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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油纸伞-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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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已去,皎月方来。
    梨山别庄被笼罩在乌沉沉的黑云之下,萧索而立,默默无声。
    这异常的平静,不但不能让人感觉到丝毫放松舒适,反而徒增一种紧迫压抑。于是,梨山别庄上上下下一众人,皆是屏气凝神,夹紧了尾吧做人,生怕一个不小心便得罪了主子,然后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张良娣莫名惨死,据闻死后化为一堆蠕动的白蛆,疯狂爬滚到了房内的角角落落。太子妃见状昏死当场,随后赶到的太子殿下更是惊怒不已!
    要知道,这死去的,不仅仅是一个太子良娣,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太子轩辕彻从不沉迷女色,子嗣也就相当艰难。此次又是他第一个子嗣,别说太子,便是宫中的贵妃娘娘和太后娘娘也纷纷震怒不已!
    到底是谁人,竟有如此大的胆子?!
    太子妃一身素白,冷笑着拍了拍阿朵的脸庞,“静然出身草莽,偶得下蛊之术,因思慕殿下而嫉妒婉儿,因此才丧尽天良,下了杀招!阿朵,你觉得本宫耗费心血,又损失一名得力干将给了宫中与殿下这样一个结果,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太子妃笑声尖锐,双眼如毒蛇一般地盯着赤、裸躺在地上的阿朵。而那长长薄薄的指甲,更是沿着阿朵的脸庞一路滑到了胸口。然后,一个用力,便划出了一道道深痕。皮肉翻卷,血流如注,引来了太子妃更加猖狂的大笑,“啧啧啧,这胸口的两只乳鸽,简直嫩如豆腐,一掐便能掐出水来哟!”
    她阴笑着地欣赏阿朵满脸的惊惧恐慌,又扫了扫那*身体上的鞭印掐痕,吩咐道,“来人呐,将阿朵夫人扶起来好好梳洗一番,切莫怠慢了贵客。”
    话音才落,一盆混了盐的冷水直接浇到了阿朵的身上!
    “啊!”
    阿朵何时受过此等刑法?莫说苗疆神婆,便是被暴怒的刑关责罚,也不过是恐吓一番,然后丢进柴房饿几顿而已。
    此时此刻,她早已被折磨得气息奄奄,谁知一盆冷水下来,却禁不住再次扯开了嘶哑的喉咙痛叫起来!
    只是,她叫得越惨,太子妃笑得越欢。
    直到最后开始两眼翻白,太子妃才满意地摆手喊停,然后亲自蹲到阿朵身边,低声道,“你说,本宫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阿朵闻言努力抬了抬眸,动了动被咬得稀巴烂的嘴唇,竭尽所能道,“你,你是疯子!”
    “疯子!对,本宫早就疯了!”太子妃哈哈大笑,继而猛地一停,厉声道,“你听着,本宫要你把阿四做干净了!若是再有个万一,本宫保证,不但可以将你碎尸万段,还能叫你的刑关阿哥——不得好死!”
    “刑关”二字一出,原本软绵绵的阿朵蓦地抬头,仇恨不已地瞪住太子妃。太子妃见状呵呵一笑,沉声道,“哟,生气了?别忘了,连你那只小飞虫都被本宫着人关起来了,你还能有什么本事?再者,”说到此处,她双眼迸射出无尽的痛意,道,“再者,该仇恨的,不该是本宫吗?!”
    阿朵怔了怔,想到那位温柔可人的张良娣,想到远出未归的刑关,想到依旧逍遥的阿四。。。。。。她用力抬起头来,朝太子妃缓慢而坚定了点了点。
    张良娣的猝死让太子妃心神大乱,作为最应该悲伤的太子却并未有何影响,“死了就死了,一个女人而已,孤最不缺的就是女人。”
    吴语听得此言抹了抹汗,道,“殿下,子嗣乃是皇族大事啊。。。。。。”
    轩辕彻及时抬手止住了他的念叨,叹气道,“放心吧,孤省得。”
    只是话虽如此,人却已如一道风一般,飞速刮到了门外。吴语见状心中焦急,大喊道,“殿下,天色已晚,您这是要去哪儿?”
