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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家燕子傍谁飞-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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崖山,去找爹爹。”
文璧大吃一惊,“你说什么?”
她扬了扬头,也不擦泪,道:“要是官家赢了,张弘范也不会放过爹爹,对不对?要是官家输了,爹爹……他定是要舍生取义了,对不对?他在诗里说他害怕,说他孤苦伶仃……我要去陪着他,就算是死,也……”
文璧连忙掩住她的嘴,道:“别瞎说!张弘范也是知晓礼义的读书人,他向我保证过不会杀你爹爹!他也不会……”
“他也不会让我爹爹求死,是不是?二叔,你,你……”她想说“你也真会为他说话”,可是终究不敢出口,胸脯一起一伏的,把下半句话咽了下去。
但文璧显然听出来她要说什么,强抑着怒气,说:“有好多事情你不懂!别自以为是!”
“是,是,我什么都不懂!张弘范是大好人!他和五虎大王勾结,明知道他们……哼,明知道他们做的尽是伤天害理之事,却连眉头也不皱一皱!李恒也是大好人!他在空坑没捉到爹爹,就把一村子人全杀了,连几个月的小婴儿也没放过!大好人抓了我娘,抓了我哥哥姐姐,害他们死……”她说着说着,眼圈便红了。
文璧喝道:“住口!你还找打是不是!”巴掌举起来,看着她一脸无畏的神情,却没落下去,而是重重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说:“没什么人是十恶不赦的大坏人!你娘和你二姐没死!当年,你二哥受伤太重,没能挺过去,李恒自责了好几日,后来派人把其余人客客气气地解到了大都,你知不知道?”
她吃了一惊,还没决定要不要反驳,又听二叔继续道:“当年你爹爹反攻赣州的时候,咱们老家还在蒙古人手里,有人献计让李恒去庐陵掘咱们的祖坟,坏你爹爹的锐气。他反倒把那人训斥了一番,说打仗就凭真本事!就凭这件事,我文璧领他的情!还有张弘范……”
她心中一跳,顿时忘了自己还要再说什么。坏人难道也会做好事?坏人做的好事,算不算真的好事?随即扁扁嘴,道:“不掘人家的祖坟,算得什么好事?李恒祖坟我也没掘过,难道他能对我感恩戴德不成?”
文璧一把捏住她下巴,低声喝道:“小祖宗!你少说两句!”
她咬住了自己的舌头,疼得说不出话,眼泪呼的一下涌了出来,又是委屈,又是愤怒,却见二叔的眼神中似有一点点惊惶,顿时明白了,等他放了手,便含含混混地低声说:“你怕让人听到?这蒙古的官儿,做得也不太舒服嘛。”
文璧沉默半晌,才生硬地道:“刚才疼不疼?”
疼。她扭过头不答,一半是疼,一半是倔强。
文璧伸手抚着她的脸蛋,抹掉她的泪水,轻声道:“奉儿,有些事情,不光你不明白,我也不明白。”
她默默点点头。她毕竟是书香世家教出的闺女,和长辈这样顶嘴,已经到了她所能叛逆的极限。心中似乎是原谅二叔了,可又有另一个声音告诫自己,二叔方才说的那些冠冕堂皇的言辞,千万不能往心里去。
倘若父亲在他的位置,又会对自己说些什么?会怎样做?
