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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尘-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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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一定要蒋伯宇穷尽所有词汇来形容他对理想恋人的感觉,那就是graceful——优雅。
  如果,一定要蒋伯宇把这样一个略显得老土的词汇附加在某人身上,那么他一定可以为这个人没有任何原因地去做一件事。
  但是,如果这个人不能理解蒋伯宇之所作所为,那么她一定不能理解自己如何会去无缘无故地做某些事情。
  这个人就是何继红。
  何继红在她高中毕业时就已经无缘无故地做了某些事情。
  高中毕业填报志愿前,父母就大学的专业问题征求过她的意见。她选择了医学,而且是读起来最苦最累的临床医学。
  这个选择出乎父母的意料。照他们的想法,一个女孩子何苦要去做医生呢?且不说五年学习的辛苦,就是出来后做住院医师,也是二十四小时连轴转的。等慢慢熬到了主治医、主任医,收入待遇还未必上得了富裕阶层。何况,一个女孩子,能有多少青春呢?结婚生子,柴米油盐,都是要考虑的。再去拼了命争职称,忙工作,幸福恐怕就遥遥无期了。
  再说,何继红是有资本有条件不去冒这种拿青春做赌注的风险的。
  她的父亲是师大的历史学系教授,母亲则是当地一家大型国企财务科的负责人。说是书香门第也好,说是家境优越也好,有这样一个家庭对何继红来说是幸运的。
  何继红的父母觉得,一个女孩子做老师、做金融、亦或做文员,都比做医生好。何继红的父亲就发过话,师大里所有的专业由你随便挑好了。
  何继红的父母这么想也不是没有道理。
  他们那一辈人都是在社会的激烈变革中走过来的,他们考虑问题是力求全面的,谨小慎微的,不求冒险的,甚至,在没有九分把握的把握下,他们很难轻易做出任何决定。他们只有何继红这么一个女儿,女儿的幸福和未来关系到他们的颜面,他们的晚年,甚至他们的生命。
  但何继红的坚持已见平生第一次表现得让父母震骇。她扬起细长细长的眉毛说:“我真的非读不可。我就是对医生感兴趣。真的!”她说话的口气斩钉截铁,毫无商量的余地。
  事实上,在她说这句话前,她就早已把志愿表填好交给班主任了。她是全校高考中的理科状元。
  她的所有志愿,全部是医科大学或者是综合大学医学院的临床医学专业。
  何继红说不出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着迷医学。无论她的父母,甚至三亲六戚里面,都找不出和医学相关的人。
  所以,何继红在面对所有人的疑惑与追问时,习惯了套用麦当劳叔叔的那句广告语:“我就喜欢”。
  我就喜欢,只要是地球人你管得着吗?
  这种态度让何继红父亲“以史为鉴”的说教与她母亲“数字说明一切”的理论统统溃不成军。他们相信经验与根据,为女儿选择专业时也是这样。他们为此事已经夜不能寐,争论不休。
  何继红的观点很鲜明很个性很简单。她只主张“爱一行,干一行”。
  “我一定会在美国的《科学》上发表论文,我一定要向诺贝尔冲刺”。何继红的诤诤誓言在她父母看来简直就是大放劂词、胡话连篇、痴人说梦。
  宝贝女儿的背叛令他们伤心恼火又无可奈何,最后转移战火开始互相指责对方管教不力。在父母闹得不可开交,家庭气氛急转之下冰冻三尺之时,何继红却打起背包不辞而别跑到三峡与张家界旅游了一趟。
  在开学前三天,又黑又瘦的她出现在父母面前说:“你们谁也别送我,我自己去学校好了。我自己挣生活费!”
  客观地讲,何继红并不漂亮。至少用男孩子心中的某种漂亮标准来衡量,她是远远算不上优秀那一类的。她的皮肤不白,人也很瘦,唯一可说的优点是双腿——那是一双修长得有些过分的腿。
  但对于蒋伯宇而言,何继红的出现已经不容他错过!他的观点是:如果一生中遇见漂亮女孩的概率会有百分之五十,那么遇见graceful女孩的概率只有百分之一。
  graceful,意味着品味与格调的不同,意味着卓然不群,甚至有几分遗世独立、执著忘我。蒋伯宇认为这个词用在何继红身上恰如其分而且妥贴无比。
  比如说,她的眼睛不太大,又是单眼皮儿。只有眉毛细长细长,温柔细腻地匍匐在翘翘的眼睫毛之上,于是这双眼睛就多了很多的妩媚很多的温柔。这些妩媚这些温柔即是生而有之的,也是来自何继红良好的基因遗传与家庭背景的。
  谁能想到——这种妩媚与温柔却是一个外在的假象!
