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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妖怪-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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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要过来了。

    桑瑜咬紧嘴唇,手颤着塞回信纸,头昏脑涨地把掏出的东西往柜子里放。

    打住,别瞎想,肯定是她脑补过度了。

    问问钦钦,钦钦会给合理解释的。

    她这么想着,动作加快,手忙脚乱拎起唯一没来得及看的档案袋,也想一起送入柜里。

    档案袋封口的线绳方才被她解开了,情急之下不小心拿倒,里面的文书材料顺着开口,哗啦一下全掉在地上。

    最上层的是一张纸,飘飘摇摇落在旁边,露出下面的第二层。

    桑瑜犹如被点了穴。

    蓝钦用毛巾揉擦湿发,想喊小鱼回房睡觉,循着光亮走到工作间门口。

    桑瑜仍旧跪坐在垫子上,目光空洞地盯着相错开的两张纸,全身血液冰冻。

    第一张飘开的,是蓝钦亲笔写下,字迹工整清隽的遗书。

    第二张露出的,是更为郑重的笔体格式,一大篇个人说明她看不懂,但“遗赠”和“桑瑜”四个字,比刀子更锋利,笔直刺进她的眼睛。

    不需要问了,也没什么可怀疑的。

    风险?

    蓝钦不但知道,而且比她知道的更多。

    他答应接受这台手术,是抱着不能活着出院的准备。

    蓝钦愣在门边,有短短一瞬里,没反应过来。

    他只看到小鱼低头跪坐在工作台边,柜门开着,挡住了他大半视线。

    等蓝钦紧走几步靠近,看清地上铺散开的东西时,呼吸几乎骤停。

    桑瑜脸上没有表情,缓缓放下手臂,试图把纸张文书拾起,手指却用不上力,试了几次都颤得厉害。

    蓝钦面如白纸,冲上去抱她。

    桑瑜发不出声,沉默地抗拒,她手没劲儿,就用肩膀顶着,不肯进他怀里。

    蓝钦额角沁出汗,和滴落的水珠混在一起,他喉咙里挤出破碎压抑的闷声,仓惶攥着她冰冷的手腕。

    他不能说话,手机不在身边,无措地去找桌上的纸笔,垫在地板上凌乱写字。

    “……别写了。”

    桑瑜还呆呆凝视着地上的东西,眼睫动都不动,沙哑开口。

    蓝钦嘴唇上被热水烘出的血色褪得彻底,扔开笔不由分说去搂她,无论她多抗拒,他死命地把她困在胸前,发出的气音一声比一声嘶暗,连连安抚地吻她头发。

    桑瑜下了狠,用力推他。

    蓝钦不肯放,拥着她纠缠,跌撞到工作台下面狭窄的小空间里。

    当初——他对她表白,她初次亲吻他的地方。

    桑瑜后背全是冷汗,抵住蓝钦,头脑格外清醒,她在昏暗里盯着他泛红的眼睛,轻声问:“手术有生命危险,也许可能性非常低,但确实有,你和奶奶都知道,只有我傻白甜,以为特别安全,对不对?”

    蓝钦身上绷得钢板一样,急忙回身去找纸笔。

    桑瑜拽住他,“不用解释,你就回答我,对,还是不对!”

    蓝钦的背遮住光,许久后,艰难点头。

    “好……”桑瑜不让眼泪流出来,目不转睛瞪他,“你本来就是个悲观的人,小事都会乱想,何况涉及到生死……”她狠咬着牙才把“死”字说出,“这两个多月,你每天都在害怕,是吗?”

    蓝钦惊悸无助地看着她,像要证明什么一样跟她十指紧扣。

    小鱼不许他靠近。

    态度冰冷严肃。

    这种害怕之于蓝钦,比手术更甚数倍。

    桑瑜明白答案了,仰头把泪憋回去,咽了咽,继续说:“蓝钦,我从来没有嫌过你不会说话,你现在为了不必要的手术,竟然要把命赌上……”

    “还背着我,默默交代后事,”她哑声,眉心沟壑深深,“要把所有财产留给我?那你告诉我,如果没了你,我要那些钱和房子干什么!”

    蓝钦终于扛不住,溢出破碎的哽咽,要把她的衣服攥破。

    桑瑜用手背粗鲁地蹭了几下眼睛,拼命克制住疯狂爆炸的情绪,抖着声音跟他断断续续说:“蓝钦,我真的不想和你吵架,也不想大半夜的惹你难过。”

    “我可以不生气,这件事其实很简单的,”她努力睁着眼睛,盯进他瞳孔深处,“明早我们就通知奶奶,手术取消,不做了,行吗?”

