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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融化后是春天-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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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上有一丝落寞,嘲讽地笑了笑,说,有这样的机会吗?

“怎么没有?回去就给你买。”

“算了。那果冻跟以前的果冻又怎能相提并论。”

他的眼光落在她身上,一片收不回的惘然。

开了车门,她要进,他却又拉住她,神色有点踌躇。说:我还是不放心你,你真的不能再等等?

这个人对即将开始的事关企业命运的谈判不紧张,对一个已经与他无关的小女子却焦灼无比,她的心还是隆隆翻滚了一下。

/奇/她勉力摇了摇头,说:我听你好消息。到那边我一定给你电话。然后扬了扬手中的纸,笑说,白痴也丢不了的,放心吧。

/书/从车后玻璃看过去,陈剑一直在看她,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着,清晨的红光镀在他身侧边缘,宛如雕像。她忽然觉得他很瘦,瘦得随时可以跌倒。原来他也会很虚弱。当他心爱的人坚决地远离他去寻找自己的爱时,他依然会这么不知所措。

车子盘山迤俪而行,凉爽的风从开着的窗子中大把涌进来,视线所及,林木森森,野花点点,晴空万里。语声的心很快雀跃起来。

三小时后,到了冯氏总部。一幢很现代的大楼,像一面中间挖了一个圆球的旗帜。阳光从玻璃幕墙上反射过来,刺得语声流着眼泪激动。

她拿出陈剑给的英语指南,背了几句对白救急,就冲进大厦,对前台结结巴巴说:你好,我想找冯至鸣。

大概冯至鸣不叫冯至鸣,在这个新的国度,前台并未听懂,她就用蹩脚的英语表示冯至鸣即这个公司的领导者。

前台才略有些明白,但对她又有几分狐疑,拿了电话打内线。说了几句,因太快,她一句也没听明白,现在才非常后悔当初没好好学点英语来着。大学里她六级都没通过。因为懒。

前台小姐放下电话,说:有没有预约?这个她听懂了,因为陈剑的指南里有,她依葫芦照瓢地说,我是他的朋友,特意来旧金山看他。请让我与他通一下话。

可是前台说:他目前不在,有事外出。

这句话她让人家PARDEN了几遍才明白。只得怏怏出去。咒骂自己的语言,也咒骂自己的运气。

斜对面有一家星巴克,她要了一大杯。在马路边一张木椅上坐着等。起先挺兴奋的。她晃着两只脚看着这个陌生的都市,穿着暴露的街头女郎,一本正|奇|经的交通|书|警察,推着小篮子的胖胖的大妈,都令她感到新奇。后来就无聊了,她翻起吃的,啃掉一包牛肉干,再嚼掉半盒木糖醇,这样将时间磨到下午,她又开始焦躁,坐立不安,晃头晃脑,一副憋尿的模样。

期间,她跑了冯氏5趟。接了陈剑一个电话。陈剑问到了没。她说到是到了,但人没见着,正等着。你呢,你们怎么样?他说,早上跟律师碰头,下午要检测源代码。她说,会没事的。他没接,只说,你自己小心。

到晚上7点的时候,她已经等了近10个小时,一腔婉转柔肠早已变成了一挂嚓嚓作响的鞭炮。如果,见着冯至鸣,她想她会炸得他体无完肤。

不知冯至鸣是不是有此预感专门避开了,总之,她没有向他引燃的机会。

最后一次跑进大楼的时候,前台似乎正要下班。虽然一天接待了这个说话语无伦次的家伙无数遍,态度依旧很好。告诉她,这个公司的领导者也许直接回家了。

是写的。语声看得能力比会话能力强多了。

语声写:那你知道他住哪里?

对不起。(肯定不方便透露。)

你有没有他的电话。

对不起。(自然也不会透露)

