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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大逃杀-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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琢玉抚上衣襟,一点点解开:“重铸比较麻烦的一点就在于……要把剑坯完整地抽出来。”
“……抽、抽出来?”
他背对着白琅脱下外衣,白琅看见他脊柱附近有类似的光亮纹路,但是没有切口,不知道能从哪里把“剑坯”拿出来。
“嗯,抽出来。断刃是拦腰斩断,一分为二,将分下来的一半用另一个肉身温养。”
白琅简直难受到窒息。
“从这里抽吧?”琢玉回头问白琅,他将长发拨到前面,将脖颈暴露出来,然后反手在脊柱顶端绕了一下,“大概是从这里一路贯通到尾椎部分,不过从尾椎抽的话……你是不是不太好意思?”
“……”白琅惊慌失措,“什么?我来抽?我不行我不行!”
“要是器自己可以随便把剑坯抽出来,那铸剑人的权还有什么意义?”
也有道理。
白琅还是不敢:“可是我连刮鱼鳞都下不去手……”
琢玉无奈地看着她:“闭上眼睛用力一拔就行。”
他不等白琅回答,直接咬破指尖,在脊椎顶端画下晦涩深奥的古咒文,然后用指甲在颈后开了个小口子。白琅感觉到他的真气在周围激荡涌动,剧烈到反常,那些漂浮深海中的剑坯都应和着发出一亮一灭的光,整个沉寂海底都仿佛被复苏的力量惊醒。
“来。”琢玉声音短促,白琅几乎听不出一点痛感。
她看见那个被他指甲划出的小口子里涌出血,血色中还有一丝丝光芒若隐若现,那个应该就是剑坯的顶端。白琅走上前,踮起脚将琢玉的领口拉下去一点,他敞开里衣,后背半露,整条剑坯都开始闪动着躁动不安的光芒。
白琅觉得叫“剑坯”还有点不合适,应该叫“剑骨”。
琢玉感觉到她动作勉强,于是单膝跪下来,用剑撑地。
“我拔了?”白琅伸手从他伤口摸进去,触到剑骨,温度高得惊人。
“嗯。”
指下的血肉滑溜溜的,好在剑骨本身凹凸不平,布满尖刺,如同荆条,还比较好握。白琅试着抽了一下,剑骨滚烫的热度几乎要烧穿皮肤,她痛声道:“怎么这么烫?”
“因为我们会受魂火淬炼。”琢玉身子很稳,但白琅能看见他颈后的细密汗水。
周围到处都是魂火环绕,白琅是感觉不到什么的,可是温养着剑坯的肉身就不一样,他们都在铸剑人遗冢中承受极端痛苦的淬炼。
折流被弃遗冢多年,冢外一日,冢中又是百年,他受魂火折磨的时间简直难以想象。
白琅强忍着灼痛握紧了剑骨,然后缓缓将它上提。
这次她清晰地听见了琢玉的吸气声,她还敏锐地感觉到那些剑骨尖刺在他皮肉之下蠕动。
“快一点。”他提醒道。
越拖越疼,白琅还是明白这点的。她伸手按在琢玉肩上,一口气将剑骨□□一半,然后居然卡住了。
剑骨尖端还比较窄小,到中部就有她手腕粗了。创口被翻开,血液涌出,两根手指粗细的骨刺忽然伸展开,穿透肩胛骨,像锁链一样牢牢将剑骨束缚在体内,阻止它被抽出。
“怎么办?”白琅哭腔都要出来了。
琢玉勉强侧头看了她一眼:“继续啊。”
“那两个骨刺穿在肩骨上……”
“继续。”
白琅闭着眼用力一拔。
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听见骨肉撕裂的声音,大量灼热的血液泼在她脸上,一滴滴从她发梢流下来,粘稠滚烫地落在她前襟上。琢玉重新站起身,将她手里的剑骨接过去,甚至还轻轻摩挲了一下。
“在这儿等我。”他声音平静,怀抱剑骨回身入炉,走了两步又返回来,拿外衣给白琅擦了擦脸上的血。
他叹道:“微生涟向来极端,不过有句话还是没说错的。‘此身为剑,形骸弃捐’,我等为剑者,已将形骸废弃于外。”
废弃了凡躯形骸,只留下耀眼又纯粹的剑芒与剑意,他们将变成完美无瑕的无我无心之器。
和微生涟一样,琢玉早已对此深恶痛绝。
第154章 |
154、风尘困瘁
扶夜峰,藏锋阁。
“这……你们确定?”章与生看着影璧里的人; 非常不解; “要是肉身错了; 就等于白白浪费我的天权。”
白嬛不耐烦:“我当然确定这就是微生涟的肉身,问题是你确定不确定能把他复活过来?”