    蓝钦压着她的背往怀里带,合上眼。

    桑瑜费力地喘了口气,“或者你把那什么遗嘱还是遗赠,毁掉,撤销,让它不存在,跟我保证百分之百能平安,也可以。”

    蓝钦湿淋淋的额头垫在她肩上,用尽力气去抱她。

    这两个……他都做不到。

    但他能仔细解释给她看,他的理由……

    桑瑜懂了,一下子哭出来,赶紧忍住,拼命挣开他,从旁边的空隙挤出桌下的空间,踉跄站起来,冷冷宣布:“离手术还有九天,除了这两个选择,其他的我不接受,你也不用白费力气跟我解释!”

    她说完,不管蓝钦的反应,扶着墙走回卧室,蜷缩到床上,扯过被子蒙住头,克制不住打冷颤。

    不行,得冷静。

    必须稳住了,不能轻易被吓到,还来得及,不算晚。

    桑瑜一遍遍催眠自己,把手机握到烫手。

    深夜一点多了,她清楚宋芷玉多半睡下,但实在没法忍耐,拨了电话,没想到两声就被接起,老太太极其清醒,“出什么事了?”

    “……奶奶,蓝钦,你知不知道,蓝钦把……把身后事都交代好了。”

    桑瑜说着,眼泪倾泻而下,匆忙憋住。

    宋芷玉静了几秒,低骂两声。

    桑瑜牙齿不住磕碰,“我接受不了,我去找你好不好,现在,或者明早都行,告诉我实情。”

    “我不在国内,出来敲定他手术的最终方案,”宋芷玉冷声,“后天下午,你过来老宅,想问什么当面说。”

    桑瑜把手机塞进枕头底下,身上一阵阵发冷。

    蓝钦还没回来,她猜得到,他一定还在桌子底下。

    她忍着不去找他,闷在被子里揪扯床单,惊恐惶惑稍稍过去后,剧烈心疼就涌上来,扼住她的咽喉,吐息困难。

    钦钦那么悲观,每天是怎么折磨自己的。

    又是怎么能跨过这道坎,主动愿意接受手术。

    可桑瑜再疼也不能去哄他,一旦她软了,他更没可能放弃。

    她浑浑噩噩时,蓝钦终于一步一顿回了床边,躺进被子僵硬地来搂她,她躲开,让他手臂落了空。

    他连呼吸都静了。

    没一会儿,枕下的手机震动,桑瑜点开,他发了很长的文字,她快速扫过,又狠心扣回去,“蓝钦,我说过了,除了那两个答案,你什么都不用讲。”

    “我不在乎你说不说话,我只要你平安。”

    她闭上眼,身体缩成一团,贴到床沿上,跟他距离很远,“睡吧。”

    蓝钦在黑暗里看她的背影,坚持挤过去搂她,再被挡开,三番五次后,他知道不会被接纳,红着眼僵住不动了,怔怔躺在她身后,悄悄探过手,拽住她睡衣的一点点衣摆。

    凌晨三点多时,桑瑜迷糊着渐渐睡熟,团紧的身体不自觉打开,习惯性朝床中间翻了翻身。

    蓝钦急忙把手臂伸到她颈下。

    她像找到了轨道,自然而然地咕哝着翻进他怀里。

    蓝钦一把将人搂住,合了合眼,心底冰寒的空洞顷刻被填满,他不敢用力,小心翼翼拥着她,唇一下下碰,用脸颊反复轻贴。

    小鱼……

    小鱼,别不理我。

    隔天桑瑜醒得早,身上沉重,睁眼一看,被蓝钦紧紧缠着,他还在睡,乌黑睫毛黏得一缕一缕,唇上干得裂了小口子。

    桑瑜闷在他胸口缓了缓,爬起来亲他的眼帘,怕吵醒他,慢慢钻出他的禁锢,找了唇膏给他晕开。

    奶奶不回来,她只能硬撑着,抗住不服软。

    一整天里,蓝钦屡次给她发信息递纸条,但只要不是二选一的回答,她一概不理。

    在她的刻意冷淡下,蓝钦已经可怜到快化成一抹空气里的虚影,他偏就格外固执,不肯松口放弃手术。

    当天晚上,桑瑜干脆住进了一楼原本属于她的那间卧室,跟蓝钦分房。

    深夜,她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全是蓝钦的笔迹,那些遗书遗赠,那些预示着诀别的图画,还有他无声的央求。

