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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证上岗-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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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村民看看顾之泽,单薄的身子裹着一件橡胶雨衣,但狂风裹挟着暴雨简直无孔不入,顾之泽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是湿漉漉的。手里拽着一个采访包,用一件雨衣严严密密地裹着,那里面有他珍爱的d60。村民抹一把满脸的水,努力想要在暴雨中睁开眼睛,他凑近顾之泽,大声地吼道:“村东边,那条河要溃了……工作组……在那边。”

顾之泽心里猛然一揪,他知道那条河,大概有十几米宽,平时水势就比较急,看今天这个雨势恐怕已经发展成洪水了。他想了一下,把采访包放回车上,看李润野正往身上披一件雨衣。

“你就在这儿等着吧,我过去看看。”顾之泽大声地说,“外面雨太大了,你对这儿不熟悉,千万别乱走。”

李润野斜眼瞟一眼村东面的山,清冷的目光调转回来,冲顾之泽抬抬下巴,意思是“你忙你的去,别管我。”

顾之泽无奈地嘱咐一句“小心”,然后深深地吸口气,鼓足勇气踏了出去。暴雨如注,雨水砸在身上竟然隐隐作痛,眼前一片白雾,能见度只有几米而已;耳边传来轰隆的水声,顾之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河水,抑或是从山上传来的山石滚落的声音。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他弯下腰,顶着狂风往河边走,每一步迈出去,鞋子都会深深陷阱泥泞里,需要费好大力气才能□□。风雨太大了,他甚至觉得自己都没法呼吸,每一口气吸进去全是水雾。

等看到工作组那十几个人的身影时,顾之泽已经累得连抬脚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弯腰杵着膝盖喘气,冷不防一只手臂伸过来,一把搂住他的腰用力一提,顾之泽借由这点儿力道不自觉地站稳了脚。转过头来,李润野专注地看着他,安静的眼神穿透厚重的雨帘投注到他心里。顾之泽一下子就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腰部传来的那一点儿暖意让他安心。

“师父?”顾之泽眨眨眼。

“走!”李润野轻轻推他一把,简洁有力地说,那一个字像钉子一样钉进顾之泽心里,狂风暴雨中——走!

雷鸣在远处看到两人艰难的身影不由得暴怒——这两人是来秀恩爱的吗,分不分的清轻重缓急,顾之泽不懂事,李润野怎么也这么混蛋荒唐?所有的这些怒骂他压在心里,只用愤怒的目光瞪向他俩。

李润野无奈地笑笑,这当然不是自己该出现的场合,可也不是做解释的好场合,他只能跟顾之泽互相扶持着走过去——他们来这里不是为了看热闹的。一个记者,必须站在事发第一线而不是大后方!。

顾之泽走到雷鸣身边停下脚步,惊恐地看到河面暴涨了几乎一倍,之前可以清晰地看到对岸,现在只剩下一片水色苍茫。湍急汹涌的河水漫过堤堰,形成两股,往来的武警和民兵正在奋力往河岸上堆积沙袋,。

雷鸣攥紧拳头,愤怒地冲李润野咆哮:“李润野!你他妈的凑什么热闹!”

李润野深知雷鸣的暴脾气,他奋力抹一把脸上的水,颇为认真地大吼:“你说什么?听不清!”

雷鸣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从地上抓起两件脏兮兮的救生衣胡乱地扔到那两人身上:“站远点儿,别往前凑!”

雷鸣拎着一个防水的相机专注地拍照,作为时政版的记者,他必须紧跟在区政府的工作组身后,随时把政府部门应对灾害的信息传回去。站在一个如此危险的地方,他丝毫没有恐惧,但是转头看到顾之泽和李润野后,他有点儿后悔了——早知道雨势会迅速增大到这种程度,根本就不会把顾之泽叫来!本想给小辈增加点儿经验和阅历,可现在看起来,危险值倒是直线上升了。

雷鸣扭过头,冲那两个人大吼:“站稳了!尽量蹲下!”

