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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灵-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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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那个端庄有礼严肃认真的师父啊,已彻底消失在了九天仙界的缭绕云雾里。
  耐心等了十天后,南钰终于在禁足解除的第一时间去了庚辰宫。腹诽归腹诽,乍见到明显消瘦了的师父,还是心疼的。
  相反,郑驳老消瘦归消瘦,面上倒无任何颓丧之气,甚至比平时更神采奕奕,一见南钰便嬉皮笑脸道:“思念为师了吧?”
  南钰简直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将带来的食盒在郑驳老面前的桌案上放下,一层层打开,摆好,全是自家师父爱吃的。虽补不了仙气,但能满足口欲,欢喜心情。不过嘴里却是截然相反的唠叨:“你说你得罪帝后干嘛,让你去看就看一眼呗,能少一块肉?”
  郑驳老拿起一块糕点就咬了一大口,落了满胡子点心渣:“我是真心劝谏。那妇人肚量小,听不得逆耳忠言,难道还是为师的错?”
  南钰心脏差点漏跳一下,连忙压低声音,一字一句提醒:“那、是、帝、后。”
  什么就“那妇人”,还能不能愉快交谈了!
  “行行行,我一个糟老头无所谓,我徒儿还要前程呢。”郑驳老稍一抬手,一壶香茶自窗口飘入,落于桌案。也不知偷了谁的——庚辰宫断了食水精气,这会儿刚解除禁足,自不可能烧水烹茶——但郑驳老优哉游哉地给自己倒了一杯,喝得坦然惬意。
  南钰哭笑不得,对着自家师父,他向来没辙,便也不去更正“前程”的说法,相比“担心师父”,“担心自己前程”若能让自家师父更警醒,那这个会错意也值了。
  “师父,徒儿最近遇见了一桩怪事。”和郑驳老,南钰从不拐弯抹角。
  郑驳老见他眼中郑重之色,便也放下糕点,难得有了几丝认真:“说来听听。”
  谭云山怎么给南钰讲的,南钰就怎么给自家师父讲的,一事不少,一字不漏。
  郑驳老听完,陷入沉思,久久不语。
  南钰没敢打扰,耐心等待。
  庚辰宫今日燃的柑宁香,但凡禁足解除的第一天都要燃这个香,清新,淡然,驱走郁结之气。
  一炷香之后,郑驳老终于开口,再不复玩笑,正色严肃:“这个谭云山前世一定和九天仙界有瓜葛,否则不可能为了让他成仙又是赤霞星落又是送仙缘图的。”
  南钰的第一感觉就是谭云山前世是仙,况且还有“人证”:“那个下凡梨亭的神仙说他是赤霞星转世。”
  不料郑驳老缓缓摇头:“为师自成仙以来,就没听过有什么赤霞星,所谓转世,多半是敷衍之辞。”
  南钰千想万算也没料到这里还藏着一个“谎言”,自家师父可是庚辰上仙,司职就是星辰星运,连他都说不知道,那这个“星”的存在几乎可以否了:“可是编造这样的谎话意义何在呢?”
  “隐藏谭云山的真实身份,或者说不愿意对凡人透露太多,与其费劲解释,不如找个更易于被接受的理由搪塞。”郑驳老因思索而目光炯炯,一瞬间,仿佛又成了那个睿智沉稳的庚辰上仙,“谭云山前世可能是仙,也可能是和九天仙界有过瓜葛的凡人,仙界有人希望他这一世成仙,甚至不惜为其谋划铺路……”
  “这个藏在仙界的人是谁?”南钰心跳快得厉害,仿佛马上就要窥见某个惊天阴谋。
  哪成想被郑驳老吹着胡子瞥一眼:“我怎么知道。”
  南钰嬉皮笑脸地凑近他,恭维得那叫一个走心:“师父你能掐会算啊。”
  “行了,别捡好听的说了,”郑驳老清了清嗓子,努力维持脸上的严肃,以示正经,“为师就你这么一个徒儿,你司职尘水,此事又处处与尘水牵连,为师当然不能袖手旁观。但占星一事又不是破案,至多能占出此事的走向运程,占不出幕后之人的。”
  “占出走向吉凶也成啊!”南钰来了精神,但又立刻黯然下来,“师父,你这样是不是算私自占星,违了九天律法吧?”