    他老胳膊老腿,一阵狂奔猛追,废了好大一番劲才气喘吁吁地追上了。却听轩辕彻头也不回,低声道,“去找阿四,要回原本就属于孤的东西。”
    披星戴月,一路急行,二人最终停在了阿四的房前。
    只见幽幽月色,袅袅花香,柔软的的烛光在薄薄窗纸上投下了暖暖的昏黄。而此时此刻,昏黄的光晕中正有两条人影交缠在一处!
    不用猜,便只是用余光瞄一眼,便知道里面二人必然是阿四与那苏公子。吴语忙忙垂下头,咳了咳,轻声道,“殿下,非礼勿视,依老臣之见,我们还是改日再来吧?”
    偏偏太子殿下一声不吭,沉默良久后竟直直走到了门前——“砰砰砰”!
    门被拍得响声大作,里面的人却越发缠在一处!
    轩辕彻双目微红,狠狠盯着二人贴在一处的头颅,然后一脚往门上踹去!
    “砰!”
    木门应声而开,房间的地上映着轩辕彻孤独的身影。他神思恍惚地看了几眼自己的影子,心口却是一空。明明是一国皇储,明明坐拥江山美人,明明正享用着京城唯一的行宫,但是。。。。。。
    但是,他却忽然觉得自己没有家。
    他的影子,没有家。。。。。。
    惆怅间,月光将轩辕彻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一直延伸到了屋里的桌脚。他抬头看去,便见桌子的另一侧,正站着一男一女二人。
    不出所料,正是阿四与苏幕遮!
    出乎意料,两人神情姿势莫名诡异!
    其一,苏幕遮双臂紧紧抱住阿四的腰身,脸上毫无喜色却满脸惊恐。他正急得如锅上的蚂蚁,好似下一刻便要哭出声来。。。。。。
    其二,阿四依偎在苏幕遮怀中,脸上并无娇羞却尽是麻木僵硬。她正翻着一对白色的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好似灵魂出窍死去多时一般。。。。。。
    “阿四?!”
    轩辕彻大惊失色,一个箭步冲到了二人面前!
    他一把将阿四拉出苏幕遮的怀抱,正要开口询问,却见阿四双眼一翻,一对不见黑瞳的白色眼睛直勾勾朝他看来。
    “你,你,你。。。。。。”
    太子轩辕彻连说几个“你”字,却无论如何也说不下去了。
    因为,在月光与烛光的交汇处,阿四睁着一双怪异无比的眼睛,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地直挺挺站着。然后,悄悄地,她咧开了嘴巴,嘿嘿地笑了起来。。。。。。

☆、第110章 失魂之症

月光与烛光的交汇之处,阿四双眼翻白不见眼仁,嘴角却嘿嘿勾出一丝冷笑。
    轩辕彻蓦然之间抬头看到这一幕,吓得一身冷汗,脸色煞白。
    “阿。。。。。。阿四。。。。。。”他惊立当场,颤声道。
    阿四充耳不闻,猛地一挣,竟是陡然间力大无比!轩辕彻猝然不防,被她轻而易举地挣扎出了怀抱。正待叫人,却见她紧跟着脚尖一转,一步一步地朝着门口走去。
    她如同忽然复活的僵尸,走得缓慢又僵硬,直直向前,差一点就和慌慌忙忙进门的吴语撞在了一处。
    吴语也被吓了一大跳!
    这这这。。。。。。
    这默不吭声,双眼翻白的阿四,一脸诡异莫名的寒笑是要到哪里去?
