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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笙-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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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实话,云鹭自知自己的斤两,若不是后面有“三更雨”戚琴为他壮胆,他绝不敢藏在此处,等着袭击这臭名昭著的东夷杀手。
    那白影子站在院子中间,侧耳听四周的动静。
    夜阑人静,庄户人家的院子充斥着梦中呓语的声音,打鼾磨牙声,还有或粗或细的呼吸声。
    云鹭听着来人似是“嗤”地一声轻笑,手中寒芒一闪多了把短刃,跟着身形一晃,就要往厢房里去。
    厢房里睡着包括江牛儿在内六个年轻人,云鹭见他要捡人多的屋子先下手,不敢再迟疑,飞身自房檐上跃下,轻如狸猫手起刀落,向着那人影后背扎下。
    猝然遇伏,那白影儿虽然吃惊,却并未慌乱,身体不可思议地扭曲了一下,如一缕烟雾随夜风飘忽未定,云鹭这原本势在必得的一击竟然落了空。
    来人反身便要还击,此时一旁戚琴所在的屋内突然响起胡琴声。
    第一个音响起,入耳竟似黯哑的哭泣声,来人身子巨震,顾不得再应付云鹭,转身就要循着琴声扑去。
    云鹭身子一侧挡住了他去路,使出浑身解数,抵挡着来人那疾如狂风骤雨的杀招,云鹭深知,杀死商其固然重要,乐师更不容有失,只要戚琴无恙,控制商其那是早晚的事。
    果然他只硬挨了一瞬,胡琴声突然变得激越起来,连着几个回转滑音,来人的招式大见散乱。
    云鹭一击未中被他闪开,戚琴那里已经由徵转羽,琴声婉转,仿佛其中真夹杂着咿呀人语,那是白彰两州深陷战火的百姓在挣扎呼救,是枉死在商其刀下的亡魂在诅咒呻/吟。
    商其终于受不住了,一招未能躲开,被云鹭手中刀深深扎入了前胸。
    垂死的威胁令他猛然清醒过来,暂时摆脱了琴声的控制,意识到此地是个专门为了对付他预先设下的陷阱,顾不得再害人,掉头往村外奔去。
    云鹭自恃腿脚灵便随后追去,几下杀手竟奈何他不得。
    商其负伤且战且逃,竟一路逃到了何家渡口,云鹭阻拦不住,眼睁睁看着他跃入了金钩河。
    云鹭空手而归着实沮丧,今晚这一战不说旁的,他的身手比之商其弱了不是一星半点,离开江湖这两年,他是过得安逸了,可也不复当年之勇。
    戚琴没有因之责怪他,而是温言道:“我估计那商其没有一两个月好不了,你这段时间也累得不轻,今晚好好休息,其它的事明天再说。”
    安置好了云鹭,他向文笙招了招手:“你随我来!”
    文笙摸不着头脑,随他出了屋,踏着清辉来到厢房外,屋里鼻息沉沉,呼噜声此起彼伏。
    戚琴回过身来,以手里的琴弓往四周划了个圈子,同文笙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听动静?今晚这院子这么多人,除了我和云鹭,你是唯一一个醒着的人。”
    
    第五十八章 隐士王昔
    
    今夜戚琴无意惊动戏班子的人。
    他这么多年浸淫胡琴,对琴音的控制早已是炉火纯青收放随心,夜里这一段胡琴,在商其听来惊心动魄,可对其他人却没有这么大的影响,甚至会叫他们睡得更沉。
    所以文笙突然惊醒,还出门来察看,着实出乎戚琴的预料。
    就像同一首乐曲听在不同人耳中,会有不一样的感触,不管是那妙音八法还是他自行领悟的琴曲,用在不同的人身上,效果也会有很大的差异。
    有些人自身的意志足够强,外力很难惑其神智,方才的杀手商其就始终保持着一线清明,最后挣脱了控制,戚琴觉着文笙可能也是这种情况。
    可文笙又不同,她从来没有接受过这方面的训练。
    这便是做为一个乐师的天赋。
    戚琴心下了然,却没有继续点醒文笙,就此打住了话题,摆了下手赶她回屋睡觉:“已经很晚了,你还病着,快去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文笙身体虽然疲倦,精神却十分亢奋,被夜里这事闹得了无睡意,不过看样子接下来戚琴明显是要和云鹭商量后续的事宜,不说别的,院子里还有大滩的血渍和打斗留下的痕迹,不收拾妥了,天亮势必引起众人的猜疑恐慌。
    她依言老老实实回房去,插上房门睡觉。
