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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师(出书版)-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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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白虹蝉翼
  回头一瞧,只见采薇挽着启春并肩立在身后。启春劲装结束,身后竖着白虹剑。采薇上前拉起我的手:“邢大小姐不许瞧,咱们就看启姐姐好了。天下会剑术的不止她一个!”
  邢茜仪冷哼一声,收剑凝立。启春上前一步,向邢茜仪道:“表妹,我们姐妹也许久没有一起练剑了。今日就切磋一番如何?”
  邢茜仪微微一笑:“求之不得。”说罢,两人举手谦让,分东西走到庭院中心。躬身互施一礼,鞠浅而僵,几乎只是点了点头。
  采薇附在我耳边轻声道:“看启春姐姐怎么为姐姐出气。”
  绿萼披了衣裳,睡眼惺忪地走出来,待看到场下两人各自摆开架势,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弯钩晓月,似墨蓝天幕一道窥探的裂口。两人剑尖斜指,蓄势不发。采薇的小丫头早将话传开,上夜的宫女内侍都围了上来。杜若从粲英宫的值房赶来,见启邢二人剑指相向,焦急道:“好端端的怎么打起来?几位娘娘知道了还了得?”
  采薇忙拉开她:“姑姑莫急,她姐妹二人不过晨起舞剑而已,绝不会让姑姑为难。”杜若急得满头大汗,求了启春又劝邢茜仪,两人充耳不闻。
  我不禁好笑。白虹与蝉翼,本该惺惺相惜,不想托了这两姐妹的福,无端以己之刃,斫彼之锋。若名剑有魂,合当一哭。正乱着,忽闻双剑相交,如龙吟凤啸,激荡久回。凝萃殿崇栋飞檐,铜铃啷啷作响。几只灰雀惊起,扑棱棱冲上天空。
  但见剑随影动,两人身法迅疾。双剑化成青白两道弧光,剑气森冷,砭人肌肤。虽斗得激烈,却半声娇叱也不闻。邢茜仪身姿美妙,启春招式精奇。宫人们瞠目结舌,掩口惊呼不绝。
  忽听有人朗声诵道:“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15'我循声望去,却是封若水望着场中吟诗。此时史易珠、封若水与徐嘉秬都在门外观看,但自持身份,并不下场。
  晨间尚有寒气,启春与邢茜仪的春衫都已被汗透。利刃无情,数次贴着衣衫和肌肤擦过。这哪里是切磋剑术,分明是性命相搏。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连北面长宁宫和南面思乔宫的宫人都巴巴赶来看热闹。忽听启春一声暴喝,一道青光冲天飞起,嗵的一声落入东北角的青瓷大水缸中。两人立时罢斗,邢茜仪手执半截蝉翼剑呆在当地,面如死灰。启春一抚白虹剑,剑尖立时掉落。
  启春喘息片刻,歉然道:“剑断了,今日算平手。”
  两个小内监忙去水缸里捞出半截蝉翼剑,以袖拭干,双手奉上。邢茜仪接过剑尖,连手中断剑一道还入鞘中,淡淡一笑:“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表姐的剑术进境惊人,小妹甘拜下风。”
  启春笑道:“分明是平手,怎说‘甘拜下风’?此番我要与表妹一道去贵妃面前领罪了。”
  邢茜仪低头看了看白虹剑掉落的剑尖,目光如风暴盘旋的天色,神情却淡漠如常:“不必。我的罪,我自去领。”说罢扬长而去。
  采薇兴高彩烈地拉起启春的手,笑道:“启姐姐你又变厉害了,连邢大小姐也不是你的对手了!”
  启春收起白虹剑的剑尖:“侥幸罢了。只是折断了蝉翼剑,得好好赔不是才行。”
  采薇嗔道:“她学艺不精,怨得了谁?启姐姐可算给玉机姐姐出了一口恶气!”
  我笑向采薇道:“妹妹不知道,昨日启春姐姐说敌不过邢姑娘二十招,如今可打嘴了!”
