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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握天下-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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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元宁的太祖皇帝后来又说过:“如果不能光复至略全境,谈什么强大……”
    也许敌人的确是最了解你的人!吕真对至略、对阳氏的看法正确无误;齐朗对成佑皇帝的认识也不会有太大的偏差。
    虽然那片高原对成佑皇帝算不得必争之地,但是,齐朗很清楚,成佑皇帝也没有轻易让出的打算,他仍然尽一切努力想维护古曼的利益与权威,同时,齐朗更清楚,格桑高原并非他最关切的目标——成佑皇帝的目光始终投向东方。
    后世的古曼学者总是惊叹于成佑皇帝超越时代的眼光,在世界还没将眼光投向海洋时,这位皇帝就已经在努力为古曼寻求一个出海口,当然,具有同样目光远非他一人,至少,元宁皇朝就从未停止对海洋的探索,对优良海港同样充满志在必得的兴趣。
    齐朗并不清楚成佑皇帝是否想得出海口,但是,成佑皇帝有多么渴望得到一块富饶的土地作为古曼的粮仓,他却是很清楚。
    对于成佑皇帝而言,如果用格桑高原可以换到一块产粮的富庶之地,他也不会有任何意见。齐朗就是看透了这一点,才敢于让康焓急攻罗显,造成既成事实,迫使成佑皇帝作出让步,以换取更多的主动。
    当然,成佑皇帝选中的就是周扬的白河平原,他最期望的元宁可以出兵牵制周扬,但是,现在,实现的可能性太低了。
    齐朗的目的实际上已经达成,因此,他根本是咬死了——不可能出兵!元宁的态度是不干涉、不介入、不表态,承认既成事实。
    废话!
    成佑皇帝心中早已骂开了——只要不损害到自身的利益,又没有更大利益诱惑,谁都会是这种态度!
    典型的“好处顺手捞一些,半点风险不沾手!”
    盟友?需要结盟时才是朋友!
    其实,古曼也不见得有多高尚,只是,这种主动权不在手的感觉实在不好,成佑皇帝也无法一直保持十分平静的心态。
    虽然,有无元宁的牵制,他都能达到目的,但是,能减少一些损失是一些,毕竟,古曼的敌人也不少!
    齐朗从不是固执的人,更何况,他本身的安危就是成佑皇帝最大的筹码,在成佑皇帝表示了足够的诚意之后,齐朗作出了让步——为保证元宁自身的安全,一旦战事邻近元宁的边境,元宁会主动确定出足够的缓冲带,以保证边境安全。
    古曼为此付出的代价是承认格桑高原的归属并撤出所有军队与官员、赠送大批牲畜与矿石以及一笔高价黑煤的定单。——毕竟双方对于开战都有顾忌,且都不是彼此的首要目标
    关于古曼陈于边境的重兵,齐朗没有提,倒是成佑皇帝主动说明,只是为下一步行动集结而已。
    于是,在永宁王与康焓联名呈上战报的同时,齐朗关于此次和议的奏章也到了御前。这回,阳玄颢没有再犹豫,他在当天即照准了两份奏章。紫苏与谢清都松了一口气,对于皇帝也稍稍恢复了点信心。
    也仅仅是稍稍恢复了点信心。
    一直以来,紫苏不曾放弃权力,却没有任何控制朝政、控制皇帝的打算与行动,但是,她也无法确定,这种情况还能维持多久!——她的儿子不缺乏作为皇帝的自觉,却对如何完成皇帝的职责缺少应有的认识,即使他已经学了这么多年!
