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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之炮灰也有春天-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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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就没办法接受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娘亲又这么离开自己的瑾哥儿已经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歇斯底里了!
他毫不注意力道的一把将自己两个弟弟用力推搡到陆拾遗面前,拼命地揪着他们身上肉厚的地方,边揪边用哭腔大声地嚷嚷着:“你们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哭啊!大声哭啊!把娘亲哭回来!把娘亲哭回来!不准她死!不准她死!”
姜承锐尽管知道瑾哥儿做的这一切不过是徒劳,但他依然默许了他的动作,希望陆拾遗真的能够被这三个孩子用这样的方式给留下来了。
可是这注定只是妄想。
因为这世间也太多、太多的事情远非人力所可以挽回。
“瑾宝……不准……不准欺负弟弟……”
陆拾遗担心瑞哥儿和珏哥儿被瑾哥儿这样的行为吓得出现心理阴影,连忙强撑着精神板着脸训斥他。
瑾哥儿却依然固我!
一直都稀里糊涂的瑞哥儿和珏哥儿被哥哥掐得生疼也不敢跟母亲告状,因为他们本能的觉察到了一种十分可怕的事情很快就要发生了。
他们只知道抽抽噎噎地捉住陆拾遗冰凉的手往自己的小肚子上塞,希望用这样的方式能够把她暖得热乎一点。
陆拾遗十分心疼这几个命运多舛的孩子,哪里舍得让他们亲眼目睹她的死!
因此,即便现在身体再不好受,她依然勉强支撑着自己对瑞哥儿和珏哥儿说道:“瑞宝和珏宝因为爹爹生病的关系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现在是不是困得眼皮子打架啦?快、快到床上来,让娘亲给你们讲故事,把你们哄睡好不好!”
她想要等两个孩子睡着后再让姜承锐抱走,可瑞哥儿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怯生生地依然紧紧攥住陆拾遗的手,眼巴巴地问道:“娘亲,等我们醒来后,还能够再见到您吗?”
还能够再见到您吗?
这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问题却让陆拾遗如鲠在喉的压根就没办法回答。
她只能勉强在嘴角勾起一抹再温柔不过的笑容,努力按捺着灵魂随时都可能离体的痛处,与那双童稚而隐隐带着恐慌的大眼睛温柔对视,“娘亲的乖瑞宝,这是个秘密哦,等到你明天醒过来,就会知道……还能不能见到娘亲啦……不过……不管能不能见到,瑞宝都要相信,娘亲会变成天上最亮得那颗星星,每天都陪伴在你们的身边好不好?”
“瑞宝相信!”瑞哥儿抿了抿红红的小嘴巴,把旁边的珏哥儿也拽了过来,一本正经地也替他答道:“珏宝也相信!”
珏哥儿虽然还有些懵懂,但是看了哥哥的动作后,他也很努力地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脯,用糯糯的小奶腔郑重其事地再次重复道:“是哒,珏宝也相信!”
陆拾遗眉眼弯弯地看着这样的瑞哥儿和珏哥儿,然后又去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倚靠在床头柱上面无表情泪雨滂沱的瑾哥儿,她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希冀和祈求,那希冀和祈求让瑾哥儿痛得几乎恨不能就这么晕死过去算了!
可是他不能!
他只能学着两个弟弟的话,用泣不成声的哽咽嗓音呜咽着说:“瑾……瑾宝也相信!”
“那就好,那瑾宝也上前来吧,和你的弟弟们一起,让娘亲给你们讲故事……”
陆拾遗向瑾哥儿伸出了另一只手。
瑾哥儿不愿意动,但是在看到那手上的刺目猩红时,他还是硬咬着牙靠过去了。
陆拾遗唇角因为温柔而翘起,她一个个看过这三个孩子,这三个她原本想要一直一直看着他们长大娶妻生子的孩子,她很想对他们说抱歉说对不起,可是话到了嘴边的时候,她却又发现语言是那样的苍白和无力。
她知道,这个时候她给予他们的不应该是道歉,而是其他,而是能够抚平他们心里难过的其他。
“从前有三只可爱的小包子,他们住在一个叫老君山的地方,他们的名字分别是瑾宝、瑞宝和珏宝,他们可乖可乖啦,又懂事又听话,他们的爹爹娘亲可喜欢他们了,有一天……”
陆拾遗的声音渐渐地、渐渐地低落了下去。
而瑞哥儿和珏哥儿的眼皮也一点点地合拢了,发出了猪崽儿一样的小呼噜声。
姜承锐如同一具石化的躯壳一样,默默的无声的看着这个原本以为可以和他共度一生的女人在最后用充满歉疚和不舍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后,溘然而逝。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他会疯!
