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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讼师-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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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长田回道:“是,当日学生就说了,是大人您不相信学生。”
  “我现在依旧不信你,”桂王将药方拍在桌子上,“拿去给他看!”
  黄书吏上来将药方递给严长田。读书人多少懂一些药理,严长田虽浑可也是举人出身,他看完后脸上顿时没了血色,季仲岸凝眉将药方拿到手中,眸光微沉。
  “当日本官是问你是不是有行房,可本官还问你房中的丫鬟,你夫妻二人何时结束让他们打水洗漱。”桂王道:“你的丫鬟说子时左右,看来,你的虫草鹿鞭丸的效果很不错啊。不但不错,还让你丧心病狂,在你夫人葵水来时,与她行房。”
  “严长田,你再言辞狡辩,死不认罪,本官便就当堂打到您认!”桂王很生气,他到底接了个什么鬼案子,一会儿行房一会儿要水,乱七八糟的,实在恶心。
  “大人,学生冤枉……冤枉啊。”严长田磕头。
  季仲岸不让严长田再说话,而是拱手道:“大人,学生对您方才的审理没有异议,严长田确实存在重大嫌疑。”
  他一说,里外哗然,所有人没有猜到季仲岸居然直接承认了严长田罪。
  就连严长田和门外的严智都惊的呆住,不敢置信地看着季仲岸。
  “你怎么看?”刘嵘勤看着杜九言。
  杜九言搓了搓手,站起来,道:“先生,等我赢了一万两,我一定请您吃饭。”
  “你这是……”刘嵘勤不解地看着她。
  杜九言动了动脖子,动了动脚,一副要打架的样子,“正餐来了。可我不想有的人在邵阳的地盘上,吃了我正餐。”
  她说着一脚踹开房门,大摇大摆地出去了。
  房间内大家莫名其妙,周岩凝眉道:“她又打算去出风头!”
  “不要过早下结论。”刘嵘勤摇头,指了指隔壁,“你们听!”
  大家认真去听,杜九言所说的季仲岸的正餐,到底是什么。
  ------题外话------
  快来夸夸我们的小妖精,他不磨人的时候,还是很可耐的。
  聪明的九爷+精明的小萝卜+磨人的小妖精,就是快乐的一家人。


第175章 狼狈为奸(三)
  “傅羽今年十七,做花娘已有两年。”季仲岸看着众人道。
  “虽不曾统计,但以每日一人计算,他所接客的次数,至少在五百以上,那么,她绝对算是一位有丰富经验的从业者。”
  众人听的直皱眉,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
  但又说不出他到底哪里有问题。
  桂王也不高兴,“你想说什么,直白点。”
  “大人可知道,修房的泥瓦工匠,绣花的绣娘,出师看病的大夫,以及我们讼师,等等这些行业,都讲究一个资历。这个资历是如何来的?”
  “是从业的时间以及从业者的经历而来,和从业的年纪无关。”
  “泥瓦匠修建房屋,经过数十个年头的经验积累,他只要看一眼地基,就能估算出一间房需要多少块砖,多少根木头。绣娘捻上一根丝线,便能确定她最多能将这根丝线分成多少股,有经验的大夫甚至不用问闻切就能知晓病者的病情。”
  “这些就是经验,是他们应该具备的职业操守以及在和同行竞争中,使得自己能够脱颖而出资本。”季仲岸环视四周,神情自信地道:“而花娘,也是如此。”
  “一个从业两年接客近五百次的花娘,是有着丰富经验的。她应该具备什么资本呢?”季仲岸虽说的是一件所有人觉得羞耻的事,但因为他面色镇定语气冷静,就丝毫不让人觉得,这是一件应该回避或者羞耻的事。
  他很认真的在分析,在阐述自己的观点。
  “首先,她应该知道怎么取悦她的客人,用技艺来让她的客人高兴。其次,她应该知道如何在这些服务中,规避让客人受伤以及让自己受伤。”
  “所以,当晚严长田去了死者的房间,二人在行事的过程中,一定是互相商议过的。她让严长田高兴,并在自己确认安全的情况下,答应了他的任何请求。”
  “比如,她身上的鞭伤,她认为没有危险,所以同意高金抽打。相等,她认为套住脖子愉悦严长田,也是没有危险的,所以她同意了。”
  季仲岸说到这里,里外一片哗然,所有人直到此刻,才真正明白过来,他要说的,真正的话在这里。
  “但是,死者死了,这是谁的错?”季仲岸看着四周的人,“是严长田吗?他不过付钱寻找快乐的人,他在付钱想要得到快乐的时候,却受到了惊吓,他是受害者!”
