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兽宠若惊·坏小子,别这样-第1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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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邪内外交困之时,只能与他言说。

青衣尼姑随着莫言来到青岩的时候,大宅里只有那个小公狼在。文弱的小书生,粉面桃花,看着尼姑,有种怯怯的羞涩。只是尼姑没有错过,他那双琉璃珠子般叽里咕噜滚动的眼睛里,小心藏着的锋芒。

尼姑耐心呆在大宅里等着新王,闲来无事似的逗着小近侍说话,“诶,你叫什么名儿呀?”

小近侍自是避之不及,敬而远之,推说,“小的没有名字。名字都是人类的玩意儿。”

小尼姑却扑哧儿一笑,“你骗我!你有能耐,说谎之前,左边眼皮别哆嗦。”

小内侍整张脸都抖了,急忙遮掩,“才没有!或者就算有,也是尘土迷了眼睛。”

小尼姑反倒笑得更开心,坐在回廊栏杆上直拍腿,“我说你有,你就有!看你现在,左眼皮还跳呢!”

那小内侍原本也是聪明人,平素最会虚与委蛇、自保其身,可是今儿却怎么都逃不过了,尴尬地扎撒着手瞅着小尼姑,心说,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小尼姑啊,说笑就笑,还欺负人!

小尼姑看他为难了,这才叹了口气,“别以为左眼皮跳就是坏事儿。我们人间可有个说法:左眼皮跳财呢。”

她说着竟然还摆着袖子唱起来,“左眼皮跳跳,好运要来到……”

也不知是什么曲调,甚至不合宫商角徵羽五调,她唱起来更是荒腔走板。

看他还不笑,小尼姑停了歌唱,走过来拍他肩膀,“你年纪也不大,怎么能总这么愁眉苦脸地跟小老头似的?你是新王身边唯一的人呢,你说你若日日这么愁眉苦脸地对着他,他心里的郁结又怎么能解开?”

小内侍顿时大怔。原本聪慧的他,心悦诚服地兜头向小尼姑行下大礼,“多谢大师指点,是小的愚钝了!”

小尼姑拍着他肩膀笑,“莫愁啊莫愁,劝君莫忧愁……你就叫莫愁吧,好不好?让新王日日见着你,心中便想到‘莫忧愁’。”



“你,是谁?”

小尼姑跟莫愁在廊檐下相对而笑,冷不防从院门处传来冷郁的嗓音。

莫愁一震,急忙收回傻兮兮被迷住的笑容去,匆匆垂下头,将肩膀从小尼姑手底下避出来,垂着两袖走向门口去,“小爷,您回来了。这位大师,等您许久了。”

莫愁说完,扭头去看廊檐下头。孰料那青衣小尼竟然像傻了似的,依旧以原来的姿势,背对着门口的方向,甚至刚刚搁在他肩头的那只手臂也依旧还悬在半空。整个人木雕泥塑了一般。

莫愁担心得直皱眉,心说那位方才那么大智慧的样子,这会儿这是怎么了啊!

而小爷,则也一双眼睛盯住那人的背影,仿佛若有所思的模样。

莫愁急得不行,趁着小爷没看他,忙弯腰拾起块石子,朝尼姑扔了过去。

这才像平静无波的水面被弹起了水花,那小尼姑瞬间复苏,转头来望向小爷就乐了,“我,就是我啊!”说着指了指周身上下,“王上可以叫我师太!”

还师太?果然够失态……

莫邪看见了那张脸,却仿佛失望地移开了目光,皱了皱眉,“找我什么事?”

尼姑就乐了,一路小跑奔下台阶来,“王上,投资给我建座庙吧!这可是大功德,神佛会因此而保佑的!”

投资建庙?莫邪瞪着小尼姑,都气乐了,“你来得倒真是时候!你可知道,我青岩现在正是什么时候?”

“知道啊!”小尼姑认真点头,“我从山外来,扒着山壁都瞧见了,山外头是旌旗招展,战马嘶鸣……有特别厉害的巫女大人来攻打你们了!”

“那你还让我投资建庙?!”莫邪这个气,“我现在哪里有心情管那些事!”

“王上错了,大错特错!”小尼姑面颊绷得紧紧的,“王上难道没听过一句话么?——临时抱佛脚!就算事出紧急,但是抱了佛教还是管用的!”

莫邪瞅着她冷笑出声,“师太,是发痴了吧?”

