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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故-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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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亚不知道自己居然能跑得这么快,可是当他跑出大贝城的时候,速度明显提上来了,而且完全不需要辨别方向,两条腿好似安装了指南针,毫不犹豫地朝着某个方向前进。
  渐渐地,眼前出现了大片的沙漠,覆盖了地,支撑着天。
  在黄沙飞舞的地方,火焰冲天而起。
  宁亚心中稍定。他记得,海德因·塔吉利斯魔导师就是火系魔法师。火势这么大,是否意味着他还没有事?
  临近了。
  黄沙与火焰疯狂纠缠,难分难解。两道身影分立在两个方向。海德因背对着宁亚,可是看到他的刹那,宁亚就能感觉到,他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毫不犹豫的,他硬生生地插入了黄沙与火焰之间。
  海德因是人类最顶尖的魔法师,而红发男子,虽然还不知道他的身份,却能感觉到他的力量远超人类,以宁亚的能力本来应该无法插入两人的战局的,可是走近的时候,他明显能够感觉到一股力量在推动着自己,阻挡住了四周的火元素和黄沙。
  宁亚的第一反应是侏儒,可是他的身边哪里还有其他人?
  黄沙和火焰停下来。
  露出另外两个人的身影——
  海德因·塔吉利斯。
  红发男子。
  天暗下来。
  宁亚明显能感觉到咒文在自己的肌肤上攀爬。被记忆铭刻的痛苦在肉体还没有开始时,先一步地折磨起他的精神来。
  “你输了。”
  他听到红发男子冷冷地开口,却久久没有听到海德因的回答。
  宁亚咬着牙,抬头看了红发男子一眼。
  红发男子盯着他,神色十分复杂,态度倒是比梦境中好了许多,至少开口说了比前几次加起来都要多的话:“我是为你好。我是为你好。”重复了一次,像是在肯定着什么,“只有跟我走,你才能拥有最好的一切。到时候你就会知道,执着于现在是多么愚蠢的一件事。”
  哦,最好的一切。
  真好啊。离开亲人,离开朋友,跟着一个始终折磨自己的人走。
  宁亚眼角瞄到海德因苍白的面孔,突然流下泪来。
  在圣帕德斯的时候,他并不喜欢海德因。事实上,以学生的身份喜欢海德因的人大概不会太多。他才华横溢却高傲得不近人情,宁亚知道圣帕德斯派出很多魔导师来支援,却怎么都没想到其中包括海德因。记忆中的海德因应该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
  其实自己拥有的,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多的多得多。
  还有什么好遗憾的呢?
  曾经有这么多人为自己努力过,而现在,是时候轮到自己付出了。
  红发男子有些激动,还过来抓住他的胳膊说什么。
  宁亚看着他,突然无比平静。人像是看穿了一切放下了一切,抵达了另一个原以为遥不可及的境界。他双腿一屈,跪了下来。
  “我答应了。”
  其实说出这四个字也没有那么难。
  可对方还不满意,追问道:“答应什么?”
  还能是什么呢?宁亚虽然觉得对方明知故问,却很识趣地说:“答应跟你走。”
  红发男子装模作样地叹息:“如果你一开始就答应,也不会闹出这么多事。”
  一开始就答应?
  他不记得对方在开始的时候问过。不是一上来就黄沙漫天了吗?宁亚在心里冷嘲,态度却越发的平静:“放过他们。”
  红发男子这次倒答应得很爽快。“好。”
  他伸出手,朝前一探,宁亚身上的咒文如游蛇一般,一条条地从他身上溜回红发男子的手中,最后消失在对方古铜色的肌肤下。
  看着咒文离开自己的那一刻,宁亚就像是获得了新生。惊喜之余又有些不敢肯定。
  自己的诅咒真的被解除了?
  就这么简单?
  从今天起,真的不用再忍受诅咒发作时的痛苦?