    到天快亮的时候,她还真是迷迷糊糊睡着了,等她一觉睡醒,戏班子的人都已经起来了,在院子里喧喧闹闹地洗漱。
    大家对昨夜差点儿送了命的事全不知情,收拾完了还要外出接着唱戏。
    戚琴向班主请辞,说是顾公子不巧病倒,他要陪着去县城看大夫,其实文笙的病状已经大为减轻,这不过是戚琴找的一个托词,商其昨晚吃了大亏,下次再出来作恶还不知何年何月,戚琴还有很多正事要做,不可能一直混迹在戏班子里,正好以此脱身。
    他带着文笙离开,却将云鹭留下善后。
    “戚老,云鹭他……”
    “我们先去大兴,估计着有个七八天他会自己追上来。商其从来做事狠毒,我怕咱们前脚离开,他养一养伤,回去何家村拿无辜的村民撒气。”
    文笙点头,戚琴久历世情,考虑问题缜密周详,她跟在一旁觉着学到了很多。
    只是文笙没有想到,戚琴这等人物先前竟不是装穷,也不知他怎么混的,一大把年纪了身上竟然没有什么积蓄,一路带着文笙步行,遇到人多的地方就找个地方坐下来拉上一段,跟大伙收点儿赏钱做盘缠。
    文笙长这么大,还从未做过这等不计身份的事,不过只看戚琴的行事,她就知道这老人已经习惯于此,若她拿出银子来雇车反而不美,这叫她想起先前自己一时心血来潮对费文友许下的豪言壮语:“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
    文笙索性换了装束,和戚琴扮作祖孙二人,戚琴拉琴,她就在旁张罗着收钱。
    反正老人家拉琴,她百听不厌。
    如此等到了大兴,文笙的病也好得七七八八了。
    看得出戚琴对文笙一路上的表现十分满意,他问文笙:“你之前跟着凤嵩川他们去京城,是想学习音律?”
    文笙心里一跳,前生的遗憾加上这段时间所见所闻,她这时候内心对于学习音律的极度渴望连她自己都有些惊讶,戚琴这样问,莫不是有意收下她这样一个学生?
    可想到一直以来,戚琴对云鹭的态度,文笙很快便冷静下来,她还是受了前生的影响,在这大梁,音律已经不再仅仅用来寄托情怀,它成了某种生杀予夺的特权,非亲非故的,戚琴怎么会这么草率便把性命攸关的东西相授?
    她想通了这点,目光恢复澄澈,肃然道:“不瞒戚老,学习音律是我现下最大的心愿。”
    戚琴似是早知她会如此回答,又问道:“这世上,能发出动人旋律的乐器有千百样,你想学什么呢?”
    文笙明知道这时候要投戚琴所好,应该答一句胡琴,但她心中对此早有答案,不想为了讨好戚琴,改变自己的初衷,遂坦然回答:“晚辈最想学的其实是古琴。”
    “哦?”戚琴闻言有些意外。
    “古琴和雅恬淡,乃是乐器中的君子,晚辈心慕已久。”
    戚琴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当今世上公认的古琴第一人当属谭国师,可谁若是说他琴声和雅恬淡,所有的乐师都知道那是胡说八道,器中君子一样奏得出‘妙音八法’。”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你年纪还小,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已经很不容易,我有一位老朋友,古琴弹得十分不错,他的琴声会令听者陶醉,却不会叫人迷失了神智,故而只有那些真正淡泊名利的人才会懂得欣赏。这一点他不像玄音阁的那些乐师,也不像我。现在这人正好就在大兴,你若只是想学琴,而不是学什么杀人之法,我到是可以带你去见一见他。”
    能得戚琴赞一声不错,那这人古琴弹得必然极好,文笙大喜过望:“多谢戚老成全,晚辈求之不得。”
    戚琴微笑道:“切莫高兴得太早,我丑话说到前面,他那脾气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
    戚琴的这位老友姓王名昔,早年也曾给权贵子弟作为教习,为他们启蒙音律,后来得罪了人,对方散布流言,说他教授的方法不对,凡是得他启蒙的乐师都会步入歧途,日后没办法再进入玄音阁深造,致使他最终被扫地出门。
    王昔半生漂泊,直到这几年才落脚大兴,在青泥山上隐居。
    青泥山是大兴境内一座不出名的荒山,山不高,上面种着成片的松柏,大冬天的草木不发,溪水干涸,枯枝上旧雪未融,掩映着其中几间破房子,看上去颇显萧索。
    戚琴一边上山,一边笑对文笙道:“你看,要和雅恬淡,日子可清苦得很。”
    何止是清苦,两人到时,正听到松林里面有人大声呵斥:“你个老东西,这山、这片林子都是我家老爷的,你白住这么久,还随意乱砍我们老爷的树,也该给个说法吧!”