  只能说何继红的外在太能蒙蔽人了。她内在的倔强与执著超出一般人的想象。
  到学校报到之前,她还是把爸妈塞给她的生活费硬推了回去。她说我要说话算数。为了挣钱,她在大一就一口气兼了三份家教,还在学校食堂做一小时八块五毛钱的清洁员。
  为了不拉下功课,她每晚都是十一点半才回宿舍。睡前还要背半个小时的英语单词。
  同学都知道她很忙。但她乐此不疲。这个让很多人以为是特困生的女孩子每天背一个大大的IBM笔记本电脑去教室,只穿普通的运动服和牛仔装。不太爱说话,给人有很强的距离感。
  IBM的笔记本电脑是做教授的爸爸为了奖励她在高中拿到了物理奥林匹克的金牌后,用自己的私房钱买的。97年用本本的学生还很少,那时候的何继红已经熟练地用电脑拔号上网,用电脑学习英语并完成作业。
  她没有刻意地与众不同。她的生活对她而言,只是一种习惯。
  蒋伯宇是在学校食堂注意到她的。他注意她已经很久了。
  她穿着食堂员工的蓝褂子,穿梭在每一张餐台前。她负责把学生吃完饭后遗留的餐盘收走,再把一片狼籍的桌面擦拭干净。
  她有齐肩的黑发,却只用一个简单的塑料发卡把头发全扎在后面,露出光洁的额头。她目光平和,举止麻利。但就是那气质那举止能把她从所有人当中区分开来。
  在熙熙攘攘的大学食堂里,何继红优雅自如地穿梭在数不清的餐台前。人声鼎沸,她的目光平和如水。
  是一件事情触发了蒋伯宇想要认识她的冲动。
  那天,一个男生吃完饭后,在何继红刚收拾完的桌子上又故意丢了仅吃过一口的馒头。还摆摆手说:“收走吧,难吃!”
  何继红停下手中的活儿说:“请你带走好吗?”男生用挑衅和鄙视的眼光看着她说:“你一干活儿的还这么多嘴啊?叫你收走你就收走。”末了还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臭娘们儿!”
  话肯定被何继红全听到了。他这边话音还未落呢,左脸上就“啪”地挨了一下。那声耳光的脆响让周围人全愣住了。那个男生突然就傻在那儿了。右手打他耳光的何继红左手捡起他丢的大半个馒头,狠狠地咬了一口说:“人渣!你他妈再说一句看看!”这男生大概从没见过这样的架势,大概从没见过一个外表温柔的女生会讲粗口,气儿也没吭就挤出人群灰头灰脸地溜走了。
  蒋伯宇当时就坐在离何继红不远的位置上。在那一刻,他想那男生如果敢还手的话他一定会冲上去。后来他觉得这姑娘牛得和别人就是不一样。
  后来偷偷地打听,蒋伯宇知道了她的名字,也摸清了她是97级临床医学系的学生,班上的团支部书记,一个普遍反映学习成绩巨好而脾气巨古怪的女生。
  最初,蒋伯宇几乎没有找着任何接近何继红的机会。他是刚入校不久的98级麻醉系的学生,别说一般情况下两个不同系的学生井水不犯河水。就凭何继红高他一届算是师姐这一点,人家也有资格对他这样的小屁孩儿不屑一顾。
  没有机会,蒋伯宇当然会制造机会。
  他了解到,何继红是个喜欢锻炼与运动的人,高中时就在校运动会上得过全能冠军。因为这个,大一刚开学就被选进了校田径队。教练说:“你的爆发力很好,练练跨栏和200米吧。
  校田径队每天早晨六点半都会在学校的风雨操场上训练。那里同时也会有许多其他进行早锻炼的学生。
  蒋伯宇为了接近何继红,不得不放弃早晨的懒觉。为了更好地引起对方的注意,他还专门跑到街上花120块钱买了一套雪白的“阿迪达斯”水货运动服。
  运动场上,总是有着比教室更为自然的接近机会和更为轻松的交流环境。
  常常是在晨光微露,月芽儿还挂在天边的时候,蒋伯宇就来到了风雨操场。他那身雪白的“阿迪达斯”分外招摇。很多时候,他都感到了节节攀升的异性回头率。凭心而论蒋伯宇长得并不难看,至少模样是很周正很男子气的。如果他是个出生在大城市的男孩,那么他的气质他的风度可能会更加时尚更加出众一些。
  不过,现在因为这套“阿迪达斯”,又因为他运动的身影,让他阳光帅气了许多,也取得了很好的“聚焦”效应。这都是蒋伯宇所想要的。
  准确地说,蒋伯宇并不是所谓的花花公子——他只是一个来自普通工薪家庭的孩子。只是,他想认识她,没有缘由地想!甚至,连想认识她的目的,蒋伯宇也没想得很清楚。他只有18岁,还是个很单纯的人。