  他悄悄地捏了自己一下,以确定这真的不是连续噩梦之后自作多情的一场美梦。
  “走吧。”红发男子的手顺势递到了宁亚的面前。
  到了一步,宁亚已经没有后退的路了,温顺地抬手牵住。
  海德因面露不悦。
  “导师。”宁亚回头看着他,“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还有,谢谢和对不起。”谢谢他不远千里跑来支援朗赞,对不起他为自己付出的这些……终究是白费了。
  不等海德因做出反应,红发男子已经不耐烦地将他拖进怀里,然后转身消失在黄沙里。
  伏在红发男子的怀抱中,宁亚大气也不敢出,眼睁睁地看着海德因在自己的视线中越来越小,直到完全看不见。
  “好了。”红发男子在一望无垠的沙漠中间将他放下,双手托着他,“从今以后,我们就会……”他脸色骤然一变,手掌按在他心脏的位置,然后狂暴地撕开的衣服。
  宁亚下意识地抬手挡胸,被他一下拨开。
  红发男子死死地盯着他心脏位置的伤口,脸色凶横得难以直视:“是谁?是谁对你下了毒手!”
  是毒手吗?
  宁亚回想自己被开膛的时候,好像并没有感受到什么痛苦,更不要说红发男子带给他的诅咒了。
  他的沉默让红发男子的脸色越发难看。他抬起手,按住心脏上的伤痕,脸色很快变得越来越黑:“神格……你的神格呢?你没有恢复力量?那么之前是谁在保护你?”
  一连串的问题,每个都超出宁亚的知识范围。他只能呆呆地看着红发男子一个人在那里咆哮,发狂。
  他的这个样子,在宁亚的心目中与梦境中的那个人重叠,让梦境变得真实起来。
  “你为什么不说话!”红发男子忍无可忍。
  宁亚道:“我不知道说什么。我不知道你是谁,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甚至,有点不知道我是谁了。”曾经清晰的身份,在红发男子熟稔的口气下,变得有些模糊。
  他是谁?
  为什么红发男子会认识他,纠缠他?
  他说的神格是那颗从他心脏里取出来的东西吗?
  可是,它为什么会在他的身体里?
  太多的疑问在宁亚的脑袋里盘旋。
  可是,当对方开始释疑的时候,宁亚才知道,原来这世上有一种答案叫做——让思路变得更加混乱。
  “我是司顿,是杀戮之神。”
  
  第25章 杀戮之神(五)
  
  神……神祗吗?
  宁亚不知道是自己疯了,还是对方疯了。他张着眼睛,茫而木然地看着眼前这个自称为“神”的男子。
  司顿等了半天反应,发现他的反应就是没有反应,有点不耐烦了:“你现在知道我是谁了。”
  宁亚觉得自己的思绪就像生锈的轮子,艰难而生涩地转动起来。出乎意料的答案,又在情理之中。令圣帕德斯魔法学院魔导师与魔法公会顶尖魔法师都束手无策的力量,除了神祗还能有谁呢?
  可是,神祗……传说中的神祗啊,为什么要为难朗赞?
  “为什么要这么做?”沙哑的好似从心脏深处挤压出来的提问。
  “因为,我想见你。”司顿看着宁亚空白的表情,自嘲道,“现在看来,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宁亚忍不住道:“你把我当成了谁?”
  哈。
  一个主宰过他爱恨情仇全部激烈情感的人有一天清空了所有记忆,用天真无邪的面容看着自己,无辜地问“你把我当成了谁”的时候自己应该怎么回答?
  司顿不知道。
  他甚至不知道应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宁亚突然有点害怕。司顿的表情很平静,可是眼底掀起万丈狂澜,那眼神仿佛要将自己吞噬下去,连头发都不剩。
  “你,”司顿沉默许久后,开口的第一句话是,“你很容易死吗?”
  宁亚愣住,心中生出荒唐的感觉。
  之前有很多次,他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却因为种种原因苟延残喘了下来。如今,他已经做好放弃尊严,放弃自由,放弃一切也要苟且偷生的准备,却被问是否很容易死?
  司顿知道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不吃不喝会死吗?”
  宁亚心力憔悴,不想再与他绕圈子:“你想怎么样?”
