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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真髓传-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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貂蝉显然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所以尽管住在了一起,她们的关系仍然还是那副老样子:每天都只是听马云璐在不停地讲,叽叽喳喳,就像一只活泼的云雀,而貂蝉则一边听,一边淡淡地笑。渐渐地,马云璐已经能看懂她那变化万千的笑容——尽管都是笑,但貂蝉的笑容里有说不出的丰富表情,随着马云璐述说自己的心事,她流露出甜蜜的笑,苦涩的笑,同情的笑,怜惜的笑……马云璐注意到,每当自己提到真髓的时候,貂蝉的笑容就变了,变得更加不可捉摸,难以分辨。

当马云璐一次偶然间对婴儿的姓名表示出兴趣时,一直不吭声的貂蝉却意外地开了口:“我的女儿,吕仇儿。”

话说出口,貂蝉似乎又后悔了似的,她紧紧闭上了嘴唇,一个字也不再多说了。马云璐有些奇怪,世上哪儿有给自己的孩子起这么个古怪名字的?她还觉得奇怪,貂蝉的声音始终柔美圆润,语气始终平淡温和,可自己听着,身子为什么会不由自主地发冷呢。

就是这样,马云璐在这里生活,每天给沉默的貂蝉讲述各种各样自己的感受,和那个叫吕仇儿的宝宝玩,不能说她过得很好,但起码不再无聊了。正因为她把貂蝉当成了一个沉默害羞而且感情封闭的女人,所以当她听到貂蝉和罗珊之间那流利健谈的对答时,不由吃了一惊。

※※※

见久违的独眼女将走进院门,穿过花丛来到面前,貂蝉制止马云璐的闲谈,她站起身,抱紧了吕布留下的那一点血肉,静静地看着罗珊和罗珊身后的女兵。她当然认得这个安息胡女,那一天自己给那凶手送饭,那凶手还专门问起这个安息胡女的下落……回想起来,那一天所发生的事历历在目,经常出现在梦里,她就算化成了灰,也照样记得一清二楚。

罗珊板着俏脸,以将士的作风行了一礼:“我特来护送您前往荥阳,护送马家小姐到洛阳去。”

她没有使用任何敬语,就像貂蝉对那一天的记忆格外深刻一样:吕布虽然已经死了,但十年前的家门惨祸,那场大血仇,已经深深镌刻在罗珊的脑子里。

“护送?”貂蝉轻轻地重复了一遍,忽而冷笑道,“我原以为应是‘押解’呢。叫你来的,是真髓呢,还是他的那个贾司马?”

“当然是柱国大将军之令。”罗珊不打算和貂蝉争执,她跳过了貂蝉前面的咬文嚼字,但对后面的质疑感到不解,“为什么会是贾司马?”

貂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气氛有些冷。

一旁的马云璐忍不住插话问:“为什么要把我带到洛阳去?”她忽然环住貂蝉的纤腰,抗议道:“我要和貂蝉姐姐在一起,才不要去洛阳呢。”

看她那副小孩儿使性的模样,罗珊忍不住笑道:“马小姐,我家将军决定和令兄马孟起缔结互不侵犯的盟约,其中令兄提出的要求之一,就是将你和其他一些降人释放,所以主公才令我来护送你过去。”

马云璐听着,眼睛睁得越来越大,不等安罗珊讲完,她已欢呼一声,松开了双手,又跳又叫:“终于可以回家了,终于可以回家了!”突然又想到自己还立场坚定地要和貂蝉姐姐在一起,转眼就又松了手,变化未免也太快,于是抱歉地向貂蝉一笑。

见这位美丽的大姐姐报以理解的笑容,于是马云璐又扑到她跟前,用力地亲了亲她怀里吕仇儿肉嘟嘟的笑脸,惹得吕仇儿伸手来抓从她头上垂下来的无数条小辫子。

“如此,就有劳了,”貂蝉再度发话,语气也软了下来,“官邸中所有这些随行物事和灵堂,安将军也要一并带走么?”

“是,主母,”安罗珊见她乐意配合,也放松了语气,“吕……奉先公,还有严氏的灵牌和物品,以及千千万万战死沙场的英烈灵牌,都要迁至荥阳……”

“安将军,”貂蝉打断她,淡淡地笑道,“明达管我叫主母,那是他认我家奉先为主公的缘故。你的主公是明达,又不是先夫奉先,如何能称呼我主母?”