    元宁的历史上,摄政的后妃即使归政也仍然拥有极大的权力,毕竟,权力这种东西并不是谁想拥有就可以握在手中的,可是,拥有权力并不代表可以随心所欲,至少归政之后,在名义上,后妃,哪怕是太后也失去了干涉朝政的正统名义,紫苏也无意冒犯这个规矩。
    名不正,言不顺。紫苏不愿谈论朝政的原因正是这一点。
    阳玄颢同样无意加强母后对朝政的影响,有意无意间,他自己甚至都在抗拒母后的意见,无论意见的正确与否,紫苏对此几乎是深恶痛绝,她一直希望自己与皇帝的关系如显成太后与德宗般亲密,毕竟,她是皇帝的生母,他们之间无论有多少分歧,至少不应该敌对,但是,很显然,她的儿子此时并不想倾听母亲的话语。
    这让紫苏在困惑的同时,也不得不产生糟糕的念头。
    其实,阳玄颢又何尝没有这样的想法?亲政之后,他不是不想有所作为,但是,他的母亲在十年间的作为太成功了,成功到令他无法摆脱母后的影响。
    哪个皇帝不想乾纳独断?亲政前,阳玄颢只是觉得母亲永远在自己背后操纵着一切,亲政后,他却觉得整个朝堂都被慈和宫的影子笼罩着。
    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是否正确,但是,他并不愿意母后的势力在朝中增强,因此,他极不愿意齐朗回朝。
    谢清在朝中的权势虽盛,但是,毕竟,谢家是尚主之家,权势被加了许多限制,齐朗却不同。齐朗的出身、经历、学识都让他拥有了足够的人脉,他本身的性格更让他足以协调多方势力为己用。元宁要求议政首臣有这样的本领,但是,前提是忠诚,虽然有诸多的牵制,可是,谁也不能否认,在一定情况下,议政首臣足以将皇帝架空,就如中宗朝的杜英深,权势只手遮天的他甚至可以让中宗无法确立太子,若非中宗临终前忽然宣召杜英深与两位德高望众的老臣,亲口颁谕“皇长子继皇帝位。”德宗未必能成为皇帝。
    阳玄颢不想成为中宗,可是,他现在已经感到,他的母后虽然没有做,但是,她完全可以阻止他的任何行动,更可以让他的任何诏命成为一纸空文,终究,他还是太年轻了!他的经历也无法让他如紫苏一般,在年少时便足以独挡一面。
    也许,阳玄颢最缺乏的仅仅是自知之明,不仅是作为皇帝,也作为一个普通人!
    如果看清这一点,尹韫欢对祖父的担心也就不是毫无道理的了!
    尹韫欢并不是担心阳玄颢会将所有的责任推给祖父,阳玄颢从未失过应有的担当,却也正是这点,才让她倍感忧虑,她在祖母入宫探望自己时,面对担忧又关切自己的祖母,几乎泣不成音:“太后娘娘不会允许皇上犯错的!皇上怎么可以犯错呢?”
    无论阳玄颢的想法如何,最终,他不可能担负任何罪名,而他越是有担当,越会激怒紫苏,甚至会让紫苏直接处置尹朔,那才是无可挽回的最糟糕的局面!——阳玄颢还不明白,对于一个皇帝,年少永远不能是犯错的理由!
    年少的皇帝不可以犯错,尤其是在臣民的心中,皇帝必须永远是对。
    阳玄颢的权威还不足以承担错误!——紫苏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否则,不仅是他权威受损,更会使民心不安,国家震荡。
    尹韫欢其实也是在赌,若是赌错了,赔上的不仅是她的祖父,还有她自己以及整个尹家。幸运的是她赌对了——紫苏虽然不满,但是,终究没有处置她,她的身孕还是换来了太后的罢手,其它的一切……都可以补救。
    只是,尹韫欢不明白,这个世界,有些事情是没有办法补救的。
    对于很多人来说,机会只要一次就足够了!
    尹朔对此也只能叹息一声:“傻孩子!”他无法过多地关注这个孙女,因为齐朗即将归来。
    九月初六,带着完成的和约,齐朗回到成越,同一天,苏达扎关于请求册封教主的奏表也到了成越。
    不能不说,康焓对时间的把握十分准确,而谢清在当天晚上为齐朗接风的宴席上,带着三分笑意戏言:“这两年,景瀚与平南大将军的关系不错啊!”
    声音极小,别人听不到,只当两个好友在说笑话,齐朗也只是轻笑,甚至还放下了手中的酒樽,他同样轻声地回答:“康大将军是个很聪明也很随和的人!”
    谢清为之莞尔:“与你很像!”齐朗微笑不语。
    那个晚上,两个人的三言两语,谢清便确定了齐朗对格桑高原一定还有安排,但是,直到三天之后,谢清才有机会与齐朗深谈这个话题。
    齐朗很随和,但是,他同样有自己的人脉势力要维护,更何况,丁忧以来,他手下的人其实是最受排挤的,谢清能给予的照顾始终有限,而且,谢清自己也有必须首先维护的人,这些人是真正失去了庇护,现在,齐朗回来了,虽然很多事情不是一次见面就能解决的,但是,让那些人直观地明白他们从未被抛弃却是必要的!所以,齐朗很忙。
    无论齐朗一系的人多么想了解他对以后的打算,当夏茵带着女儿到达成越这一天,所有人都不敢再上门询问,但是,永宁王府与谢府却再一次从容登门了。
    永宁王妃带了丰厚的礼物,大部分是给年幼的书莞的,这个时候,书莞的孝服已满,永宁王妃这一次正式询问齐家是否可以行定聘之礼,夏茵欲言又止,齐朗只能苦笑:“王妃娘娘,现在谁不知道我这个女儿是永宁王府未来的世子妃,您就这么着急?非得在我孝服未满的时候,让齐府行吉礼?”