可实际上他没有!
他以一种惊人的冷静对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殿外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们说道:“将皇后薨逝的事情彻底封锁起来,不准传到外面去,蒋忠、崔氏,你们过来把二皇子和三皇子暂时送到东宫去,以后他们就交给大皇子来照顾!”
虽然早就知道大皇子必定是板上钉钉的未来储君,但是在新帝亲自出口承认时,大家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满心的激动。
蒋忠和崔氏也小心翼翼地把瑞哥儿和珏哥儿从床上抱离。
临离开前,他们忍不住看了一下那个已经离开的女人。
她的脸色十分的难看,面容也是那一如既往的清秀,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身上就仿佛镀上了一层让人目眩神迷的金色一样,让所有见到她的人,都不自觉的为她的一举一动所吸引。
她分明已经死了。
可是却依然和活着没有什么分别。
因为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女人,这个从一个普通山村里走出来的普通女人,已经彻彻底底的把自己扎在了现任和下任帝王的心坎上!
不动则已,一动则痛不欲生!
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木头人的瑾哥儿对于自己即将被册立为太子的这件事情脸上却没有显露出半分的欢喜和激动。
他面无表情着一张脸在姜承锐朝他看过来的时候,从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与他的年纪极不符合的讥诮冷笑,“我知道她心里心心念念的惦记着就只有你一个,放心吧,我不会和你抢送她的这最后一程。“
说完这句话,他就踉踉跄跄地从脚踏上爬起来,也不行礼,就这么直直从姜承锐身边走过去的来到满脸紧张的蒋忠和崔氏面前,干涩着一把几乎让人无法入耳的沙哑嗓音说道:“走吧。”
“瑾宝!”在走出寝殿的时候,老皇帝神情很是担忧地看了他一眼。
瑾哥儿强打起精神对老皇帝露出一个再灿烂不过的微笑,“皇祖父,孙儿没事,孙儿知道那是娘……”他语气骤然一顿,“是母后自己的选择,正所谓子不言父,徒不言师,做小辈的也只有遵循的份儿,不是吗?”
“你能这么想就好。”老皇帝心有戚戚然地看着整个人就好像彻底想通了的瑾哥儿,到底还是没能忍住地又出口劝了一句,“刚才你娘亲——”
“皇祖父,是母后!”瑾哥儿温柔且坚定地腔调。
可是她已经……
老皇帝本能地想要回答。
但是在看了瑾哥儿那双深的仿佛一眼望不到底的眼睛后,老皇帝在沉默片刻后,还是顺着他的口风点了点头,说道:“刚才你母后说的那些话,你可千万要记在心里,可千万别忘到脑后边去了啊。”
这时候他才知道瑾哥儿毫无征兆的突然改口的原因。
这孩子,是想要给他的娘亲挣个名分呢。
老皇帝心里酸楚莫名,但他依然坚持的看着瑾哥儿,希望他能够给自己一个准确的答复。
没办法,这对父子虽然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正常了,但是精神头不论怎么看都不对劲。
心里毛毛的老皇帝也只能做一回讨人嫌的胡搅蛮缠了。
至少,儿子也好孙子也罢,都是个一诺千金的性格。
要他们当真允诺了不会做傻事,那么就应该……不会真的做傻事了吧。
老皇帝有些不确定的想到。
瑾哥儿又不傻,如何会不知道老皇帝特意拦下他的原因。
因此,他在最终的无奈后,表情很是郑重地对老皇帝点头保证道:“我知道,长兄如父嘛,皇祖父,您就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会忘记自己的责任,更不会辜负我母后对我的殷切期望的!”