    吴语惊恐地望向太子轩辕彻,轩辕彻却比他还想知道怎么回事,受惊不已地回头去看苏幕遮。
    苏幕遮原本心急如焚,此时却莫名地冷静了下来。他狠了狠心,随手拿起桌上一册竹简,几步追上阿四的脚步。只见他咬了咬牙,抡起竹简就往阿四的后颈砸了下去!
    “砰”的一声响,阿四浑身一震,然后应声倒地,再也没有爬起来。
    几个人胆战心惊地围上去,却见她好似睡着了一般,双目紧闭,面容安然。。。。。。
    阿四醒来的时候,轩辕彻正在与苏幕遮争执。
    “按苏公子所说,阿四原本好好的,却在孤赶到之时突然犯了失心疯?”他怒火中烧,声音也是极高,道,“当真荒唐,孤与她相识多年,从不知她有这种失魂之症!”
    苏幕遮不急不缓,语气中却尽是嘲讽,淡淡道,“殿下所言差矣,要知道凡事都有个意外,时隔三年,古池都已经变成了阿四,更何况这突如其来的失魂症呢?再者,苏某比殿下更加着急担忧,自从进了梨山,她身边的麻烦从未断过。。。。。。”
    “你,你,你此话何意?!”
    太子轩辕彻脸色一白,吴语却见不得这些,一步向前,厉声道,“苏幕遮,你大胆!”
    “苏某不敢,”苏幕遮躬身一礼,慢条斯理道,“苏某今日心忧阿四安危,若有冒犯之处,请殿下海涵!”
    轩辕彻怔在当地,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正在此时,房中响起一声嘤、咛。
    这声嘤、咛柔弱异常,却让两个相对而立的男子神色一松。只见他们齐齐回头,一个箭步冲到了床边,不约而同道,“阿四你醒了,感觉如何?”
    阿四后颈处疼得厉害,迷迷糊糊地抬头,却见两个男人趴在自己床边,满脸的焦急与担忧。
    她下意识点点头,然后才想起来,自己明明和苏幕遮在房中秉烛夜谈,怎就突然又从床上醒过来呢?
    阿四询问地看向苏幕遮,正想问一问,却听轩辕彻道,“你醒来便好,近日可有何不适,怎就突然得了失魂之症?”
    阿四一愣,“失魂之症,我怎么了?”
    苏幕遮见此腰一扭,身子往前一挤,一屁股坐到了床头。他原本落后轩辕彻半步,如此一来,便抓住先机挤到了前头,然后一把抓住阿四嫩白的左手,紧紧握住道,“阿四莫怕,且待殿下替我们找个医术高明的大夫。你之前莫名晕在路边,此次又突然失魂,定是身子有些不妥。”
    说完,他也不待阿四反应,一个扭身,眼眶湿润地朝着轩辕彻作了一礼,感激涕零道,“多谢殿下,我这女人的病,便要靠殿下安排了。”
    轩辕彻正被“我的女人”刺得眉头紧皱,却见那苏幕遮已经贴到了阿四耳边,柔声细语道,“你这女人,还不随本公子谢殿下恩典?你身子骨这般弱,昨日还非粘着本公子说要生个大胖小子,唉,你还是先养养身子吧。。。。。。”
    阿四刚醒,只听得苏幕遮在耳边一顿碎碎念,还未听明白他在说什么,便被硬拉着稀里糊涂地向轩辕彻行礼。
    轩辕彻犹如晴天霹雳,一手指着二人,哆嗦道,“你,你们,你们竟然。。。。。。”
    吴语在一旁站立良久,见状轻咳一声,道,“原来二位好事将近,真是可喜可贺,咳咳咳,殿下,您今晚夜访阿四姑娘不是说有一事相告,何不说出来,也算是一份大礼?”