谢谢!再见!语声无奈地笑了笑。准备出去。忽想到什么,折回,将纸袋给前台,说:麻烦你把这个给他。

前台收下了。

语声出去,低着头,沿着马路踢踢踏踏走。不知去哪里。抬起头,陌生的人群和声音,让她有点无所适从。

在这打尖还是回去?她想。走吧,有点不甘,不走吧,实在可气。白白浪费一天情感。

这时,一辆车擦着她身边过去。她随便瞥了眼。心忽然咚咚跳了起来,是,是冯至鸣,即便打一个侧影,她也不会看走眼。

兴奋与惊惶中,车子一溜烟过。

她哎哎叫着追。

哪里追得过车子。

但谢天谢地,居然堵车了。

她就地拦过一辆TAXI,让跟上。

司机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未多话。

车流很快疏通,没多久,便跟踪到老巢。

是一所独门的住宅。维多利亚风格。这类建筑,一路上,她看过好几幢,不算突出。

唯一突出的地方大约是房子够老。斑驳的墙壁上长出了青草,黑色的铁门似乎有点生锈的迹象,露出顶的红瓦颜色很深,仿佛浸润历史的大便。

语声从的士中出来的时候,恶狠狠想,里面的花园里说不定有个吊死的女鬼。

她的兴奋早已经散掉,因为跟踪的途中,她已经看清他不是一个人,身边有佳人。所以,大门洞开,他的车子进去时,她没有马上叫他的勇气。或者是长久的等待令她有些心灰意冷。

她在附近焦躁地转了几圈,一筹莫展。而后,她在铁门前坐下,托着腮,苦大仇深地盯着门前一丛艳丽的三角梅。

他会出来吧,会把那女子送出来吧。她那么想。

觉得很难过。可三角梅不难过,依然自若地秀着豆蔻容颜。

没心没肺可真好。她看着它。悄然叹了口气,抱了膝看天幕上的星星。可是今天,星光暗淡。

时间沙漏一样,在语声心里无声无息又惊心动魄地落着。每落一次,就在她心里积一撮灰。最后,她完全被黑暗淹没。

可是他们没出来。

他们在做什么?她忍不住想。忽然记起,以前问过他喜欢哪种接吻的姿势,他说躺着,有感觉就做,没感觉就睡,那无谓的表情好像上床跟吃饭一样家常。

她当时皱了皱眉,现在却半点也无法忍受。

心里一个霹雳闪过,她目瞪口呆地意识到自己终于交出了全部,当自己空空如也像一顶四面露风的草棚时,她终于只能冀希望于对方的全力庇护。

然而。

她跳起来,朝着铁门狠狠踢过去。什么声响都没有,只有自己的脚疼得龇牙咧嘴。仿佛自作自受。她靠着门,虚虚倒下来,心里一片寒冷。她紧紧抱住自己,好像妄图给自己添砖加瓦,可是这个时候动工大约已经来不及了。

她最终睡去了,因为疲倦。睡前她看了看自己,蓝白色的裙摆匍匐在地上,清爽的像这里的海浪。她为他精心打扮。只是,他看不见了。

半夜在寒冷中醒来,她发现自己被雾包围了,好像在一个恶梦中。周围的雾浓而酽,手臂一样捆缚她,她怎么也推不了。

天气从来莫测难辨。旧金山抑或北京。她想。

颤着手,掏出手机,时间指向凌晨3点。她走了。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那个女孩子没有出来。她和她之于他,不过是一个硬币的正反两面。翻过这面是另一面。没有什么比这样的领悟更沮丧的。

冯至鸣上班。到公司,前台忽然叫他,总经理,昨天有位女士等你一天。这是她给你的。递给他一个纸袋。

他接过,感到非常好奇。

顺便翻了翻,居然是一堆零食。国内的牌子。正纳闷时,脑子电光石火般升起一个念头:难道是语声?他想起语声床头琳琅的零食,有时他做事,她会给他塞一口,还要逼迫他给出意见。实际上他根本不喜欢吃零食,然而每次都告诉她很好吃。因为吃完,她会给他擦嘴,很温存。

连忙问前台什么样。

前台一一描述。并没有特别的征状。语声本身就很普通。

他忽然哂笑,做梦,她怎么可能来?那是不是她托人捎来的?

“这是她昨天写的。”前台把一张纸片递给他。

上面有英文对话。但是他从没见过语声写英文字,即便中文也没见过。但是他收下了这张纸,一个神秘的女人,他热切地期待她再来找他。

但是,并没有来。

好像是这样的,存心去期待的事向来等不到。这世间总是有这样那样的拦路虎告诉你错过就没有了。而错不错过,其实与你本人无关,更可能只是上帝一个玩笑。

31

语声回到酒店,陈剑等人均不在。她直接爬床上睡。觉得冷,将被子紧紧卷了,一阵后,开始火烧火燎起来。

在忽冷忽热的地狱煎熬了不知多久,手机响了,她勉强抬起手摸索到。

是陈剑。问她是不是还在冯至鸣那里。语气平淡,就是问个平安。

语声吸溜了下鼻涕,嗡声嗡气说:我回了,就在房间。

陈剑大约听出她声音不对劲,手机刚放,门就砰砰被他敲响了。

她披了被子哆哆嗦嗦去开门。

陈剑一把抓住她,说:你,怎么了?又加大语气:他,到底怎么对你了?