顾之泽眯着眼睛点点头,做出一个ok的手势。

雷鸣站直身子,正要把身体转回去时一阵疾风狠狠地打过来,他重心未稳,竟被吹得打了个晃,仓促中他下意识地想蹲□子放低重心,可脚下的泥泞让他的整个动作失衡,一下子就跌坐在地上。满地的泥水湿滑不已,河堤是向河中心倾斜的,雷鸣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竟然一径地滑向奔涌的河流。

一切都只在交睫之间,李润野的一声“当心”还未出口,就发现身边一道影子倏忽而过,快得让人眼花。他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怔忡,愣愣地看着那道修长的影子从自己跟前掠过,脑袋里一片空白。

“啊!”旁边有人尖叫。

李润野被一声骤然唤醒,他一片模糊的视线骤然清明,他分明看到顾之泽漆黑的眉眼,在暴雨的冲刷中清晰异常地投影在自己的眼底,甚至每一跟眼睫都历历在目!他能看到顾之泽小麦色的手,死死地攥住雷鸣的衣领,攥得如此用力一直根根掌骨全都凸显出来,马上就刺破薄薄的皮肤刺入自己的心底!

之泽!

李润野心里一凉,整个人几乎是下意识地向前方扑倒下去,两只手一起扯住了李润野的衣角。

三个人,扑倒在湿滑泥泞的河岸上,在众人的惊叫声中往河道滑行了几米后暂时停了下来。但是谁也不敢动,河岸上全是泥,完全没有地方可以抓握着力,只能尽可能地躺平,增大接触面积增加摩擦力阻止下滑。旁边的人一阵慌乱,有人急着去找绳子,有人高呼“千万别动,坚持住!”,还有几个人试图慢慢走下河岸去拉李润野,可惜刚迈出一步就滑倒在地再也不敢动了。

周围一片忙乱,李润野清楚地知道无论是自己还是顾之泽或者雷鸣,全都命悬一线,或许下一秒三个人就都会滑落到洪水中,数息之间就一切都不存在了。他扑倒在地上,两只手臂前伸死死地攥住顾之泽的衣角,艰难但是执拗地抬着头,他想看到顾之泽,无论如何他要看到他,就算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看到的最后影像,他也希望留住八戒的笑脸在心里。

顾之泽的身子斜着,一只手抓住雷鸣的衣领,另一只手死死地抠在地上。事实上那几乎起不到任何作用,但是他依然玩命地把手指抠向泥土里,哪怕只有一点点力道,他都要拉住这个人!他在暴雨中努力睁大眼睛,冲着雷鸣大喊“坚持住”。从李润野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后脑勺的后脑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海里会清晰无比地浮现出八戒的脸,他的表情,肆意飞扬的眉眼,总是勾出好看弧线的嘴唇,专注狡黠的目光……

我会拉住你,死也不会放手!

很快,有人抛下来一根救生绳,还有人拽着另外一根绳子飞快地滑到雷鸣身边,把他拦腰捆住、抱稳后示意顾之泽放手,顾之泽再三确认安全后松开了手。李润野觉得骤然一轻,尖锐的疼痛从指尖迅速蔓延到胳膊、肩膀、腰背,他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叫嚣着疼痛,都在催促他松手,但是他却更紧地攥住了顾之泽的衣角。

又有人滑过来捆住顾之泽的腰,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扭过头来望向李润野,依然是飞扬坚定的目光,仿佛一切都没发生,他甚至冲李润野呲了呲牙,示意师父可以放手了。李润野猛然红了眼,心里一阵钝痛,*的泪水刺得他根本睁不开眼,他的手很疼,但是他依然不敢松手。

“师父!”顾之泽大声地说,“没事了,松手!”

李润野闭一闭眼睛,把满心想要怒吼的情绪压下去,他坚定地摇摇头:不,不能松手,死也不能松开!

“松手!”顾之泽又提高了嗓门嚷,“师父你松手啊,我都捆好了可以爬上去了。”

李润野凝定住剧烈晃动的目光,箭一样穿透雨阵射进顾之泽的眼里,顾之泽扯扯腰间的绳子,冲他露出一个没心没肺的笑:“真的没事了,放手吧!”

李润野心里忽然涌起一阵恨意,恨得翻天覆地巨浪滔天,他陡然松开手,把两只手掌全都按在自己脸上,在漫天暴雨和山洪的轰鸣声中,让那股恨意把自己彻底淹没。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一网不捞鱼的雷

另外,阿九,核桃还是比蜗牛的爪子要好吃些!

第九十八章

第九十八章

李润野躺在地上急促地喘息;很快他就感觉到一双手臂扶住了他的肩:“师父?你没事儿吧!”

他听出了顾之泽急切焦虑的声音;他能在瓢泼大雨中分辨对方任何一丝细微的情感起伏。他睁开眼睛;漫天的雨水狠狠地砸在脸上,他旋即闭上眼,双手往后一撑慢慢地坐了起来。

“没事!”他抹一把满脸的泥水,抹去了满眼的情绪,“你呢,怎么样?”

