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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世界都在等我叛变-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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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逐强谁都会,但坦然承认自己不足,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在你的师父是秦湛、是天下第一剑的情况下。
  越鸣砚倒是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厉害的,但小花却认同了阿晚的观点。
  她颔首道:“对,越师兄是很厉害的,未来会更厉害!”
  阿晚笑着捏了捏小花的脸,也捉弄越鸣砚道:“对嘛,你师兄这次可是要摘星的。云水宫这次摆出的星是‘一梦华胥’,听说这东西是可以用来织梦的,神奇的很,倒时候你师兄得了,咱们正好和他借来玩。”
  小花凑热闹的说好,越鸣砚是根本得不到说话的机会,他干脆不说了。
  越鸣砚转身便走。
  阿晚还以为是惹怒了他,连忙说:“唉,我和你开玩笑的!对,对不起!”
  越鸣砚被阿晚叫住,又有些无奈。他回过头,眉眼间倒是没有丝毫不悦,只是对两人说:“师尊怕是已拔剑了,你们还去吗?”
  当然是要去的。
  但阿晚这时候可不敢再拖着越鸣砚了。
  一剑江寒与秦湛是最好的朋友,也是最好的对手。
  两人的剑意相似却又不尽然,一剑江寒出剑,重则山崩地裂,勇则海啸涌流!
  他出剑,哪怕未曾携上修为,这一剑里含着的剑意,也隐隐引得原本的艳阳被积云遮蔽,当这一剑往秦湛面前而来,空气都似也一并凝住。
  秦湛握住燕白,她眼底含笑,剑出锋芒!燕白剑并无不知春那般以两柄剑承剑气,似勇还守。燕白剑长而于头处似刀略弯,他有的,尽数皆是“破”与“杀”!
  燕白在秦湛的手中,就好似天地之间的那条线。这条线撕裂天地,将天地之间划分的泾渭分明。山海皆在此线下,唯有狂风呼啸于其上。
  风遇山止,却可翻江倒海去!
  一剑江寒乍然收回长剑,以重剑相战,秦湛太过了解一剑江寒,在一剑江寒收剑的那一刹,她握剑的手势做了微妙的变化——拇指翻去剑柄背面,只有四指需握着剑柄。燕白剑在她的手中就像骤然失了力,直直垂了下去,山至风前风却乍然消散,一剑江寒却毫不为此而动摇,剑仍出!秦湛笑了,燕白剑在她的手中恰好因拇指的施力在空中以剑尖画了一轮圆月——待一剑江寒反应过来,秦湛的那柄剑已顺着他的重剑而上,擦出细碎火星,直接了当地压上了他的手!
  秦湛道:“我说了这十年里我非无寸进,天地肃杀,却也有静月高悬。风可起可止,方才是风。”
  一剑江寒看着秦湛那柄剑,问:“风止剑?”
  秦湛倒不觉得从昆仑剑里得到进益有什么不好,痛快承认:“风止剑。”
  一剑江寒感慨:“你果然是天才。”
  说罢他收剑回鞘,眼中战意略歇,对秦湛说:“这次是一千两百六十七,你猜错了。”
  秦湛确实猜错了,若是两人拼上全部,以燕白之利,秦湛或许当真能将胜负控制在一千之内,但若只论剑意,若非这次她以昆仑的风止剑打了一剑江寒一个措手不及,怕是一千三百剑也结束不了。
  两人随意地说着剑中意,阿晚在一旁听不见,但却瞧得目瞪口呆。
  她忍不住问越鸣砚:“剑主……和一剑前辈,只凭剑意,就已有这么强了吗?”她忍不住看向自己腰侧的封疆,这十年来她勤学苦练,悟性也得到了一剑江寒认可——可她如今看着一剑江寒和秦湛的比试,再看向自己,只觉得自己哪里是执剑,不过也只是刚学会走路罢了。
  阿晚看着自己的剑,有些气馁:“我是不是并不配执封疆?”
  越鸣砚摇了摇头,他说:“没有这回事。”
  阿晚有些羡慕地看着越鸣砚,她问:“小越,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你的师父是剑主,可我却从没有见你迷惘过,你看起来总是十分自信。”
  怀疑吗?迷惘吗?
  越鸣砚作为秦湛的徒弟,与她距离越近,越能意识到两人之间的差距有多大。他有时也会问自己,到底能不能追上秦湛的步伐——这个答案很难找到,好在越鸣砚最终找到了。
  一年不行便两年,两年不行十年,十年不行百年。只要活着,总是要追着她的背影往前。
  越鸣砚微垂下眼,对阿晚道:“师尊教我的第一件事……”他笑了笑,“是抬起头。”
  阿晚:“抬起头……?”