很欣慰孙子听懂了自己的言下之意并且做出了保证的老皇帝还没来得及松上一口气,就见到自己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抱着死去的儿媳妇出现在他面前了。
老皇帝唬了一跳,才想要开口问他一句想做什么,他儿子已经匆匆留下一句让他暂时主持大局,他要离开一段时间的话,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老皇帝张口想喊,被从来不喜欢管闲事的圆悟禅师阻止了。
“太上皇您不用担心,皇上他眉宇间的死志瞧着已然尽数退去,想来他冥冥之中自有皇后娘娘在庇佑着他,如此,也算是是彻底的柳暗花明,否极泰来了。”
而被圆悟禅师评价为柳暗花明,否极泰来的姜承锐却出现在了一个谁也没有想到的地方。
他出现在了皇宫的冰窖里。
在那里,他选了一块巨大无比的冰块,开始用专门的凿冰工具一点点的凿起了冰棺。
而陆拾遗的尸身则被她保存在了一个由冰砖围成的长条形框格里。
他时不时的就要去望一眼。
姜承锐很认真的凿了半个多月,才凿出了一具尚算入眼的冰棺。
此刻的他双手已经又青又肿,他却浑然不觉。
而是将那特意让宗人府准备的皇后冠服亲自穿到了陆拾遗的身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爱人在天有灵,明明已经离世足有半月,但却依然栩栩如生的仿佛活人一般,不仅如此,她的肢体也十分的柔软,半点都没有寻常人死去后的僵冷可怕,尸斑密布。
姜承锐给陆拾遗换好皇后冠服后,开始很认真的给她描眉,他描着描着,不知道怎么的,就呕出了一口血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这冰窖里待得太久,他没事有事的就总忍不住想要咳一咳,再咳一咳。
仿佛只有这样那闷苦闷苦刺痛刺痛的心脏才能够好过一点。
不过像今天这样呕血还是头一回。
姜承锐对自己呕血的事情是半点都不重视,他轻轻用手指沾了点自己喷在陆拾遗面颊上的斑斑血痕,小心翼翼又格外温柔地涂抹在陆拾遗苍白的近乎青紫的嘴唇上。
这是她唯一不怎么像活人的地方了。
姜承锐怔怔然的就着冰窖里昏暗的光线,看着这个早已经被他刻入了骨头爱进了灵魂里的女人,泪水一点点地从他削瘦的皮包骨一样的面颊上滑落,一滴一滴的砸在陆拾遗的脸上。
他就这么怔怔然的看着她,看着她,如同失去了伴侣的孤狼一样,呜咽着哽咽着嚎啕着战栗着抽搐着痉挛着将自己的嘴唇一点点地与那被血染红的唇瓣密不可分的交融在一起。
然后很努力,很努力的去撬开她的唇齿试图捂热她。
捂热她。
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
到底是,得了天下输了她!
第80章 姜承锐番外
我去潭拓寺的时候,外面正在下雪。
很大的雪。
不过,整个大雍朝现在和我的一言堂也没什么分别了,因此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无趣的想要阻挠我出宫。
我乘坐的轿子在嘎吱嘎吱的作响,似乎每到雪天,轿子也变得比往常娇贵起来,总是在向人们抱怨着它的不堪重负。
作为一个在百姓眼里十分崇尚佛法的皇帝,每当有人看到我的銮舆出宫往潭拓寺方向去的时候,我都会听到底下窃窃私语的声音。
他们在说:皇上对皇后娘娘可真的是一往情深,瞧瞧,这不,又跑到潭拓寺去给皇后娘娘祈福了。
每次听到这样的话,我心里都会非常的高兴。
因为这种话里,透露着一个我最渴盼也最希望它能够成真的——
谎言。
我不愿意承认我的妻子已经离开,虽然很多人都在这些年里,劝我接受现实——让皇后薨了算了,让她彻底的入土为安——包括我那越活越精神的老父皇。
我却没那个心思搭理他们,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理解我现在的心情。
自从拾娘走后,我的心也仿佛跟着死了一样,再也没有以前的那种几乎让我全身心都变得温暖起来的喜悦和幸福感。
我是在熬日子。
一天一天的,心如槁木的熬日子。
可我从来就不会把这种心理告诉任何人,因为没有人可以理解,我也不愿意让他们理解。
我只要有拾娘就够了。
她虽然是个非常狠心的女人,但是她是真的懂我。
距离潭拓寺越近,我的脑海里就不受控制地浮现起十数年前,在老君山与我的好四弟在蒋宅门口对峙时的情景。
他当时是怎么说我来着?