他们一言不发地吃完了剩下的饭。她把父亲的那首诗要了回去,铺在自己的房间的小几上,不时地向上面瞟一眼,她越看越觉得,这是父亲向自己告别的诗。
她心中起了一个越来越清晰的念头:“我要去崖山。二叔也许会说这是无稽之谈,会把我驳得哑口无言,可他终究没法日日盯着我。我又不是没出过远门。二叔说过,崖山距这里只有几日的路程。我到了那里,总会有办法见到爹爹。”
在她心里,其实还有另一个自己也不敢深想的念头:“我到了崖山,便想办法混进元军队伍里。只可惜我那身蒙古袍子早就让人扔了,不过也没关系——是了,我就说我有紧要军情禀报,要求面见李恒。见到了,就用那毒‘药送他上西天。他再多疑,也绝不会想到,一个小女孩手里会有这么一个要人命的东西……二叔说他对我家有人情,大不了我杀了他之后,朝他磕个头,也不是什么难事。李恒一死,元军必将大乱,水战就打不起来了……我如果还能趁乱把张弘范料理掉……那……那就能把爹爹救出来……”
至于自己做了这些后,能不能全身而退,那就是另一件事了,不必去想,也不敢想。
她觉得自己这几日里,好像已经长大了几岁一样。她不动声色地谋划着,不再和二叔顶嘴,而是乖乖地陪他吃饭、说话、下棋。她说自己要做衣服、买首饰,向二叔讨零花钱。文璧本来也不太清楚这些女孩子家的东西到底能花费多少,又可怜她这两年遭受的苦难,每次都会慷慨答应。她管丫环要了一块磨刀石,说要磨一磨房里的剪刀,实际却磨利了自己的匕首。她还嫌不够,把剪刀也藏了起来,让丫环以为剪刀丢了——实际却是被她打到包裹里了。
文璧见她开始听话了,也就时常和她说一些时局的消息。她知道此时大战还没开始,双方都还在遥相对峙。宋军一方,张世杰把所有的舟楫用铁索连起来,一字排开,严防死守。而元军一方,则有源源不断的援兵陆续到来。无数北人,趁着张世杰排兵布阵,慢慢适应着海上的行船生活。
她想:“张世杰这个法子,不是等着挨打吗?”可随即又想,他的这个战术,自己似乎在哪本书里看过,是《三国志》?说不定真的会有奇效呢。
只是当她听说元军已经占据了崖山的入海口,切断了宋军的淡水供应时,便知道再也不能等了。她跟二叔说要出去逛逛街。她自从除夕夜进了二叔府上,就没出去过。
文璧丝毫没有起疑,反而笑着说:“也好。从小你就是个闲不住的闺女,以后长大了,可就不好抛头露面了。趁现在多出走走也好。”
她抿着嘴,用力点点头,觉得很对不起二叔。
文璧又说:“别带太多丫头,莫要张扬。”
正中下怀。她连忙又点头。
谁知文璧想了一想,补充道:“你的那几个丫头也都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不顶事的。我让小黑子跟你们去,万一遇到事,他一个能顶三个。”
有些棘手,但她也不是没办法。小黑子一向听她这个五小姐的话,把她当做一个宠坏了的小孩子。尽管她都十一岁了,但他还总是喜欢让她坐在自己肩膀上转圈。
她把打好的包裹捆在腰里,外面罩了一件大斗篷。反正现在还是正月,穿得臃肿些,也属正常。她戴上小耗子编的一个狗尾巴草手环,是能带来好运气的,轻轻易易便出了府。踱到热闹的街市上,左看看,右停停,故意买了不少又重又不值钱的玩意儿,一样样挂在小黑子身上。
到后来,几个丫环手里也都提满了吃食点心。她承诺等回家之后,这些点心赏她们一半,因此几个丫头也都高高兴兴地看着她一样样地买。直到她看到一家卖烤山雀的,和壁虎烤的那些一模一样。奉书一下子想起了自己那些小伙伴,鼻子一酸,再也无法假装兴致勃勃。
她深深吸了口气,对小黑子说:“我要找地方解手。你在这儿等着我别动。”
小黑子连忙摇头,厚嘴唇朝自己的肩膀努了努,意思是要把她驮回府里去,很快的。
她跺一跺脚,“我等不及了!再说,我还想再逛呢——阿染,你陪我去。”
阿染是她年纪最小的一个丫环,娇娇怯怯的,和她差不多高矮。奉书知道,要是自己一个人都不带,只怕这些人瞬间就全都会疑心。
阿染于是放下自己手里的物件,带着她穿过小巷,来到僻静处。奉书的手忽然有些抖,心想,若是自己真的逃了,这些丫环,还有小黑子,恐怕全都要挨罚吧?
一边想着,一边抽出匕首,顶在阿染脖子上。阿染完全想不到小姐竟会有这般举动,一下子惊呆了。
“不许叫!”
阿染也不过十三岁,此时早没了主意,只是胡乱点头,说:“小姐饶命!”
“你乖乖站在这儿,不许出声,数到一百,才许动弹!否则我杀了你!听明白没有?开始数啊!”
她连连催促,阿染才明白了她的用意,战战兢兢地道:“一、二……”
“数慢些!”