    永宁王妃一边哄着书莞,一边不在意地回答:“我只是这么问一下,你给个日子就可以了,也不算为难你,你何必这样说呢?”
    齐朗还能怎么说?倒是倩仪在一旁与堂妹好好说笑了一通,谢清只是好笑地看着这一幕,却是半个字都不说。
    书莞显然困了,不一会儿就哭闹起来,夏茵带着女儿离开,几个好友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品了几口香茗,相互看了几眼,谢清抿抿唇,不甚在意地问齐朗:“景瀚有计划?”
    齐朗端着茶盏,细细地摩挲着上面的纹样,浅笑着反问了一句:“你指哪方面?”
    谢清微哂:“先说格桑高原吧?”
    永宁王妃也凝了神,专注地看着齐朗。
    “朝中的意见似乎倾向于圣清旧制,是吗?”齐朗沉吟着看向谢清,谢清点头,眼神却是不以为然。
    “元宁各地都有世族名门,权势炙手可热,但是,政出中央却是更加无可置疑的,格桑高原也不应该例外。”齐朗无意掩饰自己的想法,谢清轻轻击掌,附和他的意见。
    永宁王妃好心地提醒两位:“据我所知,康人的天便是青教,你们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情,对康人也许与天塌地陷无异!”
    谢清微微皱眉,齐朗却轻笑着搁下茶盏:“从我所知道的情况下,康人一样也是人,不是无欲无求的圣贤!宗教可以禁锢思想,却无法磨灭欲望,而只要有欲望,就会想要更多,争斗也就由此而生。”
    谢清与倩容同时愣住,最先明白的却是倩仪,她听完齐朗的话,眼睛便是一亮,笑着反问:“你不会是想让水变得更浑些吧?”
    “为什么不?”齐朗笑得很愉快,“张翊君对宁重说‘非我族类,其心必诛。’难道不对吗?”
    “张翊君会错吗?”谢清哭笑不得,“反正,康人越弱,事情越好办!”
    “那样会不会让格桑高原牵制住我们?”倩容仍然不放心,齐朗这个想明显需要时间。
    齐朗轻摇茶盏,看着里面旋转的茶叶,低低地问了一问题:“如果有绝对的一方存在,规则会崩溃吗?”
    三个人不由一惊,相互看了一眼,半晌,谢清才轻叹:“景瀚……你有些变了……”
    齐朗摇头,轻言:“我只是……觉得我……离开得有些久了……”
    对于这句话,三个人又是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齐朗动怒了!
    难道他不该生气吗?
    回到成越以来,阳玄颢除了最开始见了他一面,就再未见过齐朗,也没有任何旨意,这种做法在引来非议的同时,也引来了对齐朗的怀疑。他们当然不会认为阳玄颢真的可以抛开齐朗,但是,有些人却未必。这三天,齐朗的怒意只会不断地积累,而现在,他不过是找个渠道发泄出来而已。
    气氛有些沉重,但是,没一会儿,倩仪却笑了起来,引来几人的注目后,她才稍敛笑声,期待地道:“我只是想到,最近,后宫一定有不少好戏!”
    是的!——如果紫苏不想因齐朗的事情与儿子直接冲突,那么,借处置另外一些人来警告便是必然的,所以,后宫会很热闹!
    也只有亲身经历过类似事情的倩仪会这么快联想到这些!——世族豪门的后宅与后宫其实没有太大的差别!
第十四章 长路漫浩浩(中)
    我尝试一下,隔天更新一次能否坚持下来!只是尝试……——
    以下是正文——
    崇明九年似乎注定是纷争不断的,阳玄颢也第一次真正领会了焦头烂额的意思,古曼与周扬开战,外政厅需要皇帝亲准的事宜一项接一项,全是直递御前的急奏,另一方面,他的母亲不断对后宫的妃嫔、宫人与宦官处以严惩,甚至于几位老太妃也被其迁怒,后宫之中人心惶惶——连皇后与慧妃都不能幸免,何况他人?
    谢纹一字不提,但是,侍寝的妃嫔对阳玄颢撒了娇。阳玄颢稍问了两句,就被紫苏冷笑着挡了回来:“皇帝,朝堂政务,哀家不管;后宫家事,您也就不必操心了!”