    轩辕彻猛然回神,一边暗自责怪自己再次失态,一边又说不出地难过。他将双手在背后交握,直到指甲深深抠进掌心,疼痛传到了心口,才朝阿四缓缓一笑,道,“哦,你要查的事情,孤已经有了眉目,只待你将东西准备好,孤便可将前因后果和盘托出,还你一个真相。”
    阿四原本正沉浸在吴语那句莫名其妙的可喜可贺之中,此时却遽然回神!
    “真,真的?!”
    轩辕彻见阿四双目圆睁,一副喜不自禁的模样,心头一软,郑重地点了点头,道,“千真万确。”
    话落,但见阿四杏眼之中漾出了一汪痛意,霎那之间,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腮边。
    她明明伤心难过得连双唇都颤抖了起来,却偏偏要努力睁大了双眼,不肯哭出丁点声音。随着那滚烫的热泪滑落,房中也紧跟着沉重了起来。
    苏幕遮双眉紧蹙,不知在想些什么。轩辕彻也叹了口气,陷入了沉默。吴语看着场中变化,正想催促一番,却听阿四声音哽咽却镇定道,“太子殿下,能不能先告诉阿四,外祖之死的罪魁祸首,究竟是谁?”
    轩辕彻原本感慨万千,听得此言精神蓦地一震!
    他瞄了眼寂静无言的苏幕遮,眸光一闪,警惕道,“阿四,你先让孤瞧一瞧那物,辨明真假之后,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如何?”
    “可是,画卷被我事先放在了别处。”
    苏幕遮听得此言,侧身替阿四掖了掖被角,又将枕头竖起,引着阿四靠在上面。借着暗影的遮掩,他眸色深邃,全神贯注地听着二人对话。
    轩辕彻却警觉地停了下来,顿了一顿,道,“今日时辰不早,阿四你便先行歇息。孤明日要回宫一趟,晚间才会回到梨山。不如你明日便去将东西取来,然后到书房等候,如何?”
    话音一落,房中便是一静。
    良久之后,直到轩辕彻都开始皱起了眉头,阿四才坚定地点了点头,双目如电地看着他道,“明日晚间,望殿下此次是真的金口玉言,切勿忘了初心!”
    初心!
    轩辕彻犹如被人当头一棒,猛然惊醒!
    是啊,他的初心!
    为何明明击掌为誓,临到头来却总是错了方向?为何明明胸有沟壑,见了阿四却总要失了分寸?为何。。。。。。
    我是轩辕国太子,我是轩辕彻啊!
    轩辕彻闭了闭眼,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面色已然无波。他心绪复杂地看了看床上二人,然后回首转身,扬长而去。
    阿四躺回床上,却是再也睡不着了。
    苏幕遮见她睁着双眼,心绪不宁的模样,劝道,“睡不着,就先眯着,休息好了,才有力气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阿四转眸望向近在咫尺的男人,像是对他说,又像是自言自语道,“我父母早逝,一路从江南流浪到了京城。好不容易找到外祖,却并不被封府其他人接受。暂住封府的那几日,表妹经常明里暗里欺负我。有一日我实在忍不住,便趁着夜色偷偷爬进她的房间报复。谁知,她的卧房与我不一样,即使是寒冬腊月却依旧温暖如春。一暖灯光下,舅母哼着小调,正哄着她入睡。那小调与我故乡江南的曲调相似,轻柔婉转,绵绵软软,传到耳边竟让我闻到了荷花和莲子的清香。呵呵,说来你恐怕不信,直到今日,我仍记得舅母轻轻抚拍表妹的动作。一下又一下,真的很。。。。。。温柔。。。。。。”
    阿四魂游天际,正眼含泪水无限缅怀,却突然一惊。她极快地抬眸看了看苏幕遮,吸了吸鼻子,受惊般道,“你,你干嘛呢。。。。。。”
    苏幕遮神色自若地轻轻拍打着阿四的肩膀,如一只高傲的天鹅般,道,“没看出来?我在哄你睡觉啊。”
    阿四眉头打结,忍了忍,道,“不是这样的,舅母很温柔的,还哼了小曲儿。”
    苏幕遮脸色一黑,最后在阿四那一汪秋水之下败下了阵来。他使劲放柔了动作,然后清了清嗓子,启唇哼起了歌来。
    暖光之下,有人轻哼小调,柔柔安抚你入睡。那节拍很轻,却重重地敲打在了阿四的心尖之上。她情不自禁地弯起了嘴角,越过窗棂看着那夜色,暗自道:明晚,无论真相如何,请放马过来吧!