    
    第五十九章 坏脾气
    
    戚琴和文笙相顾愕然。
    这等人迹罕至的荒山野岭,竟然还是有主之物?
    那小子还在大声嚷嚷,却听一个口音浓重的声音道:“你们是哪家的刁奴?六年前老夫来此居住,青泥山上只有些百年古木,没有人照管,连根都快被虫子啃光,老夫在此一住六年,种下这满山松柏,按照大梁的律法,山野之草木药石,有人已加功力,或刈伐积聚而辄取者,以盗论。”
    文笙脚下顿了顿,不问可知,这个人必是戚琴那位擅长古琴的老友王昔。
    与他争执的几个奴才可不管什么律法不律法,高声喝道:“放屁,我家老爷已经出银子把这方圆百里都买下了,这青泥山上一根草一块石头都跟我们老爷姓!你擅自用我们家的百年古木制琴,没抓了你送官就不错了,还敢白拿不成?”
    王昔怒极反笑:“我说怎么回事,原来是看老夫做出古琴卖了钱眼热,世人之贪婪狡诈,可见一斑。”
    几个奴才受命而来,哪里管他在那里发什么感慨,登时便有带头的喝道:“老东西,别耍赖,你不肯掏银子,就先拿这几张琴顶账!”
    说完了,屋子里传来乱哄哄地争抢声。
    戚琴脸色一沉,握紧了手里的胡琴,朗声道:“住手!王昔老友,戚琴来访。”
    远处传来的争执喧闹声并没有因为戚琴这句话而中断,突听得“砰砰”两声巨响,跟着“哗啦”“哗啦”不知什么东西被推倒在地,余音袅袅响成一片。
    王昔的声音再度响起来,似讥似嘲:“要抢是不是?随便你们,你们这帮刁奴,看好什么随便拿就是了!”
    与王昔的嗤笑不已相反,几个奴才七嘴八舌大声怒喝,全都恼羞成怒。
    “你个老不死,敬酒不吃非要吃罚酒!”
    “奶奶的,不抓你到牢里吃板子,看来你个老东西是不会老实。”
    戚琴带着文笙已经赶到了几间破房子外边,但见房门大开,门口站着几个家奴,地上滚着一张古琴,好好的琴上面全是泥土,底板裂开老大一道口子,琴弦也断了几根,文笙眼尖地瞧见屋里地上也丢着东西。
    这王昔方才一怒之下竟然将琴全都摔毁了,怪不得几个奴才气得跳脚。
    一张好琴的价值非是用金钱可以衡量,文笙见状不禁暗暗心疼,同时又想:“明明戚琴都先出声了,有‘三更雨’在,什么事情解决不了?可这个名叫王昔老头儿却还是将自己的心血全都砸干净了,好刚烈的脾气。”
    戚琴见状显是生了气,不再多言,手中琴弓一摆,胡琴声响起,一上来那琴声就十分激越,文笙只觉耳畔“嗡”的一声,好像有一股寒风吹过了松林。
    距离戚琴最近的一个家奴立时便有了反应,他两手往胳膊上一抱,嘟囔道:“怎么这么冷?”五大三粗的模样突然做出这样一个动作来,叫不知道的人看到,只会觉着怪异到有些好笑。
    但此时在场的却没人笑得出,几个闹事的家奴很快俱都变了脸色,凑在一起张皇四顾,好像林子里隐藏着许多厉鬼,随时可能扑上来捉住他们啃食。
    一个六旬上下的干瘦老者随后自屋里出来,看到戚琴,板着张长脸不悦地道:“又是这样,最烦你们来这手,乌烟瘴气,乱七八糟。”
    戚琴不以为忤,手上胡琴“吱扭”一声,像是谁人在说话。
    领头的家奴一声惊呼,不辨方向抱头鼠窜,有人带了头,其他几个也都面露惊恐之色,“啊啊”叫着一路狂奔而去,连鞋都跑掉了也不敢回头,好像后面有可怕的鬼怪在追赶他们。
    直到几人逃得不见了影,戚琴才收了琴,缓步上前,道:“都一把年纪了,怎么火气还这么大?”