小尼姑失望地垂下头去,瞅着自己的手指头,轻声慢语地说,“王上,我来一趟也不容易,翻山越岭的,手上的皮都磨掉了几层。王上就发发慈悲,答应了建庙吧。”

“凭什么?”他怒而望她,“只凭你说的那句话:临时抱佛脚?”

“不是!”小尼姑急慌慌地伸手,仿佛要扯住他的衣袖,却控制住了自己,只低低垂下眼睛,“……是为了,要归于教化。”

“什么意思?”

小尼姑张了张嘴,半晌才说,“王上,我们庙里养过一些野鸟。有的归附教化,天天听晨钟暮鼓,随着师父们一同诵经,到后来平常的鸟不过十几岁的寿命,归附教化的鸟却活得跟人一样长。”

“可是同时还有些野性不驯的,就觉着自己的对,怎么也不肯听别人的,结果连喂食都不吃,来了没几天都硬生生地饿死了。别说没活到人的寿命,连自己鸟的寿命都没活到。”

莫邪又给气乐了,莫名想起某只八哥,“你想说什么?”

小尼姑面孔严肃起来,“狼也一样!你们不归附教化,既然化身为人,却还想要保持一颗狼的心,这样的你们如何可能真的成为人类,如何能够真正融入人的世界!”

“就算你们真的能打下人类世界,成为这个天地的主宰,又怎么样?你们一样无法收拢人心,一样得不到人类的信服!因为你们自己的xiong膛里,就藏着一颗非要跟人类隔开的心!”

莫邪听得微微眯眼。

小尼姑那双眼睛,宛如两池清水,宁静得让人不由得心折。

“王上,听我一言。我保证,让青岩狼族逃过此劫数。”小尼姑仿佛又想伸手去扯他衣袖,却又忍住,“我知道你的心,你看似根基最弱的狼,那是因为你的心最接近人类,最为仁厚。”

“上天让你生为白狼,不是没有定数的。上天就是要你下世来,平息了人和狼之间的大战。至少,让你的族人先都安静地活下来,好不好?”

莫邪凝望尼姑那对宁静的眼睛,不知怎地,想起从前那些他本该暴躁不安的月圆或者月晦的夜晚。初一十五,总会有个姑娘,随便拈起草叶便能吹奏出动听的乐音,让他的心归于宁静。

宁静得,就像山间那一池曾经掉落过星星,却捧起了月光的静水……

他便不由得,点了头。



沫蝉踏入山门,走进莲花寺。

茅屋早已变成砖瓦大殿,只是山门的形状和位置从未曾改。

她抬眼望向佛前,那素袍的小僧依旧宁静抬眸,淡淡望来,“回来啦?回来就好。”

沫蝉只听见心头轰然一声,“大师,这一次,弟子是真的回来了!”

空了含笑点头,“穿过红尘迷障,重归灵台清明。檀越,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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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三更完毕,距离结尾不远啦!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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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洞里烛(上)

“真是好极了。睍莼璩晓”

听说沫蝉离开本城的消息,纨素十分满意。

叶树森便补充,“沫蝉给公司打来电。话,说要请一段时间的长假。公司的外派记者的手机号码,公司为了确保人身安全都有统一的定位——我给沫蝉定了一下位置,知道她现在是在莲花山上。”

“莲花山?”纨素闻言又是欢喜,“好极了。看来她终于再度看破红尘,要放手了。”

千年前如是,今日亦如是,妹妹总是不敢跟自己争,最后自己遁入空门了事。纨素面上的笑便更添欢喜於。

“一切都准备好了吧?”纨素望叶树森,“这些时日,多亏有你明里暗里一直在帮我。待得成婚,我就是《探秘》的老板娘,到时候自然少不得你的好处。”

“主编的年纪不小了,做事又是个老顽固,早该换换人了。”

叶树森闻听,自是喜不自胜,“那多谢夫人栽培!婚事一应都已经准备好了,夫人请放心。铸”

纨素满意点头,“将喜帖的日子填上,便都派送下去吧。告诉他们,说老板的情形出现反复,为了冲喜,婚礼要提前举行。”

叶树森会意,“夫人放心。咱们自己的两本刊物,以及周边的朋友媒体,都会提前放出大幅特别报道,我们会让全城乃至全国都知道婚礼提前举行的盛况。就算是夏家人不高兴,可也改不了了。”



山下的消息很快传到山上来。空了提着水桶浇菜园,扭头望了沫蝉一眼。

沫蝉这才想起半天忘了往地里投种子,忙歉意一笑,“大师见笑。如今这世界,即便身在山上,也找不见能逃开红尘的世外桃源了。”