  一连两个星期,蒋伯宇和校田径队一样“风雨无阻”。为了维护自己良好的阳光健康形象,他不得不每隔两天的中午洗一次“阿迪达斯”,利用下午的阳光把衣服风干,第二天再穿上。
  因为,操场上的灰尘实在是太大了。他可不想“风尘仆仆”地完成这次煞费苦心又颇显刺激的计划。
  不过,蒋伯宇的所有良苦用心似乎都在何继红面前失效了。
  很多次,他们都在跑道上擦肩而过。蒋伯宇为了能有更好的“偶遇”机会,故意沿着与何继红相反的方向跑。这样他们就能迎头撞上,而不至于形成你追我赶的尴尬局面。
  每次在迎面向何继红跑去时,蒋伯宇都会故意把目光投向她。但何继红不但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个微笑式的问候都没有,更别提打个招呼啊什么的。她就那么跑下去,头微昂着,目光坚定而平和,挽成一把刷子的头发在脑后有韵律地上下跃动。
  蒋伯宇不得不承认何继红真是个搞运动的料儿。她的跑动象极了一只林间的小鹿,一只青春勃发,生机无限的生灵!她的姿势优美而轻盈,把力度与速度的美感表现得恰到好处。
  后来,蒋伯宇跑步的表情只可以用“惘然若失”来形容。“哪怕,哪怕只给一个眼神,一个笑容也好啊”。蒋伯宇在心里这么想。
  蒋伯宇并不敢贸然主动地与何继红打招呼或是献什么殷勤。他对食堂里何继红壮举的那一幕还心有余悸。万一,万一她也给自己来一巴掌呢?那么——他这120块钱的投入别说物资回报了,连情感损失都没有机会再挽回。
  蒋伯宇的那个郁闷啊,真是恰如一江春水向东流。
  无人能解百般愁的时候,他就会在纸上写下许多个“红”字。会去听他最喜欢的那首《还要多久》。每每听到高潮的“没有你,我无法存在”那句,他都会跟着一起大声吼出来。有时,他会听得眼睛湿湿地。
  蒋伯宇的多情与别人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他有时会被自己的行动与想法感动得一塌糊涂。
  有一段时间,蒋伯宇的眼睛都是红红的。
  平时酷爱足球并且是系队主力的蒋伯宇很少再去风雨操场了,这让他们系的足球队队长兼室友兼铁哥儿们的申伟屡次破口大骂。“你他妈还象个男人吗?搞不定个女人就象丢了魂儿一样啊。”申伟也给蒋伯宇出了不少类似“霸王硬上弓死缠烂打”这样的馊主意,比如骚扰电话加上滚烫的情书。蒋伯宇心里明白这些损招儿对付何继红这样的姑娘简直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弄不好还会引火烧身毁了自己一世的英名。
  后来还是他们寝室里素有“狗头军师”美誉的段有智一句幽幽说出的话救了蒋伯宇一把。
  段有智在学校里认的一个干姐恰好和何继红在一个宿舍里。蒋伯宇有不少关于何继红的情报都是从段有智那儿间接得来的。为了段有智帮这个忙,蒋伯宇可没少帮那小子打开水带早饭。
  蒋伯宇看看在风雨操场制造偶遇机会的戏气数已尽,又把段有智拉到小饭馆儿里,以一钵土豆炖牛肉和一盘辣子鸡丁的代价,向狗头军师讨教招数。
  段有智的点子就和他的名字“有智”一样名符其实。他只对蒋伯宇说了一句:“过刚易折,以柔克刚嘛。”
  这段有智的床头平时总放着一摞书。即非小说也非教材,全是关于毛泽东的选集啊、传记啊、史料啊、诗词啊等等。整整四卷毛选已经被他看毛了边儿。他说连西点军校都研究毛泽东的〈〈论持久战〉〉、〈〈论游击战〉〉,做中国的大学生岂能落于人后。他对毛泽东崇拜的另一个铁证是可以把“老三篇”背得滚瓜烂熟。“时不我待,早生五十年,我也可以成为伟大的军事家啊!”段有智经常在寝室里抚卷追思,唉声叹气。
  看蒋伯宇不太明白“以柔克刚”的道理,段有智又给蒋伯宇细分析道,象何继红这样的姑娘,硬取不行,讨巧也不行。她不工于心计,但必有很强的戒备啊。干脆用上三十六计之中的“苦肉计”。同时,他也要蒋伯宇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末了他扶扶七百度的近视眼镜,眨眨眼说:“看看伟人的爱情吧,情场如战场哦!”