    她捂着眼长叹,坚持到后半夜,翻身坐起,想去看看蓝钦怎么样。

    然而门刚一拉开,她没等迈出,就见到了抱膝蜷在门外的人影。

    灯全熄了。

    唯有落地窗外透着隐隐光亮。

    蓝钦坐在地上,高大身体缩在她脚边,长睫落下黯然的灰影,唇苍白地绷成线。

    被遗弃了一样。

 第73章 神仙·73

    临江高层这套房子很大; 但桑瑜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发觉大得离谱。

    大到蓝钦只能占据其中最不起眼的小小一隅,他身后几百平米的面积,空落落毫无生机。

    桑瑜心里疼得喘不过气,懊恼自己是不是太急用错了方法。

    她蹲下; 摸摸他的脸颊; “钦钦……”

    蓝钦立刻惊醒; 眼里空茫地看向桑瑜; 定定缓不过来神; 一时分不清做梦还是真的。

    桑瑜搀着他手臂往上带,“别坐地板; 凉,去床上睡。”

    她碰他了; 还那么温柔地跟他说话。

    不是梦……是真的。

    蓝钦死抓住衣摆的手指松开,一把揽过她的背,拽着她一起跌回地上; 用力缠紧; 头深深埋进她颈窝间; 呼吸粗重得吓人。

    桑瑜不再挣扎; 乖顺地任他抱; 等他安稳些,自己的难捱也压下; 才搭住他的腰轻催; “起来; 这么晚了,快去睡觉。”

    蓝钦急促摇头。

    他不要一个人回楼上。

    耳边是他带颤的闷哼声,桑瑜实在舍不得了,顺顺他硬邦邦的手臂,“……睡我房间的床。”

    有些话看似简单,却能药到病除。

    钻进被子里,桑瑜没忍心继续躲他,转过身,用后背贴着他剧震的胸口,虽然还是不吭声,但身体的允许,已经够让蓝钦闭上眼,试着去做睡觉这件事。

    桑瑜没到六点就起床,给蓝钦掖紧被角,悄声做好三餐,为了不让他去送,趁他醒来前,留张纸条早早出门上班。

    孟西西在护士站见着她吓了一跳,“脸色这么差!没事吧?”

    桑瑜没精打采地垂头。

    “该不会吵架了?”孟西西费解,“我刚还看到你男朋友,以为你们俩甜甜蜜蜜呢。”

    桑瑜蓦地抬眸,“你在哪看到他!”

    孟西西指指走廊,“就步梯间那边啊,我以为是你让他等——”

    桑瑜哪还有空跟她聊,飞奔过去拉开安全门,蓝钦果然站在里面,一双眼雾蒙蒙的,手中提着一盒尚有温度的炸鸡块。

    他被当场逮住,忙打字给她看,“你没吃早饭,这家店新开的,排队的人很多,应该好吃。”

    桑瑜鼻子酸死了,抢下炸鸡,凶巴巴问他,“不是留了纸条,今天不让你过来的吗?”

    早上她看了天气预报,今天温度最低,路面都结了冰,他为了买这点吃的,不知道排队要站多久,到现在鼻尖还是红的。

    蓝钦抿住干涩的唇。

    桑瑜推着他去电梯口,“陈叔在楼下吧?你赶紧回家,”她不希望他乱猜,低声说明白,“我跟奶奶讲好下班以后见面的,地点不一定在哪,所以你别找,也不许偷偷跟着,问清楚我自然就回去了。”

    下午四点不到,宋芷玉如约给桑瑜发来一条消息,内容简洁,是车型和牌号。

    桑瑜以为是奶奶安排的司机,准时跑下楼,拉开车门一看,惊讶发现她本人就坐在后排,撩开眼皮淡声说:“走吧,去老宅。”

    “奶奶,你刚回国吗?”

    “是刚下飞机,”宋芷玉纠正,难掩疲惫,“不把你们的问题解决,我连饭都吃不下去!”

    桑瑜十指搅得泛白,迫切问:“手术——”

    宋芷玉摆了下手打断,“先别急,去老宅我给你看点东西,看完以后,你再重新考虑要问什么。”

    康复中心到蓝家老宅足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

    路上没人说话,车里气氛压抑到极点,桑瑜好不容易坚持到驶入大门口,接近主宅时,远远看到一辆刺眼的深灰越野车停在那,车门开着,蓝景程大衣笔挺,快步迎上来。

    “奶奶,怎么不让我去机场接?”蓝景程热切非常,弯腰扶住宋芷玉的手臂,“天这么冷,当心着凉。”

    宋芷玉不轻不重瞥他一眼,“你最近倒孝顺,”她收回目光,“我跟桑瑜有话谈,你有什么事,晚点再来说吧。”

    桑瑜正好从另一侧下车,客气点点头,“大哥。”

    蓝景程这才注意到她,瞳孔一缩,眼底隐约浮上阴霾,当着宋芷玉的面,他谨慎收敛,温和笑着回应,“弟妹来了,钦钦没跟你一起?”