这话说得罗珊俏脸一红,心里也一松,腼腆笑道:“是,我说错了。”

她暗骂自己糊涂,称呼明达为主公,却又叫貂蝉为主母,那就摆明将二人视作了夫妻,可是万万使不得的。明达亲口答应过,等马超之事告一段落,就要和自己成婚。如今正跟马超议和,此事一毕,只怕日后什么徐大哥,文长,贾司马,倒还要叫自己主母呢,念及此处,不由脸红得更加厉害了。可转念又想,吕布死后,明达始终将貂蝉仿佛供菩萨一般供着,又令所有属下都按主母之礼以待。这貂蝉是风华绝代,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却不是自己能相提并论的……

呸!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罗珊赶紧吸了口气,平静下来,心中暗暗气恼:什么时候,自己也变得这般患得患失,净在这儿胡思乱想,连影子都没有的事,自己居然已经开始发愁吃飞醋了。

看面前的貂蝉和马云璐正看着发呆的自己,均是一副不解的模样,她讪讪一笑:“那就请,请您今天早点休息,等侍女下午收拾一下,我等明日上路。”

已经快四更天了,貂蝉辗转反侧。一想到明天就要永远离开这个夫君过世的伤心地,她始终无法入睡。

侧头看了看旁边,吕仇儿睡得正香。轻轻地抚摸着这没爹没娘的孩子,她觉得自己的眼泪又要流出来了。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能卸下沉重的面具:自从奉先过世的那一天起,没有一天晚上她不是以泪洗面的,日复一日,枕头上永远都有泪水的痕迹。

她突然觉得身体一阵发冷,不由轻轻抱起吕仇儿,心里一片茫然。也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才能全心全意地去想念奉先,想到自己的将来,这孩子的将来。

室内的空气突然变得很闷,很压抑。她为吕仇儿的襁褓又加裹了一层褥子,这才抱着宝宝缓缓来到院子里。

夜雾笼罩着花园,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

她像往常那样,来到廊前坐下,听着院子外面隐隐传来的声音,知道那是侍女和士兵正在收拾东西,不由呜咽着叹了口气。

她不愿离开。

其实她也想到过走,抱着吕仇儿,抱着他那最后一点骨肉,远走高飞,到一个没有仇杀没有诡计的地方,安安静静地生活。她也想到过死,自己一死了之,将吕仇儿托付给那个凶手,那个凶手应该还有些良知,会用他的愧疚来尽心疼爱这可怜的孩子。

可她最后都放弃了,因为她不愿意离开这里,无论以任何一种方式离开,都是她所不能容忍的。

这里,有着关于她和他的最后记忆……

“奉先,奉先……”她抬起头,对着深蓝的夜空轻轻呼唤,记得从前每当她用这种近于撒娇的声音呼唤他的时候,他那坚实的臂膀,都会温柔地把自己环在中间,他那英俊的面孔,都会温柔地对着自己露出笑容。可是现在,围绕她的只有冷冷的夜雾,面对她的只有寂静的天空。

泪水一滴滴,一串串地落在雪白的中衣上。那是一种刻骨铭心的痛。

突然,背后传来一声不好意思的咳嗽,貂蝉身体一僵,她那完美无瑕的脖颈轻轻转了转,就看到安罗珊紫色的大眼睛。

罗珊低下了头,任由浓密的褐色长发就像瀑布似的垂下来挡住了脸。她是痛恨吕布的,也本该一并痛恨吕布的女人,可是看到貂蝉此时的模样,她的心里只有同情和悲伤。

“抱歉,我在院子里守夜,倒并不是有意冒犯……”

她急躁地解释,并向后退去,打算离开花园。

貂蝉急忙擦拭眼泪,叫住了她:“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

“那时,你为什么要行刺奉先?”她问,嗓音因为哭泣和激动而有些沙哑,“是出自真髓的指示么,还是因为奉先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我能看出你对他怀有切齿仇恨。”

罗珊沉默了一会儿,转过身走了回来,身上的甲叶哗哗作响。她也在走廊坐下,面对貂蝉,看着貂蝉晶莹剔透的泪水流过绝美的面颊。

“吕布……”她轻轻地说,这个名字的份量使她一窒,几乎说不下去,“您的夫君,六年前在洛阳率领一伙士兵洗劫了我的家。杀死了我的爸爸,妈妈,还有小弟弟,也几乎杀死了我。”

她抬起头,看着惊讶得合不拢嘴的貂蝉道:“我行刺您的夫君,跟明达并没有任何关系。他是被我牵连的。”

旁边传来细微几不可闻的呼吸声,罗珊耳朵尖,当即低喝道:“谁?出来!”