  司顿道:“我没想到你失去了记忆,我以为你会做好一切准备。”
  记忆中的那个人一直是走一步算百步,怎么可能毫无准备地将自己曝露在满是荆棘的危险之下?可事实又证明算无遗策的人也有失手的时候,胸口的疤痕就是证明。
  这样一来,自己的全盘计划都被打乱,要推翻重来了。
  接下来,他什么都没说,手在宁亚的眼前轻轻一拂,宁亚感觉大脑瞬间停摆,困倦袭来,尽管不甘心,却熬不过睡意,双眼直愣愣地盯着司顿慢慢地模糊,直到完全陷入黑暗中……
  三十六根长柱支起的银白宫殿坐落在沙漠的中央。
  烈日晒着宫殿的每一个角落,到处白花花的刺眼,仿佛浮着一层奶白色烟雾遮盖着眼睛,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也好。如果一个人临死之前还要看到奇奇怪怪的东西,带着惊恐死去,那就太悲惨了。
  似乎有人说过,人在临死前会回忆起很多难忘的场景,会想起最放不下的人,可是,他想到的只有水,水,水……饥渴已经将他折磨得连思考的功能也失去了。
  他应该为自己即将到来的结局哭泣,可惜,干涸的眼角挤不出一丁点儿的水元素。
  目光涣散,眼前发黑。
  从上次见司顿,他已经在这里待了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之所以说很长时间,是因为他发现这里没有夜晚,根本无法计算时间。现在,是他头一次睁着眼睛看到了黑暗。
  但他明确的知道,这不是黑夜,而是他的生命唱响的离别终曲。
  看来,光明女神终于收回荣光,将他拱手送给狞笑的死神。
  黑暗中,似乎有一只手在轻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脸,当他想要沉溺在温柔中长睡不醒时,那只手又用力地掐了下来。
  一痛而醒。
  黑暗破除。
  天依旧是亮的,热的,让人绝望的。
  一滴液体落在下唇与牙齿间,滚至舌尖,渗入舌苔干裂的纹路。
  他喉结动了动。
  很快,又是一滴落入,第三滴、第四滴、第五滴……如一束春雨,细碎而温柔地湿润着他岩石般僵硬的唇舌。
  意识仍在神游,本能却已苏醒,只有点点滴滴,也是狼吞虎咽。
  未几,“雨”渐停。
  量不足,比求不得更残酷。
  他抬手,凶狠地抓住欲走的身影。
  “凶狠”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于对方看来,他的表现与摇尾乞怜差不多。
  司顿停住脚步,矛盾地看着有些神志不清的宁亚,慢慢地伸出手指,将他的脸拨了过去。
  因为宁亚失去记忆又失去神格,以致他的计划全军覆没,一切都要推倒重来不说,还因为暂停对朗赞的进攻而受到了其他神祗的怀疑和责难,这些日子过得很是艰难,完全没有心情和时间思考与宁亚的下一步应该怎么走。
  曾经,他是很坚定执着地期待并等待宁亚归来,两人冰释前嫌,并肩作战。
  然而,当这一切实现了一半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的决心动摇了。
  真的要一切归零,重头开始?
  真的要相信再来一次他们会有好的结果?
  司顿失去了答案。
  “想要水和食物,就努力恢复记忆。”他用脚踢了踢宁亚的大腿。
  宁亚呻吟一声,好似连眼睛都对不准焦距。
  “这点苦都受不了,当初是怎么披荆斩棘,将众神世界杀到唯神世界的啊?”
  ……
  愿光明女神能告诉他这是什么意思。
  宁亚头痛,他们学习的一定不是同一种语言,才会造成如今的沟通障碍。
  刚刚那句话激起了司顿心头的恨意。他弯腰,用一根手指抬起宁亚的下巴,强迫他的视线与自己的相对:“如果真的想不起来,那就从……”他抓起宁亚的手指,从自己的左额慢慢地划到右嘴角,“这条疤痕开始吧。”
  宁亚从未这么近距离地观察他的脸。
  他本是个让同性艳羡的男子,身材高大,面容英俊,但是从左额斜跨过整张脸的疤痕破坏了他的好相貌,加上他的红头发太过耀眼,愈发显得面色暗沉,使他看上去格外的狰狞凶狠。
  尤其当他全神贯注地盯着一个人的时候,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宁亚惊惧地抽走了自己的手指。
  司顿低头看着空荡荡的掌心。
  看到司顿隐忍的怒火,宁亚背脊升起一股冷意,突然就精神了些,内心又有些愧疚。
  丑陋不是错,歧视丑陋才是。
  他重新握住对方的手掌。