  启春道:“仗了宝剑而已。”
  采薇笑道:“姐姐何必谦虚,那邢大小姐仗着自己会两招剑术,常不将人放在眼里,如今得了这个教训,要哭出一缸子眼泪来!”
  人群渐渐散去,杜若一脸愧色,上前问安,又道:“姑娘们刚刚住进来,便出了这样的事情,都是奴婢服侍不周。”
  启春笑道:“姑姑不必害怕,若是贵妃怪罪下来,自然有我。”
  杜若方稍稍镇定,招呼几个小宫女灭了廊下的宫灯。我们三人亦各自回房。
  绿萼一进屋便笑:“启姑娘和邢姑娘的剑法实在太快,奴婢眼都看花了。”见我不答,便从衣柜里寻了一袭白衣,又指着我昨天穿的紫衣,“姑娘今天想穿哪一套?”
  我的心思还在启邢二人比剑的事上,便随口答道:“白衣。”
  绿萼为我梳好发髻,束以银环,正捧着菱花镜前后比照,忽见红叶捧了早膳进来。请过安,她迫不及待地问道:“听说启姑娘和邢姑娘比剑,我竟错过了!究竟是谁胜了?”
  绿萼笑道:“我不识剑术,不知道是谁赢了。”
  红叶转而眼巴巴地望着我。我放下菱花镜,笑道:“我也不懂。”
  早膳后,我倚在榻上闭目养神。绿萼坐在桌边,飞针走线绣着一朵桃花。不一时,芳馨领了两个小内监进来,两人都背着包袱,抱着盒子,将脸遮去了半边,只露出一对笑眼。
  我笑问:“这是什么?”
  芳馨指着左首内官道:“今天早晨宫门才开,熙平长公主府便来了人,将这些物事交给值房。”又一指右手内官,“这是各宫娘娘赏的。两宫贵妃都说,以后尽有相见的日子,不必谢恩了。”
  熙平长公主赏下好些衣裳钗环、几封银子并几贯散钱。衣裳多是紫色,我草草翻过,也无心细赏,绿萼见我兴致不高,故意举起一只玫瑰赤金环,赞叹不已。
  芳馨笑道:“这是守坤宫赏下的。”
  我拿起一支银镶玛瑙黑檀木簪和一串青金石手串,有些爱不释手。芳馨道:“这两样是周贵妃赏的。”我顺手将青金石手串笼在腕上,吩咐绿萼将檀木簪子送去锦素房中。又拣了三只银环赏给芳馨三人,打发了两个内侍。余下物事,命红叶收了起来。
  一时室中只有我与芳馨二人,她方小心翼翼道:“听说刚才启姑娘和邢姑娘练剑,折断了娘娘赏赐的宝剑。”
  我笑道:“这事姑姑也知道了?”
  芳馨笑道:“名门贵女,仗剑于后宫恶斗,也可算旷世奇闻了。”
  我淡淡道:“蝉翼剑断了,邢姑娘还不知怎么伤心呢。”
  芳馨道:“昨夜邢姑娘对姑娘无礼,今早吃些亏,权当启姑娘为姑娘出了气。”
  我拨着青金石珠串,沉吟道:“启姐姐为人豁达,见机明白,爱憎分明,出手果决,绝非等闲之辈。”
  芳馨道:“姑娘要不要也送一份礼给启姑娘?以为结交之意。”
  我笑道:“不必了。启姐姐是言而有信之人,既说要补一份贺礼给我,到时还礼也不迟。”
  芳馨道:“姑娘想得周到。奴婢听闻邢姑娘和启姑娘都去东西两宫请罪了,陆贵妃申斥了两句,周贵妃倒没说什么。邢姑娘脸上很不好看,启姑娘倒是面不改色。”
  我不禁诧异:“姑姑回粲英宫之前去东西二宫打探过消息?”