貂蝉转过去一看,朦朦胧胧中,远远一个影子赤脚站在走廊上,原来是马云璐。

她强作欢颜,伸手召马云璐过来挨着自己坐下,笑道:“小丫头,三更半夜的出门作甚,你怎么也不睡?”

“昨天安姐姐说要放我回去,我心里好高兴,结果怎么睡也睡不着,听楼下好像有响动,所以起来看看啊。”

马云璐面色惨白,她下楼后,正好听到二人的对答,被罗珊讲述的往事吓了一大跳。

貂蝉又爱又怜地搂住女孩儿以示安慰,又问罗珊道:“六年前在洛阳……那就是董卓强行下令迁都长安的时候咯?真髓在当时,似乎也在洛阳的,只怕受过不少磨难罢?”

罗珊颔首,马云璐好奇地望着她。

貂蝉喃喃道:“原来如此,就是因为此事,所以他才弑主……”

“那不是一回事,”罗珊急忙否定,“明达从未想过杀死吕布,啊不,您的夫君。他是个知恩重义的人,只打算发动兵谏,迫您的夫君放人和交兵权的。”

貂蝉沉默不语,一时间,院中只有虫鸣和风声,显得分外宁静。

“那你呢?”罗珊反问,“我也一直想问你。如今,你还记恨明达么?”

貂蝉怔住,无奈地一笑。这一笑无比短暂,又无比美丽,仿佛一现即败的昙花,过后留下的只有深沉的孤寂。

“乱世的男儿,乱世的命,”她的声音低不可闻,“奉先是武将,一路腥风血雨,靠打仗杀人为生,本就注定难得善终。从我跟随他的那一天起,就已经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所谓‘长相厮守’这类东西,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此时貂蝉面颊尚未擦拭干净,仍是泪光盈盈,却又淡淡一笑:“安将军,你最好也有这种觉悟,否则将来必定难以承受爱人离散的痛楚。”

安罗珊一怔,知道这聪慧美丽的妇人已看出自己心有所属。她不知说什么才好,惟有低头不语。

一时间,花园里一片寂静,气氛又冷了下来。

突然,一旁的马云璐怯生生地说:“安……安姐姐,你比我大,我也叫你姐姐罢。”

她一直在等着听真髓的事,刚才听话题渐渐扯远,好不心急,此时见二人陷入了沉默,终于忍不住了。

“刚才你们说,真……”她想了想,却找不到更好的称呼,“真髓六年前在洛阳,遇到董什么的下令迁都长安,后来又怎样了?他到底是哪里人?又怎么变成了柱国大将军呢?”

看着她那兴奋得发亮的大眼睛,罗珊和貂蝉微微诧异,她们交换了个眼色,都猜到这少女的心事。

安罗珊轻轻地叹了口气:“这说来可就话长了。”于是将如何董卓当年下令把洛阳百姓迁往长安,暴兵在城中大掠大杀,将洛阳烧为白地,如何真髓之父母原先在洛阳营生,被迫领着真髓随军迁徙,半途病死;如何真髓被迫幼年独自浪迹天涯,在兖州被吕布收为帐下,如何又来到中牟,平流寇,聚百姓,西征张济等等,一一说了。

马云璐听得惊心动魄,睁大了眼睛,连气也透不过来。她自幼受到父母的关爱,众多兄长的呵护,是高高在上的掌上明珠。所以一开始在沙场上遇到如疯似狂的真髓,那种豪勇,那种坚韧,那种不羁,一下子就征服了她。此后再见到真髓时,又觉得他年轻英俊,坚强自信,年纪虽不大,却已是万人之上的一方诸侯,故而深深被他打动。此时听安罗珊婉婉道来,她从未想到这世上竟有人身世如此悲惨,路途如此坎坷,顿时心中充满了怜惜之情。

罗珊略去诛吕一节不说,最后道:“吕……奉先公去世后,众人推举他做了首领,拜领柱国大将军之职。当时吕布刚去世,你们铁羌盟又来进攻。妹妹,后来的事,你也就都知道了。”

这声妹妹脱口而出,极其自然。在罗珊的心里,也很喜欢这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儿,尤其见马云璐听到悲惨之处,珠泪盈盈,那副为真髓又是担忧又是怜惜的模样,更觉得亲切。隐隐有一种感觉,自己过世的弟弟如果长大到现在,也就跟这小妮子一样大小罢。

她又笑道:“你我初次见到真髓,都曾做过他的手下败将呢。你是在中牟被俘;而我也差不多,我曾是流寇,也是被俘虏后归附他的。”

马云璐大感有趣:“真的?”

