容易多少,而且她对于大姑子拿自己作类比也不能认同。自己的确不是主动送上门的,可自己也没有大嗓门喊丈夫是神经病的权利啊!有得必有失,人的心态得放平衡一点儿。

所以皇后准备按照这个思路继续开导梁弘公主,不过还没等她开口,殿外的女官进来禀报了:“皇后娘娘,长公主殿下,长公主府上的两位小公子来了。”

夫妻俩虽然在闹战争,可孩子毕竟是心头肉,梁弘公主对着对日不见的两个儿子左看右看,嘘寒问暖,最后才不在意地,顺带地,随口地问道:“你爹最近在干什么?”

“爹当然是在工作,最近回家都很晚,娘你什么时候回家啊?”崔常卿站在母亲的身边,他弟弟则拉着母亲的裙摆撒娇。梁弘公主不自然地咳咳两声,其实很想问“是你们想让我回家还是你们的爹想让我回家”,可碍于皇后在场又不好意思说得那么直白,只好采用迂回方式。

“就你们俩自己来的?”

“爹也知道我们今天来。”

“你爹没什么话要你们带?”

“哦!有,爹让我们给娘带了封信。”

哼!这还差不多。梁弘公主看儿子晃晃悠悠地从怀里掏出一方信纸,实在没了耐心,直接拿了过去,之后又觉得自己有点儿失态,腼腆地看了眼皇后,还是掩饰不住一脸得意的神色,背过身子去看丈夫写的家书。

“娘,你什么时候回家啊?”崔家二公子见母亲半天没有反应,不免心急地又问了一遍。他们还没告诉母亲,父亲周围的低气压云团最近越来越扩散,家里环境实在不适宜人类——特别是儿童的良好成长。

“娘?”

“我再也不回去啦!永远!永远不回去!”梁弘公主良久的沉默之后忽然爆发出了一声大喝,手中拽着那封信,浑身不停地抖动着,这一行为不仅把她的两个儿子吓住了,连皇后都吓了一跳。她看着大姑子紧抓不放的那封信,寻思着难道崔璇还有闲心写信来冷嘲热讽?不至于吧,依崔璇的个性即便不会主动低头,也不会落井下石拿妻子寻开心啊!

“公主,崔大人他写了……”

“他什么意思啊?这是在给我认错吗?”梁弘公主啪的吧信拍在案几上,让皇后有幸一睹新任礼部尚书的作文水平——

“公主,最近适逢朝廷六年一度的考功,所以我也没有时间过问你的近况。尽管进吏部不是我的初衷,可是既然坐到了这个位子上,我也只能对它负责,恰好今天常卿和常茂说要去看你,就让他妈呢带封信了,权当是对你表以问候吧……”

只看了几行,皇后就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崔璇通篇是对朝廷工作,家庭事务,仆役近况的汇报,俨然有着妻子只是出门旅行似的镇定自若……至于希不希望妻子回家,只在最后写了一句——

“你若在宫中住得舒心,还可多住些时日,等我忙完了这段日子再去接你,只不过你虽是皇家的公主,毕竟也是嫁出去的人了,所以别忘了尽量少给宫中诸位添麻烦。”

“大姐到底什么时候回家啊?”皇帝第N次不死心地追问。

“不知道,臣妾看这一次可能还需要不少时间来平复公主的情绪了……”皇后叹了一口气,回想起梁弘公主那天濒临爆破点的状态,实在对未来做不出乐观预计。

“还要等?还要再等多久啊?朕恐怕是等不到大姐回家的那一天就先要疯掉了!”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皇后疑惑地看着皇帝,心想少了老婆的又不是你,你疯什么疯?

“你是不知道,现在朕只要一看到崔璇就浑身发憷!不!不光是朕,现在整个朝廷看见崔璇就发憷,这段时间不正好是吏部考功嘛,京城官员和地方官员已经不知道给朕上了多少道奏折,直说在崔璇手底下没活路啦!”

“难道驸马还会公私不分?”

“问题就是他还没有公私不分啊!那些对官员的处置理由也确实没有一项是错的,可是解决问题还得讲究方式嘛,照他这样裁下去难道要朕去当光杆司令?他明明知道这种结果,却还一意孤行,你说这是不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对于皇帝打的这一比方,皇后暗自汗颜。人家夫妻冷战就能让朝廷变成被无辜殃及的池鱼了,真不知道是该说皇帝御下无方,还是该说崔璇果然不负幼年“神童”之名。

“只是……臣妾看这次长公主是丝毫不打算让步了……说来也怪陛下您,您更换职务倩询问驸马一声不就没这事了嘛!”

