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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死了我登基-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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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平波声音极为洪亮,守在正房前的仆从,听到呼喊,立刻拔腿狂奔而来。管平波喊完已至跟前,美人求生欲极强,即便是冬日里穿着厚重的棉衣,压的她直往下沉,她也用尽全力一面呼喊,一面踩水上岸。管平波扑到岸边,一把抓住了美人的袖子,欲往上拖。
    就在此时,后背突然一沉,竟是那丫头想连她一并推下去!管平波的身体反应岂是一个丫头可比,单手抓着美人的衣袖,转身就对着丫头的小腹来了个窝心脚!碰的一声,丫头落入水中,溅起半米高的水花,随即也发出了恐惧的哀鸣。
    窦家的仆从赶到了跟前,领头的乃窦元福的长随岳大文,当机立断指挥众人手拉着手,结成一股人绳,跳下水救人。
    落水的是窦家人还罢,既是客人,肖金桃并厅内官眷如何坐的住,皆匆匆往外头赶。
    管平波好容易把美人拖至离水有一段距离的岸边,立刻脱下自己的斗篷,将冷的浑身颤抖的美人裹住,柔声安慰道:“你休怕,我这就抱你去我屋里,换了衣裳烤烤火便好了。”
    女眷叽叽喳喳的赶来,踩在雪上的沙沙声刺激的美人抖如筛糠。她好似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漂亮的凤眼望向管平波,声音因恐惧而断断续续,却顽强的哀求道:“奶奶,求你留下我,求你给我一条生路,我不想死!不想死!求你!求你!”
    不待管平波答话,肖金桃已至跟前,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一叠声的问:“怎么了?这是怎么了?这是谁家的奶奶?”
    后头的官眷们都怕是自家的人,气喘吁吁的跟了来,见着眼生,皆松了口气,又彼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不起来是谁家的人。好半晌,程知州的太太才一拍脑门道:“我说是哪个,却是我老糊涂了,连见过的人都不认得。这不是洪同知家的姨奶奶,却是哪个?”
    听到“洪同知”三个字,管平波怀中的美人狠狠的一抖。管平波脑子飞快运转,洪同知就是他们家的死对头洪让。洪家的丫头在她家害姨奶奶,是要栽赃?
    妻妾不对付的多了,众人见依偎在管平波怀里的美人,又不见洪太太,都自觉猜着了八分。程太太故意道:“洪太太怎么不见?”
    洪太太悠悠行来,装作万事不知,只问:“何事?我腿脚慢,好悬没赶上你们。”
    程太太指着前方道:“那可是你家的人?”
    洪太太故作惊讶,三步并作两步的赶至跟前,柔声问:“妹妹怎么了?可是失脚掉进了池子里?哎呀!这如何是好?”又慌慌张张的起身抓住肖金桃道:“老太太,你家可有大夫?”
    正在此时,先前被管平波踹进水里的丫头也被捞了上来。她本有水性,只冬季严寒中,骤然落水,惊吓之下胡乱扑腾,反倒离岸远了,故才救的有些迟。
    美人已抖的不可自抑,不知是冻的还是吓的。偏偏贵妇人们皆看洪太太唱作俱佳,无一人提出赶紧把人挪至火边。管平波见美人嘴唇发紫,再不保暖,冻也冻死了。
    正欲说话,那丫头尖叫着对管平波道:“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为何要推我下水!?”
    说毕又扑通跪下,冲着洪太太磕头:“太太!太太!你要为我做主啊!”
    众人的目光登时齐刷刷的看向管平波,肖金桃脑子嗡了一下,洪家,想干什么!?
    
    第32章 留人
    
    管平波心头火起,才从水里救了人; 不寻思着赶紧善后; 倒先来撕逼。把怀中美人放下; 飞起一脚就把那丫头踹回了水里。
    众人目瞪口呆!
    管平波冷笑:“是啊,就是我令你落水,不冤枉!”
    全体:“……”
    救了人的岳大文正要退去换衣裳; 被管平波一折腾,只得再次跳下水; 心中气的直骂娘!这泼货; 到底怎么招的窦宏朗喜欢的!行动就上脚,有话好好说会死啊?