“这还能有假?”罗珊满面春风地笑道,“说来,前日打到了洛阳才知道,原来小时我们两家竟是近邻,明达的先父还曾特意来为我先父占卜呢。”顿了顿道:“我与他,可还真算是有缘呢。”

马云璐的眼睛朦胧起来,低头道:“真好。”声音低如蚊蚋,饶是安罗珊武艺高强,听力胜常人数倍,也没能听清。

貂蝉一直静静不语,只是听着她们议论真髓,心中感慨万千,想的只是当年自己初遇奉先的情形。听到罗珊最后追加的那句话,她是过来人,如何听不出罗珊女儿家的心思?不过是怕马云璐对自己的心上人动了念头,抢先一步以绝了小丫头的念想罢了。她意味深长地对罗珊一笑,笑得罗珊红着脸转开了头。

“看,流星!”

马云璐突然低呼。她们赶忙举首望向夜空,只见一枚巨大的流星划过天际,转瞬即逝。

马云璐轻轻道:“传说,流星飞过时,若能在它消逝前将衣角打一个结,心中默想的愿望,就必定得以实现。”她转过兴奋得发红的小脸,向安罗珊和貂蝉骄傲地举起衣服的下摆,只见衣角上赫然打了一个结。

罗珊笑而不语,向自己的战袍指了指,马云璐看到她的衣角上也有一个结。二人一齐看向貂蝉,貂蝉轻柔地摊开双手,出乎意外的,在她光洁的衣角上什么都没有。

“好可惜,”马云璐惋惜道,“貂蝉姐姐没打成结,这样,愿望就没法实现了。”

貂蝉伸手拢了栊秀发,柔声道:“你们都是练武之人,动作可比我快多了。况且……”她顿了顿,柔和的笑容下面掩藏着深深的悲伤:“我也没什么可以许愿的事啊。”

马云璐信以为真,笑道:“安姐姐,你许了什么愿?”

安罗珊腼腆笑道:“默想许愿,说出来便不灵了。你又许了什么,可不可以和我说?”

马云璐大窘,摇头如拨浪鼓一般,只是不说。安罗珊笑着伸手去胳肢她,马云璐尖叫着反击,二人一同笑倒在走廊上。

貂蝉也在笑,她轻笑着看她们,看似舒服地靠在廊柱上,在安马二人看不见的角度缓缓伸手到右侧背后,轻柔地抚摸着细嫩水滑的丝质中衣的衣角,那里是一个细细小小的结。

※※※

向南眺望,黄河对岸黑漆漆的,燎原似的星火都已消失不见。

董昭微微皱起了清秀的眉毛,真髓竟然真的撤军了。

他原以为真髓定会迫于种种形势,不会北进反而向南拓展。那样选择,最符合逻辑,也最符合当前的军情。但是上次在温县官邸门口偶遇到化名贾通的真髓,自己对这一判断的信心不由极大动摇了。身为全军大将,竟然干冒奇险孤身刺探对手的军情,做出这种行为,怎可能只是简单地来和谈?

回想起那次在官邸门口时的偶遇,董昭不由沉吟起来。

从那人举手投足之间所流露出来的统帅气度来看,自己绝对不会料错,他必定就是敌军大将真髓。自己关于敌人不会北进的判断,很可能有严重的误差,关键在于判断的出发点,也就是对真髓此人,自己一开始就没有料准。原本认为,一个人能布局杀死天下无敌的吕布,能统领数千人马屡次击败马超,必定心思缜密、城府极深,以利益为重,处事极为小心谨慎。但回想那见面的一瞬,董昭这才发现自己错的有多么厉害。

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个年轻人,举止虽然平和有礼,而内心实则刚烈不屈,全身更散发出一股犀利强韧的斗气。

那个真髓,分明就是一名经历无数次战场洗礼,在生死之间磨炼成熟的武人。

武人中熟知经史、饱读诗书的相当不少,文人中习武练剑、弓马娴熟的也有很多,所以实际上很难片面地将二者区分开来。但从脾气秉性上来看,武人与文人却有着本质性的差别。文人品格中占据首要位置的一般都是灵活的思维和圆滑的手腕;而武人品格中占据首要位置的却是坚定的意志和超凡的胆量。

从真髓的战绩来看,他确实当得上“心思缜密、城府深沉”的评语,但“头脑缜密、城府深沉”,却远不是他的全部。凌驾在他缜密心思之上的,是不可动摇的意志,敢于孤身犯险、奋起一博的胆量,以及面临任何对手都自认足以战而胜之的强大信心。

孤身出使,刺探军情,已充分暴露出他要趁目前马超势力衰弱,在河内并不十分稳固的局面,彻底将之消灭的意图。

自己虽然列举了一系列真髓北讨河内的困难,譬如洛阳废墟一片、河南人口离散、东西有韩遂曹操、粮草补给有严重困难,等等等等……但对这样的一个人来说,一旦下定目标就绝无更改的可能,至于将要面临的这些困难,对他来说不过是技术层面上需要解决的问题,又怎会因此而畏缩不前?