  郑驳老无奈地看着一脸正直的南钰,不明白自己这么一个精明人怎么就收了这么一个傻徒弟:“倘若为师被罚,那只能是你告的密。”
  南钰无言以对。
  半晌之后,郭驳老已闭关占星,南钰才反应过来,自己实在杞人忧天了。私自占星这种事在自家师父的“劣迹斑斑”里,简直不值一提。
  这一占,就占了一夜。南钰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被郑驳老叫醒时,席地而眠的他还抱着一条桌案腿不愿撒手。
  “如何?”只两个字,南钰却问得忐忑。
  郑驳老长舒口气,又恢复了平日的吊儿郎当:“没大事。谭云山这一世注定成仙,五妖兽被收服也是天命所定。”
  “就这样?”南钰总觉得自己提了一晚上的心都喂了狗,“没有惊世阴谋?没有九天浩劫?”
  郑驳老没好气地给了徒弟脑袋一巴掌:“臭小子,你就那么希望天摇地动,世间大乱?”
  “我不是这个意思……”南钰揉着脑袋,委屈咕哝。但转念一想,也对,即便谭云山前世是仙,那二十年前的九天仙界也无风无浪,别说二十年,自剿灭上古妖兽,这三千年来,九天仙界也没再出过什么乱子,更别说作恶的仙。
  “事情虽然不大,但毕竟有蹊跷之处,”郑驳老忽地话锋一转,提点南钰,“为师劝你还是不要疏忽大意。毕竟这九天啊,仙人太多了,各自的盘算和秘密也多,他们沿着尘水走,惹出任何麻烦,你都脱不清干系。”
  南钰想了下,沉吟道:“既然上古五妖兽注定要被收服,谭云山也注定要成仙,那他们这一路的修行就不可能因外力改变,我若阻拦,便是逆天而行。”
  “你这个脑袋究竟还要几百年才能开窍!”郑驳老毕生憾事之一就是没培养出师徒默契,“为师不是让你阻拦,是让你密切关注。而且谭云山成仙也好,五妖兽被收服也好,从星运上看,都不是坏事,所以如果你愿意,关键时刻出手帮忙都行,反正收妖兽也是仙人之责,总之,越快了结此事,于你越省心。待到谭云山成仙,再有任何事情都与你尘水无瓜葛,让他和他背后的仙友随便折腾去吧。”
  “仙友?”南钰一时没懂。
  郑驳老道:“就是布这个局的人,再说明白点,就是希望谭云山这一世顺利成仙的人。”
  南钰怔了怔,忽然懊恼地一拍自己脑门:“差点把她给忘了!”
  郑驳老不解:“谁?”
  南钰四下看看,确认隔墙无耳,才低声道:“珞宓。”
  昨天光顾着讲谭云山的离奇身世了,重在槐城,幽村那里几乎就一嘴带过,却忘了提珞宓的反常。
  郑驳老听完南钰的补充,心力憔悴:“你早说,为师能少占卜半宿。”
  南钰心怀愧疚,但更想确认:“所以她就是布局之人?”
  郑驳老谨慎道:“只能说她一定是知情者。”
  南钰肩膀塌下来:“那没辙了,满九天仙界就没有她能放在眼里的,我若上门去问,问不来答案事小,再被反咬一口说我冤枉她,那可真是浑身长嘴也说不清。”
  知道师父已尽了最大努力,南钰真心拜谢,过后正欲告辞,就碰见天帝派人前来传话,邀自家师父去九天宝殿下棋。
  堂堂天帝,对一个刚犯过错的上仙,于解禁足的第二天就派人过来相请,这何止是给面子,简直算是明摆着安抚了。
  更何况那事本来也是自家师父不对,南钰实在想不出眼下还有什么可拒绝邀请的理由。
  偏偏,郑驳老就是拒绝了,理由是身体不适。
  来人无可奈何,况且也并非第一次被搪塞了,对庚辰上仙各种千奇百怪的借口早已熟门熟路,三劝未果,便干净利落回九天宝殿了。
  目送对方走远,南钰才出声,近乎苦口婆心了:“师父,天帝待你真的不薄,说是君臣,但哪有几次端了天帝的架子。你就算礼尚往来,也别回回驳他面子啊,算一算,你们上次对弈是何时?五十年前?一百年前?你到底为什么就死活不乐意去下棋了啊……”
  还一句话,南钰没敢说——
  天帝也是的,满九天仙界那么多上仙,找谁谁都热情洋溢地扑过去陪着对弈,为什么还要隔三差五过来请一回,然后再被拒绝啊!这执着,堪比既灵的惩恶扬善……
  南钰心里一怔,没来由地有些慌,怎么胡乱琢磨着就想到既灵了?
  “臭小子,为师和你说话呢!”郑驳老难得正经一回,竟被徒弟无视了,岂一个郁闷了得。
  “啊?”南钰甩甩头,赶忙回过神,“师父你说什么?”