    随即,紫苏一摆广袖,起身离开。
    话说得极重,态度也极坚决。
    谢纹正随侍一旁,看了皇帝一眼,只见阳玄颢面色冷峻,目光低垂,不知在想什么。
    谢纹已经从谢府知道了些事情,自然更加谨慎,见紫苏未让其随侍,便随皇帝一起退出,正要登舆,却听见阳玄颢道:“皇后陪朕走走吧!”
    “是!”谢纹敛衽而答,随阳玄颢步行走出慈和宫,随侍的宫人抬着步舆,在稍远处跟着。
    阳玄颢一路沉默,谢纹也就无语地在他身后半步处跟着,她知道,当阳玄颢希望自己陪伴时,一般都是需要安静的氛围的,她并不在意,偶尔看看路旁刚盛开过的菊花,等着阳玄颢先开口。
    “皇后……”阳玄颢忽然停步,出声唤道,却没有说什么。
    “是!”谢纹随即也停下,轻声应答。
    “是不是所有人都认为,议政厅左大臣的位置就是齐……太傅的?”阳玄颢的问题让谢纹受了不小的惊吓,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周围,才重新看向并未转身面对自己的皇帝。
    由于已经上过朝,阳玄颢此时穿着一件墨绿色的长衫,上面以银丝绣成飞龙纹饰,于是,沉稳的气质中硬是多了三分跳脱,谢纹觉得那银龙有些晃眼,轻轻眨了下眼,才慢慢地轻声道:“臣妾不懂陛下说的话!”
    “你怎么会不懂?”阳玄颢的唇角微扬,“入宫这些年了,又是皇后,你怎么会听不懂朕的话?”
    谢纹抿唇,却不再开口说话。
    “你不想说罢了!”阳玄颢对谢纹的态度早有准备,也就没有更多的反应,也许,他本来也没想从他这位皇后口中听到什么答案。
    “不想说的人也不是你一个!”阳玄颢轻笑,“因为,自然有人会对朕说,那个人的意愿又是朕无法违背的!”
    谢府的意见是谢纹最好不要介入这件事情中。谢纹沉吟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听从这个意见,因此,她低下头,默然无语。
    阳玄颢转头看向自己的皇后,伸手抬起她的下颌,动作温柔,话语却十分尖锐:“为什么不说话呢?因为,谢家根本不可能对此有任何意见吗?或者,谢氏本也在推波助澜?”
    谢纹没有否认,她清楚,阳玄颢此时根本不需任何否定的答案与辩解,但是,她也回答了:“陛下,臣妾对齐相的才华并不清楚,但是,臣妾知道,齐相不仅您的太傅,还是先帝指定的顾命辅臣!陛下……史笔如刀!”谢纹最终用了一个模糊又清楚的词结束自己的回答。
    阳玄颢慢慢收回手,轻轻颌首,双唇翕动,却没有出声。
    谢纹说的没有错,甚至,她很体贴地阳玄颢铺好台阶,但是,阳玄颢并不觉得高兴,他深深地看了谢纹一眼,却看不出她有任何的心机深沉的样子。
    也是!一直以来,她都只是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也许,她如此说的原因也就是,在她看来,那也是她作为皇后应该做的事情吧!
    阳玄颢微笑:“卿会是位好皇后的!”
    谢纹不解地看着皇帝,却见阳玄颢轻语:“朕还有事,卿自行回宫吧!”说话间,还伸手扶正了她头上稍稍垂下的玉簪。
    “……是!”一惊之后,谢纹仍然温顺地应道,退开一步,恭送皇帝离开。
    目送阳玄颢离开,谢纹拒绝了宫人请她登舆的要求,慢慢往长和宫走去,刚走了一会儿,她便蓦地想到——皇帝是转回慈和宫了!
    谢纹立时抽了一口冷气,手不自觉地揉碎了一朵绿菊。
    “皇后娘娘?!”随侍的尚宫一惊,连忙上前。
    “没事!”谢纹拍拍手,任由尚宫拭去她掌心的碎花与汁液,“本宫乘舆吧!回宫!”