“当然能!”章与生心下不忿,提笔落墨于纸上; 将微生涟的生平一字一句道出。白嬛在一旁看得惊讶; 这些事情从未在典籍中记载,也不知道章与生是怎么知道的。他写得很细,从小到大,从锋芒初露到睥睨天下。
后来的事情大部分人都知道了,白嬛看着也没劲,于是跟白沉忧一起站到窗边; 静等章与生写完。
“你有心事?”她问。
白沉忧不应; 目光远远地落在天边垂云上。
“喂!”白嬛拍了他一把。
白沉忧回过神来:“章老写好了吗?”
白嬛上上下下看了他好几遍; 琢磨道:“白沉忧; 你是不是心里有人啊?不然怎么天天走神,有事没事就叹气?”
“不要胡言乱语。”
“苏遮幕那榆木脑袋都看出来了,你明显是上次被扇耳光拒绝; 受打击太重……”
白沉忧“啪”地弹了下她脑门。
“多想想怎么为扶夜峰谋求出路; 不要天天关心我的事情。”
白嬛摸着额头问:“哎,要是你真娶了个姑娘回来,我怎么叫她啊?婶儿?不对啊,她该尊我为峰主; 我直接叫她名字就行。”
白沉忧又弹了她一下:“扶夜峰未定,不谈儿女私情。”
“怕就是怕最后扶夜峰没定下来,儿女私情也没谈到。”白嬛想怎么想都觉得划不来,“不行,我得跟苏遮幕说说,我要去谈个儿女私情。不然我十五岁就死了,也太没人生体验了……”
“别想这些不吉利的行不行?”
跟白沉忧瞎扯了一阵,白嬛回过头,惊觉房里已经变了个模样。
章与生笔走龙蛇,条条蔓蔓从纸墨间渗出,沿梁柱攀援而上,再从房梁垂落。他越写,藤蔓就越茂盛,最后还能隐约从苍翠叶片中看见花苞。
“怎么样?这就是妙笔生花!”章与生得意洋洋地说。
白嬛伸手摸了摸这些枝条,都是真的。她认真道:“能不能生花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得活过来。”
章与生笔下不停,口中怒道:“起死回生本是大忌,更何况你们要复活的人非同小可,若不是答应了虞谷主……”
白嬛道:“都做到这份上了,就别抱怨了。”
章与生摇头叹气。
写命重生之人保有生前全部记忆、情感,微生涟死前受到这般残酷待遇,难说他活过来之后会不会恨意滔天,性情大变。
真要指望他做什么是不现实的。
章与生觉得眼前的年轻峰主也不是指望微生涟做什么,她只需要有个微生涟这级别的强者坐镇扶夜峰,顺便利用复活微生涟的肉身做点文章。
“早觉得这两人有些相像,没想到……”
章与生叹息,笔下渐慢,藤蔓抽出新芽,花苞绽放,层叠如浪。
一时间满室馨香,还隐约浸染了剑的寒凉。
*
城主府。
折流一直在担忧琢玉和白琅的遗冢之行。
器身可以重铸,这点他早该想到的。
严格来说,沉川就是器身重铸的产物。只不过拾慧人给了他新的躯壳,让他产生了独立的神智。
真诰大概是觉得反正有这么多优秀的肉身,不用白不用吧。
至于琢玉为什么要重铸器身,折流也隐约可以理解。言言不用他,他也不喜欢剑,所以情愿吃点苦头,换个能派上用场又看着顺眼的器身。
但是为什么非要拉白琅一起?