  芳馨道:“是。奴婢去两宫接赏,顺路问了宫人,方才知晓。”
  我叹道:“窥伺主上、泄露宫闱密语乃是大罪。我知道姑姑待我好,此事还当谨慎。”
  芳馨顿时满面通红,垂首道:“姑娘顾虑的是,奴婢疏忽了。请姑娘恕罪。”
  说话间,锦素亲自送了回礼来,是一只桂纹镶碧玺银戒指。我道了谢,命红叶收在妆奁里。
  只见她一身水色绸衫,系着青玉环,恬然清简,一洗萧索之气。“本该是我先来看姐姐,不想与母亲说话,竟迟了。听说我刚走,邢姑娘就与启姐姐比试剑法,好好的两柄宝剑都折了。都说是平手,可俗语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总该分个胜负才是。”
  我在锦素耳边轻言数语,锦素一惊:“竟是这样?!”
  我笑道:“我猜的,妹妹权且一听,不可当真。”
  锦素沉思片刻,叹道:“我就说,启姐姐那样玲珑剔透的一个人,一定是有惊人艺业的。她只是无心进宫,不然,哪里能轮到我们呢。”
  不多时,红叶与若葵来请行。我与锦素出了粲英宫的正门,向右走到东一街。抬眼只见启春和采薇并肩走在最前面,后面是封若水和徐嘉秬,邢茜仪和史易珠一前一后扶着丫头缓缓而行。我见徐嘉秬和史易珠的身边各有一位年长宫女陪伴,正如我身边有芳馨一般,却始终不见锦素身边也有这样的人。于是问道:“怎么不见服侍妹妹的执事姑姑?”
  锦素笑靥如花:“不瞒姐姐说,周贵妃开恩,免了母亲在藏珍阁的杂役,从此以后单陪着我。我也是今早去向母亲请安才知道的。”
  我衷心道喜,亦不觉触动思母情肠:“妹妹总算苦尽甘来。”
  我二人缓缓向南行。只见右侧宫墙比左侧略高,一簇梧桐枝叶探出墙外,黄绿树叶似小儿手掌般娇嫩。风中飘拂着淡淡香气,隐有嘤嘤鸟语、啾啾玉鸣。锦素尽力一嗅,沉醉道:“这是守坤宫花园里紫牡丹的香气。守坤宫的花园不同于御花园,里面单种牡丹,以魏紫和小魏紫为最。”
  我笑道:“牡丹由四色而百色,百般颜色百般香,乃花中之王,正合皇后的身份。”
  锦素望着头顶一道湛蓝的天空,向往道:“过去我从未踏足过守坤宫。有好几次,我走到这里,还听见过花园里的笑声。如今,我也能去了。”说着加快脚步向右一转,到了守坤宫南门。
  我和锦素最后才到,宫门外已满满站了几十人。我不禁问道:“平日里都是在宫门外候着请安的么?”
  芳馨亦是不解:“若皇后肯见,都是请进去奉茶等候的,今天着实有些奇怪。”
  守坤宫内走出一位执事宫女,约莫三十五六,高髻金环,面容清秀。芳馨低声道:“这是守坤宫的执事桂旗。”
  桂旗福一福道:“皇后今日有事,便不见了。各位请回,无事的都出宫去吧。”
  众人同声应了。史易珠的姑姑辛夷拉住桂旗道:“皇后娘娘莫不是病了?”
  桂旗笑道:“皇后去济慈宫向太后请安了。”
  芳馨道:“姑娘回去吧。皇后虽然不见,恐怕陆贵妃还有什么旨意下来。”我和锦素相视一眼,携手同归。
  用过午膳,我照例歇午觉。昨晚睡得迟,今晨又醒得早,黑甜一觉睡到申时一刻方醒。绿萼一面梳头一面道:“午膳后启姑娘、谢姑娘与邢姑娘都走了。启姑娘和谢姑娘来道别,见姑娘睡着,就没叫醒。”
  我点点头,指着妆台上一只长扁锦盒道:“这是什么?”