语声说:我好像有点烧,还流鼻涕。给我拿一下纸巾。

陈剑给她擦掉鼻涕,二话不说,帮她披好衣服,拉她去医院。

烧蛮高。陈剑坐一边陪着语声挂点滴。语声偶尔看他一眼,见他眼中神情又是焦急又是关切还带着点愤怒。只是所有一切都压在心里。

一阵后,语声说:对不起啊,明知你很多事还这样麻烦你。

他摇摇头。帮她把被子拉上一点。

好些没?他问。

恩。

一个人回的?他没送你?他说。

她点点头。

他咬了咬牙。想骂什么,最终将愤怒压了下来。

她心里有点萧索,又有点虚弱。轻轻说,你别怪他,其实,我没见着他。

陈剑惊疑。

语声点头:我看了他一眼,看他挺好的,就回来了。

“你千里迢迢赶来就为了看他一眼?”

“恩。就是看看他好不好。”她坚定地说。

你。陈剑神情从激愤慢慢变得萧条。他叹了口气。无语。

过一阵,他说,不知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你从北京来上海看我,没提前通知我,到了也没给我电话,就傻呼呼坐在门口等我。结果那晚我还正好有应酬,很晚才回。回到家看到门口一团东西,吓了一跳,仔细瞅才瞅出是你,你睡着了。我又惊讶又欢喜。把你抱进屋,你醒来后,说,突然想我了,很想很想,就来了。结果就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你又走了。我当时真的感动。可惜时间不会重来,要能够重来,我怎么也不会辜负你。

语声抿出一个傻笑,顿了顿,说,都过去了,我现在只为别人。

陈剑点了点头。有电话进,他去接。

再进的时候,她闻到一点烟味。看他表情,仍很平淡。

“有事么?有事你回去吧,我会叫护士的。”

“不要紧。”

语声想了想,说:你那个事怎么样?

“比想象中好。源代码检测没有问题。”陈剑笑了笑,说,你别担心了。

语声知道肯定是有问题的,只是他不想让他看他的虚弱。

回到酒店已是午夜时分。他给她倒好水,布好药,盖好被子,才走。到门口,又转身说:晚上要难受打我电话。

他跟以前一样,无微不至,不因她心里有别人而芥蒂,她的胸内又滚了下。

陈剑他们的美国行还是颇有成效,官司似乎不算太一边倒。这跟他们用的策略有关,“用美国的方式打美国人的官司”,请的是美国一流的律师事务所MUF。根据他们的观点,虽然争取和解是解决争议的办法之一,但是作为被告一开始就提出和解会在谈判中处于不利地位,所以,星辰先是以强硬姿态对待,反告SK的某些私有协议有违竞争法。而后根据诉讼情况灵活机动应对。在国内则采取“外松内紧”政策,取得舆论正面支持,宣告星辰一贯重视知识产权云云,内部却集中火力奋战。

源代码的检测没有发现侵权,这为两家对话提供了相对平等的平台。

一天晚上,陈剑他们和律师商议回,陈剑过来看语声,语声已无大碍,陈剑仍让她吃了药。语声问进展情况。陈剑跟她说了实话,情况比先前好很多,不过,对方谈判条件依然苛刻,要么8000万美金的赔偿金,要么放弃高端市场,并且保证永不进入北美市场。

“这么苛刻?”

陈剑点了点头,说,强弱有别,我们没有发言权。

“怎么办?”

“尽量压钱吧。后面那两项条件要答应了,这企业也没什么办头了。”

语声沉默了会,说,钱,有么?她知道这次的诉讼费本身就非常高,而且,因为官司,星辰好几个产品的销售都受到了影响,陈剑手头应该不会宽裕。

陈剑没回答。

语声说:你是不是考虑一下借,史若吟跟我说,她愿意……

“你是不是觉得我必须靠女人才能做出点事?”陈剑腾地站起来,截住她的话。声音很激昂。他一般很少发火。

我。语声看着他,说,我只是担心你。

陈剑眉宇神情才缓和下去,说:我会有办法的,语声,我会有办法。

“我知道。我相信。”语声轻声安慰他,了解他的焦灼,可他的办法又是什么?