折流觉得琢玉对白琅不是一般的执着。
可能是因为琢玉孤独太久,需要一个能理解他意图的人存在;也可能只是因为白琅这种好心肠的姑娘比较少见,玩弄她的情感更让人愉快。
反正他接近白琅目的不纯。
一想到琢玉目的不纯,折流又开始担心这次的遗冢之行了。铸剑人遗冢都在远隔人世的险境,他感觉不到白琅的情况,如果琢玉想趁机做点什么,实在很难防范。
不过……就算他什么都不做,仅仅是成功完成了器身重铸,也很让人不快。
折流靠着窗,又想起真诰。
真诰觉得沉川更强,所以用烟流剑,后来他觉得双剑更强,于是又带走煌川剑。
折流由衷地希望白琅能跟真诰想法一致——否则她认为琅嬛镜更合适,就再也不会碰煌川剑了。
琅嬛镜器身极强,白言霜性格也好得不像话,不管谁是谕主都会优先选他的。既然没办法成为第一选择,那至少要怂恿白琅做个第二选择。
可白琅好像已经吸取了真诰的教训,一心一意只用一器,各种想办法回避他。
折流闭目叹息,心想还是失算了,这次就该不依不挠地跟去遗冢。
*
白琅也不知道自己在遗冢之外坐了多久。
她起初还担忧地走来走去,后来索性席地打坐,将妙通五行术真气淬炼精纯。她浑然忘我,及至瓶颈才想起身处何处。
她睁开眼,炉中寂静无声,魂火熊熊燃烧,三角上的兽雕面貌越发狰狞。
“噼啪!”
白琅吓得一跳,这声音仿佛是干柴折断,又脆又厉。很快,这样的声音一阵阵在炉中响起,噼里啪啦,嘈杂凶狠。
“琢玉?”白琅试着叫了一声。
没有回应。
声音响了很久,从清脆到深沉,又从深沉回归清脆,只不过这次不再是空洞嘈杂的脆响,而是通透鲜亮的清鸣。
清鸣声冲天而起,一束涓流似的柔光撒向四周。遗冢中魂火一盛,扭曲摆动犹如手足乱舞,无数漂浮深海的剑坯都亮起光,海底被点亮为不夜城。
炉壁裂开一条深纹,眨眼间这条裂纹就皲裂到每一处。
白琅看见整座古炉轰然倒塌,烟尘碧浪中琢玉缓缓踱步而出。
他看起来和之前没有区别,青衫单薄,五官平平。只是神籁高渺,骨气明秀,抬眉似险峰深流,敛目如幽谷清涧,举止投足,殊采万般。
“你还好吗?”白琅问。
“应该算好吧。”琢玉若有所思,他看着白琅,忽然止步不前。
白琅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但是被他拉住手腕。
“你要试试吗?”琢玉一点点拉着她的手按到自己胸口。
白琅抓着他的衣襟,紧张道:“不、不了,先回去吧,折流还在等我。”
“不会等你了。”琢玉平静道。
白琅张了张嘴,一下子明白了琢玉的意思。
这次遗冢之行的最终目的还是折流,不管是把她引入遗冢,还是把折流引入遗冢,琢玉肯定另所图谋。
琢玉又逼近一步,这次白琅感受到了玉清真王律的气息。周围空间如涤荡的水波,一层层一重重,很快水底就化作林中,桃木芬芳,溪水涓流。
琢玉笑道:“微生涟即将复活,折流肯定已经不在了。”
“微生……涟?”白琅还没考虑过“微生涟”,对她来说这就是个从生到死都身不由己的古人,是天下剑修之冠冕,又辉煌又黯淡。虽然和折流有某些相像的地方,但怎么想都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琢玉从袖中取扇,半展半露:“五千年前最强的剑修是天下剑微生涟。微生涟死后,尸身被分了八千多块。铸剑人也算豁得出去,硬生生集齐了这八千多块,将它们分散在各个遗冢,用于温养剑坯。”
琢玉扇上桃花如血,他继续道:“铸剑人之后还有个更豁得出去的,那就是真诰。他先铸出我,我指引他找到全部的四十九座遗冢,帮他将八千多块肉身凑到了一起。不过真诰这人胆子小了点,非要再分一柄烟流剑,换个肉身承载剑器。他换个肉身也罢,还犹豫不决,偷偷回遗冢带出了煌川剑,最后落得那般下场也算自作自受。”
其实比起“自作自受”,他的语气更接近“太蠢了带不动”。
白琅注意到,周围桃木与他扇上所绘的一致,玉清真王律所拟的小世界就在他扇中。她伺机而动,准备破坏折扇,脱出困境。
“先听我说完。”琢玉伸出手,折扇一并,压下她抽符的动作,“那位微生前辈极端厌世,复活他之后,若他发现自己已经是有主之器,肯定心情不是很好,这样你的安危就……”
白琅攥紧手:“原来你在这儿等着我?”