“没事;”顾之泽呵呵地笑了,“就是手有点儿疼。”

那没心没肺的笑容瞬间让李润野脸色铁青。

雷鸣心有余悸地坐在一边,双手无力地垂在膝盖上;他冲顾之泽点点头,沙哑着嗓子说:“多谢。”

顾之泽洒脱地挥挥手;掉转过头来围着李润野转。顾之泽一想到师父那细长白皙的胳膊上吊着两个大男人的分量就心疼,他小心地揉揉李润野的肩膀,仔细地观察李润野的脸色,想知道有没有拉伤。

李润野一直压抑着的情绪忽然就爆发了,他控制不住地猛然站起身,连带的把顾之泽晃倒在地。顾之泽坐在地上仰着头傻愣愣地看着师父,完全不明白这是怎么了。李润野咬紧了牙,太阳穴一跳一跳地震得头都疼了。

“师父?”顾之泽看着李润野的脸色有点儿心慌。

“老雷,”李润野抛下顾之泽转头去问雷鸣,“怎么样?要不我送你去医院看看,你擦伤挺厉害的。”

雷鸣低头看看自己,大面积擦伤,血丝混着泥水一片狼藉,是得去医院看看。

李润野把雷鸣拽起来,跟工作组的组长打了个招呼就往村里走。他有些狼狈,不敢回头去看顾之泽,他知道如果自己再看到八戒那张没心没肺、万事无忧的笑脸,一定会忍不住出手揍他一顿的。

顾之泽跌跌撞撞地跟着走,他一头雾水不知道师父这是生的哪门子气。雷鸣这几天累脱了力,躺在车后座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顾之泽几次三番想找个机会开口,可是每次看到李润野的脸色都自觉地闭上了嘴。

把雷鸣送到医院打电话叫了他的家人后,顾之泽总算是鼓足了勇气去跟李润野搭话:“师父,要不要顺便去看看你的胳膊?”

李润野从裤兜里掏出车钥匙,利落地抛入顾之泽的掌心,所问非所答地说:“你开车,我累了!”

顾之泽的脸色刷的就变了。

雨势依然很大,很多路段已经大面积积水,一路上随处可见抛锚的和因为路湿打滑而撞作一团的车子。雨刮器疯狂地在玻璃上扫荡,可似乎完全没有效果,从驾驶座望去雾蒙蒙的一片。

顾之泽紧张得快要把方向盘攥碎了。

李润野阖着眼坐在副驾驶座上,完全不在意顾之泽蜗牛般的车速和斗折蛇行的行车路线,顾之泽每一脚刹车踩下去,他都会猛地撞向挡风玻璃,但他依然沉默地闭着眼。

顾之泽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害怕过,他一遍遍在心里默念雨天行车的要领,一边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前方的路上而不是脑海里纷至沓来的往事。可是,他只要一想到身边坐着的是李润野,就紧张得几乎分不清油门和刹车。

他知道,副驾驶座其实是全车最危险的位置,而现在这个最危险的座位上坐着最重要的人。

如果……未来会怎么样?自己一个人能不能走下去,似乎自己已经把所有的情感和爱恋都投入到了这个人身上,如果他不在了,自己是不是就如同一具行尸走肉般游荡在这个世界上。一个人,再也不会爱了,再也不能体会到爱,再也找不到心灵的归宿,终生都活在回忆里……

顾之泽激灵灵地打个寒战,命令自己集中注意力,把车速再放慢一些。

十五公里的路,他开了整整一个小时。

当顾之泽把车子停到车库里时,他的衣服都能拧出水来,不是雨水而是汗水。

李润野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顾之泽,眼睛里急切的光,他问:“害怕么?”

顾之泽大力地摇摇头,露出标准的八戒式笑容:“不怕!我都开了那么多次了,再说,开慢点儿就什么事儿没有了。”

笑容非常真诚,说的跟真的一样!

李润野本来就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几乎冻成一块冰,他一声不吭地解开安全带抬脚就走。顾之泽在身后忙不迭地锁车快步跟上,一边走一边想,难道我要说“简直害怕死了”师父才高兴?

学车那会儿他可不是这样的啊!

顾之泽看着李润野僵硬的背影,一个很久没有出现的念头冷不丁地又冒了出来——蛇精病是绝症,没药医!

***

破败的街道,四散逃亡的人,裂空而过的流弹,远处有隐隐的炮声,耳边充斥着尖叫声、嚎哭声、祈祷声……

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跑过来,肩上挎着一个相机,他一边飞奔一边挥舞着手臂喊:趴下,趴下!