    ——她还是当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阳玄颢的确又去了慈和宫,宫人们都吃了一惊,行过礼便要通报,却被阳玄颢阻止,一直到了明心轩门口,才被一名宫女坚决地拦下。
    “陛下,太后娘娘有旨,任何人不得打扰!”宫女的声音极轻,但是也极为坚持,跪在阳玄颢身前,阻挡了唯一的通路。
    “放肆!”阳玄颢压低了声音痛斥,未及再说什么,就听见开门的声音,叶原秋在门前深深地行了一礼,之后才低声道:“太后娘娘正在临帖,不过,娘娘之前吩咐,若是陛下请见,就请陛下到翊明殿稍候。”
    “母后知道朕会回来?”阳玄颢皱眉。
    叶原秋看着这位少年天子,心中暗暗叹息,面上却只是温和地道:“娘娘只是说不想见任何人,若是陛下的话,就请陛下稍等,若陛下不想等,也可先离开,稍候再来!”
    阳玄颢思忖片刻,立刻道:“朕稍候再来!”
    明心轩内,赵全将皇帝与叶原秋的对话尽收耳中,他一边磨墨,一边悄悄观察紫苏的反应,但是,紫苏专注地临摹着面前的字帖,一笔一划都尽善尽美,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他自然也看不出紫苏有任何反应。
    一帖《定波亭记》临完,紫苏搁下笔,看了两眼,在赵全与叶原秋反应过来前,便将整张纸撕毁。
    赵全与叶原秋不明白,紫苏自己知道,方才她根本无法静心,整帖字除了形似,半点神意都没有。
    “收拾一下吧!”紫苏随口吩咐,离开书案,坐到长榻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娘娘……”赵全奉上香茗,小心地看了一眼她的脸色,见其并无异色,才稍稍放心。
    “皇帝来过吗?”紫苏漫不经心似的问了一句。
    “陛下来过!听奴婢说了娘娘的吩咐,便离开了!”叶原秋停下收拾书案的动作,抬头回话。
    “嗯……”紫苏应了一声,闭上眼,端着茶盏,沉思不语。
    赵全觉得紫苏淡然的神色中又似乎有许多复杂的东西,他不由低下头,掩去自己眼中情绪。——赵全了解这位主子,若阳玄颢方才不回头,便是皆大欢喜的结果,紫苏不会再将任何事放在心上,可是他回来了!若是他等下去,就表示他没明白紫苏的意思,或者,虽然明白了,但是,仍有心结,想与母亲沟通一下,当然,后者的可能性更大,赵全不相信,皇帝会不明白太后的意思!
    阳玄颢偏偏选了最糟的一个作法!——他回来又走了,这表示,他明白紫苏那番话的意思,也完全明白紫苏后来那些吩咐的意思,他知道自己的母亲已经表示不会在此事上让步!他退让了,却不是因为那是母亲的意思,而是因为,他明白,他无法违背母亲的坚持!
    这是最糟的结果!
    叶原秋为皇帝叹息,因为她已经发现,这个年少的天子还不明白,对于他的母后,他手中最大的筹码到底是什么!——他是她唯一的儿子啊!
    这个筹码也许不足以动摇紫苏的决心,却足以让紫苏为他考虑得更多、更周全!
    现在,阳玄颢正在亲手抛弃这个筹码!
    嘶!一个细微的声响惊醒了沉思的两人。赵全与叶原秋循声望向紫苏,只见她的裙幅上与身边的地上都散落着一粒粒碧翠晶莹的玉珠,两人又是一惊——那是紫苏这两年一直执在手中的念珠!
    叶原秋连忙走近,取过紫苏仍捧在手中的茶盏,毫不意外地看见了她手指上的血痕,不由惊呼:“娘娘!”
    “没事!”紫苏抽回手,毫不在意。
    叶原秋却为紫苏的冷淡而心惊,捏着丝帕,不知该不该为她包扎伤口。
    紫苏看着地上仍在颤动的玉珠,姆指按在食指的伤口上,遮住了伤口,赵全几乎以为她不会再开口了,却听到她平静的声音:“皇上会怎么做呢?”
    两人同时沉默,不敢回答这个问题。
    紫苏也只是这样问,并不需要听到任何答案,她几乎想冷笑了,最后,她只是起身,淡漠地吩咐:“哀家累了!”
    叶原秋服侍紫苏换了衣裳,躺到榻上,靠着软垫休息,便轻手轻脚地退出内殿,一眼便看赵全对自己点头,随后转身离开,她暗暗皱眉,但是,仍然跟了上去。
    “你帮皇后娘娘传了什么消息?”刚出殿,赵全便直接问道,叶原秋大惊失色,随后看到殿外的宫人都退开得很远,才平静下来。
    “我……”
    “你的解释我也想得到!”赵全冷冷地打断她的话,“无非是帮皇后娘娘与家人联系而已!事实本就如此!”
    “的确是这样!”叶原秋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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