  蒋伯宇的心中豁然开朗。
  所谓“苦肉计”的实施在一个普通星期五的早晨。时间是蒋伯宇经过深谋远虑后与“狗头军师”一起精心安排的。蒋伯宇想的是如果这次的计划实施顺利,并能取得预想的效果,那么剩下的周六和周日他也好乘胜追击。
  蒋伯宇痛下了决心,要以柔克刚,不征楼兰誓不还。另外出于种种考虑,他在那天早晨破例地没穿那身雪白的“阿迪达斯”。
  晨雾朦胧,空气中涤荡着沁人心脾的泥土清香。蒋伯宇的心情却不是那么轻松,他的紧张与期待显而易见,满脸都写了贼喊捉贼似的忐忑不安。
  依照惯例,蒋伯宇在发现了何继红的身影后,开始以与她相反的方向跑步。
  第一圈,他和何继红擦肩而过,他破例地没有再向她投以热切的目光。而何继红与往常一样,连正眼也没瞧他一下。
  第二圈,他还是稳扎稳打。段有智的说法是苦肉计前,迷惑敌人令其放松警惕是必要的。
  第三圈,他边跑边在心里打起了小鼓。过了第二个弯道,他和何继红的距离逐渐拉近。100米,60米,30米,15米,他热血贲张,视线模糊,满脑子都是她跃动的身影。
  然后,按照事先想好的距离与位置,蒋伯宇轰然倒地。甚至,连什么样的倒法儿更能惊心动魄他也都想好了。蒋伯宇经常踢球,被人铲球或是争抢中的跌倒是家常便饭,从小到大,他已经骨折过三次,最狠的一次是初二时左小腿胫骨粉碎性骨折。不过,这一次他可不想玩儿得太投入,毕竟是假戏真唱嘛!
  风雨操场的跑道上还都铺的是煤渣,有不少硌人的小石子儿。蒋伯宇在倒下的瞬间本能地采取了些保护措施。尽管如此,这次技术性的跌倒还是取得了预想中的效果。
  那一刻,何继红离他只有不到十米的距离。
  那一刻,蒋伯宇感到了酣畅淋漓的疼痛与兴奋。
  他的手掌边缘正渗出丝丝缕缕的鲜血。利用惯性向前扑倒的蒋伯宇当然不会赖在地上不起来。只是,在那个挣扎着起身的瞬间,他心中的天使已经站到了他的脚下。蒋伯宇的头是低着的,痛苦的表情至少有三分还是真实的。可惜的是他当时没敢看何继红是一种什么表情。但何继红真的弯下腰扶住他的右上臂,把他慢慢拉了起来。
  这一切的发生都和“狗头军师”设计中的情节一样。
  看到蒋伯宇流了血,肘部与膝部的衣服也给擦破了,何继红皱了下眉头说:“唉,走吧,先到一边歇会儿”。蒋伯宇忙不迭地低声说“谢谢,谢谢你,我没事儿。”脚下却是顺从地跟着她一瘸一拐地来到跑道边的看台。
  从最里侧的跑道到看台的直线距离只有短短的15米,从扶起蒋伯宇到走到台阶坐下来只有短短的两分钟,但蒋伯宇在最短的距离与最短的时间内体验到了最大的幸福。
  自始至终,何继红都是扶着蒋伯宇的。甚至在蒋伯宇坐下后,何继红还抬起他的手看了看说:“得处理一下,我去拿点药,你等着。”何继红的口气不容商量。
  蒋伯宇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横穿过整个操场,她的背影轻快敏捷。
  蒋伯宇希望这种等待的时间能长点,再长点。只到看见她抱着田径队备用的医药箱跑回来,才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何继红为蒋伯宇受伤的手涂上了碘酒,然后仔细地包上纱布,贴好胶带。最后轻轻舒一口气说:“你上午最好再去校医院打一针破伤风疫苗吧。要是感染可就麻烦了!”蒋伯宇嗯了一声,掩饰性地嘀咕着:“跑得太急,不小心就被石子儿绊倒了”。
  何继红微微笑了一下。这是蒋伯宇第一次看见他的笑容。不过这笑容转瞬即逝。她说:“好了我还要训练,先走了。你歇一会儿吧。”话音落,人就拿着医药箱跑开了。
  蒋伯宇没有问她的名字,尽管他知道她叫何继红。但他觉得此时不问更好,这次跌倒已经让很多理由名正言顺地成立了。
  坐在台阶上,蒋伯宇干脆继续看何继红跑步。每次她经过他的身边时,也会短暂地投过一眼关切的目光,尽管只是一瞬,但18岁的蒋伯宇已经感到胜利在望啦。
  他看看被擦破的衣服,得意地想没有穿那套运动服的决策真是无比正确。与这伟大的胜利比起来,一点皮肉之苦算得了什么呢!