    管平波哼了一声; 抱起美人就走。
    肖金桃忙阻道:“往我屋里去; 那儿有大火盆,且叫姨奶奶并这位姑娘暖和暖和。”又忙吩咐人煮姜汤。
    管平波应了句; 飞奔往正院里去。岳大文等人也七手八脚的把丫头拖上来。情急之下; 一个丫头顾不得男女大防,一应由岳大文背在背上跟着管平波跑。
    不一时到了正院屋里; 几个仆妇拥上来接过丫头; 岳大文急退出正院。窦向东等人闻知女眷落水; 一个姨娘一个丫头,都无甚要紧,亦不好探视; 只得先回戏台那处。众官员见窦向东家的仆从遇事不慌不忙井然有序; 不由刮目相看。
    女眷们脚程慢; 待她们磨蹭着回来,落水的二人都换了干爽衣裳,靠在火边取暖了。恰席上有热汤,管平波令仆妇端了两碗来,一人灌下一碗,又催促厨下速熬姜汤。
    知州程太太见二人脸色渐缓,松了口气,遂笑问肖金桃:“好能干利落的奶奶,怎地不在席上?”
    肖金桃谦逊道:“是我们家老二的屋里人,不得太太们召唤,不敢擅闯。”说毕,又对洪太太福了福,道,“叫太太笑话,我们家因女孩少,这丫头年纪又小,她姐姐惯的跟什么似的,宠出来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脾气。方才冒犯了贵府姑娘,我着实羞愧。”
    不待洪太太说话,肖金桃喝道:“孽障!还不来给太太们磕头赔罪!”
    程太太好悬没笑出声,这厢大妇恶毒,借着吃酒的名头想治死小老婆;那厢小老婆如此嚣张,偏说是大老婆惯的。不曾想肖金桃一个乡野妇人,竟也有此般含沙弄影的本事!最妙的是讽刺了洪太太不算,还抢了赔罪的先机,如今窦家也是官宦,谁真能为了个丫头,去找人家姨奶奶的不是,何况窦家姨奶奶救了洪家姨奶奶,按理,洪家且要谢人家呢。至于丫头,休说没淹死,便淹死了又如何?不过一个奴才罢了,再是心腹,外头人看着,也是不如姨娘尊贵的。
    洪太太恨的咬牙切齿,她原是想来的路上将人推入洞庭,那才是一了百了。谁料今日上岛,窦家谨慎,引她们坐的大船严严实实,人又多,很不好下手。才趁着众人吃酒,令心腹丫头引了人出去,寒冬腊月的,那贱人娇娇怯怯的身子骨,冻上一刻钟也就死了,顺道能哭上一场,半赖给窦家,自己好脱身出来,不叫人怀疑。哪里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不独把人救了,竟敢当众扇她的脸!
    心里恼怒非常,面上却温风和煦,忙弯腰搀起磕头的管平波,笑道:“姨奶奶太实诚了,原是我家丫头糊涂,与你很不相干。”
    两拨人从未打过交道,无冤无仇的,人都不认得,便是洪太太,心里也不信心腹丫头是管平波推下去的,更逞论其它人。
    程太太看戏不嫌热闹大,拍手笑道:“今日说书的故事都不如眼下精彩。叫我猜上一猜,这位姨奶奶必定就是前日做了缝纫机的那位,方有此机敏,我说的是也不是?”
    洪太太皮笑肉不笑的道:“天下的巧宗儿都叫你占去了。还用你猜?谁猜不着?我家这个要有窦家姨奶奶的万千般伶俐,不怕窦二太太笑话,我必比你还惯呢!”
    肖金桃见洪太太挑拨自家儿媳,淡淡的笑道:“洪太太万别冤枉了我那媳妇,我就恨她绵软,不似我们巴州妇人,家里一个个惯的上房揭瓦。”
    练竹抿嘴笑道:“我们老倌都管她叫小霸王,好起来令人爱不释手,顽皮起来恨不得立时打一顿,凡事有男人当家,我管那么多作甚?”
    张明蕙立刻搭上梯子,笑骂练竹:“你有脸说这话?上回她祸害家里的荷花池,我要骂两句,谁拦着不让呢?我看二弟还是公道的,就你偏心眼,咱们家最没规矩的就是你!”
    练竹讪笑:“她还小么!大些就好了。”
    众诰命牙都倒了!万万没想到,才捐了官的人家,连消带打的本事居然不凡。到底是几百年的豪强,虽不如官场,底蕴也不可小觑呐!