  越鸣砚温柔道:“阿晚姑娘,你得相信你的剑。你问我为何自信,因为只有相信自己的剑,我们才有可能追上他们。”
  阿晚看着越鸣砚,她几乎要说不出话,她问:“你难道想要追上剑主吗?”
  越鸣砚说:“我想站在她身边。”
  阿晚几乎要被越鸣砚话中的野心震得说不出话,与剑主并肩——怕是连祁连剑派安远明都没有胆子说出这样的话!
  她看着越鸣砚,久久找不出能说的话来,最后也只能看在同辈的情谊上,说上一句祝福:“你加油。”
  阿晚也说不出别的了,她低头看向小花,问:“小花是丹修,看出什么来了吗?”
  小花不太好意思,她看不太懂。但有件事情她知道。
  她郑重地对越鸣砚道:“越师兄一定行的。”
  越鸣砚笑着回答:“谢谢。”
  阿晚:“……”我真的只是说说场面话,你们师兄妹不要当真。
  秦湛和一剑江寒自然也早就发现了躲在一旁观看的越鸣砚和阿晚,秦湛心里清楚他们在八成就是燕白搞得鬼,不过多看看总没有坏处,她也没有什么意见。
  秦湛向三人走去,顺口问道:“看出什么来了?”
  看倒的确是认真看的,阿晚和越鸣砚说了心得,小花看不太懂,只能夸赞道:“师叔厉害。”
  秦湛露出了笑,她牵着小花打算先送她回阙如言那儿,便和一剑江寒道了别。
  将小花送回了阙如言的院子里后,越鸣砚问秦湛:“师尊,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秦湛看了看天色:“回去吧。”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霞光染红。
  云水宫的石阶上开始点起一盏盏摇曳着的灯,映着霞光好似要将一切都镀上暖色。
  秦湛回去,刚好便撞上了前来拜访的朱韶。
  他依旧是一身红衣,但面上瞧着倒要比先前好的多,至少看在秦湛眼里,没那么苍白又可怜了。
  朱韶见到了秦湛,他略后退两步,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师尊。”


第45章 摘星07
  秦湛允许了朱韶入内。
  朱韶恭谨,秦湛都快习惯了他这副模样,也没多在意。云水宫给她安排的居所有仆从,但秦湛自己没有问过,都是越鸣砚在打理,所以她对越鸣砚道:“泡杯茶来。”
  越鸣砚应了,转身要去吩咐,朱韶却说:“说起茶,玉凰山上今年的金枝玉露生得好,我为师尊带了些来。”
  说着,朱韶看向自己身后粉衣的明珠,明珠了然,从身后跟着的侍女手中取了装着茶叶的漆盒,含着笑意向秦湛呈了去。
  秦湛见到了那漆盒,锁扣是一只朱红凤凰衔珠而鸣,盒身上嵌着翠羽含金,纵使是秦湛这样不太懂得欣赏的品味,也能猜到这盒子在玉凰山内怕也难得。
  秦湛将视线从盒子上收回,投在了朱韶的身上,淡声道:“看来这十年里,你妖主的位置也坐稳了。”
  朱韶行了一礼:“全赖于师尊当日相救。”
  秦湛道:“我没帮上那么大的忙。”话说到这里,对于朱韶终于出息了一回,秦湛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感慨,她对朱韶道:“这也不错。”
  时隔许久,再一次从秦湛的口中得到类似肯定的词句,朱韶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他已是玉凰妖主,甚至可以做下“与正道结盟”这样的决定,却在这时候,紧张地竟然不懂得该如何回答了。
  秦湛看着他这样,几乎要将背脊绷成了一根绳子,不免觉得好笑。
  她心平气和地问了一句朱韶:“我很可怕?”
  朱韶低声回答:“不!”
  秦湛对越鸣砚说:“既然是妖主的礼,小越你收下吧,正好用来招待。”
  越鸣砚取了盒子走,明珠连道:“这怎么好劳烦公子,还是我来吧。”
  越鸣砚刚要开口拒绝,明珠却已抢先往前走去,越鸣砚只得跟上。
  燕白看了看越鸣砚,又看了看朱韶,故意用秦湛绝对能听清的话大声说:“小越你放心去!这里只要有我一天在,只要我燕白剑还没断成两截,我就绝对不允许朱韶再进剑阁门!”