时间有些太过久远,我的记忆变得有些模糊了。
哦,我想起来了。
他说他之所以起名为锋,是因为父皇想让他来替我挡灾,因为我的命格十分奇怪,在贵不可言的同时,偏生又寿数不长。
当时的我对他的说法是不屑一顾的,现在想来,是我太过自负,竟不知这天上地下,还有许多闻所未闻的奥秘,远非我们这些寻常人所能够理解的。
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那时候我重视了四弟的话,那么,我还会不会因为曾经的不甘和执念,一心要做这个皇帝?
我不知道。
我唯一清楚的是,在我的心里,有一种十分神奇的感悟。
做皇帝,是我必须要完成的使命。
如果我还想继续和我的拾娘在一起的话。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为自己的野心所寻找的借口。
我也不在乎。
对现在的我来说,很少能有东西,吸引我的注意力了。
前两天,瑾哥儿的妻子给他生下了一个小女儿。
所有人都以为我会十分的宠爱那个女婴,因为那个女婴长得像极了我的皇后。
由于我在拾娘离开后就没有再选过后和纳过妃,宫里知道皇后早已薨逝的宫女太监们尽管不敢把这个天大的秘密传出去,但是他们依然对我和拾娘的过往津津乐道。
我觉得有趣,也懒得阻止。
毕竟那些人知道我对拾娘的重视,他们就算要说也只会说好听的。
而我是个来者不拒的。
只要是夸奖赞颂我的拾娘的话,我都很乐意去听。
当然,我更喜欢听一些宫里的老人们编造出一些离奇又十分有趣的帝后故事去说给后面进宫的新人们听。
他们说的绘声绘色,栩栩如生。
我每次听过后,都恨不得自己能够活到他们的故事里去。
因为即便那些故事再荒诞,再滑稽,那里面——都有一个让我梦寐一切的存在。
那就是我的拾娘。
在我漫无边际发呆的时候,潭拓寺到了。
我如同往常一样,拒绝了太监们想要用软轿把我抬到山上去的请求。
我知道他们是担心我的身体,因为比起前面的几位先帝甚至是我的老父皇,我的身体实在孱弱太多。
特别是到了寒冷的冬天,我时不时的就会咳嗽个一整天,那种几乎要把整个肺部都咳出来的嘶声力竭,每次都会把太医院弄得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我把他们当个乐子看。
基于对拾娘的承诺,我不能求死。
但是不代表我就不能糟蹋自己的身体了。
事实上,我糟蹋的非常开心。
非常、非常的开心。
因为只有这样做,我觉得我才能离她更近一点。
事实上,一个人的生活是真的很凄冷枯寂的。
尤其是对我这样失了伴侣的老鳏夫而言。
我总是会胡思乱想,忧虑我的拾娘还在不在奈何桥等我。
我怕极了她已经投胎转世,真要这样的话,我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才能找到她。
毕竟,在大雍我就算是万民的主宰,是口出宪章的一国之君,我依然没办法掌控地狱里的一切。
到了那里,我也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一心只想着要找回妻子的寻常鬼魂。
潭拓寺上山的路十分的平坦,说起来这里面还有一个典故。
因为这里香火十分灵验的缘故,许多人希望自己许下的诺言能够成真。
为了给自己的诺言加一加砝码,只要是来到这潭拓寺拜佛的信徒,只要有时间,都会亲自动手整修一下这条山路,以此彰显自己对佛的虔诚。
日积月累的。
这条山路已经可以和这整个大雍都只有我和我的老父皇能够走的御道相媲美了。
我虽然对这些临时抱佛脚的事情,嗤之以鼻,并不怎么相信,但是为了存藏在我心中多年的愿望,我还是老老实实的捡了不少石块和木头之类的东西,来修整我看到的一些小缺陷了。
不管怎么说,我都是天之子,是君王,相信我的努力应该会让西天的佛主对我产生更大的好感,甚至开一条后门给我走走?
抱着这样近似玩笑的心理,我拍了拍自己手上的灰尘,低低咳嗽两声,拢了拢身上的大氅,带着身后那一群跟屁虫们继续往山上走。
潭拓寺很快就到了。
在这里,我看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人。
我的长子瑾哥儿。
他穿着一身便服,手上也能够看到隐隐的灰尘脏污,现在正在一个小沙弥的服侍下,慢悠悠地清洁着自己的双手。
见到我的他脸上没有半点惊讶,他语气格外平常和冷静地对我行了个礼。
干巴巴地叫了声父亲。
我木着脸应了声,走到他身边也洗起了手。
洗到一半的时候,我听到我已经长成了的儿子用漫不经心的语气对我说:父亲,老禅师还不肯答应你的请求吗?