    生了一场故事,众人也没心情去席上吃酒,索性坐在肖金桃屋内闲话。张明蕙忙命厨房再收拾些点心果子小菜置于几上,抬至众诰命太太跟前,再煮了青梅酒,立刻把酒宴变作了茶话会。
    一番动作利落且安静,程太太暗赞,虽不如京中世家文雅,行事却如出一辙,窦家不凡!张明蕙的品貌,无愧于冢妇二字了。
    管平波守着美人,见她缓不过来的样子,问人拿了小半杯热热的酒,一口一口的往她嘴里灌。
    另一个同知郭可嘉的太太见状笑道:“窦姨奶奶好一副怜香惜玉的模样。”
    原来州里官员早分了两派,郭可嘉便是洪让一派,郭太太与洪太太平素最好,故也看不惯洪家姨娘,便出言讽刺了一句。
    洪太太亦笑:“窦姨奶奶倒是个哥儿脾性。”
    管平波笑嘻嘻的道:“叫太太看出来了,我最恨自己投身做了女人。不然,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今日我救了个美人,若是男子,她便归我了。”
    洪太太笑道:“那我送你好了。”
    都知是玩笑话,管平波却打蛇随棍上,仗着年幼就道:“那说好了!她归我了!”又故作孩子气的强调,“我的,可不是我家老倌的!今晚就同我睡,有了美人,老倌我不要了!”
    众人哄堂大笑,肖金桃笑骂道:“叉出去,窦家的脸都叫你丢光了!”
    程太太亦笑道:“哎哟哟,你们家姨奶奶好活泼的性子,到底多大了?”
    肖金桃道:“真真此事说起来,我就生气。这孩子姓管,原是几里地外刘家坳里刘大户家先生的女儿。她爹最有才学,又最是厚道,只得她一个独生女儿,爱若珍宝。哪知今年一病死了,她亲奶奶亲伯父为着十五两银子并几间屋的绝户财,喊了媒婆要卖往那处去。我媳妇打刘家坳路过,恰好遇见,心里不落忍,加了五两买了回来。当时我们还当她爹只识得几个字,就把她放在了儿子屋里。次后才知她也是书香家的女儿,弄的我怪不好意思的。”
    郭太太道:“既如此,何不寻个好人家,放了出去,也是积德了。”
    管平波立刻道:“我不去,我要跟着我姐姐。”
    肖金桃配合的无奈一笑:“看看,我们家也不缺这几两银钱,可她就是不肯。”
    管平波趁热打铁的道:“漂亮姐姐,我告诉你,我姐姐最好了,明日家里忙完了,我们磨着她一起去城里逛。孙家金银铺子的用金箔扎的花簪最好,我们买来戴!”
    言语间,竟是已经把人留下的模样。肖金桃纳闷的看向管平波,管平波悄悄与她使眼色。肖金桃白了管平波一眼,道:“好了,你休胡闹,这是同知老爷的爱妾,哪里由的你混闹。”
    洪太太生怕贱人回家了告她一状,眼珠一转,顺水推舟的道:“不过是个官卖奴婢,并不是妾。她往日是小姐,我不好意思亏待她,抬举一二罢了。谁有那么大胆,与官奴结亲呢?如今贵府已做了官,按例可蓄养奴婢。既然姨奶奶喜欢,便送与她吧。权当我家贺礼。”
    众人愕然,又看那姨娘的脸,果真貌美无双,洪太太是想祸水东引,叫窦家妻妾斗法去?
    郭太太出来抬轿子,笑道:“姨奶奶,你讨了我们洪太太的美人,有什么谢的么?”
    管平波道:“我才做了个洗衣机,太太不嫌弃,就抬回去耍吧。”
    你来我往,就把落水美人的前途定了下来。美人轻轻的吁了口气,逃出狼窝,不知再入的是不是虎穴,但终究有了一线生机。
    说笑一阵,天色不早,众诰命皆起身告辞。那头男客亦散了。洪太太与丈夫上了船,先发制人的道:“唉,好端端的,又闹出事来。”
    洪让皱眉道:“观颐怎地掉下水了?她人呢?”
    洪太太脸色难看的道:“别提了,窦家才做官,规矩礼仪狗屁不通,也有女眷落水,叫男人去救的?她倒是窦家一个妾救上来的,可狼狈样儿给窦家男仆看个正着。她本就体弱,捞上来只余半口气,我看着就不好了,不敢挪动。就搁窦家吧。你要什么美人没有,纵不如她,亦有她七八分模样。依我说,还是姑父赐的胡姬更好看些,你偏挂念她跟什么似的。”
    洪让道:“不好跟表嫂交代。”
    洪太太啐了丈夫一口:“有甚不好交代的?她自己贪玩,怪到谁头上去?这么些年来,我有亏待她半分?你没收房的时候,在家当小姐养着。你收用了,也是穿金戴银的。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冬日里落水一病死了,我们又不是神仙,还能有仙丹救她回来不成?依我说仁至义尽,写封信去京里分说一二就是了!”