  “这就如同你花钱去买一块肉,商家为了更好的服务而情愿将自己的肉割下来给你,可是他流血死了。难道这是买肉人的错吗?”
  “非也,你也是受害者。错在死者,作为有经验的花娘,她判断是否安全,是否能愉悦客人是她必须具备的技能,现在她死了,是她的失误,而不是严长田的失误!”
  “所以,此案中,严长田若真要追踪他的错,那么只能从道德来谴责他,他眼见死者要死,却没有为他请大夫,他眼见死者死了,却没有立刻报官,而耽误了官府这么长的时间,浪费了人力以及物力。”
  里外哗然一片,像是谁捅破了一个马蜂窝,嗡嗡嗡的……
  这一段的辩词,给所有人的冲击力,就如同告诉他们,自己不是从亲娘肚子里出来的,而是爹亲自生的一样。
  震惊,却又找不到言辞反驳。
  众人面面相觑,面色恍惚。
  忽然,不知道是谁低低问了一句,“杜先生呢。”
  大家不约而同的去找,此时此刻,所有人都盼着杜九言出现。似乎不是为了治罪严长田,而是让她们心里的那份憋闷疏散了,让他们确定,他们还是从娘的肚子里出来,并非是爹。
  隔壁,刘嵘勤眉头微蹙,薛然冷声道:“客观意义上来说,他作为一个讼师,此案辩的非常精彩!”
  “你们想一想,如果你们现在是原告讼师,应该说什么,怎么说?”薛然道。
  他身后的周岩等人一脸恍惚,恍恍惚惚居然也觉得季仲岸说的很对……可是隐隐又觉得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呢?
  “你们站着别动。”忽然,从隔壁传来一道声音,随即桂王啪叽丢了个牌令下来……
  他有武功,射箭极准。
  季仲岸不过是个书生。
  所以,牌令丢来,正中季仲岸的脑门,他疼的失声一叫,捂着头道:“大人,您、你这是作何,公堂之上,您如何能动粗。”
  “作为一个讼师,你站在这里,就应该预判道,你当堂的县官是个脾气暴躁的人,所以,本官打你是本官的错吗,是你的错!”桂王怒道:“再给你一次机会预判,若再让本官砸到了,本官就弄死你。”
  季仲岸额头都红了,闻言拱手道:“大人,现在是谈案情,还请大人您严肃一些。”
  “严肃什么,你在和本官绕什么东西,你当本官傻子吗。”这要不是公堂,他就上手了。
  什么无耻的人,居然义正言辞的说歪理。
  “大人。”季仲岸拱手道:“严长田付钱给死者买她的欢愉,这是买卖。既然是买卖就要讲究买卖人的条例和道义。买卖双方就要承担一定的风险。”
  “现在这个买卖出了问题,怎么能让严长田一个人承担呢?他无论心理还是名声都受到了损害,他也是受害者。”
  “最多,从道义上,严长田给死者的弟弟一些抚养的钱,让他不至于孤苦无依,流浪街头。但这是道义是和律法无关。”
  “请大人判我请讼人无罪。”季仲岸拱手道。
  焦三从外面进来,在傅元吾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傅元吾一怔,躬身应是上前一步抱拳,道:“大人,我请的讼师刚刚迟到了,现在已经赶到,还请大人允许,让她上堂。”
  桂王眯了眯眼睛打量一眼傅元吾,想了想,道:“让她上来。”
  话落,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欢呼之声,不等桂王问,就见一身讼师袍服,戴着讼师帽的杜九言笑盈盈地从外面走了进来,冲着桂王一拱手,道:“哎呀大人,学生在来的路上和人吵了一架,实在是生气,所以来迟了,抱歉抱歉。”
  从没有哪一刻,桂王看杜九言会这么顺眼,这么好看。
  隔壁,周岩几个人站了起来,有人低声道:“她果然去了。”
  “她不是说了吗,她要去的。”刘嵘勤低声道:“都认真听,带笔了吗?”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摇了摇头。
  “劳驾,帮他们取笔墨来。”刘嵘勤取了钱给后面听差遣的差役,差役应是迅速给他们取了笔墨纸砚。
  刘嵘勤道:“仔细听,仔细学,认真记。”
  众人应是。
  刘嵘勤再次坐下来,端着茶侧耳去听隔壁的对话。
  堂外,桂王笑了起来,他往椅子上轻松一靠,接了话头问道:“你这小儿,连正经事都忘了,居然和人吵架?说说看,和谁吵有是为什么吵?”