琢玉展扇掩唇:“我觉得吧,不如趁此机会换个祚器……”
“你做梦吧。”白琅都快诧异得麻木了。
感情祚器还能随便换的?还是说琢玉掌握了什么秘法?不过既然他有办法复活个五千年前的死人,那更换祚器也不是不可能。他对扇主这么忠心耿耿,难说扇主指点过他什么东西。
琢玉展开折扇,将扇子边缘的桃花往她唇上一印。
“我曾取过你一点精血绘成桃花,是准备现在用的。”他收回扇子,目光几近爱怜,“那时候你还没这么精明,应该也没发现异状。”
白琅盯着扇子,全神戒备。
琢玉没有动她,而是将扇子抵在自己胸口:“微生涟复活,折流消失,这中间有个小小的空隙,可以更换祚器。”
祚器只有一个。
前一个祚器死了,谕主才可以有新的祚器。
微生涟与折流即便神魂上一生一灭,器身还是没有变化。所以必须抓住生死交替的一瞬间,在折流的意志消泯,微生涟又尚未完全出现的时候,立刻塞给白琅一个新的祚器。
这样她与煌川剑的关系就会被完全解除。
“幸好言言很听话……”琢玉看着她笑道,“我从她手里摆脱出来还算比较容易。”
在与他对视的某个瞬间,白琅感觉到了神魂的冲击,是一种极大的轻失的恐惧感,仿佛有什么从她身上被剥离出去。她眉心间擎天心经亮起,几页写着不明文字的书卷消散无形。
就在这一个瞬间,琢玉将沾着她精血的扇尖□□自己心口。
折扇从扇尖开始寸寸崩毁。
琢玉拉着她的手触碰心口伤痕,暗银色镜柄缓缓出现,紧接着是光洁冰冷的透亮镜身。铅灰色薄雾布满镜面每一处,深黑色裂纹像星光般明灭不断,整个镜身看起来迷幻又不清晰。
“此身入镜,风尘困瘁。”琢玉压低声音,“器名困风尘。”
第155章 |
155、恨剑之人
无数茂密的枝条将整个无锋阁填满,连章与生都被逼入墙角。
他提笔凝神; 额上青筋暴起; 汗水浸透道袍; 看起来十分吃力。白嬛忧心道:“老爷子,你还好吧?要不然咱缓口气……”
章与生怒斥:“缓口气就没气了!我说,要是微生涟真活过来; 你们如何能控制住他?他万一心绪不定; 先把我们给杀了怎么办?”
“既然敢复活他,当然是有把握控制他。”白嬛给他擦擦头上的汗,“你呢,就不要担心这么多,好好……”
她话说到一半,枝条中便传出一声铮然剑鸣。所有人都屏息凝神望去。
枝条逐渐向内收敛; 化作碧玉似的藤茧。茧上翠光流淌; 生机勃勃; 吸入了笔墨的黑色; 又莫名显得深沉浓郁。茧上开有一个空洞,里面连通着不知何处虚空,视线望进去; 只见得生死轮回; 游魂离散,混乱不堪。
章与生提笔似有千钧重,他一边念,一边落墨虚空:“寂无所寂; 欲岂能生?”
生死轮回忽然静止,生门开启,并且被死死卡在原地不动。
章与生撑住生门,目呲欲裂,看起来已经濒临极限,他也没想到复活微生涟需要如此可怕的天权。
他竭尽全力,大喝一声:“存无守有,顷刻而成!”
空洞中的虚无仿佛瞬间凝实,一道人影正穿破无数界的空间,跨越无数年的岁月,逐渐现身于此。
三尺霜雪,缱绻黑发,眉眼清彻,形昭神湛。
他背后有剑光分影,光芒空濛沉暗,上指玉阙坚天,下诘橐籥万物。
章与生激动得手都在抖,他颤颤巍巍地说道:“我竟然成功复活了天下剑,这、这可是……”
他的声音吸引了来人注意力,一道凛然剑光分化,直取他项上人头。
章与生看着剑光几近痴迷,连闪避的动作都没有,就这么直挺挺地迎上天下剑的锋芒。
似被天地所斥,似被万物所指,短短一瞬间他便感觉霜天冰雪轰然覆顶,神智渐行渐远。
剑光甚至厌弃似的不曾碰他,只有剑意掠取生命。
刺耳的兵刃交接声在章与生身前响起,他一定神,看见剑光被无形之物所拦。
“这、这又是?”