我闷闷地又应了声。
他又说:也许老禅师不是不答应,而是没办法。
我不喜欢听他这样的丧气话,板着脸训斥了他两句,就要去庙里。
不想我现在这身体实在不争气,居然在上台阶的时候腿软了一下,险些磕跪在朱红的门槛上,还是被瑾哥儿眼疾手快扶了一把,才没有出丑。
瑾哥儿欲言又止地看着我。
手也用力攥着我枯瘦如柴的手腕不放。
我皱了皱眉头,用力甩脱了他的手,直接进寺庙里去了。
我今天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呢,可不能在这里和他一起大眼瞪小眼的浪费时间。
我是潭拓寺的常客,寺庙里的僧人们也都认识我是谁了。
这些小秃驴特别的讨人嫌,每次看到我的时候都紧张的不行,明明他们的方丈圆悟那老混蛋见到我的时候就从不这样。
他一点都不知道什么叫做紧张。
他反反复复的拿着拾娘做幌子搪塞了我这么多年,我却拿他没有丝毫办法。
因为我心里总是抱着希望的。
尽管我自己也知道那希望……不是一般的滑稽和可笑。
见到我又过来的老秃驴很头疼,但是他说不出赶我走的话。
因为我可以说是他最大的金主了。
哈哈。
没有我,他的潭拓寺怎么修缮?
没有我,他养得那一群大小秃驴去喝西北风吗?
想到这里,我就不得不感慨一下圆悟这老秃驴老混蛋的固执!
他明明有着无上法力但是却总不肯显露出来。
宁愿带着自己的徒子徒孙去山下化缘,也不肯接受旁人的丁点馈赠。
而他之所以会接受我的,也不过是因为潭拓寺在大雍还挂着个国教的名头,是有专门的拨款额度的——只不过每回都要通过我的允许才能够盖章。
我每次过来找老和尚都只为一件事,因此即便我什么都不说,他心里也很清楚我此刻的来意。
我也知道我的要求有点离谱,但是,既然他都能够遮蔽天机既然我的拾娘都能够以命换命了,那么我为什么不能用我那所谓极贵的帝王命去换下一世能够与我的拾娘继续在一起呢?
对于我的执着早已经麻木了的老和尚又开始他的老调重弹。
什么他们这一脉讲究的是修今生不修来世啊,什么活着的人不应该总惦记着离开的人,这样会让他们感到不安心的啊之类的敷衍话……
每次我听了都是这个耳朵进那个耳朵出。
我不管这些乱七八糟的所谓理由和借口,我只要老和尚满足我的要求!
我只要下辈子还和我的拾娘在一起!
——不管在我们重逢的时候,她是个婴儿还是个老婆婆!
我只要她活生生的重新出现在我面前,与我白头偕老的共度一生。
我说不出心里是失望还是麻木的从老和尚耳朵禅房里走出来。
一眼就又看到了瑾哥儿。
他显然没料到我今天居然会出来的这么早,因此脸上难得地带出了一点慌张。
这样的他,让我不由得在心里生出了几分疑窦。
这些年来瑾哥儿虽然因为他娘给我换命的事情对我芥蒂颇深,没事有事的就喜欢和我对着干,但是对他的脾气我还是十分了解的,如果不是因为有什么特殊的情况,他根本就不可能在看到我的时候紧张成这副样子。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他刚才的动作,下意识地扫看了眼他后面的那个小房间。
他脸上的表情明显变得更紧张了。
我这时候的情绪正糟糕的不行,他越不让我看,我就越想看,我给了身后的侍卫们一个眼神,在他们一脸紧张扣锁住瑾哥儿后,我当着他的面,在他两眼冒火的瞪视中,推开了那扇房间的门。
一进去,我就闻到了一股檀香的味道。
这是宫里才能够用的御合香。
我环顾四周,然后将视线定格在了前面紫檀祭案上。
那上面摆放着一个黑漆漆的描金灵位和一些零零碎碎的果盘花卉之类的祭祀物品。
我默默的看着那灵位上的字迹。
那是瑾哥儿的笔迹,我一眼就认得出来。
下面是六个描金大字和八个描金小字。
大字上面写的是先慈姜门陆氏的灵位。
小字上面写的是不孝儿瑾、瑞、珏泣立。
我怔懵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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