  周六上午,蒋伯宇从段有智那里要来了他干姐寝室的电话。然后一个人跑到了公用电话亭。
  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他就把电话直接打到了何继红的寝室。接电话的不是何继红,蒋伯宇故意说:“我找校田径队练跨栏的那个同学。请问她在吗?”
  电话那端麻利地说:“哦,知道了。”在听筒里传来一阵叫喊与纷乱的脚步声后,蒋伯宇听到了清脆的一声“喂?谁啊?”
  “哦,我,我是上次你在操场上遇到的那个同学。”蒋伯宇有些紧张,话也有些哆嗦,但他满以为何继红应该记得他的,毕竟她扶起过他,给他上过药嘛!
  “同学?什么时候啊?你有什么事儿吗?”电话那头一连三个疑问一古脑儿地抛给了蒋伯宇。口气也不咸不淡显然不够热情。
  “哦,就是昨天,我摔倒了你扶我起来,又帮我上药的,谢谢你啊。”蒋伯宇声音发紧,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拔错号了。
  但听筒里传出来一阵轻轻的笑声。“知道了,别客气,你去打了破伤风疫苗吗?”看来的确是何继红本人无疑了。
  “去打了,医生说没事儿!”为了不辜负何继红的这份关心;蒋伯宇只能撒了个谎。破伤风疫苗要八十多块钱,他哪里舍得花这个钱啊。
  “那就好,我挂了。以后小心些!”口气又恢复到了不咸不淡。
  “哦,请问你叫什么名字?”蒋伯宇急了,几乎是喊了出来。他是知道她的名字的,但如果对方主动说出来那意义就大不一样了。
  但那边的电话咣当一声挂掉了。
  蒋伯宇的心往下一沉。刚开始的那股子兴奋劲儿一下全没了。
  出师不利。蒋伯宇暗自在心里嘀咕着。
  下午,蒋伯宇不顾还在疼着的腿和手,和申伟他们一帮人去操场上踢球。去之前他穿上了那件雪白的“阿迪达斯”
  蒋伯宇以前都踢后腰位置,这次他坚持要踢前锋。他在满球场疯跑。为每一个进球大声狂呼。红着眼铲球,冲撞,翻滚。他手上还包着昨天早晨何继红为他包扎的绷带,白色的绷带和那件雪白的上衣早已变成了黑色。
  上半场结束后,申伟跑过来对他说:“你个疯子,你他妈的是不是在发泄?”蒋伯宇只是张大着嘴喘气,大口地灌矿泉水,就是不说一句话。
  踢完了球,球队的一起去吃饭。蒋伯宇不要命地喝啤酒。只到喝得两眼通红,抱着申伟莫名其妙地一通痛哭。


  《心尘》第二部分
  严浩已经很久没和小惠儿见面,只偶尔在晚上互相发几个问候的短信。
  他几乎觉得自己早已被爱情遗忘在了这个呆板阴郁的校园里。
  难道不是吗?每天除了上课、吃饭与睡觉,他几乎找不出更有意义的打发时间的生活方式。反而,大量的时间都在思考那条玄机四伏的第三条铁律。
  他也曾经发短信问自己的女友和众多高中的同学,“你相信灵魂的存在吗?”
  说信和说不信的各占50%,这显然不是个让严浩满意的答案。而小惠儿则是站在不信的那一方。
  “我只相信头顶的星空与心中的爱情是永恒的。”小惠儿给他回短信说。这样很美很浪漫的句子,严浩却无心消受。在他看他,浪漫的感觉是一回事,而生活又是另一回事。现实的残酷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也这因为这段时间的现实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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