  秦湛听见这句话,差点一个气不顺咳出声来。朱韶当然不明所以,他只能见到秦湛的表情一时微妙,而后竟然没忍住,伸手掩住了自己的口唇……看起来像是思索,但应该是在笑。
  朱韶不明所以,忽然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吗?他没能寻到缘由,但又觉得不太重要。
  他还能见到秦湛的笑,这就很好。
  朱韶也微微笑了。
  燕白:……这怕不是个傻子。
  秦湛不是个多话的人,她不说话,朱韶也不敢打扰她。院里一时极为安静,而远一些的地方,明珠则和越鸣砚开了口。
  明珠寻了茶具,在泡茶时忽对越鸣砚道:“公子其实不必提防妖主。”
  越鸣砚挑拣着茶杯的手顿了一瞬,未多话。
  明珠接着说:“剑主对于妖主而言,是他人生里第一个未曾想要将他当作工具,而将他当作人的长辈。剑主曾教导他的,他都不曾忘过,之所以与数位长老为敌也要与正道结盟,介入这场纷争来,覆巢之下无完卵是一方面,剑主曾对他的教导也是另一方面。”
  “他用不了剑,却从来都不曾忘过自己是剑阁弟子,公子……着实不必担心他会对剑主不利。”
  越鸣砚从白瓷青玉的茶杯中总算找到了一只红色的,他拿出那只杯子给明珠,对明珠道:“既然如此,当初妖主又为何背叛呢?他是觉得,师尊足够强大,纵使他窃宝私逃了,也不会对师尊有任何影响吗?”
  越鸣砚淡淡道:“那他心里的师尊,怕是得由钢石浇筑而成,毕竟只有这样才能做到真正的风雨不侵。”
  明珠哑口无言。
  越鸣砚道:“我知道明珠姑娘身为半妖,得了妖主诸多庇护。在整治玉凰山,统领妖族,乃至对正道的态度政策上,作为一名阆风剑修,我与你同样感谢妖主的所作所为。”
  “但作为燕白剑主的徒弟,恕我不能毫无芥蒂地接纳他。”
  “他当初可以为了求存而放弃师尊,哪怕今日歉然示好,又怎可知他日不会因为同样的原因而放弃?”越鸣砚说得平静极了,“我不敢赌。”
  明珠顿了很久,好半晌才说:“我觉得不会的,妖主当年也是被王妃逼迫,加上玉凰山为了迎回凤凰的血脉,又派人恐吓——”
  越鸣砚难得严肃地打断了她的话:“明珠姑娘,我不想赌。”
  明珠看着他,而后低低说:“可是……”可是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人能够伤到她,朱韶当年的事情,不也未对她产生任何影响吗?
  但明珠看着越鸣砚,无论如何也不敢将自己内心里想的说出来。她的看法,其实便是这世上大多人的看法。
  当一个人强到了你所不能触及的位置,你便会理所当然地认为她坚不可摧,她怎么会倒下呢?她已经成了一个你心中的标志,她也不能倒下。
  明珠见越鸣砚将茶具准备好,端起要回去,不免在他身后问了一句:“公子便如此肯定,陛下的今日,不会是公子的明日吗?”
  这是越鸣砚第二次听见这样的话了。第一次还是从朱韶的嘴里。
  他顿了一瞬回首,镜片后的眸光微闪:“……什么意思?”
  明珠却也不瞒他,说道:“魔道在寻一眼盲的修者,已寻了快有五十年。公子以为在寻谁?”
  越鸣砚顿了一瞬,才说:“我今年不过二十五岁……”
  明珠道:“魔道连十五岁的眼盲修者都在抓,他们并不能确定年岁,唯一能确定的——是生有眼疾。”
  “十年前陛下开始清除王妃与魔道勾结的势力时,便发现了这一点。王妃除了给枯叶宫提供了尸血鸟外,也在利用妖族的势力寻找一天生眼疾的修者。若非公子那时碰巧入了阆风,又拜入了剑主门下,怕是早已被带回枯叶宫了!”
  越鸣砚静静听完了明珠的话,末了才说:“所以?”
  明珠道:“陛下幼时也曾不知身份,公子自幼颠沛不知岂不寻常?魔道为寻公子付出的心血异于常人,玉凰山从未听闻司幽府与枯叶宫有共同的仇人,这样大的阵仗,公子觉得会是因为什么?”