“朕就知道他不会答应,才会当庭宣布的!那你说现在怎么办,难道要朕去道歉?朕的面子难道不必崔璇那莫名其妙的神经质重要吗?”

虽然不赞同皇帝这样先斩后奏,可是皇后确实也没打算让皇帝去赵崔璇沟通。

“笔下出面自然不妥,这是长公主的家事,陛下就不用跟在里面搅合了,臣妾倒有一个人选……”

于是第二天,徽宁长公主的驸马崔璟,叩响了自家族兄弟兼带连襟家的大门。

“这关你什么事?”崔璇虽然耐心接待了崔璟,可对于他忽然上门来询问自己的家庭生活并不报以好脸色。

“按理说,这还是关我的事的吧!你我乃是同族兄弟,公主又是我大姨子,我来问问,也不过分啊。”

崔璟迎着头皮宣扬他“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和谐理念,当然也有更深层次的原因他没有将出来,那就是他的公主老婆逼着他来给崔璇做思想工作。至于徽宁公主怎么忽然这么关心臭美以外的事情了,那还是因为皇后讲了一句:“即使崔璇那样的人,终究也有比不上六驸马的地方啊,想必公主你的夫君能在夫妻之道上给崔璇很多建议呢!”这大大满足了一把徽宁公主的虚荣心。

“所以呢?你有什么建议?”崔璇压根没指望从他族弟嘴巴里听到什么建设性意见,但对于他的好心总该保持起码程度的尊重,所以一边写着公文,一边漫不经心地接话。

“当然是在公主面前说点儿好听的啊!公主她也无非是像找个台阶下而已。”

“好听的?比如……”

“比如‘如果我不向你道歉,我会后悔一辈子,因为你是我的唯一……’”

“哎——”崔璇一笔从文案头画道文案尾,“你……你从哪儿学来那么肉麻的话!”

“这叫什么肉麻?那要不这句‘没有你的话,我的心也停止了跳动’!”

“你的心才停止跳动了呢!”

“那还有这句……”

“好了,你可以不用再说了。”在崔璟搜肠刮肚地吧徽宁公主强迫他学的清华宝典背诵完之后,崔璇觉得自己的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而且他也不忘强调一下,“我做错什么了吗?没有!既然没有,我为什么要歪曲我的意志去迎合别人?”

“大哥,这不是‘别人’,这是你的妻子啊!姑且不论对错,身为男子汉大丈夫,难道在女子面前低头的气量都没有吗?”崔璟起先还不太敢在崔璇面前大放厥词,但讲着讲着他自己倒来劲了,很有种女权主义先锋的味道,这不得不说是徽宁公主长期教化下的喜人形势。

崔璇首次沉默了下来,不知道是崔璟具体的言辞还是总体的热情说动了他,至少目前的冷战也确实需要一个突破点。以往这种情况都是双方各有退让,不过总的来说,崔璇很少是退让的那一方,他一直不想听到别人说他是靠妻子的荫庇,所以在妻子面前也有意无意地强势了起来,自己有时也觉得自己是不是矫枉过正了点儿。

崔璟看到族兄停下了笔陷入了沉思,赶忙加大火候:“如果大哥你觉得说出来太别扭,那也可以用写的嘛!”

“写什么?”实际崔璇觉得自己上次写的那封信已经是很大的示好了,真不知道妻子为什么一点儿也没感觉到?哪知崔璟的示范才让他知道什么样的信叫做真正的“示好”!

“还是写点好听的话嘛,比如‘想你的心是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爱你的情是剪不断,理还乱;对你的义是……’”

“你这些倒胃口的东西能不能既不说出来也不写出来?”

崔璟对于族兄对他精心炮制之词不以为然的态度十分不满,可是为了成功教导崔璇在两性问题上男子主动让步的重要性,他还是决定拿出看家的本领。

“不用说的不用写的,那就只好用这招了……”

“哦,用哪招?”崔璇有点儿好奇地看着族弟,但见他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

“啪!”那天正巧在书房外路过公主府的仆役们,都说自己听见了一声类似耳光的清脆响声。

“你来干什么?”见到崔璇,梁弘公主把脸扭到一边,其实是为了掩饰自己激动地心情。坚持了十八天后,她终于等到了胜利的这一课,同时也一举打破了自己的离家记录。

“我当然是来接你回去。”崔璇说话不紧不慢,似乎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怎么?崔大人的公务忙完了?”