  季仲岸亦侧目去打量杜九言,少年皮肤很黑,但目光清亮狡黠,笑盈盈地极富有感染力,他眉头紧蹙戒备地看着杜九言。
  “说起来就生气,正好说出来,也让大人您给我评评理。”杜九言道。
  桂王颔首。
  “我前些日子被一头驴踢了一脚,所以留了背疼的毛病,于是我早上就去医馆,找他们的推拿的小师傅给我按摩一下。”杜九言说着,揉了揉自己的后背。
  桂王听着嘴角抖了抖,这小子,这个时候还不忘骂他!
  “我一见那小师傅生的娇媚,我就摸了一下小师傅的手,小师傅没拒绝,我索性起来又抱了他一下,没想到!”杜九言忽然大喝一声,吓的众人一跳,“没想到,他居然拒绝我,于是我一生气就将他打了一顿,太气人了,摸个小手都不行。”
  桂王憋着笑,眉头都在跳,他以拳抵唇咳嗽了一声,道:“你这小儿,人家给你推拿,你怎么能摸人小手,还要抱别人呢。”
  这小子……不会喜欢男人吧?桂王皮一紧,眸光中划过一道戒备。
  难道她纠缠我,是因为我生的俊美?
  “大人。”杜九言不服气地道:“如何不能摸小手,我付他钱了。”
  桂王喝道:“你付钱是干什么的?”
  “我付钱是为了得到舒服和愉悦的啊。”杜九言说着,负手走到季仲岸面前,“这位季先生,您认为我该不该摸大夫的小手呢?”
  季仲岸听懂了杜九言的意思了,所以冷冷地盯着她,脑中飞快地转着。
  “要是我请季先生给我辩讼,那么我是不是也可以摸摸季先生的小手呢。”杜九言说着,忽然拿了季仲岸地手,作势要摸。
  季仲岸嫌弃不已,猛然甩开手。
  桂王笑了,又拍了桌子,“杜九言,好好说话。”
  “是!”杜九言拱手,“我出了钱按摩想买愉悦,可小大夫不让摸手,我出了钱打官司想买称心,可讼师也不让我摸小手。”
  “这是为什么呢?”杜九言负手而立,看着外面。
  立刻有听众配合地问道:“杜先生,是为什么呢?”
  “是因为服务啊!”杜九言道:“服务是有界限的。小大夫拿钱提供服务,他的服务是给我治疗伤口,而让我摸手这种事,并不在他的服务范围内。”
  “泥瓦匠拿钱盖房子,他能算多少块砖,你却不能要求他保证你媳妇肯定生儿子,因为这不在他的服务的范围内。”
  “一个职业,服务者收钱,在这个界限内他应该去提供服务,让顾客得到愉悦称心满意。”
  “花娘也不例外,她收钱是为顾客提供肉体的服务。只要协商好,顾客可以鞭子抽打,可以勒脖子甚至撕咬刀割,只要彼此愿意达成了协议,那么都无可厚非。”
  “但是,命是吗?”杜九言视线走过一圈,目光落在季仲岸身上,“她卖的可以是肉体,可以是自尊,可以是更多她有的东西,但绝对不会是性命!”
  “现在她死了,这就超出了她的服务界限,顾客拿走了超出了他购买的范围。那么他就必须为这个超出的范围买单,付出应该有的代价!”
  季仲岸一怔,深深看着杜九言,面色冷峻。
  杜九言不再看他,而是蹲下来,戳了戳严长田的胸口,“什么代价,你知道吗?”
  严长田满头冷汗。
  “以命偿命!”她大声道。
  严长田噗通坐在地上。
  外面有人大声附和,道:“对,杀人偿命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杜先生说的对!”
  “就是,杀人偿命!”
  群情激愤,又觉得痛快,因为圆还是圆,方还是方,他们依旧是母亲生的,而非被某种言论扭曲的,让他们暴躁,心烦却又无计可施。
  这种感觉真好,像三伏天里喝了一碗冰镇绿豆汤。
  通体舒畅,令人想要大呼一声痛快。
  衙堂隔壁,刘嵘勤颤抖着手放了茶盅,回身看着学生,问道:“如何,可有记住什么?”