空了望望沫蝉,“世外桃源不在天边,只在心里。檀越若自己的心能放得下,那即便身在山下,也是置身桃源中。”

沫蝉幽幽一叹,“还是大师的法号起的好:空了,便是一切都放下了。”

空了淡淡一笑,“檀越则是尘缘难了。从前是,今日亦是。”

沫蝉吐了吐舌,“是啊,不然大师难道以为我是来出家的么?从前我自己剪了头发,以为从此割断尘缘,大师尚且不收;更何况今日。”

空了缓步低腰将几垄菜畦都浇完了水,这才起身,“檀越想问便问吧。”

沫蝉不好意思。空被大师叫做檀越,可是心中执念一直未除,所以才一直还有问题。

“……大师,我是想问,我从前是怎么死的啊?”

空了盯了沫蝉一眼,“过去的事,檀越何必放不下?”

沫蝉愁得两眉紧皱,“弟子也知道没必要执着于心,可是却奇怪的是怎么都想不起来了。可是分明他们说过,莫言在我死的时候,悲痛之中,在我手上咬下痕迹,说无论轮回几世也会重新找回我……可是为什么,只有我自己,一点都不记得我死时的情况?”

空了再望沫蝉一眼。

沫蝉被空了这一眼,看得有些心虚气短,垂首对了对手指,“我只是觉得,别人都记得我是怎么死的,我自己反倒不记得了,那感觉怪怪的。”

空了也不回答,只径直转身便走回禅房去。

“诶,大师,大师……”沫蝉尴尬地在后头叫,“好歹您老也给个知会嘛,无论是想不想告诉弟子,都明白说一声好伐?也省得弟子放不下。”

空了没回头,只远远地应了一声,“我只会回答你一个问题。要是答了这个,你心里的那个,我就不管了。”

怎么这么小气呢?

沫蝉在后头做鬼脸,却也只能按下自己心头疑问,追上去问藏在心中的那一个:“大师,我那把小宝剑,后来跑哪儿去了?”



纨素与莫邪的婚礼,因为莫邪的情况,而定在江宁医院的病房原地举行。

天还没亮,已经有大批的媒体蜂拥前来。婚嫁礼仪公司负责场地的布置,纨素自己早早上好了妆,便亲自带着造型师来给莫邪收拾。

莫邪躺在病床之上,仿佛依旧在沉睡,眉眼宁静,唇角放松。

这样的新郎不宜多搬动,造型师小心帮他换上礼服,再让化妆师做简单的面妆。

化妆师的刷子在面上轻轻扫来扫去,让莫邪觉得好痒,他在梦里伸手去拍,心里就知道又是那个调皮的小丫头,看他睡着了,便停下了吹奏,而将草叶扫到他脸上来。

他伸手一挥,便在梦里睁眼醒过来。触目所及,是黝黑的山洞,洞里燃着的篝火已经烧残,剩下红融融的一团,伴着雪白的木灰。

扭头望另外一边,洞口,外头是丝绒一般蓝中带着紫色的夜空,夜空上泼洒了珍珠盘子一般一点一点亮晶晶。

好美。

美到,让他又回想起跟红裙的舞雩共度的那些时光,那时候两人也是这样默默无语,各自守着自己的心事,望洞外夜空的璀璨星光。

美好过后,他只能叹了口气,再扭头去看洞里那个跟小虫子似的扭转着身子,躺着都不老实的小丫头。她方才淘气地用草叶sao扰过他,见他醒了便吓得缩回去,装作睡熟了的模样,扭曲着身子,甚至还故意打着呼噜。

他够敢打赌,倘若他起身去看她,说不定背对着他朝里躺着的她,嘴角还能应景地流一点口水什么的,以这样的自丑来印证她是真的睡着了的;就算sao扰他了,也是梦游的祸!

他不由得长眉紧蹙。这样的良辰美景,可惜是对着这样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丫头。

黑狼咬伤了她,他将她带到这山洞里来疗伤。狼的唾液拥有神奇的愈合能力,再加上他找来的草药,她的伤势好得很快。几天过后,她都可以这样半夜偷偷sao扰他了!

他无奈,又觉好笑,便从火堆里掏出烤熟了的栗子,丢一颗过去,准确砸到她脑袋上,“邦”的一声脆响,让原本想继续装睡的她装不下去了。她掀开身上的草垫子,霍地坐起来,用目光凌迟他。

洞里幽暗,她穿着神色的缁衣,灰头土脸的,就只那双燃烧怒火的眼睛最惹眼。他望着,便忍不住笑了,“干嘛这么瞪着我?”