“算是吧,剩下的不需要我亲自处理了。”

“你……要回你回!我不回去!”梁弘公主一口气差点没接上来,而崔璇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没办法,这样说话带刺儿也是他多年在职场上养成的习惯了。

“公主,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不用这样吧……而且你还是孩子的娘,难道要这样意志把他们两个丢在家里吗?”

“我是孩子的娘,那你是什么?你不是他们的爹啊!你不是我丈夫啊!你凭什么就给我气受!”

“对不起,当时我很生气,所以欠考虑了。”

“当时?那现在呢?”

面对妻子不依不饶的架势,崔璇重重吐了一口气,然后又重新来了个深呼吸,大脑也开始寻思起来:究竟说哪句好呢?

没有了你,我的心也停止了跳动?不行,他的心明明还是在跳的,太假了!

想你的心是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那都十八天没见了,这怎么解释?

别看崔璇被崔璟的谏言酸道不行,但他过闻不忘的记忆力还是发挥了作用,此事反复挑选,还是觉得只有崔璟说的第一句稍微要正经含蓄那么一点点。

就这句吧,谁让他是男人呢!

“现在……现在我向你道歉,如果我不向你道歉,我会后悔一辈子,因为……因为……你是我的……唯一。”

“……什么?你说什么?”梁弘公主目瞪口呆地看着崔璇,她不是幻听了吧?或者眼前的人是别人冒充的?什么“你是我的唯一”……这种话她可是一辈子,不不,是上辈子,是前世今生加起来也没想过会从崔璇嘴里说出来啊

“你……没事吧?”眼看崔璇一脸郁促地看着自己,梁弘公主始终不放心,还是靠近了丈夫用手去摸他的额头——没发烧啊?

原来这话这么有杀伤力!崔璇至此不得不相信再高贵的女人也有审美情趣低下的时候,妻子冰凉的手掌触感从他的头上传导下来,看着她诧异无措担忧的混合神情,他就想起了崔璟所使出的最后一招,同时也是让他条件反射给了族弟一个巴掌的那招,竟不由自主地俯下了身子,对着妻子的后脖颈,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啊!”梁弘公主的惊呼声响彻云霄,许久许久也没消散。

“大姐怎么又来了?”皇帝忧心忡忡地问向皇后,这才回去一天啊!这老夫老妻的不会这么快就闹别扭吧!

“公主是回来请御医的。”

“御医?谁生病了?”

“听说是给驸马请的。”

“什么?崔璇!崔璇有什么病?”

“公主好像觉得驸马脑子出问题了……”皇后感叹地对皇帝摇了摇头,“所以她才很紧张地回了趟家……不过皇上不用担心,臣妾想驸马应该没有问题,等公主确认了这一点后就该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来宫里了。”

三十三 花好月圆

“什么,王爷又想退婚了!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不关女儿的事啊!只是上次同殿下出门时,有人问我是不是殿下的妹妹而已,结果王爷好像就又被刺激到了。”袁琰无奈地耸耸肩。这种误会她本人早见怪不怪。

她还只是个闺中女童,就算因为婚事的原因而人气高升,真正认识她的人却并不多,从理论上说,误认在所难免。甚至有一次豫林王去付账时,店小二还打趣地跟她说:“丫头,你爹爹很年轻嘛!”跟“父女”想比,兄妹还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这么想着,袁琰便对她充满忧虑的父亲安慰道:“爹爹不用担心,从理论上来说,承受能力总是跟打击的频率成正比的,王爷被打击多了的话,自然也就会习惯的。”

可惜袁克恭一直是位实干派,这就意味着光有理论的话,还完全不能让他放心,按理论来说,正式纳吉过后的亲事不就该高枕无忧了吗?那为何他还会隔三差五地就收到那个高贵的准女婿想要退婚的消息,因此虽然他的小女儿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袁大人却每次都是如临大敌般地谨慎对待,生怕煮熟的鸭子飞了。要知道,对方可是寥寥无几几人之下万人之上,真要给你耍赖,你还能赖得过他?