“是,是……一……”
在阿染的数数声中,奉书飞快地收回匕首,左右看了一看,拔腿便跑。
第33章 老马翻迷路,羝羊竟触藩
奉书凭着对惠州城一点残存的记忆,朝着城门方向狂奔。她自从重新缠脚以来,每天走不过几十步,每一步更是都慢吞吞的,从没这样撒丫子跑过。跑了片刻,双脚便酸痛起来。但是她这些日子饮食不缺,力气倒是增了不少,咬咬牙,反而跑得更快了。街上的行人见她一个大家闺秀不顾形象地奔跑,不免侧目,但她也管不得了。
远远地看到了城门,她才忽然有些担忧起来。门口守着几排卫兵,都是元军装束,看样子至少有三四十人,对进进出出的百姓一个个地盘查。她从来没有在白天看见过城门的样子,也不知道这里居然会查得如此严格。
她急中生智,拉过一个挑担卖柴的老翁,一边喘着,一边低声说:“老公公,我假装是你的孙女,跟你一起出城去,好不好?”不由分说,抢过他肩膀上的担子,就想挑在自己身上。谁知那担子却比她想象的要沉重得多,她托不住,一下子又掉到地上。
那老翁拾起担子,挑回自己肩上,奇怪地看了看她,好像在打量疯子。
她又是一遭急智,摸出一小把钱,叮叮当当塞进那老翁手里:“就说我是你孙女!”
那老翁钱还是认得的,全身一颤,连忙揣进怀里,点了点头。
奉书低着头,跟在那老翁身后,果然立刻便被兵士盘问上了:“是干什么的?”
那老翁不慌不忙地道:“城外果子狸村,卖柴的。”
那兵士点点头,挥手让他过去了,又瞟到了奉书,眼睛一下子眯成了一条缝。
“敢问是哪家的小姐?出城做什么?”
奉书心里猛地一跳,额头渗出了冷汗。他怎么看出来自己是大家小姐?硬着头皮答道:“是……是那个卖柴老公公的孙女。”
那兵士狐疑地看了看那老翁。那老翁却连连摆手:“没有的事!没有的事!这小姑娘消遣老头子哩。”一边说,一边颤颤巍巍地走了,边走边伸手在怀里叮叮当当地摩挲着。
奉书瞠目结舌,一下子觉得被骗了,突然觉得自己好傻:“早知如此,就不应该先给钱,应该等出去之后再给!”
那兵士看看同伴,不禁哈哈大笑,“小姑娘发梦呢?那老头儿的孙女要是能穿得起你这身衣裳,他也不卖柴啦!老实跟大伯说,你是哪家的闺女?”他的语气居然挺客气的,不知是不是看在她这身衣服的份上。
奉书这才发现自己简直愚蠢透顶。这样一件狐毛领斗篷,配着下面的绣花缎裙、金丝荷包,怎么会是一个卖柴老翁的孙女?这也要怪她此前一年多里,完全没穿过像样的衣裳,早就忘记了“人靠衣装”的千古名训。
不过还没输。她一边估摸着阿染此时到底数到了几,一边鼓起勇气说:“我是文大人府里的亲眷,今天出城来散散心,你们放我过去。”
谁知几个兵士更是疑惑:“出城散心?怎的一个下人也不带?你和文大人怎生称呼?”
她觉得此时阿染肯定已经嚷起来了。大冷天的,她的鼻尖却细细地冒了汗,镇定了片刻,说:“我就是想一个人出去,文大人也是准了的。”一着急,把怀里的铜钱、纸钞、银子全摊了出来,“求求你们了,让我出去吧!”
这是她头一次独自使钱。她的心砰砰跳得厉害,不知这些银子够不够。她看到那些兵士皱起了眉头,神色渐渐凝重起来,心想不妙,估计是不够。
一个小军官闻声赶来,一句话由远及近飘进她耳朵:“先扣下,查查到底是哪家的……怎么会有惠州府的官银……”
奉书这才意识到,寻常老百姓家里怎么会有银子?登时慌了,心一横,低头朝几个兵士一撞,肩膀从人堆中挤出一条小缝,撒腿就跑。身后的兵士轰的一声叫了起来:“站住!”“往哪儿跑?”