  绿萼笑盈盈地打开锦盒,只见八颗水滴状青金石坠裾并排躺着,鲜艳的琉璃绀青色上挥洒点点金斑,镶以银托,确是上品。绿萼赞叹道:“真好看!”
  我笑道:“这是谁送来的?”
  绿萼道:“这是封姑娘亲自送来的,说姑娘醒了还要亲来拜访。”见我沉吟不语,又道,“姑娘是过去呢,还是奴婢去封姑娘那边知会一声?”
  我从镜中看她一眼,笑道:“你先去泡壶好茶来,然后去请封姑娘过来喝茶。”绿萼应声去了。
  封若水从未与我说过话,今日忽然送了这样贵重的礼物来,不知是何用意。春天的阳光温暖蓬勃,不似夏日的焦灼与冬日的淡薄,亦无秋凉的萧索。我倚在榻上仰望晴朗的天空,一只云雀正停在对面的房檐上,悠然顾盼。昨日此时,我甫别长主,今日之我,已非昨日之我。
  忽听门外绿萼道:“封姑娘来了。”话音未落,封若水款款而入。只见她一身樱桃红平金团花襦裙,珠翠满头,光耀炫目,与昨日清雅端庄的少女判若两人。她的娇艳,亦不在史易珠之下。
  礼毕,封若水笑道:“我瞧姐姐喜欢青金石,故自作主张送了那套璆琳镶银的坠裾。不知姐姐喜欢么?”
  我忙道谢,说道:“小妹最爱青金石。封姑娘是怎么知道的?”
  封若水道:“昨日见姐姐戴了一支青金石花簪,今日又见姐姐腕上也戴着一串,故此猜测。恰好我这里有一套坠裾,成色尚可,就送给姐姐,也不算辜负了。”
  我笑道:“姑娘真是观人入微。昨日在殿上,幸聆姑娘高作,甚为倾慕,只是未敢高攀。早知姑娘这般平和,小妹就该早去拜望。如今劳动姑娘过来,愧不敢当。”
  封若水淡淡一笑:“你我同殿遴选,并无高下之分。姐姐多虑。”
  我笑道:“未知姑娘有何见教?”
  封若水道:“并无特别之事。只想着我今日就要出宫,却还未与姐姐谈说一二,深以为憾。故特来拜访。”于是相对饮茶,谈了几句诗文。忽听封若水的小丫头在门外道:“姑娘,府里的车已到修德门外,该启程了。”
  封若水望望天色,起身告辞。我忙起身相送。她一只脚已在门坎外,忽然回首道:“我心中有个疑惑,还请姐姐开解。”
  我笑道:“封姑娘请说。”
  封若水笑道:“今晨见启姑娘和邢姑娘比剑,才知道诗文上所写,并非一味浮夸。斗胆请问姐姐,启姑娘和邢姑娘,究竟是谁的剑术更高明?”
  我笑道:“难道她们二位的剑术不是一般高明么?即使有高下,也在伯仲之间。”
  封若水笑笑,不置一词。走到庭院中,她仍向我的窗口望了一眼,恰好我也站在窗前目送她。目光相接,俱是一笑。她款款而去,似一朵娇艳无匹的牡丹,悠然盛开于美好的春日。
  这两日,我像是做了一场梦。梦中的繁华倏忽而来,又倏忽而去,连风中各种鲜花嫩草的香气都那么逼真。想起适才午睡的梦境,我白发苍苍,锦素却仍是十二岁的模样。不知是如今的我梦见了年老的我,还是年老的我梦见了如今的我。
  这一日,粲英宫中的人去了一半。
  直到晚膳时分,皇后与两位贵妃也没有旨意下来。晚间,我去锦素的房里看她写字。
  锦素以行书抄写《庄子·齐物篇》,有一句没一句地念着。待写到“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一句,我看那“蝶”字写得尤为传神,翩然似展翼飘飞,不禁想起了日间的梦境。
  写毕,锦素仔细将笔洗净,搁在青釉刻花笔山上。若兰与若葵一左一右提起锦素写过的纸张,锦素抚颌细细推敲。我则在一旁绣着绿萼日间只绣了一半的桃花瓣。待墨迹干了,锦素命人收起,这才坐下陪我饮茶。
  锦素道:“今天启姐姐和谢姑娘府里早早来接,启姐姐顾不得向姐姐告别,就先走了。她嘱咐我向姐姐致歉。”
  我不禁红了脸道:“是我贪睡了。”
  锦素侧身在铜盆中洗去手上的墨渍,一面笑道:“姐姐睡着的时候,封姑娘也亲自去姐姐屋子里送东西,后来又到我屋里来,送了我一方银丝龟纹砚。”说着打开地上的锦盒,内中是一尺见方、厚约三寸的大砚台。一丝雕花也无,银丝龟纹却甚是鲜亮,果真是一方好砚。
  只听锦素又道:“我也没什么回礼的,便写了一幅字送给她。不知她送了什么给姐姐,姐姐又回了什么给她?”