  越鸣砚道:“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明珠还想说什么,忽觉浑身冰冷,连原本提着的、装着热水的铜壶也不知何时一夕变得冰凉,虎口甚至结上了一层冰霜。
  越鸣砚道:“明珠姑娘……也最好不想知道。”
  明珠愣在了原地,直到越鸣砚走了好一会儿,她的手指才恢复了知觉,被冻伤的手指皮肤泛出了红色,她却来不及去管,只是瞧着越鸣砚的背影,眼里露出了恐惧。
  她原是好意提醒,记着当初剑阁上照顾的情分,才将这秘密告诉了他。她本以为越鸣砚会能因此理解朱韶,从而对朱韶少些敌意,或许还能从朱韶那儿得到帮助,避免魔道当真找上了门来,让他在真正的身份与秦湛之间陷入两难——可越鸣砚的反应,竟像是他早已知道,甚至已经做了准备。
  而他的决定,与朱韶截然相反。
  明珠又喜又悲。喜的是秦湛有这样一个徒弟,也算是件幸事。悲的是越鸣砚将秦湛置于了所有之前而世事难测,若是当真出了什么事,越鸣砚又要如何自处呢?
  她不免就想到了秦湛与温晦,却又立刻觉得自己想得也太可笑了。
  她跟了上去,只字不提先前的事,两人回到了院子里,给秦湛和朱韶倒了茶,朱韶原本要接,却被越鸣砚一句“妖主是客”给堵了回去,面色有些不快。
  秦湛倒是没太看出来这两人之间的不快,天色渐晚,朱韶也该告辞。
  明天就是摘星宴,朱韶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期待,秦湛便又被提醒了一次明天她要和绮澜尘坐一起。中间隔着一个朱韶,都说不清是好事还是坏事。
  朱韶带着明珠离开后,秦湛才问越鸣砚:“明珠说了什么,你看起来不太高兴。”
  越鸣砚微怔,接着才抿住嘴角道:“师尊看出来了。”
  秦湛道:“就算我看不出来,燕白也看出来了。说吧,怎么了?还是朱韶欺负你了?”
  越鸣砚失笑,他看着秦湛,低声说:“师尊还会再收徒弟吗?”
  秦湛道:“应该不会,其实我不太会教人,看朱韶就知道了。换别人来教,哪怕他天赋不高,也不至于连最基本的入门都难。我的法子不适合教人,你能学会,已经要算是我的运气了。”
  越鸣砚笑了笑,他对秦湛道:“我也不希望师尊再收徒了。”
  秦湛倒是觉得越鸣砚这想法有些奇怪,毕竟他亲传弟子的身份已定,就算她再收个徒弟也影响不到他的地位。这种情况换在别的门派,大约徒弟还要劝师父再收个师妹回来。
  她觉得有趣,便问:“为什么?”
  越鸣砚想了想,竟是找不到理由。
  他最后说:“明珠姑娘告诉我,魔道在找我。”
  秦湛漫不经心地点了头:“嗯。”
  越鸣砚道:“我不想离开剑阁,再看着师尊重新寻一个‘越鸣砚’回来。”
  这回轮到秦湛失笑:“你以为阆风每年都会收徒吗?”
  越鸣砚只是说:“无论魔道寻我的原因是什么,我都不会背叛师尊,我不会成为第二个朱韶。”
  秦湛抬眼,越鸣砚道:“所以我希望师尊也不要再寻第二个‘小越’,没有必要。”
  秦湛看着越鸣砚,慢慢道:“你看起来不意外我知道魔道在找你。”
  越鸣砚道:“蜃楼如今听命于一剑江寒前辈,阿晚也心系师尊,没道理妖族知道的消息,蜃楼会不知会师尊。”
  越鸣砚说:“师尊从来不提,我原本也不想提的。但今日……”
  今日怎么了,越鸣砚自己也说不清楚。
  再见朱韶的那一刻,他便觉得不快,就好似原本只是自己的东西被迫要分出一部分,而他一点也不想分出这部分。
  朱韶当初想杀他……大约也是因为这个吧?
  越鸣砚思绪少有的杂乱,燕白在一旁说:“你看看,我就说朱韶不吉利,他一来,连小越都患得患失了!小越你担心什么呀,你手里的剑是你师父当年的——”燕白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白米饭嘛,她才舍不得呢。”
  秦湛:“……”我当年到底拿了一把什么样的剑?