  郑驳老吹胡子瞪眼:“你不是问我为何不愿意再去下棋吗!”
  南钰猛点头:“对啊,为什么?”
  郑驳老正襟危坐,直视徒儿,一字一句,潜心教诲:“记住,悔棋者,不可交也。”
  寂静,良久。
  南钰:“徒儿知错了。”
  郑驳老:“为师很欣慰。”
  棋品乃对弈头等大事,南钰决定,以后彻底站到师父阵营,并有种想去向天帝告密的冲动,想说天帝你看,我师父还真拿你当朋友交了,可惜啊,你不懂得珍惜。
  离开庚辰宫的时候南钰其实有小小失落,得来的线索比他预计得要少,唯一戳在那儿明晃晃的知情人又不能问;可等抵达九天门,他的心情又轻快起来。虽然线索少,但总归确定了这不是什么坏事,他需要做的是监督,而非阻拦,这就已经是不错的结果了。
  毕竟……他还挺欣赏那帮家伙的。
  回到尘水河畔,没等开口,褚枝鸣就抬胳膊一指九天门:“尘水镜台在那边,这里有我,尽可放心。”
  南钰心中一热,忽然觉得司职二十年,交下这样一位“同僚”,足矣。
  正欲奔赴九天门,脚下忽然顿住,南钰对着疑惑挑眉的友人道:“你认识的仙友多,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件事?”
  褚枝鸣毫不犹豫点头:“讲。”
  南钰四下看看,看完又有些别扭,好像从昨天晚上开始他就处于某种微妙的“鬼鬼祟祟”中,明明他才是那个全然没有秘密的坦荡上仙啊!
  确定没有闲杂人等后,他才走到褚枝鸣身边,低语道:“二十年前,羽瑶上仙在仙界有没有和谁结怨……或者结缘。”
  褚枝鸣微微皱眉,向来正直的脸上浮出一抹为难:“结怨的……恐怕会很多。”
  南钰无言以对。若九天仙界有个“嫌恶榜”,珞宓直接能被众仙友钦点榜眼。状元当然是她娘,帝后。
  “那就结缘。”南钰再仔细回忆一下珞宓看谭云山的眼神,还有她说过的那些话,觉得此种可能性更大。
  不料他说得太过宽泛,褚枝鸣有点摸不准方向:“何种结缘?”恩算缘,情算缘,平素兴趣相投也算缘,像他和南钰成为挚交,亦是结缘。
  “就……”南钰用力抓了抓头,五官紧皱,好端端一俊俏少年愣是被他自己折腾得略带沧桑,末了费劲巴拉给出个描述,“就那种黏黏糊糊你啊我啊今天好了明天又气了的……”
  “哦,”褚枝鸣这回懂了,大大方方道,“情爱之缘。”
  “……”南钰总觉得从某方面来说他可能低估了自己这位仙友。
  从未谈情说爱过的尘华上仙交代完毕,总算回了尘水镜台。这十天里他每日都以“和蔼”的目光密切关注人间那四位的动向,昨天去了庚辰宫,整离开此处一天一夜,也不知道那帮人现在怎么样了……
  胡思乱想间,尘水镜已在南钰的法术下现出景象。
  一密林山洞前,四位修行者……额,三位加一只狼妖,正对着封住洞口的硕大蛛网一筹莫展。
  只听既灵道:“蜘蛛于洞口结网不稀奇,但这么大的洞口,竟全被蛛网糊住,难道异皮压根不从此洞进出吗?”
  接着是拿着仙缘图的谭云山:“依图所示,异皮就在洞中,且此洞仅这一处洞口,再无其他。”
  冯不羁双手抱在胸前,眉头紧锁:“难不成异皮已经死里面了?”
  白流双凑得最近,脸几乎要贴到蛛网上:“就是很普通的蜘蛛网啊,异皮肯定已经死在里面很多年了!”
  四人皆发言完毕,场面片刻微妙的安静。
  忽然,四人似有默契般彼此看看,八道目光在空中交织碰撞,末了大家一起点头。
  南钰心里一急,已喊出声:“哎——”
  没施法术的声音自然无法抵达人间,而尘水镜中的四人,已经手挽手肩并肩冲进洞内。
  尘水镜中再无人影,只隐约听得见洞内传出的欢声笑语——
  白流双:“我就说是普通蛛网吧!不要自己吓自己!”
  既灵:“对,你最棒了。”
  冯不羁:“感觉又来了……”
  谭云山:“嗯?”
  冯不羁:“那个臭小子肯定又在天上偷窥呢,我现在闻他跟闻妖气似的 ,一辨一个准!”