    洪让深深看了妻子一眼,知她小心眼发作,只事已至此,不好为了个官奴与发妻争执。想妻子素日不很捻酸,也便罢了。只道:“若真是要死了便罢,若能救回来,你着人处置了。她在我们家这么多年,多少知道些事。你让她落窦家手里,不是拿着把柄往程绍手中递?”
    洪太太猛的一惊,方知自己做的不妥!登时急的后背直冒冷汗,恨不能掉头回去抓人。
    说话间就到了码头,正欲下船,一艘快船赶了来,急急的冲洪让磕了个头,道:“给同知老爷请安,奴才是窦家的,我们太太打发奴才来告诉老爷,方才救上来的姨奶奶突的晕死过去,没救过来。都是我们家照应不周,请老爷恕罪!”
    洪让忙问了一句:“这又是怎么说?不是说烤上火了么?”
    那人哭丧着脸道:“不知怎地,烧着烧着就抽起羊癫疯来,跟着也不知怎地就晕死过去。老爷,这……这……”说着重重的磕了几个头,“都是我们的不是,明日清早太爷亲去府上磕头赔罪,请老爷饶过我们吧。”
    洪让笑着将人扶起:“你说的什么话?回去告诉你家太爷,不过是个奴婢,又是自家落水,哪里怪的你们来?是我给你们家添麻烦了才是。只她是官奴,还得记上一笔,明日我使个仵作去瞧瞧,勾了此事罢。”
    
    第33章 观颐
    
    众诰命退去,管平波命人把美人带回她屋里; 忙对肖金桃道:“妈妈; 速去找个死尸来; 我们行个桃代李僵之计!”
    肖金桃道:“你留下她做什么?洪家妻妾,叫她们斗去!”
    窦向东却大踏步进来,大笑道:“小霸王; 你把洪家的妾留下了?”
    管平波点头道:“嗯呐!”
    窦向东又是一阵笑:“干的漂亮!”
    众人都纳闷,肖金桃问:“留下她有什么好处?”
    窦向东环视一圈; 挥退仆从; 只余自家人时才道:“我们先上的程知州的船,一直与洪让不对付; 却是不知他们不对付的根子。巴州距京城千里之遥; 京城什么景况两眼一抹黑。程家洪家皆为世家大族,里头多少弯弯绕绕是我们不知道的?便是那个妾什么都不知; 既在大家子里活过; 便知世家规矩。如今我们做了官,一应礼仪应该立起来才是; 不然岂不叫人笑话?”
    管平波道:“我没想的如此长远。洪家在咱们家下手; 不知有无内情; 须得留下个人来问话。倘或只是妻妾之争,我们家又不缺口饭;倘或有别的计谋,就是赚了。哪知我一说; 洪太太当即应下; 看来我是赌输了。”
    窦向东笑道:“你做的好; 有备无患方是我们家的行事。不过一些布料粮食,待她缓过来问过话,没什么就赏你做丫头使唤好了。横竖家里做了官要添奴婢,什么人不是买,平白得了一个,不亏的。”
    肖金桃方反应过来,一拍大腿道:“很是,明蕙,你赶紧去找个尸首。再去找个熟惯的梳头娘子,叫她对着窦家的妾的模样,给尸首画两笔,妆的像人才好。”
    管平波想了想道:“我觉着今日的美人定会画画,叫她自己画,岂不是更像?另,美人是个跛子,要做的手脚多呢。”
    窦向东见管平波机敏,真是爱的不行,他要养个这般孙女,定不放出家门,留在家里坐产招夫。如今做的是次子的妾,总觉得心中不安。妻妾如天壤,说的不止是地位,更有担当。死了男人,妾连百日都无需守,何况这般没有婚书的妾。可若是此刻就抬举她,怀望的脸上又不好看。想了一想,且先叫练竹哄着她吧。实在不行,令她改姓了窦,当做女儿招郎上门,做旁支使唤也是好的。总不叫她离了心就是。
    窦家人议定一回,分头行事。趁众人没散,管平波用手指戳着窦宏朗的胸口道:“你别肖想美人,那是我的,你动了我可不依!”
    窦宏朗哭笑不得:“你吃哪门子醋呢?”
    管平波呵呵,弄个美人回来,搞到丈夫的床上,一屋子妻妾不活啃了她才怪!将来有些什么,首尾全在她身上,索性当着众人,逼出窦宏朗一个承诺。遂嘟着嘴道:“我就醋了,说好的是我的人,你就想抢。雪雁不是美人?我把她赔给你就是!”