    “钦钦忙,”桑瑜习惯性对他装傻,“奶奶叫我,先进去了啊。”

    主宅大门应声关闭,桑瑜反射性回头一望,渐窄的门缝里,蓝景程神色晦暗不明,走在前面的宋芷玉哼笑,“听到风吹草动就开始献殷勤,小家子气,没大出息。”

    她话音落下后,四下再无声响,空旷奢华。

    没了别人打扰,桑瑜顾不上想其他的,马上问:“奶奶,你要给我看什么?跟钦钦有关吗?”

    宋芷玉把桑瑜带到二楼,推开最深处的一扇房门,“进来。”

    房间面积不大,陈设单调,窗帘拉紧,墙上挂着一面巨大投影幕布,对面摆一排沙发。

    宋芷玉按按太阳穴,从门口上锁的壁橱里拿出一台老式的小型录像机。

    桑瑜猜不透,不自觉地紧张起来,“奶奶,这是……”

    宋芷玉盯着录像机,微微苦笑,“这是蓝钦十二岁那年,我送他的礼物,里面都是他自己拍摄的视频,完整版在他电脑里存着,录像机的内存有限,只保留了最后大半年的部分。”

    桑瑜心跳加速,舔了舔唇,“那录像机怎么会……”

    “怎么会回到我手里?”宋芷玉看着她,“因为他出事之后,小楼荒废了,东西被清理,这孩子几乎一无所有,唯独这个,算是仅有的贵重物品。”

    宋芷玉把录像机连接电脑和投影仪,“坐吧,我随便点开几个给你看看。”

    桑瑜缚手缚脚坐在沙发边沿,目不转睛盯向亮起的幕布。

    几秒后,第一帧跳出的画面就刺疼她的眼睛。

    十五岁的蓝钦,清瘦俊俏,已有了成年后的轮廓影子,他穿着一件棉布衬衣,原本的蓝色洗到微微发白,额发有些长,略挡住异色的眼睛,嘴唇浅红,带着笑。

    他调整镜头,端正坐在录像机对面,张开口,声音清冽,“今天下雪了。”

    几乎在他出声的瞬间,桑瑜就捂住嘴,自己都说不清原因,突如其来的眼泪扑簌掉下。

    前两天下午,在康复中心的长椅边,蓝钦给她戴上围巾,也是这样笑着,打字告诉她,“下雪了。”

    不同于她唯一听过的那句拼接表白。

    这是他真正流畅说出的话,字字句句干净悦耳,扎得人酸楚难当。

    画面里,蓝钦望向窗外,“雪很漂亮,但是院子里被他们扔了好多大号图钉,我发现的太晚了,已经被雪盖住,不能随便出去踩雪玩,否则鞋底万一扎坏,我没有可以换的。”

    桑瑜心脏抽成一团。

    镜头晃动,蓝钦拿起录像机跑上三楼的露台,隔着锈迹斑斑的栏杆,对准外面的雪景拍摄,笑声低润,“没关系,在这里看看就好了,”他在镜头外自言自语,“蓝钦,你看啊,到冬天了,开心吗?”

    幕布上,莹白一片暗藏危机的那个院子……是她扫过落叶,摆成心形的院子。

    隔了两秒钟,他又说话了,笑着回答自己,“开心啊。”

    桑瑜哭得停不下来。

    宋芷玉坐在一旁,苍老的脸被光线晃得忽明忽暗,低声说:“他独居的那些年,总是这样自言自语的。”

    “除了他自己,没有人回应他。”

    宋芷玉换到下一段视频。

    蓝钦头发短了一点,有些参差不齐,他坐在一楼的窗边,对着镜头说:“我又把头发剪坏了。”

    他还是笑,认真问:“是不是很难看?”