  尘水镜台,安宁祥和。
  年轻气盛的尘华上仙捂着胸口蹲下去,仰头望天,无声长啸——他究竟为什么要对这些人费那么多心啊!!!

  ☆、第36章 第 36 章

  雾岭; 黄州最诡谲莫测的地界; 没有之一。
  黄州少雨,多沙土,一年到头也未必能见到一次起雾的天; 偏雾岭; 终年雾气缭绕; 沿着黄州边界纵横绵延,像一道望不见尽头的云雾之墙。
  黄州人没有愿意靠近雾岭的,哪怕猎户或者采药者都避开这里。一来觉得异像不祥,二来雾岭上飞鸟走兽几近绝迹,亦不见草木,只满眼光秃秃的山脊; 了无生机,一片死寂。
  正因雾岭荒芜; 当一片密林出现在眼前时; 赶了五天路而后又在雾岭里寻觅了五天的四人,终于觉得看见了曙光——事有异,妖必藏。
  果然; 穿过密林; 尘水仙缘图上所画的异皮藏身的洞穴,便映入眼帘。
  洞口成拱形,约一人高; 六尺宽; 其上布满密密麻麻的蛛网; 将洞口糊得密不透风。
  但那毕竟只是蛛网,尚禁不住一人,何况四人一齐往里冲。
  入了洞穴,陡然冷起来,不同于黄州的干冷,而是延续了雾岭的湿冷,像一根根针往人的身上扎。
  四人起先还能打趣,可走没多久,便都不自觉正色起来。针一样的冷成了深入骨髓的阴风,吹得人刺痛难忍。
  冯不羁不停地拿手胡噜胳膊,以驱散手臂毛孔中的诡异凉气:“太奇怪了,绝对有妖气,但为什么我一点都闻不到?”
  既灵不语,她手中的浮屠香也是一样,无任何反应。
  幽暗深远的洞穴里,未知的前路和如影随形却又抓不住的危险气息让人有一种压抑的紧张。
  胳膊忽然被人抓住,既灵一怔,转头,是白流双。她看着仿佛没有尽头的幽暗前方,脸色发白,像是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抓了别人的袖子,但浑身克制不住的颤抖清晰传递到了指尖,又从指尖传递给了既灵。
  “怎么了?”既灵将浮屠香递给另一边的谭云山,然后才空出手轻摸了两下白流双的头。
  “姐姐,能不能不要再往里走了……”敢和神仙对峙的白流双,竟然牙齿打了颤。
  白流双的美是炽烈的,恣意的,哪怕伤心难过时,依然带着与生俱来的野性难驯。然而此刻,她那双眼眸里只有恐惧,清晰而深刻,这让她第一次看起来不像狼妖,而像待宰羔羊,既无反击之力,更无反击之心,唯一能做的只剩瑟瑟发抖。
  “小白狼!”冯不羁看不过去她的样子,虽然自己也汗毛竖立,仍教训似的低喝一声,壮人壮己,“这连异皮的影儿都没看见呢,你就打退堂鼓了?你找黑峤报仇的胆量都哪儿去了!”
  “不一样……”白流双一步都不愿意再往前,自成妖以来,第一次,她从心底感觉到悚然,这洞里的气息让她想跑,离得越远越好,“这个妖很可怕,我能感觉得到,真的,骗你是狗!”