  我微笑道:“封姑娘送了一套青金石坠裾给我,我并没有回礼。”
  锦素奇道:“姐姐为何不回礼?”
  我笑道:“我们在宫里,她在宫外,是外臣。便是启姐姐她们,也要避忌几分。”
  锦素失声道:“如此看来,是我虑事不周,不该回赠那幅字给她。”
  我笑道:“闺中女儿互赠玩物,倒也不必太当真。只是这方砚台太过名贵,还是收起为好。若被别有用心的人看去,恐怕要生事端。”
  锦素连忙合上锦盒:“妹妹一定不用。”
  第二日,我被封为从七品女巡。我与锦素、史易珠、徐嘉秬三人齐齐跪在凝萃殿中,高举双手接过官告'16',三呼万岁,方才起身。内侍走后,芳馨郑重收起官告。不多时,守坤宫的桂旗来传皇后旨意,赐我居住长宁宫西配殿,主殿启祥殿由五岁的皇子高曜居住。
  回屋后,芳馨扶我在上坐好,携红叶与绿萼在下磕头。我忙扶三人起来。
  红叶欢喜道:“才刚内阜院又拨了四个丫头来服侍姑娘,另有四个内侍,都在外候着,要给姑娘请安。”
  芳馨笑斥:“如今该叫大人了,还一口一个姑娘地混叫。”
  我忙道:“姑娘很好,以后还这样叫。”
  众人礼毕,已近午时,我吩咐红叶:“你去看看于姑娘在做什么,就说我要去看她,问她得空么。”不一时,红叶回道:“于姑娘的母亲杜衡姑姑来了,若兰她们正在收东西。于姑娘说姑娘几时去都可以。姑娘现在要去么?”
  我颔首,叫芳馨拿了昨日长公主赏赐的红宝石花钗做为给杜衡的见面礼。若兰迎我进去,只见锦素与杜衡正细看官告。见我来了,杜衡忙上前行礼,千恩万谢地受了花钗。只见她高髻银环,正是执事宫女的寻常打扮。只是肌肤粗黑,面相衰老,三十如许的年纪,看上去竟老了十岁。
  我拉起锦素的手道:“妹妹大喜。妹妹被封为女巡还是女史?住在哪宫?”
  锦素道:“是从七品女巡,赐居永和宫西殿,永和宫正殿毓福殿赐予皇长子显居住。”
  我点头道:“妹妹果然是去服侍周贵妃之子。”
  锦素深深地望着我:“姐姐难道不是去服侍皇后之子么?”
  天色阴沉,阳光照不透绵绵白云,风中弥漫着春日特有的凝涩气息。我心里一沉,默默不语。
  锦素轻声道:“姐姐可知道昨日皇后为何临时去了太后宫中?”我摇了摇头。锦素又道:“北燕犯境,圣上要亲征,皇后正是为这件事情去了太后宫里的。”
  我一惊:“这消息可真?”