  司顿身体一僵,盯着他的眼神如一头死了伴侣的三尾魔狼……宁亚也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会突然冒出这样的形容,但是眼前这个红发的男子的确让他感觉到了威胁,以及,淡淡的难过。
  但很快,宁亚的注意力又被他的手吸引过去了——那是一只厚实宽大的手,长在一条粗壮结实的胳膊上,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在它们的交接处——被称作手腕的位置,正有液体流淌下来。
  大旱逢甘露。
  竭力的他眼睛大放绿光,突然化作豹子,敏捷地扑过去,虔诚地捧住那只手,贪婪地吮吸起来。
  司顿起初由着他的舌头在自己的手腕上舔来舔去,可是当他试图用牙齿撕开伤口时,立刻用手捏住了他的脸颊,将手腕抽了回来。
  宁亚瞪大眼睛,看清了血肉模糊的手腕,猛然意识到自以为的甘露是对方的鲜血。
  女神在上!他变成了吸血恶魔。
  惊恐和愧疚萦绕心口,他瞪大眼睛,看到对方又将那只伤痕累累的手伸过来,下意识地缩起脑袋。
  司顿看着他,眼珠子好似寒冰铸造,在炎热中看得人透心凉:“即使没有记忆,你也对我毫不留情。”
  语气平平的感慨,不带分毫的情绪,却让宁亚揪心,以至于眼睁睁地看着他悲凉起身,缓步离开,一句挽留的话也说不出口。
  血在嘴里凝固,有点腥气,还有点干巴巴的粘稠,不但不解渴,反而更渴,可是精神极好,好得有点过头。当宁亚再度躺下来,打算继续之前没有完成的事——等死,却发现就算闭上眼睛,也寻找不到黑暗。
  ……
  到底是谁堵上了时间的漏斗?
  让它在原地踏步。
  宁亚失神地看着宫殿的天花板。
  没有鸟,没有花,连虫都没有。
  光线没有变化,宫殿的景色没有变化,连气流都没有变化。
  难道他的未来就是无止境地感受饥饿与干渴?
  若是这样,在沉默中死亡之前,他一定会在沉默中疯狂。
  
  第26章 杀戮之神(六)
  
  干燥苍白的嘴唇间滴入两滴水,一滴不多,一滴不少。
  宁亚睫毛微微颤动,依旧背着眼睛。
  司顿手指在他嘴唇上摩挲了一下,又不死心地摸了摸他的胸口。多年的经验告诉他,那个人绝对不会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与失败的风险中。一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已经发生或正在发生。
  “你到底在想什么,告诉我。”
  司顿拇指按住宁亚的嘴角,按出一道痕迹。
  宁亚晃了晃脑袋,微弱地挣扎,只开了一条缝的眼睛幽幽地看着他。
  司顿心中一动,鬼使神差地俯下身。
  宁亚惊愕地正大眼眸。
  鼻尖比鼻尖间距不到两厘米,司顿停住,猛然看殿外。门口的黄沙不知什么时候竖起三尺,在司顿回头时又突然倒下去,如一瓢凉水浇在地上,不见踪影。
  司顿闪身到门口,犀利地扫视四周。
  宁亚动了动胳膊,想抬起来,又虚弱地耷拉下来。
  一个苹果丢进来,刚好砸在他的腿间。
  司顿站在门口,手搭着长柱,凝望着他的方向:“我有一段时间不能过来。”金色的光在他身后炸开,亮了边沿,黑了容颜。
  换做十几天前,宁亚一定会冷笑,会问他,真的不怕自己死掉吗?可是半个月过去了,在司顿的眼里,自己像弯角大羚羊一样,靠着被施舍的几滴水,徘徊在生死的边缘,却怎么也死不掉,于是,就越发觉得他的想法是对的吧。
  可是自己活下来的原因
  司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确定他走远后,宁亚慢慢地坐起来,目光转到那根被司顿搭过的长柱柱脚边的小块阴影。
  就在司顿被他咬了一口之后,他陷入绝望恐慌,到了自我放弃的临界点时,一株手掌大的嫩草从那里颤巍巍地钻出来,为他输送来甘甜的汁液。说也奇怪,这么小的植物,吃了竟很扛饿。
  此后,每当他感到饥饿的时候,那株小草就会出现。每吃一次,就饱腹很久,久到他会感到困倦,然后躺在地上睡一觉。时间一长,竟渐渐形成一吃一睡的生活规律。而吃草和睡觉的频率也是他计算这个不见黑夜宫的时间的方式——一吃一睡就是一天一夜。
  他没有吃苹果,而是放在自己的怀里。也没有别处可放,早在第一次醒来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的空间袋不能用了,精神力和斗气都受到压制,半点都感受不到。
  可是今天,他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噜咕噜叫了,小草还是没有出现。
  宁亚有点恐慌。
  难道自己吃得太频繁,让小草的生长能力减弱了?