  大家都看着他,又看看薛然……
  刘嵘勤便发现,纸张之上虽记了一些,却都不是他想要的。
  “算了,让他们听便是,任何一场辩讼,都是有可取之处的,没有必要如此较真对待这一次。”薛然道。
  刘嵘勤看了一眼薛然,回到座位上,隔着糊着纸的墙看着外面,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却又真实存在。
  刘嵘勤笑了,目光是从未有过的明亮。
  好,少年好,可期可喜可贺!
  杜九言接着道:“严长田,你拿走了傅羽的性命,所以,你就要用你的性命去等价交换,这就是律法!不是你说的钱财买卖,不是你一句职业操守就能决定,就能糊弄,就能让人信服的。”
  “至于你说的服务,规避危险,”杜九言冷笑着看着季仲岸,“刚才的令牌就给了你答复,大人打你你就该规避,不能规避就是你的错。现在令你将令牌捡起来,还给大人。”
  “快捡!”桂王很生气,此人意图扭曲他的思想,太可恶。
  狼狈为奸!季仲岸抿唇,将令牌起来还给刘县令,拱手退下来。
  “大人,”杜九言拱手和桂王道:“此案,证据确实唯一,建议大人立刻定案!”
  桂王靠在椅子上,看着杜九言,目光悠远深邃……
  “大人。”杜九言又喊了一声,桂王眉梢一挑醒神过来,坐直了看她,目光晶晶亮的,含笑道:“定罪是吧?”
  杜九言提醒他,“是,依照《周律、刑律、人命》凡以戏而杀伤人或旁人者,皆以故杀罪论。按律,当判斩刑!”
  “有道理,”桂王微微颔首,正要拍惊堂木,忽然季仲岸上前一步,拱手道:“大人,学生有话要说。”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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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疯子县令(一)
  桂王看着季仲岸。
  “大人,严长田自幼丧母,他的父亲又做母亲又做父亲,将他抚养拉扯成人,这其中艰苦,非经历者难以体会和理解。”
  “如今,严父垂垂暮老,身体又差,若判严长田斩刑,严父必定难受打击,若有三长两短实在是令人扼腕痛心。”
  “圣上孝敬太后娘娘,素以孝道治国,更提倡百姓孝敬父母长辈。”
  “所以,还请大人量刑时能考虑这一点。”季仲岸道:“退一步说,此案就算大人您量刑为斩刑,交由刑部秋审时,一样会考虑孝道,而让严长田回家承嗣尽孝,奉养父亲终老。”
  桂王恼火不已,眯眼道:“他死了还有儿子,他儿子为替他尽孝的。”
  “大人。”季仲岸道:“您有所不知,就在前几日,严长田的长子已过继给其舅舅,如今他已是柳氏人,严长田膝下没有子嗣了。”
  杜九言也是微微一怔,原来这才是季仲岸最后的一招。
  他在目光放在秋审,而非今天。
  桂王牙齿磨了磨,忽然一拍桌子,喝道:“顾青山,给我打!”
  季仲岸一愣,就见眼前黑影一飞,随即鼻子被人砸了一拳,他疼的眼前一黑跌倒在地。
  “大人。”季仲岸看着刘县令,“从没有哪个县令有大人这样狂躁,居然在公堂上打讼师。”
  桂王道:“就打你了,怎么着!”说着走了下来,又踹了季仲岸两脚,怒道:“爷活这么大,打人就没憋屈过!”
  季仲岸被自己书童扶着,疼的嘶嘶喘着气。
  “怎么说?”桂王转头看着杜九言,他也不知道现在怎么办。
  杜九言拱了拱手,“大人,季先生受伤了,我看不如休堂吧,好让季先生养伤啊。”
  “也好。”桂王指着季仲岸,“给爷滚出去,不然还打你。”
  季仲岸气的直抖,他从业数年,大小案件也经历不少,从来没有见过如同刘县令这样不讲理的县令。
  区区一个县令,他凭什么这么张狂。
  “先生。”书童扶着季仲岸,“怎么办?”