  锦素道:“这是济慈宫里传出来的,说是因为群臣反对,将官司打到太后那里去了,太后这才找皇后和贵妃商议。听说昨夜守坤宫的一个宫人因为打翻了铜盆,被皇后杖责了。”
  我低头思忖,并不言语。锦素垂头道:“姐姐,我心里乱得很。”
  我拍拍她的手道:“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别多想。”我本来是来道喜的,谁知气氛急转而下,变得有些尴尬。于是起身道:“马上要传膳了,妹妹又忙着搬屋子,我已道过喜,这就回去了。”
  锦素道:“姐姐和我一起用午膳吧。”
  我笑道:“妹妹才刚与姑姑团聚,我就不扰了。”
  回到北厢,我满腹心事地在榻上坐下。绿萼沏茶上来,我口中焦渴,端起茶杯,心不在焉地喝了一大口,忽觉滚烫,不由全吐在裙子上。芳馨见状,一面拿帕子替我擦拭,一面责怪绿萼:“你在思乔宫学规矩的时候,难道不知茶要七分热么!”
  绿萼忙跪下:“奴婢该死。”
  我醒过神来,忙道:“不怪绿萼,是我自己粗心。快起来吧。你和红叶一道把午饭端进来。”绿萼起身出去了。
  芳馨小心问道:“姑娘才刚欢欢喜喜地去向于姑娘道喜,怎么回来却不大高兴?”
  我叹道:“姑姑,这两日你听到济慈宫和守坤宫的消息了么?”
  芳馨道:“姑娘是说方才于姑娘说的事情么?奴婢并没有听说。”
  我支开窗户,只见若兰带着几个小丫头端了饭菜进了锦素的屋子。“她方才所说,涉及朝政,事关重大。怎么连姑姑你都没有听说,她却知道得一清二楚?”
  芳馨迟疑道:“这……宫里向来人多口杂,若是小事,倒也无妨。朝政大事宫里向来不敢乱说。奴婢也不知,于姑娘的消息为何竟如此灵通。”
  见我面色凝重,她一时不敢说话,好一会儿才道:“姑娘,午膳齐备了,还请先用膳吧。”忽听院中一阵脚步杂沓,启窗一望,原来是徐嘉秬带了一干宫人搬东西出宫。我笑道:“也不知徐姑娘要搬去哪个宫室?”
  芳馨道:“方才徐姑娘身边的石兰告诉奴婢,徐姑娘和史姑娘都被封为从七品女巡。徐姑娘去东宫服侍陆贵妃所生的平阳公主,史姑娘去了西宫服侍周贵妃所生的义阳公主。”
  我奇道:“怎么皇子要独居一宫,公主却不必?”
  芳馨笑道:“虽说公主是金枝玉叶,说到底怎能与皇子相比?圣上如今只有两个皇子,自然不肯放他们在母亲身边一味娇宠。白天在书房念书,下学了自有女官侍读。且皇子们到了十二岁,还要开府另住呢。”
  我笑道:“是了,回宫后有个侍读陪着温习功课,总是好的。想前朝的昏君,生于深宫,长于阉宦妇人之手,因此昏庸无能,葬送了江山。用过午膳也不必午歇了,赶紧搬去长宁宫要紧。”


第七章 此朱为卞
  长宁宫在粲英宫之北,匾额上以隶书写着“长宁宫”三个大字。较之延襄宫,这三个字端方拘谨得有些稚拙,似是才习字不久的孩童所题。我见墨色尚新,不禁问道:“这三个字也是于姑娘写的么?”
  芳馨笑道:“正是,是新年里与延襄宫一道题的。”
  此处笔势无犹疑,运力无转折,不比延襄宫的字,刚柔并济,疏朗华丽。一样的隶书,被她写出甘苦两味。我不禁心生敬畏:“下笔百变,锦素真是七窍玲珑心。”
  芳馨笑道:“那也未必。写字的变化多了,为人的变化就少了。奴婢以为,于大人远不如姑娘。”我本想追问一句,忽闻绿萼催我进宫。天际流云乘风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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