    那老者瞪眼望向他,半晌才从鼻子里“嗤”了一声:“一帮鼠辈,也敢来勒索老夫,我看他们能奈我何。”
    戚琴心疼地望了望地上几张摔坏了的琴:“伤敌八百,自损一千,我人都来了,你这又是何苦?”
    那老者冷笑道:“千金难买我乐意。你戚琴可是大忙人,无事也想不起我来,说吧,劳你屈尊跑到荒山野岭来见我这无用之人,到底有什么事?”
    戚琴显是早习惯了他的臭脾气,也不生气,笑了笑,指着一旁的文笙道:“我给你送了个学生来。看看怎么样?小姑娘人很聪明,天赋我看也不错,样样都比你以前教的那些蠢物强,你应该谢谢我这老朋友才是,可别把适才受的气发到我身上来。”
    又向文笙道:“这就是我和你说的师父。还不见礼?”
    文笙上前欲行礼,王昔却避而不受:“都说了那些是蠢物,有什么好比的?你既是看着样样都好,为何不自己收下了教导?哼,推却不过人情,送到我这里来了,你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
    戚琴微微叹了口气:“你有所不知,我要收弟子可麻烦得很,还需先跟社里打过招呼,唉,再说顾姑娘自己也是一心想学古琴。”
    王昔怔了怔,这才拿正眼打量了一下文笙,不知文笙哪里长得不合他意了,他眉目一皱,吹胡子瞪眼道:“说不收就不收,难道还赖上我了不成?赶紧走,没得以后又怪老夫误人子弟!”
    文笙躬着身子保持着欲行礼的姿势,闻言求助地望向戚琴。
    戚琴煞有介事点了点头,手捻胡须:“还真是赖上你了,我已经答应了顾姑娘,怎么能说话不算数?你若不肯收这徒弟,至少这青泥山往后你是呆不住了。”
    王昔大怒,两条长眉渐渐竖了起来。
    戚琴笑道:“难道你真舍得这几株千年古木,和你亲手栽种的这满山松柏?大不了你收下她,做为交换,我想办法把这青泥山办成你名下产业,这买卖可使得吧?”
    王昔怒目而视,半晌丢下一句话:“随你们的便吧!”一甩袖子转身回了屋。
    
    第六十章 拜师
    
    戚琴不理会王昔的不配合,径自向文笙道:“行了,快拜师吧。”
    文笙忍不住有些好笑,这可真是牛不喝水强按头啊,戚琴能为了她不顾脸面,她就在屋外满是石头的黄泥地上撩衣跪倒,口称:“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说是一拜,到底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不闻王昔在屋里应声,戚琴代他道:“行了,起来吧。你先把这几张琴收拾收拾,这可都是你师父的心血之作。”
    说完了这话,戚琴推开那两扇破败到眼看要掉下来的房门,迈步走了进去。
    文笙爬起来。
    地上的那张琴底也裂了,漆也划了,琴弦也断了,琴徽散落一地,文笙一一捡起来。
    入手这张琴,琴身颀长,岳山凤尾弧度优美,好似绝色丽人,偏生命运多舛,不曾被人好好爱惜,零落于尘土之间。文笙颇为不舍,轻轻拂去上面的污泥,将它抱在了怀里。
    底板上那巨大的裂痕已经无法修补,由露在外边的断茬看,这块木板很有些年头儿,取材自不知多少年的老松木。
    文笙以指腹在断茬上轻轻摸了摸,暗自一叹。
    相隔这么久,她终于又摸到了古琴。
    和祖父葬身火海那一晚的事都还在眼前,好像就发生在昨天一样。
    文笙低头,以左手的无名指勾住一根弦,右手轻拨,琴弦发出“嗡”的颤音,她痴痴站立,侧耳倾听,几乎不能自已。
    过了半晌,戚琴方自屋里出来。
    房门打开,王昔不见人影,显是已经避到了里屋。
    戚琴看着文笙将地上摔坏的几张琴都收拾起来,道:“这几张琴丢掉十分可惜,好好修理拼凑一下,还能将就着用,你师父叫你先干这个活儿,这便是他教你学琴的第一课:如何给古琴定弦。”
    文笙很听话,由其中挑了一张毁坏得不那么厉害的,整理一番,而后对着几根断下来的丝弦不禁心生茫然,师父不肯教,她哪里会定弦?
    戚琴看她这副为难犯愁的模样,忍不住道:“五音十二律总是知道的吧?”