第4日,陈剑他们去纽约拜访一家有过合作的企业,希望能够得到对方支持,出庭作证。语声没跟去。在酒店拿张旅游地图看,准备去见识一下渔人码头和金门大桥。

坐旅游车去。发现行车路线居然经过冯至鸣住处。犹豫一阵,她让司机在前方停车,而后慢慢走过去。

不知道是不甘心,还是不够死心,她还是抱着最后的希望去了。

古老的大铁门居然没锁,透过门缝,语声隐约看到一个女孩子走动的身影。

心上也不晓得具体漫过什么滋味,但其中一个一定属于好奇。她对冯至鸣金屋藏何种“娇”分外好奇,好奇给了她勇气,她上前敲门。

女孩很快过来了,是个很美丽的女孩子,清新脱俗,瞬间,语声在心里点头,冯大公子眼光的确一流,只不过留恋自己又为哪般,难道真的偶尔找个丑的别有刺激。

需要帮忙吗?女孩说的是英文。很标准,令她自惭形秽。

语声煞有介事问是否中国人,得到肯定答复后,她说想去渔人码头,请问怎么走。

女孩说:挺远的,前面走一段路,可以坐缆车。

她谢过,又张头四顾了一下,觉得自己像个踩点的小偷,说:你家花园真漂亮。

女孩手里拿个喷壶,刚似乎在浇水。身后一园子的玫瑰花和郁金香,开得轰轰烈烈,香气肆虐。

也许同是中国人的缘故,更也许女孩本身也很闷,她居然邀语声进去小坐。语声于是正遂心愿地进入。

屋内收拾得井井有条,一尘不染。家什在光线中反射出一片明亮鲜润的光泽,像一块块未动过筷子的红烧蹄膀。语声总是很难想象住人的地怎会有这么的干净。但大约这就是阶级差别。

当然欧式的布置不消说古典华贵,雍容大度。但语声总挑剔地觉得室内有股子腐尸气,阴气森森。但大约也只是她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罢了。

女孩给她一杯茶。问:观光还是探亲?

语声谢过,说:观光。

依然扭头四顾,说,这房子有年头了,你一个人住?

女孩脸略红,讷讷说还有还有,却还有不下去。

语声笑了笑,没逼问,说:在美国呆多久了?

“也不长,一个多月。”

“习惯吗?我是说,要我离乡背井,总是不习惯的。”

“不会呀,我倒是挺喜欢这里的。我想,如果可能,我想留下来,但是如果MIN坚持……”发现说漏嘴,连忙不好意思闭上。

MIN。语声在心里把这个音轻轻回旋了一下,笑道,你男朋友?

女孩点点头,脸上现出红晕。很雅气。那么,她就是杜若了。语声想。冯至鸣此次为她来美显然也不是完全的捕风捉影无稽之谈。至少他们同居是显而易见的事。

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反应,将喝水的纸杯咬了几下,轻轻地笑了。

谢谢你。我想我要走了。她站起来。

好。杜若点头。

她徜恍迷离地再次环顾屋子一周,这次她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一遍遍的环顾是在无意识地搜寻他的一鳞半爪。

可如此洁净的屋子要找出他的东西却也没那么容易啊。

她准备收回目光的时候,忽然发现了钢琴。棕色的钢琴在大厅最角落的地方。好像一个被遗弃的阴影。

那个,琴,我能看看吗?她说。

你会弹钢琴?杜若好奇地说。

她急迫地走过去了。仿佛那就是他。

琴台上有一盒烟,散着。她收起来。然后打开琴盖,发现黑白分明的琴键中夹杂着灰尘一样的烟屑,她终于找到了属于他的东西。

她伸手滑过琴键,恍惚中想起曾经他和她的手如春天的马匹飞驰在广阔的原野。乐音就像腾腾扬起的沙尘,生活在一往无前。

你。杜若在叫她。

她终于停止了自己的噪音,抱歉地说,很喜欢钢琴,只是不会。但是每次看到,总是忍不住想摸一把。

“Min,弹得很好。”杜若露出沉醉的笑。

她知道他弹得很好,然而那样美好的乐音现在只属于眼前这个女孩。她有点惘然。又笑了笑,说:这包烟,我可以拿走吗?