  如果小草不再出现自己该怎么办?怀里的苹果能坚持多久?一天?两天?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墙边的阴影慢慢地散开又凝聚,变幻出一个黑影。
  “呵。”
  一声轻笑。
  宁亚身体像被什么东西弹了一下,猛然站起来,因为站得太快,脑袋一阵晕眩,又一屁股坐了下去。
  黑影从柱子上走了下来,立体地站在他面前,递出手来。
  宁亚吃惊地说:“是你。”
  “你记得我?”黑影淡淡地说。
  宁亚说:“你问过我对光明的感觉。”
  “你说很亲切。”
  宁亚看着无处不在、耀眼到刺眼的光芒,消沉道:“之前是这么说的。”
  黑影的声音里带着笑意:“现在呢?”
  现在……是自在吧。
  任何人整天整夜地曝晒着刺眼的强光都应该感到极度的不适,但宁亚没有。甚至来到东瑰漠之后,他好几次地想到了光明女神,企图寻求她的庇佑。是光太盛,折服了他,还是晒太久,已经开始习惯。
  宁亚也不知道,但直觉告诉他,这个答案绝不是黑影想要听到的。
  “嗯?”黑影不依不饶地追问。
  宁亚想了想道:“有点奇怪,不太舒服。”并没有。只是下意识地认为黑影会喜欢这个答案。
  侏儒是黑暗神殿的信徒,将自己带给了菲达。自己在菲达剖开自己的心脏后陷入昏迷,醒来后遇到黑影,黑影问了他对黑暗与光明的感觉,说完没多久,他又陷入昏迷,醒来时再度见到侏儒。
  似乎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但自己的这几次转手已经证明了一个突兀又和谐的循环。而黑影的身份也可以从侏儒的身上推导出来——必然与黑暗神殿有关系。
  “你是谁?”宁亚出其不意地问。
  宁亚刚才的答案的确取悦了黑影。他的态度空前的温和:“你希望我是谁?”
  “救命恩人。”
  黑影笑了:“我已经是了。”
  宁亚道:“小草真的是你……”
  “你才是草,脑袋里全是草。”
  宁亚愣了下,连忙摆手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小草真的是你种出来……变出来的?”
  黑影道:“嗯。感激我吧。”
  “谢谢。”宁亚沉默了一会儿:“那你能救我出去吗?”
  黑影不置可否:“你希望我救你出去吗?”
  宁亚双眸亮起。
  “不管你想不想给,都、不、能。”黑影嗤笑着戳破了他的希望。
  宁亚眼里的光芒渐渐暗淡下来。
  黑影的食指和中指在空中虚勾了两下,宁亚的下巴被无形的力量抬起来,仰望着他。
  一团黑影,没有眼睛。
  但宁亚明显觉得自己在被注视着。
  “啧啧。”黑影戏谑道,“看看你的表情,真是可怜极了。”
  宁亚肚子又咕噜了一声。
  黑影道:“你不是分到了一个苹果吗?为什么不吃?”
  宁亚从怀里掏出苹果,然后愣住了。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圆润光滑的苹果皮已经干巴巴得皱了起来。
  “哈哈哈哈……”黑影大笑。
  宁亚看着苹果,低头咬了一口。苹果绵绵的,没什么水分,味道有点酸有点甜,不如小草的甘甜。
  黑影逗他:“好吃吗?”
  宁亚低着头,默默地肯苹果,连芯子也不放过,吃完后还舔了舔手指。
  “好歹也是个王子,怎么表现得这么寒酸?”
  宁亚不说话了。他内心很矛盾,既害怕得罪了黑影,让对方从此之后不再给他草吃,又怕自己开口乞求,将最后的尊严也丢在地上。
  黑影试着逗了他几次,都不成功,终于失去了耐性,不耐烦地说:“你确定不想跟我说话?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再提一个愿望。当然,带你离开这里是不行的。”
  宁亚垂下睫毛看着自己玩弄着手指。
  黑影声音冷下来:“你确定要放弃?”
  宁亚喉咙动了动,低声道:“能给我一点水吗?”
  “水啊……”它拖长音。
  宁亚捂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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