白嬛往前走去,站到微生涟面前,笑道:“微生前辈风采依旧,我心甚慰。”
微生涟略一蹙眉,身形不动,剑气分光化影,但是都在白嬛身侧被无形之物阻拦。
章与生揉了揉眼睛,变幻几个角度,这才看见阳光之下有密密麻麻的蛛丝似的线将整个房间盘绕起来。剑光虽利,但柔能克刚,在这样细密坚韧的蛛网之中,剑芒寸步难行。
微生涟视线稍抬,背后剑光分影重聚,一道几乎结成实质的剑芒扫向梁上。禁制犹如纸糊,破碎时甚至没有一点动静,房梁轰然坍塌,但失去支撑的无锋阁没有倒下,蛛丝将它紧紧结为整体。
“呵,不愧为天下剑修之冠冕……”
剑光之下无法再藏,一道斑斓身影从梁上翻下来,空净幽冷的笑声回荡在室内。
章与生这才发现无锋阁里还有另一个谕主。
那是个红唇雪肤的年轻女人,绸缎似的黑发柔滑及地,一袭繁复奢华的织锦长袍,后摆像花一样绽开,绸带锦缎缠腰绕袖,一寸寸都是举世无匹的雅致雍容。她落地时长袍翻飞如蝶,扑入蛛网的动作却定若止水,没有惊起一丝波澜。
这女人肩上站着只雪白的鸟儿,尾翎很长,像丝巾似的拂在她背后。
白嬛伸手介绍道:“绣鬼人栖幽。”
栖幽在白嬛身后安然而立,笑容空洞得像张假面。
微生涟看着她,眼里却没有她。剑光再度分化,栖幽没有硬接,她闪身避入梁柱后躲过刺骨杀机。
白嬛像是看不见这混乱场面似的,她和蔼地拍了拍手,将栖幽从柱子后叫出来:“怎么也过去五千年了,栖幽,你来讲一下现在的大致情况吧。”
*
铸剑人遗冢。
白琅触电般收回手,带有裂纹的暗银迷镜消散无形。
此身为剑,形骸弃捐。
此身入镜,风尘困瘁。
不管是什么,都没有一个好的寓意。
所以说到底不是寓意不好,而是他们命不好。
“走吧。”琢玉伸手拂过胸口,伤痕消散不见,青衫也恢复原样。
他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平静。
白琅也不知道自己心里翻涌的感情是什么,可能不甘居多,但痛苦和憎恨也不是没有。痛苦是为了折流,憎恨是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她想到折流有可能就这样消失不见,不由微微战栗。
“冷吗?”琢玉俯身将外衣披在她身上,“对了,你想不想去见一下微生涟?”
白琅不难听出他语气的愉快。
“我想去见见他。”琢玉思筹道,“我能想到复活天下剑,这很平常,但扶夜峰也能想到同样的事情,这就不太寻常了。微生涟不可能复活之后就为扶夜峰卖命,他甚至会杀掉试图利用自己的人。为什么扶夜峰可以毫无顾忌地复活他……”
因为扶夜峰有把握控制他。
白琅心中一紧:“你与扶夜峰没有谈及这点吗?”
“没有,我只用微生涟肉身的消息换了影璧,其他就一概不知了。复活一事是白嬛安排的,她座下恐怕有实力不输你我的谋士。”
白琅迫切地说道:“带我去见他。”
这时候也顾不得回避琢玉的愉悦感了。
“是,谕主。”琢玉敛目轻笑,折扇微合,乾坤一转,界门打开。
熟悉的凤舆龙辇出现在扶夜峰山下,看守弟子立即通知苏遮幕。
苏遮幕正在半山小榭陪侍几位重要的门客,略一思索便将弟子屏退了。
半山小榭后有庭院,竹节取水,石子铺路,清浅池中游锦鲤。
池边树影中铺着小毯,点了香炉,栖幽正在给白鸟喂食。檐下坐着一对双胞胎,一人红衣,一人青衣,皆是丰神俊朗的少年,他们衣摆作翎羽状,长袖及膝,看起来行动有些不便。
屋顶跳下来一个瘦高青年,束发很随意,穿一身扶夜峰弟子服,背负两把弯刀,眼中辉光不似常人。
栖幽伸手护住鸟儿,用绣线一扯,青年男子“噗叽”一声摔进池子里,惊动满池锦鲤。
他头顶着荷叶从池中站起来:“听说微生涟活了,人呢?让我会会他!”
“嘘。”红衣少年在唇边竖起一根手指。
“不得惊扰微生前辈。”青衣少年厉声道。
栖幽讥笑道:“灭心,你不是自视甚高,向来不屑于同古人比么?”
“他都活了,怎么能算古人?”被称作“灭心”的瘦高青年从池子里出来,浑身水汽蒸发,整个人如同刚被洗过的刀刃般干净通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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