你抽烟?杜若惊诧。

恩。她点头。她不抽,但是想拿走,就当是一件礼物。

握紧了烟,她告辞走了。

起先没什么感觉。看周围花红柳绿,烂漫春光。

慢慢慢慢,一股孤独的感觉袭上心头。周围一切仿佛都与她不相干。

糊里糊涂中,她还是找到了渔人码头。就是一个热闹的沙滩,她没觉得比之青岛、大连有何特殊的地方,特殊大约只是各色人种多吧,欢笑声也更肆意吧。但她很孤独。也很饥饿。

便要了一个冰淇淋吃。边看人群。

她一个人跑过国内很多地方,旅行的意义对她而言就在于在别人的喧嚣中体味自己的荒凉,在看得见的风景中审视自己看不见的内心。

吃完,她还觉得肚子里空空荡荡,知道跟食物没有关系。于是走动起来,跟别的游人一样一间一间逛小铺。

最后买了一个打火机。

远离人群,她找了块偏僻的礁石坐。

夕阳快落到了天际,红色的光在粼粼的浪中铺过来,像屠杀过后的血。

她解了鞋子,毫不犹豫地用脚踢碎一池的鲜红。然后,抽出一根烟,点燃了,看风动烟散。透过烟雾凝视,往事在心里虚化成灰。

然后疼痛了。

原来烧到了手指。但是星星点点蹦窜的疼痛却带来了别样的快感。

冯至鸣回家的时候,杜若正要去上课。

“今天回的早?”她说。

“恩,在外办事,办完就回了。”他放下包,撇头看到桌上有一个滚落的空纸杯。他拾起,欲扔。忽然发现杯沿有两个牙印。他心倏忽跳了下,他记得语声有这种习惯,喝水的时候,喜欢咬杯沿,她第一次采访他,走前喝水他就注意到了,那时候还想,给她一个铁杯子看她怎么咬。

忽醒过神:又做梦,她怎么可能。

当惦念成为习惯,不知是可悲还是可恨。

但是,不对,他联想到那袋吃的,会不会就是她。连忙问杜若。

“今天有什么人来过吗?”

“是一个问路的,请她进来喝了点水。”

“她要去哪?”

“说去渔人码头。出什么事了么?”

“她有没有留下姓名?”

“没。对了,她拿走了你一包烟。就是钢琴上的,不要紧吧。”

烟,零食,杯沿的牙印。难道真是语声?他几乎确认了。呆愣一阵后,他疯一样跑出去。

哎,你去哪里呀?杜若在后头叫。他已听不到。

他必须去找她,无论怎么样,他要把她找到。他感觉自己的血哄的燃烧起来。

开车时,他打电话给宋浩:知道陈剑去哪出差吗?

“老大,你不知道吗?陈剑就在旧金山呀,与SK谈判。”

旧金山。该死。文语声,你怎么就不能等我,折磨我你高兴啊?

他将车开得飞快,强烈渴盼她还没走。

到了目的地。他奔下车来。在人群中穿梭。该死,怎么这么多人,这地有什么好玩吗?他愤愤想。恨不得赶苍蝇一样,将这帮人统统赶走。

沿着海走,海风将他的紧张和焦灼帆一样鼓胀起来。

别走。求你别走。他祈祷着。

越走越偏,到了一片凌乱的礁石边。望过去,天高地迥,夕晖的映衬下,仿佛进入宇宙洪荒。想想不会藏什么人,正要返回,扭头的时候忽瞥到一星烟火。他的心突突跳了起来。

悄悄走过去。

在靠海的石头上,看到了她——他日思夜想的人。

到这时,他的心才沉下去,轻轻舒了一口安详的气。

他从后面绕过去。看到她在烧他的烟,烟燃到了她指上,她白痴一样盯着,浑然不觉痛楚。

他上去一把夺了她的烟,说:小孩子,玩什么火。

她扭头,眼睛眨了眨,愣住了。

他拿起她的手,摸着伤处,说:红烧爪子干吗?饿了?疼不疼?

低头看她,还是白痴模样。便一把横抱起她,说:傻瓜,是我。不是梦。不信,你掐我一把。

她真掐,很重,他嗷地叫了声。说:意思一下就可以了呀。你就不心疼我吗?

她撇撇嘴,说,鬼才心疼你。忽然咬牙切齿,说:你放下我,你讨厌,我不要见你。你把我给你的吃的全还给我。

几步后,他把她抱到沙滩上,说:送出去了,还要得回吗?恩,亲爱的,我想你了。让我好好看看你。

鬼才让你看。她低着头,说:你老实交代,你跟杜若是不是同居了。

他说:恩。

你恩什么?她抬头怒目,忽然嘴就被堵住了。

他抱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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