    长时间空白无声,死一样寂静,桑瑜控制不住数着秒,足足半分钟后,他垂下眼喃喃,“是啊,太难看了,所以连我也不想回答。”

    下一段,再下一段。

    时间季节在变,连他的声音也从纯粹少年掺入了微微沙哑,不变的,是他周遭的环境,翻来覆去数得过来的衣服,自己总是剪坏的头发,和孤独的自问自答。

    桑瑜低下身,把头藏在手臂间,肩膀抽动,水迹透过衣袖,沾湿皮肤。

    她太熟悉了。

    爸爸过世,妈妈病倒,她起早贪黑赚钱糊口的那段日子,没家人没朋友,跟人的交流就是叫卖,甚至被欺负时的叫骂,每个深夜里熬着不睡,准备隔天要卖的材料时,总会自己跟自己唱歌说话。

    太孤独了。

    全世界那么大,也那么远,孤立无援,唯有自己的声音,没人应答。

    桑瑜眼前模糊成一片,满脑是蓝钦少年和现在的身影来回交叠,闭塞的耳中忽然有琴声挤入。

    带着明显机械感的,电子琴的声音。

    桑瑜愣了愣,抬头看向幕布,画面上是暗的,只有台灯的一圈光笼罩蓝钦,他抱着磨损严重的电子琴,专心致志弹响,弹了一段前奏后,他眉眼稍弯,轻声唱歌。

    蓝钦唱的歌很老了,缓慢又温柔,他唱完笑一笑,望着镜头向往地许愿,“如果以后,我也幸运地有了心爱的人,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赚钱给你花,陪你说话,给你唱歌。”

    赚钱给你花,他每天都在努力做着。

    可陪你说话,给你唱歌,却成了难以企及的奢求。

    桑瑜扛不住了,狠掐手心,泪眼盯着宋芷玉,哑声问:“奶奶,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要在我们回老宅的那个晚上给他电子琴?”

    这段视频的内容,她看一看尚且锥心,蓝钦自己怎么可能不记得。

    奶奶分明就是在提醒。

    很多画面受到联想,不断在记忆里复苏,桑瑜激动地站起,不自觉提高了音量,“还有给我演唱会门票时,特殊跟他强调我喜欢听唱歌,甚至再往前,要我别对他太好,是想让他有危机感?所有事……都是有意的吗!”

    宋芷玉直视她,坦诚点头,“是。”

    “就为了逼他手术,让他继承那个伤害他二十几年的所谓家族?”桑瑜神经拉扯得剧痛,“奶奶,这是你的私心么?要他的价值,所以无视可能有的危险?!”

    “私心又怎么样?正因为私心,我需要他,才更不可能让他有事!”

    宋芷玉厉声,见桑瑜还要反驳,她深呼吸一下,“如果可以,我也愿意多给你们时间,但我的身体不允许了,”她点点自己的太阳穴,“这里面长了肿瘤,我这个岁数连开刀的意义都没有,我想在失去行动能力之前把能做的做好,有错吗!”

    桑瑜蓦地失声。

    宋芷玉关掉播放的视频,转而点开电脑里另个文件夹,“我没想让谁发现,但蓝钦敏感又聪明,答应手术没多久就看出我的异常,我告诉他,他的伤情复杂,也是风险的最主要来源,这世上只有我了解清楚,一旦我死了,他这一辈子,再也别想通过手术恢复声音。”

    说话间,她打开新的视频播放,幕布呈现的,是桑瑜曾在她办公室里看过的,蓝钦伤后,吃了何嫂仿制的食物,剧烈呕吐的片段。

    桑瑜按紧扶手,心跳燥乱。

    这文件夹里不计其数,都是类似的过程,视频里,宋芷玉反复要求“做实验”。

    现实中的宋芷玉缓慢开口,“不陌生吧?当初他劝你签约,是不是也用了实验的方法?知不知道他为什么能准确分辨?”

    奶奶的神情让桑瑜不敢轻易点头。

    难道不是……吃了她三年东西吗?

    “除了你已经了解的原因之外,其实还有——他专门练习过,”宋芷玉复杂地笑笑,“我怎么能允许自己孙子的饮食被一个小姑娘限制住?所以为了让我持续帮你,护着你,他需要把你送上更重要的位置,于是他不惜用自己的病情给你贴上了一个专属标签。”

    “只能吃下你做的东西,神奇么?”她轻声说,“有你们之间的互相拯救做基础,还有他三年的深刻习惯,再加上长期有意练习,他让身体有了本能,能把你最细微的个人特点记清楚,我做了无数次实验,竟然全失败了。”

    桑瑜跌在沙发上,怔怔瞪着宋芷玉。

    音响里,是蓝钦遥远的痛苦干呕声。

    “难以置信,”宋芷玉垂眸,“蓝钦真的变成了一个非你不可的病人,我为了让他活,必须保护你,所以你一毕业就工作顺遂,前途无限,可即便这样,在你停止在蛋糕店寄卖点心后,他快饿死也没勇气打扰你,直到我告诉他你缺钱,他才急着给你送上几百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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