  这对于白流双绝对算毒誓了。
  但即便她不发,冯不羁也信。同类之间往往能有更敏锐的感知,显然,异皮散发出的气息给白流双带来了极大的压迫式的恐惧,逃是她作为妖兽的本能。
  既灵将白流双搂过来,轻轻环住,一下下摩挲她的后背:“别怕,我在。”
  白流双用力抱住既灵,明明身量差不多,却“小狼依人”地使劲往她怀里蹭。颤栗感在这样的肌肤相亲中散了些,但恐惧仍在,她闷声咕哝:“姐姐,你打不过它的……”
  既灵微微弯下眉眼,一抹浅淡笑意,声音却沉稳坚韧:“打不打得过在天,打不打,在我。”
  “不过你若真害怕,就回洞外面等。”她又道,没半点埋怨,相反,带着几分不自觉的宠溺,“放心,我一定凯旋。”
  或许是被白流双缠着叫了太多声姐姐,不知何时开始,既灵竟真的将她当妹妹了,无关容貌年纪,白流双在她心里,就是个乱冲愣撞的小丫头。
  谭云山捏着浮屠香,看似凝望香缕,实则余光一直关注这边。既灵对白流双的宠溺和温柔是自然流露的,这让她眉眼间染出与往日截然不同的美,柔软而温暖……
  “发什么愣呢?”在人家姐妹俩那边不好插嘴,百无聊赖的冯不羁终于发现了望着浮屠香呆愣的谭云山,轻推了下他,低声询问。
  谭云山不着痕迹收回余光,看向冯不羁,语气很淡,却严肃:“我进洞之后也有类似感觉,这个异皮绝对不像应蛇那么好对付。”
  冯不羁先看看他,又看看被既灵搂着的白流双,而后再度看回他,真心劝诫:“别想了,你就是怕得精魄出窍,既灵妹子也不可能让你扑她怀里那么撒娇的。”
  “……”他在伙伴心目中的形象究竟是有多没出息。
  三言两语间,那边的白流双已回归狼形。
  谭云山还以为她真要听话回洞外,眉头刚要一皱,就见白狼一跃到了前方,对着幽深洞内炸起满身如雪狼毛,这让她看起来比实际个头更大,也更有威慑力。
  而后,蓄势待发的白狼回过头来,定定看着他们,眸子里仍有一丝恐惧和警惕,但更多的,却是坚定。
  谭云山懂了,她在给他们领路。狼形让她更有安全感,也更容易嗅出妖兽同类。
  既灵从谭云山手中取回浮屠香,上前两步,来到白流双身边,挠了挠她的耳朵,低声嘱咐:“慢点走。”
  白狼用头顶蹭了一下她的手心,然后一步一步,谨慎前进。
  冯不羁赶忙跟上她和既灵。谭云山落在最后,也跟着,约两三步之遥,然后趁伙伴没注意,拿出菜刀划破了刚彻底愈合没多久的掌心。有些用力,伤口略深,冒出的鲜血一滴没浪费,全部被他擦到了刀身、刃口。而后收好菜刀,将一片血红的掌心用丝帕缠好,既止血,又能随时解开。做完这些,他心里终是稍稍安些。
  既灵护着白流双,那就由他来护着既灵,谁敢动,先尝尝谭家菜刀,再品品谭氏仙雷。
  满心满眼都是这个念头的谭二少,忘了去思考“他和既灵谁武艺高”的严峻问题,也忘了手心里的疼。
  白流双一路嗅,一路往前。
  这是一条狭窄、曲折而又漫长的路,四周皆是岩壁,没有岔道,只能向前。
  浮屠香马上就要燃尽的时候,一行人终于到了路的尽头,离开逼仄洞道,眼前豁然开朗,头上是看不见顶的岩壁,脚下是忘不见底的深渊,极强的冷风不知从何处灌进来,吹得人几乎站不住。
  走在最前面的白流双幸亏听话没急,这才在悬崖边险险收住爪子。
  四人面面相觑,一时诧异。
  “难不成异皮在这悬崖底下?”冯不羁小心翼翼探头往下看,一片黑漆漆,越看越不舒服。他其实不想管这地儿叫“悬崖”,因为在他印象里,悬崖的上面该是天,甭管下面多深多险,它得是顶着光明的,让人就算往里跳,也跳得大气豪迈,心情开阔。
  “不好说,”既灵也探头往下面看,相比冯不羁,更心无杂念一些,“可惜这下面太深了,什么都看不到,而且还是没有妖气。”
  说话间,燃到尽头的浮屠香烫了一下既灵的手指,她下意识松开,最后一点星火落入深渊,很快消失在茫茫黑暗。
  “嗷呜——”白狼忽然短促低嚎。
  既灵想也不想就道:“不行。”
  “嗷——”白狼又嚎,声音依然很低,却明显不乐意了。
  既灵没半点动摇:“说不行就不行,谁也不知道下面什么样,你万一遇见危险,我们想帮忙都下不去!”
  白狼直接开始在地上打滚,从头耳到躯干再到尾巴爪子,抗议之情浸透每一根狼毛。
  既灵又好气又好笑,先前怕得要死的是她,这一打定主意,不要命的也是她,难怪老话总说,孩子的脸,没准儿。
  刚要再说话,耳后却忽然拂过一阵热气——
  “喂……”
  低而温润的男声很好听,却总是喜欢出其不意吓她,偏她每次都中招。那一刹那的心里发颤是控制不住的,好在她还控制得住表情,佯装自然地回头,故意语气不善:“干嘛?”
  谭云山就喜欢被既灵的刺儿扎,要是对方和颜悦色了,他反倒不自在,也不知这是什么时候落下的奇怪病根。
  扯开微笑,他不疾不徐,语重心长:“我们是结伴而行,不是跟着将帅出征,别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扛。”
  既灵立刻懂了他这是站到白流双那边了,当下皱眉:“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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