她抓起掉地上那板栗,再举到头顶上,让它自由落体,于是再度“邦”一声砸她脑袋上。她是用这种方式来重演之前那一幕,以此来向他问责,可是却忘了这等于是自虐……他就越发收不住,呵呵地笑出声来。

“哎我那不是打你,我是看栗子熟了,叫醒你赶快吃。火快灭了,待会儿吃就凉了。”他说着,自在地掰开栗子喂进他自己嘴里。

栗子的香气在山洞里嚣张弥漫开,她吞了口口水,抗拒不过,便爬过来小心翼翼从木灰里一颗一颗扒拉出栗子来。小小的身子,从他的视角望过去,就像一只小猴子,于是这幕场景让他想起一个词儿:火中取栗。

火灭了,山洞里的热乎气很快散了,她冷得开始哆嗦起来,牙齿彼此格格地磕碰。他有些不忍心,便提着她肩膀将她提到他身边,两人并肩坐着,略靠着肩,将他自己的温度给她一些。

她仿佛有些害羞,便深深垂下头去,一颗一颗小心地剥开栗子,轻声吸气地吃。仿佛吃了有一百年那么久,才终于吃完了。失去了吃栗子这件事儿的遮掩,她有些惊慌地猛地扭头来瞅他一眼。

夜色还长,他们两人却都睡不着了,这么挨挨挤挤坐着,的确是有些尴尬。

他清了清嗓子,决定让自己看起来更成熟一点,便问,“你是怎么会吹草叶的呢?”

她摆了摆手,意思是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他扭头望她,“反正睡不着,你也不会说话,那你就吹曲儿给我听吧。”

可惜山洞里没有花花草草,之前那根草叶还被她当成凶器sao扰他之后,惊慌逃开之际给压碎了。他看着那地面上都碾成泥的草叶,只好说,“我去再摘一根来,你等着。”

她却伸手扯住了他手臂。

他扭头望她,她的小脸正对着洞口,洞口漫天的星光仿佛一下子都落进她眼底去,衬得那双眼睛又大又明亮,看得他不知怎地心惊慌一跳。

心想,因为她们是姐妹,所以她的眼睛才像极了曾经那些夜晚的舞雩。

他惊慌之下又想走,她却笑眯眯地从怀中小心翼翼掏出一个物件儿来,举着朝他得意的眨眼。

“那是什么?”他不认得她手里捏着的那个玩意儿。

常见的乐器,举凡什么笙箫管瑟,他都是认得的,偏她手里这个,他见都没见过。



【亲们跟大家请个假,家里有点事儿,今天先一更,明天给大家加更哦。】

43、洞里烛(下)

在他诧异的目光里,她小小的脸孔又笑起来,看上去更像只小猴子。睍莼璩晓

她将那银色壳子,绿色镶边的东西放到唇边去,眼睛促狭朝他眨了眨,微微用气,那玩意儿竟然吹出悠扬的乐音来!

音部齐整,乐音悠扬,绝非从前那几根草叶能比。如果说草叶只是小玩意儿,她手里的这一个俨然已是正经的乐器了。

她眨着眼睛,慧黠地引导他看天上星星,再聆听那乐音灵巧的顿挫——他兀地明白,她乐音中吹奏的正是一闪一闪的小星星!

一曲吹罢,她开心地向他笑。虽然不会说话,可是她用她吹奏的乐音,换来了他的眼波流动。于是该说,此处无声胜有声吧於?

他的眼睛忍不住黏在她手里的物件儿上。她便摇晃了摇晃那物件儿,扯着他手臂坐回来,将那物件儿塞在他手里,托着他的手,送到他唇边。

“让我吹?”他有些愕然。

她点头,甜甜蜜蜜地笑铸。

他也好奇,便嘬起嘴唇,尝试着朝那绿色一个一个小方格里吹了口气,里面嗡嗡淙淙响起回声鸣唱!

他惊喜地瞪大了眼睛望向她,她则开心地拍着巴掌。

她不会说话,洞里的时光又是这样寂寞,她终于找到了个好法子,她可以用乐音代替交谈,她可以教他吹奏啊!

初一十五,月晦月圆的夜晚,他总要依赖她吹奏的乐音寻回宁静;倘若她有一天不在他身边了,那他自己也可以自己吹给自己听啊,那岂不是两全其美?