  秦湛在思索过后,还是向越鸣砚招了招手。越鸣砚略弯下身,秦湛便伸出手指点了他的额头。
  秦湛道:“没必要那么费力的去找理由,你是我的徒弟,只管提出来就是了。”
  “我答应了。”


第46章 摘星08
  ——我答应了。
  越鸣砚眼睫微动,因为动作着实是太细微了,和他心尖上一扫而过的瘙痒一样,轻得连他本人都未曾注意。他无意识地伸出手去,却又在动了不过一指的距离后又生生遏制住。
  就好像此刻,秦湛的话明明是他所期待的,可当秦湛这么说了,越鸣砚又会忍不住去想朱韶。
  朱韶对秦湛如此尊崇,秦湛在教导他的年岁里,是不是也是这样对待朱韶的要求?
  这么想实在是有些可笑了。连越鸣砚都不太能理解,如今的他早已不是初上阆风时患得患失的少年,他已跟随了秦湛十年,若说十年前他尚且还会因从秦湛这里得到的太多而惶恐,现在的他了解秦湛,早已不会再担心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可为什么还会冒出这样的想法?
  越鸣砚垂下眼,眠冬佩在他的腰侧,他的手指碰上了眠冬龙角做成的剑柄,摸到了其上的凹凸骨纹,感受到眠冬的寒气从剑鞘中溢出直缠上了他的指尖,微凉温柔,好似在安慰着他。
  但越鸣砚觉得自己着实没有什么需要被安慰的。
  他有世上最好的师父,也有最好的归所,他实在不该有这样莫名的情绪。
  越鸣砚还未开口,秦湛已低声道:“还是不太高兴?”
  越鸣砚听见她低喃:“我当年可要好哄得多。”
  越鸣砚听着不知该笑还是先该自责,他最后还是向秦湛道别退下了。秦湛在他打算离开休息的时候叫住了他,说:“别有压力,玩得高兴。”
  越鸣砚听见这句话直接怔住,一时间是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句“玩得高兴”。摘星宴,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不是一处游乐场吧?
  秦湛却没有更多的解释了,她微微笑了笑,对他说:“去吧。”
  越鸣砚退下了,燕白才对秦湛说:“这话是当年温晦对你说的吗?”
  秦湛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一瞬,而后点头:“对,然后我赢了,所以是个吉利话,说给小越添点运气。”
  燕白看着如今的秦湛,似乎也在脑子里回想着最年轻气盛时的秦湛是个什么模样,他的双手背在脑后,忽而飞身下来,待在秦湛的身边瞅着她问:“那你当初是怎么回答温晦的?”
  秦湛想了想。
  那时候她得了这么句话,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她那时正在擦拭子剑,听见温晦这么一句鼓励,当然是冲他比出一指,大言不惭地说:“你等着我把不知春借你玩。”
  温晦的反应秦湛还记得,他愣了一瞬,紧接着就笑得只差拍桌子。
  秦湛当时觉得丢人,压根没有理会他,所以方才径自离开了,她离开了温晦,方才遇见的一剑江寒。
  只是这样大言不惭的话秦湛也不想说第二遍,所以她冷静地回答燕白:“我怎么说的?当然是‘谢谢’了,不然还能说什么。”
  燕白:“……”你真当我还是刚见到你的那把懵懂又愚蠢的燕白剑吗?
  燕白刚想要驳斥什么,却见秦湛将他的剑身取了出来。
  秦湛取了最细软的洁白丝绸,在黄昏中仔细而专注地开始擦拭剑身。
  燕白歪着头看她,渐渐地也瞧着秦湛拭剑的样子变得安静。他是虚无凝成的灵体,既坐不下也碰不到任何实体,但他依然保持了一个坐在秦湛身旁的动作,歪着头看她,渐渐地又阖上了眼。
  燕白心想,他六十年前的选择当真半点不错。
  他喜欢做秦湛的剑。
  夜幕降临,须臾后,又是旭日高升。
  这一日云水宫热闹非常,所有参加摘星宴的人士都到了。秦湛上一次参加这样的集会还是参与者,如今不过六十年,竟成了首位者。她坐上首位时,才发现云水宫宫主在安排上的确已经尽了全力,除了朱韶和绮澜尘因为身份地位的原因不得往下移之外,其余的那些当年被温晦打得很惨的门派,都离秦湛十万八千里,别说凑到她的眼前,怕是连话都说不上。
  秦湛看了这把椅子一眼,也没说话,直将云水宫宫主看得心里直嘀咕,他已经尽了全力,难道这椅子还犯了秦湛什么忌讳吗?云水宫主不由问了秦湛一句:“剑主?”
  云水宫宫主足足比秦湛大上三轮,让这样一位算是秦湛长辈的人低着声音来问她,秦湛也觉得不妥,她客气回道:“失礼了,宫主还请继续。”
  云水宫宫主见秦湛看似没什么不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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