    这一夜,苏右偷偷守在门外,破天荒地听到了自家公子的歌声。
    那歌声。。。。。。苏右想起了当时房里的对话。
    彼时夜色正浓,房中传来男子声音低沉的歌谣。片刻之后,却听阿四幽幽道,“那个,能不能不唱了?”
    苏幕遮那时温柔地好似要滴出水来,“为何?”
    阿四却好似忍无可忍道,“因。。。。。。因为你唱得实在太难听,简直鬼哭狼嚎。夜半三更,再这般唱下去,我担心会把不知道谁家的祖宗给招过来。。。。。。”
    “。。。。。。”

☆、第111章 风雪相迎

画鼓喧街,兰灯满市。
    皎月照都城,也照在了金四娘的脸上。
    多日未见,金四娘的盘子脸依然如故,那双豆子般的小眼睛转了转,道,“看来此物甚为要紧,竟逼得你连夜赶来寻我。”
    说着,她将画卷递到阿四手中,然后舒了口气,笑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金美人算是完成了任务。阿四,你接下去有何打算?”
    阿四小心地接过画卷,看也不看便紧张地放好,然后才扫了眼四周,低声道,“无甚打算,走一步算一步,船到桥头自然直。”
    金四娘见她一副梗着脖子的倔样,不由得皱了皱眉,斟酌着说道,“阿四,依我所见,那梨山别庄乃是龙潭虎穴,若是有机会,不如及早脱身为妙。”
    阿四闻言面不改色,轻描淡写地一笑,道,“放心吧,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我很珍惜自己这条小命。”
    “你叫我如何信你?其他的不提,便是那潘宁之死,若非当日苏幕遮苏公子正巧在场又及时出手,你恐怕早就被冤死几百回了!”
    阿四想起当日情境,确实有些心有余悸,但在听到“苏幕遮”三个字时,心头莫名就是一暖。
    金四娘原本唉声叹气,心忧不已,抬头却见阿四弯起了嘴角,正在。。。。。。正在偷笑?
    彼时不知哪里的老师傅正在做糖人,那甜甜的香味一飘飘了好远,竟幽幽传到了金四娘鼻尖。连带着,她觉得阿四这笑,也笑得太甜太甜,甜得她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阿四,阿四,阿四。。。。。。”
    连叫了好几遍,阿四才猛然回神。她见金四娘一脸莫名地瞧着自己,只觉得脸颊忽地一烫。于是,极快地收敛了情绪,不好意思地笑道,“哦。。。。。。四娘你放心吧,我早有准备。”
    说着,她轻轻拍了拍自己腰间。阿四的腰间正绑了一个小包,小包里别无他物,有的只是一幅画卷而已。
    金四娘见状若有所悟,警惕地瞄了瞄四周,凑近道,“如此便好,但阿四你且记住,凡事莫要逞强,尽力而为便是。”
    阿四瞧着近在咫尺的脸庞,不知为何眼眶就湿了起来。这张脸实在不美,甚至可以说是尤为丑陋,却总能在不经意间给予她关怀。情不自禁地,她倾身紧紧抱住了金四娘,缓了缓情绪,才轻声道,“谢谢你,四娘。。。。。。”
    尽管阿四借着拥抱偷偷擦去了泪水,金四娘依旧感到脖间一烫,有什么东西湿了她的衣领。
    于是,人流穿梭的闹市街头,一向爽朗大方的金四娘竟也微微感伤了起来。她强硬地拉开阿四,然后小心翼翼地亲手擦去阿四眼角的湿痕,强笑道,“这是怎么了,搞得跟生离死别一般。”
    阿四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便觉得有些难为情。她掩饰般地噗嗤一笑,擦了擦脸,笑问道,“四娘你呢,为何忽然离开红袖楼,那可是你多年的心血啊?”