她全然不管,仗着自己身子矮小,居然接连绕过了好几个守兵。突然脚下一扯,竟是被长裙绊了一跤。她一骨碌爬起来,提着裙子跑。眼看前面又是一个年轻兵卒,扑过来拦自己,她心想:“一不做,二不休。”一把抽出匕首,吼道:“让开!”那守兵却伸手来架她的胳膊。她用力一挥,感到一阵阻力,那兵“啊”的一声痛叫起来,肩头的衣服一下子染红了。
她听到身后和头顶上乱糟糟地嚷了起来:“杀人啦!”“叫长官!”“截住她!”愈发心慌,匕首一下子掉在地上,也来不及去捡。面颊滚烫,脚底下轻飘飘的,仿佛不受自己控制。
突然咻的一声,竟是一枝箭擦着她的脸颊飞了过去。她只觉得右耳一阵火辣辣的痛,电光火石间,蓦然想起当日在空坑逃命时,那擦着自己身子飞过的箭矢,还有那一派断崖、大江……她尖叫一声,全身一下子没了力气,踉跄着绊倒在地上。几柄腰刀瞬时指到了她的面门,几只手像钳子一样把她拽了起来。
她忍不住哭出声来,知道自己彻底输了。
但是她在一群守兵背后,看到了一个黝黑高大的身影。小黑子一脸焦急,背上还背着一袋她买来的笔墨纸砚,口中“嗬嗬”叫着,一双大黑手分开守兵,大步赶过来。他的一步顶得上常人的三步。他这般面貌,惠州城里独一无二。众兵卒知道他是文璧府里的人,一时间没人拦他。
奉书终于后悔了,呜咽道:“小黑子……快救我……我没想害你们,我只是……呜呜……你快让他们放了我……别杀我……”
那守城的长官朝小黑子略略一揖,问:“这姑娘,果然是文大人府上的?”
小黑子点点头,瞪了那些守兵一眼,他们便收了刀,放了她的胳膊。
这时候,她的几个丫环才哭哭啼啼地赶了过来。她们叫着“小姐,小姐!”一时却赶不到她身边。城门口早就堵了一群百姓,吵吵嚷嚷的看热闹。
奉书见守兵都已经退下,忽然心中起了个滑溜念头,一把推开小黑子,转身又要跑。可是小黑子的长胳膊一伸,便又把她捞了回来。小黑子神情有些焦躁,一把拉住她,便往回走。他的手好像铁铸的一样,任凭她怎么甩,都甩不掉。她想咬他,可是他太高了,够不着。
*
她一进府门就跪下了。文璧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身上的东西被一样样翻了出来:城门口丢下的匕首、磨得雪亮的剪刀、几件金银钗环、狗尾巴草编的一大堆首饰、写着父亲诗句的纸、还有……
“别动!别动那个瓶子!”她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双手紧紧抱住瓷瓶,把它压在身子底下。
文璧怒不可遏,见她还敢造次,狠狠踢了她一脚。他是从公堂上匆匆赶来的,脚上穿着皮制的官靴。她被踢得滚了一两丈远,肋下痛彻心扉。两只手仍是紧紧握着,死活不松。
几个丫环匆忙跪了下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谢罪,给她求情。
文璧并不知道那瓷瓶里的乾坤,但那匕首和剪刀已足够让他大发雷霆了。
“说!为什么要出城?为什么要逃?为什么要伤人?”
奉书的意识都是模糊的,只听到了二叔的最后一句话,隐隐约约地想:“还好,那人没死……”
“你知不知道你今天惹了多大的事!”
她挣扎着爬起来,蜷成跪下的姿势,像蚊子一样细声说:“对不起……”
“对不起?这话应该我说才对吧!你偷偷准备了多久?你到底要干什么?你说,二叔到底哪里对不住你了?”
她说不上来。二叔哪里也没有对不住自己。她觉得自己后悔了,但悔的并不是逃出去的心思,而是那个幼稚得可笑的出逃计划。因此她抿住嘴,把手中的瓷瓶塞到怀里深处,不说话。
文璧怒道:“在外面野了那么久,一点规矩都不懂了,是不是?你在家时,你爹是怎么教训你的?”
奉书忽然有了一丝凛然的感觉。成王败寇,敢作敢当,自己没做好的事,自己承担后果便是。于是她微微抬起头,说:“他会打我……”咬了咬嘴唇,又补充道:“可是,可是也没打过太多次……”
“打。”
周围的下人都吃了一惊,有几个嗫嚅着不敢说话。
“我说了,打!”