李润野想都没想就直接迎了上去,他要把那个身影拥进怀里,然后转个身,用脊背替他挡住四处乱飞的流弹。

他看着顾之泽,那张脸上有黑黑的硝烟,衬得一双眼睛雪亮。他张开双臂,准备拥住那个人。

然后远处的枪声响了,他清晰无比地看到顾之泽胸口炸出一朵血色的花,迅速扩大直到全身都开满了艳红。他崩溃地大叫,但是声音卡在喉咙里,只能发出嘶嘶的声音,好像垂死挣扎一般。

然后他看到顾之泽忽然笑了,笑得没心没肺张扬恣意,他说:“师父,我真的不害怕!”

李润野猛然睁开眼睛,长长的眼睫划破一室的浓黑和寂静,他一动不动地躺着,除了心跳全身都僵死了。他慢慢地吸口气,用空气把自己几乎被抽空了的胸腔填满,然后发现脊背沁出一层黏腻细密的汗珠。他眨眨眼,适应了室内的光线,然后转动眼睛望向枕边,顾之泽俯卧着,抱着松软的大枕头,小脸有一半埋进了枕头里,睡得很熟,嘴巴微微张着,看起来傻乎乎的,好像一切烦心事儿都不复存在了一样。

李润野无助胸口,他觉得心跳得太快太剧烈了,震得自己整个胸腔都在疼。他极轻地掀开被子站起来,蹑手蹑脚地穿过客厅,站在落地窗前燃起一支香烟。

“我不怕!”顾之泽的话又浮现在耳边,他恶狠狠地用指腹掐灭烟头,灼烧的痛感比不过他心底的钝痛。

怎么会不怕?我坐在你身边,全车最危险的位置上,如果有了什么意外你怎么可能不害怕?那么,既然你会害怕,那么你有没有想过,我眼睁睁地看着你滑向湍急的洪水,我是怎样的恐惧?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走上了战场,我又会有多害怕!

李润野闭上眼睛,白天顾之泽从自己身边滑向洪水的一幕铺天盖地汹涌而来,睁开眼睛,噩梦中顾之泽胸口中枪的景象历历在目避无可避。李润野觉得自己被这种排山倒海一般的恐惧压得几乎喘不上气来,曾经对顾之泽说的那些豪言壮语此时全都不堪一击,他无比坦诚地承认,如果可能,他会不惜一些阻止顾之泽踏上战场。

李润野从烟盒中再抽出一支烟点燃,在袅袅的青雾中再次感到一种恨意,他居然真真切切地恨着顾之泽——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替我想一想,你真的以为我坚强到能够再次承受失去挚爱么?

一个人去面对愤怒的父亲,一个人去暗访,想也不想地就扑向雷鸣,一门心思要去当什么战地记者……

八戒,我真的有些恨你!

第二天,顾之泽一睁开眼睛就发现李润野竟然不在,打开卧室门便闻到极淡的烟草味道,他扫视了一圈客厅后直接就推开了书房的门。果然,李润野正坐在电脑前打字,跟前放着一杯早已冰冷的茶。

“师父!”顾之泽两步窜过去,“你干嘛呢,什么时候起的,为什么不多睡一会儿?”

一连串的问题李润野一个也没有回答,他把电脑屏幕转了个个儿,上面密密麻麻开了十几个pdf文件,全是英文的。

“这些,一个月之内看完,然后给我写一份报告出来。”

顾之泽闭了闭眼,觉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关人生惨淡生无可恋:“你怎么不让我把牛津双解字典背下来?”

“因为你根本没那个脑子!”李润野毫不客气地指指屏幕,“看着,这些都是这几年发表在各个权威刊物上的专业论文,基本都是跟‘国际新闻’相关的。你别老拿着教材看,那些东西都是十几年前的了,跟不上时代了。”

顾之泽拿过鼠标点了点,可怜巴巴地说:“真的要一个月内看完?”