“哦,千乘又想退婚啦!”皇帝听了袁大人的报告后,反应倒跟袁四小姐一样波澜不惊,因为他对找个弟弟的了解可比旁人深刻得多。那时一个拜孔孟位精神导师的人,既然都下聘了,就决不会毁约。至于像退婚……无非就是喊喊而已,哪个男人在单身生活即将结束之时不犹豫几次?

 可是皇帝大概光记着孔孟之道里脚人要守信重义,没注意还有一句话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豫林王自己是断不会强娶民女的,自然他也就不愿意有民女要强嫁他,所以他的退婚宣言可不是喊喊而已,那时口号与行动并进,理论联系实践的!

只不过这个实践,目前进展得尚很缓慢。豫林王现在所采取的,基本上属于消极抵抗的路线,碰上跟他提这事的,他就岔开话题,实在岔不过去了,他干脆跑回封地去躲着,跟你断绝音信。

“王爷,您最近好像一直都很心烦啊!可否让老奴帮您分担一些?”说这话的,证实豫林王封地内的王府长史冯老头儿,他在府内工龄最久,资格最老,所以在年轻的主人面前也很说得上话。

豫林王啾了老管家一眼,没吭声。他当然烦得很,因为这样拖着,对他来说并不是令人满意的办法,好歹他也是个有为青年,要是拖拖拉拉地耽误了袁琰的姻缘,他也是于心不安的。可是要耍无赖来快刀斩乱麻吧,他又没有耍无赖的心理素质。豫林王的目标,还是相当希望能够和平友好,皆大欢喜地把这婚约给退了,只是这个……看来很难。

“王爷……您可是在像和袁家的亲事?”见主人没搭腔,冯老头儿自己脑子转转,推出了个备选答案。豫林王确大叹了口气,两眼迷茫地看着窗外:“怎么,你们也知道了?”

“这是王爷的大事,府里上下自然都格外地留心。”

冯老头儿这么说,并无借机表忠心的意思。实际上,自打豫林王跟袁琰的婚约传回郡王府本宅之后,这府邸里所有的女性员工就集体进入了萎靡不振,万念俱灰的装填,那副悲痛欲绝咬手绢的景象,冯老头儿还记忆犹新。只不过冯老头儿猜中了起因,却没猜出这门亲事目前的走势,所以当豫林王问出下一句话的时候,他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

“你说……要让一个姑娘讨厌男人,该怎么做?”

“啊?讨厌?”

“就是说一个姑娘最讨厌男人做什么事?”

“这……要看那姑娘跟那男人是什么关系吧!”冯老头儿摸摸胡须,提出了一个很严肃的假设条件。

比如说,他老婆就讨厌儿子不学无术,而府里的侍女们则讨厌小厮对她们挤眉弄眼,可他的上述两个设定都不符合条件,因为豫林王接下来问的是:“就比如说冯妈,她最讨厌你做什么?”

所谓冯妈,可想而知就是风老头儿的老伴儿,而豫林王的真实意图是,“冯妈”等于袁琰,“冯老头儿”等于他自己。冯妈讨厌冯老头儿干的事,袁琰也一定讨厌自己干。如今既然无法指望对方主动退婚,豫林王就琢磨起了怎么样让袁琰讨厌自己,等她看自己不顺眼了闹退婚,这事不就结了嘛!

唯一的问题就是,豫林王这二十年里探索的,都是怎么让人家对自己满意的方法,至于怎么对自己不满意……他只好去请教阅历丰富的老管家了,可是冯老头儿不仅是个阅历丰富的老人,还是个阅历丰富的——老男人,豫林王忽然提这问题,他立刻老脸通红,哼哼唧唧了半天,这才含糊不清地说道:“这个……老奴家里那婆子对老奴没什么不满意的,不过要说大部分妇人的话……依老奴猜测,大概都比较讨厌男人在外面……吃……,吃花酒……”

“花酒!”豫林王的脸也噌的一下就红了,他当然不会清纯到不知道“花酒”是什么,只是他想到了许多女人会讨厌男人做的事,例如家庭暴力,工作狂不顾家,却唯独清纯地没想过这个问题。

于是他心有所悟地抬头看了眼老管家,露出一副受教了的表情:“冯叔,帮我收拾一下,我要回趟京城。”

“王爷这是要急着回去干吗?”

而豫林王则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一般,沉重地说道:“吃花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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