于是奉书让几个丫头婆子按住,狠狠吃了一顿笋炒肉。竹板上的筋络嵌进娇嫩的皮肉里,发出闷闷的响声。她开始还以为自己能坚持到最后,可是只过了一小会儿,眼泪就簌簌而下,钝痛变成了*,*又重新变回了钝痛,直痛到脊梁骨里。
若是小时候,她是会向父亲撒娇讨饶的,可是现在,大约说什么也是没用的。况且,她已经忘了怎么撒娇了。
况且,小时候,她挨打过后,睁开眼,看到的是一个温馨的家,是母亲心疼的眼神,间或还有喂进嘴里的一颗蜜枣。可是现在,她睁开眼,看到的只是一片冰冷的地板,和一双黑漆漆的官靴。
她想到小时候,便嚎啕大哭起来,怎么也停不住。她看到二叔微微闭了眼,转过脸去,可是没说一句话。
小黑子忽然跑过来,扑通跪下,指指她,一双醋钵大的拳头狠狠击着自己的脑袋。他是说:这事我也有责任,要打便打我吧。
文璧连忙制止了他,扶他起来,又看了一眼哭得不成样子的奉书,狠下心来,说:“不怪你。野丫头欠教训。”
小黑子摇摇头,伸手挡在奉书身上。打她的婆子一个不留神,竹板便抽在了小黑子的手背上,眼看着便肿了起来。小黑子的皮肤是漆黑的,肿起来还是漆黑的,看不太出来。但小黑子已经痛得龇牙咧嘴。
文璧重重叹了口气,挥一挥手,让那婆子停下。奉书感到有节律的疼痛骤然消失,全身所受的伤痛却似突然反噬出来,一股血流从大腿直冲上后脑,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晕过去的一刹那,她听到几个丫头的惊叫。
第34章 匆匆十年梦,故国黯销魂
奉书发了烧,只能趴在床上,额头抵着一个盛满凉水的羊皮袋。一天三次的上药,每次都让她鬼哭狼嚎。她感到有人走马灯似的来到身边,有时是大夫,来给她诊脉,有时是丫环,来喂她喝水,有时则是文璧。当她感到来人是二叔时,便把手藏在身子底下,不让他握。文璧问她难受不难受,她不答。
文璧开口和她说话时,她却不能不听。
“你怎么不早说,你在外面受了那么多伤,还断过腿?要不是大夫告诉我……还好这次没伤着骨头!”
她的思绪一下子被带到了初见蝎子、壁虎的那一天。蝎子晶晶亮亮的眼神,壁虎的酒窝……他俩七手八脚地给她套衣服……
“二叔也是太急了些,没想到你身子还没将养好……你……还难不难受,嗯?”
她心中的委屈累积到了极点,终于再也不能装没听见,呜咽了一声。
“也怪你堂兄筋骨太皮实,我以前教训儿子的时候,从来没有这样……”
她想哭,却莫名其妙地觉得好笑,喉咙里发出一声不像哭、不像笑的声音。
“好了,慢慢跟我说,为什么要跑?”
她侧耳听听,知道屋子里没别人,便吐出嘴里咬着的被子,一字一字地说:“我要去崖山,杀掉李恒、张弘范,把爹爹救出来。”就这么大言炎炎一次吧,反正二叔也不会信。
果然,听到了文璧的笑声,“就凭一柄匕首,一把剪刀,几把钱?你当自己是聂隐娘?”
“聂……聂隐娘是谁?”
文璧的声音却忽然严肃下来,“以后再给你讲故事。奉书,你先向二叔保证,以后绝不能再有这种事。”
她不想保证,也不敢拒绝,于是不说话。
“你知不知道那天你捅了多大的马蜂窝?惠州城里所有的蒙古长官都知道我府里跑出去个小姐,还伤人!那些守卫不是我的,是蒙古人的!民间百姓都不许私藏刀具,我这里,他们管得松些,可是也不代表能够为所欲为!已经有好几个人问,我府上是不是人人一柄匕首!你昏迷的这几天,我到处奔走、疏通、解释、道歉,几天里没睡过一个好觉!”他语气微微激动起来,又忽然停住话头,叹了口气,“你是小孩子,这些也不懂,但是你得记住这个教训,做事之前,想想别人。”
奉书的手脚凉了起来。她确实从来没想过这些。
文璧又说:“还好,你的身份没有捅出来。只要你在我府上,你也别害怕他们会找你来问罪。只是……你知不知道,那天如果你硬闯城门,他们把你射死,也是理所当然的?射你的那个兵说,他本来是瞄着你的后脖颈的,只是他家里也有个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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