李润野根本懒得回答他这个问题。

***

从此,顾之泽陷入了水深火热的生活中,他每天忙成了一个陀螺,脑袋里塞满了各种摄影知识、英文单词、新闻理论……各种知识几乎把脑容量全部耗尽,顾之泽觉得自己随时会忘记自己叫什么名字。

他拽着李润野央求:“师父,如果哪天我忘了自己是谁,你一定要把我领回家啊。”

李润野嫌弃地说,我要一个白痴干什么用,又不能当花瓶。

顾之泽虽然很忙,但是他依然注意到李润野越来越消瘦,他会躲在自己听不到的地方打电话,有时夜里睡不着觉,会悄悄爬起来帮自己整理各种资料;他会看着自己愣神,神情悲凉;两个人做||爱时,他会失控,几乎要把自己揉碎填进自己的怀里。顾之泽一边兴奋着,一边有些担心,这样的李润野是他不熟悉的,也是让他担心的。

是的,他真的担心。因为他已经习惯看到那个永远淡然从容的师父,似乎只要师父平静深邃的眼睛看着他,他就会所向无敌。

他用各种办法尝试套出李润野的话,可是每次都被李润野用一个锋利的眼神逼回来,另外附赠一句:“要是闲着没事就再看一篇文章”。几次下来,顾之泽哭着放弃了套话的企图,转而走“曲线救国”路线。

他认真观察仔细分析,拿出了一个“狗仔”的全部职业素养,想从李润野的一举一动中发现端倪,可没几天他就发现柯南不是人人都能当的。于是,走投无路的顾之泽选择了家庭主妇常用的、简单粗暴的一招:他趁李润野洗澡时去翻了师父的手机!

李润野当然不会有所谓的“外遇”,这个顾之泽百分百确定,他只是想知道最近李润野都在跟谁联系,想从对方那里得到一些线索。

李润野的手机从不上锁,随手就会放在顾之泽看得到的地方。电子邮箱里全是公务信函,短信息都是朋友或者同事发来的,中间夹杂着几条显示不出号码的短信,看内容应该是李润野的姐姐,催促他尽快找个时间回家看看父母。顾之泽看着那几条短信想,师父就是因为这个烦心的吗?如果真是因为这个,自己完全可以现在就陪他回去啊,至于去不去新华社,那只是锦上添花的事,完全不是重点。

了不起被李易冰用扫把轰出来,又不伤筋动骨的。

顾之泽冲浴室门挤了个鬼脸出来,原来你就为这事儿烦心啊,小意思!刀山火海小爷都会陪你闯上一闯,何况只是回个家!顾之泽浑身轻松地正想把手机屏幕锁上时,鬼使神差的按了一下通话键,手机上迅速显示出近期的通话记录。

于是顾之泽目瞪口呆地看到一个反反复复出现的名字:叶琛!

***

顾之泽知道叶琛是李润野的心理医生,也知道最开始叶琛是想把李润野勾搭成“床伴”的,可惜最后变成了医患关系。但他一点儿也而不担心叶琛会跟李润野有什么瓜葛,因为李润野向来觉得叶琛就是只“锦雉”——徒有一身漂亮毛,最多扑腾三米高,这种“中看不中用”的花瓶他李大爷看不入眼。

当然,顾之泽也知道李润野说叶琛“中看不中用”也只是玩笑,毕竟叶琛在业内的声望不是靠“卖脸”博来的,他是真有些本事的。可就是因为叶琛的“医术”,顾之泽害怕了,因为那两人如此密集的交流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李润野的心理,一定又出现了什问题。

顾之泽在“斗心眼儿”这个领域从来不是李润野的对手,但是他想或许可以跟叶琛玩上一局,于是过了两天他跑去给叶琛打电话,说想跟他聊聊自己的“雨天开车的心理问题”。

在一个周六下午,叶琛等来了顾之泽,他左右看了看问:“润野没跟你一起来?”

“没有,”顾之泽神秘兮兮地说,“我怕他担心就没跟他说,叶大哥你要替我保密。”

叶琛表示自己是职业心理咨询师,替病人保密是基本的职业素养。这话在顾之泽听起来有两层意思,他有点儿尴尬地开始详细讲述自己的“心路历程”,事儿不复杂,一会儿就说完了,他问:“叶大哥,你看,我说我‘不害怕’,师父干嘛生那么大气?”

叶琛精明的目光闪烁在非常装逼的金丝框眼镜后边,他似笑非笑地问:“你来咨询你的问题,干嘛扯李润野?”

“因为他会影响到我的情绪!”顾之泽答得理直气壮。

“从心理学上来讲,会轻易被外人干扰到自己,这也是一种心理反应,过于严重的时候需要心理危机干预。我来跟你谈谈这个问题……”

于是,整个周六下午,顾之泽被迫接受了一堂深刻的心理学教育,听得他直想吐。末了,叶琛问:“对了,你现在开车什么感受?”

“感受?”顾之泽撇撇嘴,“没感受,有点儿紧张,但也还好。”

“一点儿也不害怕?”

“如果不是暴雨天,如果师父没坐我旁边……就还好吧,没以前那么怕了。”

“那就好,”叶琛笑着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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