    总算有前世的底子,文笙才不至于被戚琴一下问住。
    戚琴走过来,随手拿起一根琴弦,为她示范了一下,道:“琴有五调,弦音各不相同,以你常用的一调为正调,其它都是外调,外调咱们先放到一旁,正调为根本,你能定好这正调,初学的曲子基本都能弹一弹了。”
    文笙望着戚琴,心中大感意外。
    戚琴扫了她一眼,询问道:“怎么?”
    文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想到戚老说起古琴来也了如指掌,头头是道。”
    戚琴轻“哼”了一声:“丝竹器乐看似不同,其实内里音律一贯,本就是一通百通的事,古琴我不是不会,只是相比起来,更喜欢胡琴罢了。”
    他这话刚一出口,屋子里王昔便“哈”地一声笑,出言讥讽道:“真是自吹自擂,会往自己的老脸上贴金。”
    别看他这半天好似全不理会外边的两个人,能接话接得这么快,分明是一直竖着耳朵在听动静呢。
    戚琴没有搭理他,继续给文笙讲解:“定弦需得先定弦上五音,既是五音,就得按着次序来,不拘弦位,先定下一根弦为宫,自古以来,宫调的高低其实并无定论,紧慢合度即可,定下了宫调,剩下四音也就有了依据,我们可以用三分损益法来确定……”
    戚琴为文笙细细讲解什么是三分损益法,如何通过宫弦的长短来依次求取徵、商、羽、角诸音。
    戚琴一说文笙就明白了,其实这三分损益法在她前生的《管子》、《吕氏春秋》诸书中都有相似的记载,戚琴说得不错,一法通百法通,按照这个办法继续“损益”下去,就可以相生出十二律来,十分奇妙。
    戚琴不厌其烦,说完了这些,又教文笙弦间徽际。
    这些法门,其实才是最基础的琴理、乐理,虽然稍显枯燥,却是学琴的根本,文笙深知此等机会极为难得,凝神倾听,不敢错过一个字,不懂的就先硬生生记住,以期过后再请教。
    戚琴说得嫌口干,偏生屋子里王昔冷笑连连,数次将他打断,戚琴最终忍无可忍,无奈地道:“我在帮你教徒弟,你能不能别捣乱?难道我说得有哪里不对?”
    王昔阴阳怪气接口道:“对,对极了,你们这些乐师,琴声能杀人,讲起乐理来也这么功利,三分增三分减,敢情什么都是死数,只需推算一下就行了。再说了,你既这么热心教她,正大光明教就是了,何必还要嘴硬,非掩耳盗铃打着我的旗号。”
    戚琴被他挤兑得脸上有些挂不住,忿然道:“好,你既然觉着我说的这些都是臭狗屎,你到是出来讲啊,人家小姑娘慕名前来,只是想好好学着弹琴,又不想练成我这样去打打杀杀,你躲什么躲?”
    王昔缩头不语。
    戚琴也恼了,甩袖而去,不知跑去了哪里。
    丢下文笙一个人,默然片刻,埋头按照戚琴刚才传授的办法揣摩如何给眼前的古琴定弦。
    戚琴其实并没有走远,这天到傍晚,他独自走回来,看了看文笙都琢磨出了些什么,文笙有不会的求教,他也都耐心指点。
    只是他和王昔分明是堵上了气,两个老家伙谁也不搭理谁,王昔闭门不出,到吃饭的时候,就在屋子里开火,自己动手做好了直接开吃,管都不管另外两个人。
    戚琴只好想办法,解决了他和文笙的吃喝问题。
    如此一僵持就是四五天,文笙已经将琴弦全都调好,并按戚琴所教明徽辨位。
    再往下,按戚琴的想法就该学琴音的借转了,王昔不闻不问,而他实在是没有办法继续再教下去,一方面是术有专精,他先前所说“古琴我不是不会”那话,不过是意欲激一激王昔,说着玩的,再者,深教下去这徒弟究竟算谁的可真不好界定了。
    
    第六十一章 青泥山雨季
    
    好在这时候云鹭赶来了青泥山。
    他不但安置好了戏班子和何家村的村民,还带来了山下那些杂七杂八的消息。
    譬如凤嵩川已经率领扶灵的那队人马离开了大兴,往京里去了。
    与此同时,文笙在明河写的那首讽刺凤嵩川的诗也不胫而走,在大兴诸县悄悄地流传开来。有人把它当作笑谈,也有人据此私下谴责凤嵩川的风/流荒诞,漠视百姓疾苦,愧对国主倚重。
    戚琴有些失望,他最关心的两桩事一桩是《希声谱》,商其受伤失踪,《希声谱》的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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