每每想到这里,董昭不禁暗自后悔,自己在马超面前,未免将话说得太满了。

因此在真髓出使之后,他一直将注意力放在对岸的动向上,丝毫不敢疏漏。昨天得到真髓军后撤的消息,他不但没有因此得意,反而生怕是真髓欲擒故纵的诡计。在筹谋了整整一夜后,今天一大早起来,先将河防体系进行了重新布置,并且仔细巡视任何可能出现遗漏的地方,直忙到现在,才有工夫歇口气。

真髓那边,却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但愿就这样下去,再这么平静地过上半个月,就一切都稳妥了。他心中默默想。主公那边的举措也正在秘密顺利地进行,只要再过半个月,天下就会发生前所未有的剧变,到了那时,真髓若还未能对河内发起进攻,他也就没这个机会了。

在自己的心头还有一根刺,眭固。

张杨被杀时,那厮在山中打猎,得知主君被杀后,他非但没有逃走,反而堂而皇之地回到了温县,向马超表示了效忠之意。他以眭固为张杨亲信为由,极力劝说马超将其处死,但原本对自己言听计从的马超,这次却不听劝阻起来。他非但未杀眭固,更调拨给那厮一千士兵,提拔他为温县令。

马超这么做,分明是想利用眭固来牵制自己,董昭心里跟明镜似的。命杨丑杀死张杨一事,已令自己锋芒太盛,看来马超对自己在河内的影响力也颇为忌惮。

越想越觉得眭固不简单,在这个山贼的背后,又是哪路神仙?

董昭一面盘算,一面取出干硬的秫米团子狠狠地咬了下去。他沿河巡视,奔波忙碌了一天,水米未进,此时饥肠辘辘,胃部竟然隐隐作痛。

他饿得狠了,也顾不上什么士大夫礼仪,三口两口将团子吞了下去,又取出水壶猛灌了一通,这才舒服了许多,满足地叹了口气。正在此时,忽然觉得有什么液体落在手背和脸上,但天色已暗,看不清楚,一摸才发现是细碎的雨点,再仔细向身上一摸,外罩甲胄的战袍早已变得潮湿起来。

不知何时,冬日的雨粉已经从阴沉昏暗的天空中纷纷扬扬地洒下来,无声无息地落在地上,消失在泥土中。

董昭擦了擦干涩的双眼,吩咐下去,命士兵严密监视对岸的动向,刚要转身回府休息,忽然天边亮了起来!

他赶忙向光亮处望去,只见一道黯黄色的彗星拖着十余丈的白色巨尾,就仿佛一条巨蛇蜿蜒扭动着划过天际,瞬间就消失不见。

董昭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那便是星象中的蚩尤旗?”

自古观星者,无不以蚩尤旗为大凶的兵家征兆,蚩尤旗现,乃是王者征伐四方,血光万里的乱象。

汉家垂立四百年,第一次天空出现蚩尤旗,乃是武皇帝建元六年,此后卫霍兵加匈奴,大汉诛讨四夷,连数十年。第二次蚩尤旗现,便是献帝初平元年,联军兵近京畿,董卓退守长安,火烧洛阳,此后全国混战,死于兵灾人祸蝗灾饥荒的百姓以数百万计。天下一片黑暗。

如今蚩尤旗再现,莫非真正惨烈的乱世,才刚刚开始么?

董昭目瞪口呆,汗流浃背,全身上下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仰望层云密布的漆黑天空,双手颤抖着举起,仿佛想伸出手抓住刚才那一闪而过的蚩尤旗,随即又握紧了拳头,望向远处那无比辽阔的大地,嘴角浮现出一丝令人心寒的微笑。

如今大汉分崩离析,奄奄一息,再不能复起,万里江山,已再不姓刘。

呈现乱象的天,与彷徨无主的地,二者之间这人间鬼蜮,不正好是供我董昭一逞智勇的空间么?

※※※

“‘有其状若众植华以长,黄上白下,其名蚩尤之旗’……”郭嘉站在辕门下,怔怔地望着彗星消失,不由曼声长吟,话语中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凉之气。

一个声音忽然自他背后传来:“兄长当真好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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