    “正因为是我多年的心血,所以才必须离开。”
    “为何?”
    阿四追问,金四娘却蓦地停了下来。她神色复杂,欲言又止,思索半晌,才慢慢开口道,“人生不如意十之*,我金美人逍遥多年,也该做些该做的事了。”
    这回轮到阿四摸不着头脑了,她完全没听懂,想了想,试探道,“不知何事非做不可,竟让你孤身离了红袖楼,连小胡子也不带在身边。”
    “此事事关重大,不但非做不可,还必须万无一失。为此,我祖辈、父辈耗尽心力,最终丢了性命。如今,终于轮到我去完成使命了。”金四娘轻轻一声叹息,又抬头望了望渐渐被阴云遮住的月亮,道,“时隔多年,时间紧迫,他也该回来了吧?而我,也该回去了。。。。。。”
    “回去,你要去哪里?”
    阿四听得满头雾水,不由得心中大急,金四娘却讥笑一声,道,“去哪里?素闻那里遍地富贵,繁华无尽,我却知那里尽是阴谋算计,肮脏龌龊,一个不小心,便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这,这是什么地方?”阿四满眼震惊,急急道,“若是想要见你,我又该去哪里寻你?”
    金四娘闭口不答,却沉默着回首,望向远方。
    阿四循着她的视线去看,但见那乌沉沉的夜空斜斜挂着一弯月亮。月下,碧瓦朱檐,飞阁流丹,满眼皆是金碧辉煌。
    阿四知道,那是巍峨雄壮的皇城,是轩辕国一国的命脉所在。。。。。。
    夜色浓重,寒气逼人,阿四一直走到梨山山脚之下,耳边还回荡着金四娘的那句话——“若是有急事找我,拿着这个去梵音寺,自会有人接应。”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袖中,那里有一枚腰牌。
    腰牌乃是檀木雕刻而成,其上图案精致,字体却早已模糊。阿四忍不住再次取出来细细摩挲。令人遗憾的是,那字体实在受损严重,连蒙带猜,她勉强认出了两个字:
    腰牌的反面只有一个字,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一个“令”字;而正面有两个字,其中一个字已被磨平无法辨认,另一个字却依稀是一个“宫”字。
    宫?
    什么意思呢?
    回想金四娘当时的神情,似乎此物乃是她的贴身之物。然而此物看起来颇有些年岁,一个花信年华的姑娘家,刚刚二十出头而已,随身不坠玉佩不簪花,带着个腰牌是何用意。。。。。。
    胡思乱想间,阿四已然走上了上山的小径。她孤身一人听着左右草木的沙沙声,只觉得身上有些发凉。若有所觉地四下一看,这才发现,周遭竟不知何时下起了雪来。
    雪并不大,小小白白的雪花柔柔地落在人身上,一碰,便化作了一滩冰水,刺得人发寒发抖。
    阿四回过神后,连忙撑起了油纸伞,加快步伐朝山上赶路。
    小路崎岖不平,她伶仃一人,独自行走在山间,只觉得长路漫漫,雪里一片清静。
    若是,若是苏幕遮在。。。。。。
    想到这儿,阿四陡然顿住。尽管知道四下无人,脸颊还是偷偷红了起来。她好笑地摇了摇头,暗骂自己果然没出息。
    正在此时,忽闻前方有人说话。
    “你站在那儿又是摇头又是偷笑,磨磨蹭蹭干嘛呢?”
    话音未落,阿四便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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