    窦宏朗还没见过美人,自不放在心上,笑呵呵的应了。管平波才心满意足的回房,顺道把好奇的窦宏朗撵去了正屋,偏不让他看见美人。
    天渐黑了,厨房里送了饭来,管平波拿了一碗鸡汤,用小勺子撇去上头的油,才端至美人跟前,柔声道:“姐姐先喝点子汤,有胃口呢,吃两口饭。没胃口我再叫厨房里熬点粥。”
    美人扯出一个笑,虚弱的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今后奶奶只管使唤我便是。”
    管平波摆摆手:“叫我什么奶奶,我辈分还没到呢。”
    雪雁乘了一碗饭递给管平波道:“你又说胡话了,官家辈分本就高,你且瞧着吧,明日起,家里必要改口的。”
    管平波道:“你怎么知道?”
    雪雁笑道:“我妈还在正院里呢,昨日就在商议了。两位叔叔做了官,今后就称老爷,婶婶叫太太,嗲嗲更高一倍,要叫太爷。你自是姨奶奶了,可不是升了辈分么?知道你是个不计较的,可此事乱不得,咱们嘴里乱嚷,外人看着笑话,从今往后,我都叫你奶奶吧。”又对美人福了福,“奴婢给奶奶请安,您是大户人家的奶奶,我们才学规矩,若有不当之处,还请奶奶不吝教导。”
    美人笑笑:“姑娘客气了,我一介官奴,远不如你尊贵,休折煞我。日后奶奶姑娘赏我一口饭吃,就感激不尽了。我没什么本事,唯有绣花还能见人。若有幸能伺候奶奶,针线上倒使得。”
    管平波没说话,一面吃着饭,一面盯着美人吃了东西,就让雪雁去肖金桃处学学规矩,省的丢人。管平波知道雪雁虽做事认真,到底年幼,又在家里呆了许久,这一出门连打听带闲话,没有个把时辰回不来。打发走雪雁后,方伸手探美人的额头,稍稍松了口气:“你身子骨不错,那般冻了一回,竟也没高烧。熬过这两日,你便好了。”
    美人垂下眼,再次柔声道谢。
    管平波道:“我留下你,亦有私心。你会画画吧?”
    美人怔了怔,点了点头。
    管平波笑:“你休当我是没见识的乡下妇人,只看你一眼,我便知你来历不凡。再得知你乃官奴,可见是受了父兄连累,昔日必定是高门大户的小姐。一则是见你可怜,二则洪同知看我们家不顺眼,我想探知洪家事,不知你愿不愿说。”
    美人沉默了一小会儿,才道:“我不愿说怎样?”
    管平波道:“给你句实在话,我一个妾,不当家。你什么都不说我不逼你,只你的待遇便只能是丫头。你若愿说,我才好同上头当家的人替你争取一二。再有一条,你生的美,不想死的话,最好做了贞洁烈妇,别叫我家老倌沾了你。看你不是个笨人,个中缘由,不消我多说了吧?”
    美人轻笑:“你是个妙人。”
    管平波也笑:“你叫什么名字?”
    “陆观颐。”
    管平波挑眉:“天地养万物,圣人养贤以及万民,颐之时大矣哉!你爹得多宠你,才给你起个如此霸气的男儿名字?”
    陆观颐大笑:“我娘起的!”
    管平波道:“你爹愿意?”
    陆观颐道:“为何不愿?一个女儿罢了,叫什么不是叫。横竖无人知道,花儿朵儿猫儿狗儿都能做名字,观颐怎就不能?”顿了顿,看向管平波道,“你可惜了。”
    管平波不以为意,此时乃阶级社会,就凭她的出身,除非赶上选宫女走宫斗路线,否则再惊才绝艳也嫁不进好人家。遂岔开话道:“你可知我叫什么?”
    陆观颐道:“请赐教。”
    “我叫管平波。”管平波勾起一抹笑,“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比你的如何?”
    陆观颐点头:“令尊心中亦有大沟壑!”
    管平波嗤笑一声:“我自己起的。我父亲叫我管大妹。”
    陆观颐不厚道的笑了:“我头一回见人的小名比大名厉害的!你可有字没有?说来我听听。”
    管平波摊手:“无字,不如你赐一字?”
    陆观颐笑道:“如此好名,字不可小气了。以我看唯有绥定能配上。”
    我勒个去!“惟周公左右先王,绥定厥家……”管平波呐呐无语,绥定,安抚平定之意。绥亦指旌旗。有那么一瞬间,管平波以为自己的一切心思皆被看透。望向陆观颐的眼神,带着几分探究,她是借着“平波”二字玩笑,还是果真如此透彻?面上不动声色,反大喝一声:“啊呀!将来我做将军,引领千军万马,踩着七彩祥云,娶你为妻,必不相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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