  季仲岸站起来,眯眼看了看桂王,道:“您是一县父母官,您要休堂自然听您的。”说着拂袖道:“但您这般作为,我回京后定要禀告家师,写奏疏弹劾你。”
  “去!”桂王不耐烦,这案子审的是有意思,可这些讼师太讨厌了,“看见你就烦。”
  季仲岸带着书童,从县衙后门走了。
  他的书童低声道:“先生,这个案子还要辩吗?这邵阳县民愤彪悍,连一个县令都这么蛮不讲理。”
  “原本不用,但现在看来需要。”季仲岸捂着鼻子,道:“杜九言此人,不可小觑,再加上这个疯子刘县令,定会再搅和出什么事来。”
  书童哦了一声,两人看过大夫后去了严府。
  杜九言一出来,就看到小萝卜带着花子、闹儿以及傅桥站在外面,冲着她笑,齐声喊道:“杜先生,最棒!”
  傅桥被花子牵着,神色木然地看着大家。
  “杜先生,恭喜您啊,又赢了案子,能将严长田此人绳之于法,也让枉死的小姑娘安息了。”
  “刘县令今天也是痛快,打一顿后我们心里舒服多了。”
  杜九言笑着点头,摸了摸傅桥的头,和他笑道:“吃饭了吗?”
  傅桥看着他,朝着她伸出一只手来摊开手心,手心之中是一颗已经融化变形的桂花糖。
  “给我的?”杜九言看着他。
  傅桥没说话,却将手伸到她嘴边,杜九言笑了,就着他的手,将糖咬进口中,嚼着点头道:“非常甜!”
  傅桥垂着头,看着地面,一双手揪着衣摆。
  “杜先生,您心真好。”刘婶道:“这孩子也是命苦,幸好遇到了您。”
  杜九言牵着傅桥,没说话。
  “九言。”焦三出来,拱手道:“大人请你进去说话。”
  杜九言点头,和小萝卜几个人道:“我去和大人说话,你们先回去!”
  “爹啊。”小萝卜道:“你早点回来哦,不要生气不要打架哦。”
  杜九言捏了捏儿子的小脸,“知道了。”
  她转身回了衙门,桂王坐在椅子后,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杜九言上下打量过自己凝眉道:“大人,您这苍老的眼睛发出迷恋的光芒,让学生毛骨悚然非常不适。”
  “迷恋?我看你是自恋。”桂王白了她一眼,想了想又道:“但不得不说,你在公堂上,还是有些样子的。”
  杜九言朝外面看了看,桂王白了他一眼,“本官是小气之人,本官做事向来公正客观。”
  “大人今日表现也不错,比我想象中,好了很多。”杜九言也大方地表示夸赞,“尤其是打人的时候。”
  桂王摆手,“很烦。难怪我会这么讨厌讼师,颠倒黑白还义正言辞,实在是令人不齿。”
  “三观很正啊。”杜九言惊骇不已,“你这么正的三观,怎么还闲着造反呢?”
  桂王问道:“什么是三观?”
  “自己体会。”杜九言坐下来,乔墨不是很情愿地上了茶。桂王道:“我造反是因为我有大志向,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和你说你也不会体会。”
  杜九言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所以大人不喜讼师啊。”谁是燕雀谁是鸿鹄?
  “我今天看你也略顺眼一些。不如现在来谈谈,严长田到底怎么判吧。”桂王看着她,“用你那让我生气的脑袋,再去气一气别人。”
  “好!”杜九言点头,“我既做了讼师,自然要维护正义,维护和平。”
  桂王没眼看她,起身往外走,“现在心情又不好了。此事我也还要想一想怎么办,毕竟你我还有赌约。”
  “一个月为限,你可别忘了。”桂王道。
  杜九言起身也离了衙门,刚出去,便看到门外立着一人,她挑眉停下来,傅元吾拱了拱手,道:“多谢,今日辩讼,傅某心服口服。”
  “你是傅桥的堂兄?”杜九言看着他。
  傅元吾颔首,“是。我祖上往上数两代,乃是犯人之后。后三代贱籍取消后,我祖父才从广西迁至邵阳落户,但祖业不丰又有贱籍在前,我们在邵阳过的很艰苦。”
  原来如此,难怪当初他会放弃考试,被逼来吃她的试卷。杜九言微微颔首,道:“你父母对傅桥可有安排?”
  “没有。我父亲儿时苦累,如今一条腿已不能行走,母亲替人洗衣做饭挣些家用。当年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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