打定主意,她便在那个夜晚剩下的时间里,专心致志地教他吹奏。

努力忽略掉,一把琴子两人吹,从她的唇移开又挨上他的唇,这意味着什么事儿——好在他是狼,生冷不忌,没工夫想到人类心思里这些小鬼道;她便也只当成是自己的小秘密。

铮淙乐音里,洞里岁月变得不再难熬。她的伤争气地迅速痊愈,而他也天资极好地学会了吹奏。

那天清晨,她翻了个身醒来,只觉颈侧微微一凉。起身望去,竟然是痂皮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凋落。

她知道,分别的时间,终是到了。再没有任何借口,独霸着他留下来。

她便小心藏起难过,扯着他,带他到了荻花水畔。

那天的晨光,一如曾经分离的早晨,幽蓝碧透得让人心伤。她扯着他在水畔大石上坐下来,将那乐器取了出来。她闭上眼睛,凝心会神,朝着一池碧水吹响乐音。

仿佛山间起了风,水面随风粼粼层层起了波纹。她便睁开眼,乜斜了眼睛,瞄着他笑。

他先时也只以为是微风起浪,及至看见那波纹从东向西,又从西向东倒涌回来,他才猛地明白,这水中的波纹不是源于风——或者说,那带动了水波的风不是自然来风,而是被她控制着!

“是你做的?”他惊愕求证。

她笑了,轻轻点头。再吹动乐音,将频率加快,于是那水上的波纹便也随之变快,时而会聚,时而散开,像是一朵倏然开合的花!

“怎么做到的?”他惊问。

她停了吹奏,目光宁静地望向他。指了指自己,再指了指空中轻轻扬起的风。

“你是说,因为你是风家的后代?”

她点头,继而再嘬唇吹向琴格,再抬眼瞄向他。他便领悟,“你是说,你吹响这琴,琴声所起也是因为口中吹出的风!”

那一刻山中寂静,水波无声,只有他们两人彼此凝望的眼睛。他看得见她颊边涌起的桃红,而她也收获了他们认识以来,他第一次正面对她的、毫不遮掩的凝视。

足矣。

天光渐亮,山中自然亦起了风。风动水波,心便难静。

她知道,该走了。

放下心的躁动,再将那琴送到他唇边,他指尖点着琴的边缘,指引他循着吹奏下来。

曲子不长,她含笑伸手点了点他的心口。

他迷惘地望向她,不知道此时为何会这样无法从她面上移走目光,“你是说,要我记住这曲子?”

她用力点头,伸手收回那琴,转身便走了。

踏过水畔,不起眼的缁衣裙裾掠过水面,带起微微的水纹。他站在大石上,望着她的背影,心跳如鼓!——眼前的一幕,像极了那一次分别!

那一次他再转头回来,却已经只剩空空水面,找不见了伊人的身影!

“诶,你站一站!”他情不自禁地唤她。

她凌波回眸,淡然一笑,挥手告别。却没回来,而是坚定地离开。



“哪儿来的口琴声?”

天光大亮,宾客渐渐赶到,距离行礼的时间越来越近,纨素却反倒越来越烦躁。化妆师为莫邪上妆的过程里,她不断绕着病房一圈一圈地踱步,不安地挑剔这里,指责那里。

到后来,一缕不知从哪里飘进窗口的口琴声,也引得她暴怒!

春嫣然观察纨素许久了,看见纨素又发脾气,这才走过来,“总归是办婚事,外头也请了个小乐队。因是在医院里不能用太吵的乐器,口琴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要口琴,今天都不准他们吹口琴!”纨素忽然爆发开,整张脸都呈现出一种惊恐的神色。

“纨素,你这是怎么了?”春嫣然望向纨素,“一枚小小的口琴,何至于让你动了这么大的气?”

纨素极力克制,两拳握在身侧,“拜托,什么琴都行,就是别用口琴!我就这一个小小的要求,你们总不至于非要逆着我吧?”

春嫣然跟守在门外的莫愁对视了一眼。莫愁便垂下头,无声转身而去,仿佛是去吩咐撤掉口琴的事了。

纨素却仿佛一时间还是放松不下来,继续握紧着双拳,微微耸着肩头,问春嫣然,“找见那块红盖头了吧?莫邪说好的,希望我有朝一日为他盖上的。你们找见了吧?”

春嫣然作难,“翻遍了莫邪的屋子也没找见。纨素,不如不用那块了。如果真的如你所说,那都是千年前的东西,一块布料而已,说不定早就随风化了,未必能保存到今日的。”

“再说现今时代,没人兴再盖红盖头了,都改成这样的西式婚礼……”

纨素却面色煞白,红唇刺目地红,“不行,我就要找那块!时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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