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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室-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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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家这边一通兵荒马乱,就说周家,周博雅出了南五院便脚下一晃,倒在了地上。
    周博雅这一倒,整个周家都震动了。
    原本郭满出事就惊动了周太傅,他放下手头的事儿,亲自回了府来。脾气素来刚硬的大公主怒极了,二话不说,一纸诉状告到了惠明帝的跟前。
    且不提王氏匆匆进宫只闯了空门,不明所以的谢皇后被池鱼之殃,更是被惠明帝传唤到御书房,当着大公主的面毫不留情地斥责一番。
    堂堂一国之母,谢皇后久居高位十多年,多少年也没有这么没脸过。
    可她心中再无辜再愤怒,谢思思所作所为证据确凿,她愣是辩驳也没无处可辩。闭着眼睛被劈头盖脸一顿骂不说,早就忌惮太子贤名的惠明帝自然借此机会,夺了她大半的宫权。全然遭了无妄之灾的谢皇后,差点没一口血水噎死自个儿。
    出了御书房,便将气撒在了娘家人头上。
    王氏匆匆进宫来,结果连未央宫的大门都没进。愣是攥着手在宫前站到了天黑,没一个人搭理她,更别提传她进去。
    周家这边,谢国公等人一进门便被周家下人径自领去了周太傅的院子。
    郭满昏过去了,方氏自周博雅抱着郭满回府就来了西风园,亲自照顾昏迷不醒的儿媳。她本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下人替郭满擦洗身子之时。亲眼见到郭满身上的触目惊心的伤,方氏眼圈都红了。
    苏太医得了信儿便往周家跑,这一照顾就是两个人。郭满还好,皮外伤,最重也不过是受了惊吓,梦魇难消。两人中严重的是周博雅。
    他腹部这伤口,实打实穿透了身子的。正常情况下,病人卧榻不动都恢复得慢。可这小子别说卧床,从猎场回来这一路的奔波,根本没得到仔细将养。三番四次地撕裂重创,今儿又是大怒又是淋雨,此时高热不退。
    苏太医当真担心,这么烧下去,非烧成傻子不可!
    “望雅哥儿能撑过来!”再好的身子骨儿也经不住这么糟蹋,苏太医摇头叹气,“这回怕是人醒来了,也伤了底子了。”
    方氏看着自己优秀的儿子这般憔悴,牙齿都要咬碎了。
    她这心里头可恨得滴血,捏勺子的手抖得都拿不稳。这回她再不会顾什么大局,再不管太子盼着周谢俩家和睦的愿望,她是非得叫这谢思思付出代价不可!方氏恨死了自己易心软的性子,若她刚强些,谢思思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骑到周家头上!
    “苏太医,”方氏亲自喂得碗药,可一大碗的药水,洒了大半。周博雅喝不进去,方氏心里慌,“雅哥儿这幅模样,有几层几率醒?何时会醒?”
    苏太医何尝不知她心中慌,但博雅这高热来势汹汹,他也说不好。
    “且等等吧,若是幸运的话,明儿一早就能降下来。”苏太医不放心有给周博雅号了脉,“若是明日还降不下来,你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说完,他摇头叹了口气,这叫什么事儿!
    方氏这颗咕咚咕咚烧得火热的心,刺啦一声就凉了。
    “夜里不能断人,稍有不慎,这小子就真废了。今夜老夫不走,你看着着个人在耳房铺个歇息的小榻。”放了周博雅的手腕,他又去桌边铺纸写了张方子递给方氏,“这方子着人去拿一副来,实在不行就掰开嘴硬灌。”
    方氏忙不迭地就吩咐下去,拿了方子递给苏嬷嬷,叫她亲自去。
    周家大爷更是连夜快马加鞭,匆匆从城外赶回来。
    大半夜的,从回来起,他便闷声不吭地守在西风园的外间儿。周博雅这个儿子,是周家大爷一辈子的骄傲。哪怕他嘴上从来不说,父子关系不亲近,但他自个儿的心里却是把周博雅当命根子看的。别说方氏发狠,周大爷气得肺都要炸。
    听内室的动静停了。他捏着马鞭,黑着脸就去了南五院。
    周家大爷自幼被大公主宠坏了,年轻时候在周家是个异类。不似周家人沉稳知礼,他是个容易被情绪左右的性子。年轻时候不服管教不守家规,脑子一热,就做过不少糊涂事。老了虽说沉稳了些,天性里的跋扈却改不了。
    他这人,说打人就打人。管你天皇老子还是天潢贵胄,他下手半点不含糊。
    窝在软塌上哭自己前世今生的谢思思,冷不丁被周大爷的鞭子给打得尖叫出声。可她这般尖叫,四周却好似没有人在,那鞭子快得没有缝隙,没一会儿便笞得她四处乱滚。黑暗中好似有无数条鞭,每一鞭都对着最刁钻的地方去,皮开肉绽。
    谢思思哪里受过这种苦?
    慌不择路地四处乱滚之时,一头磕在了屏风的雕花上。
 第140章 第一百四十章
    含着金钥匙出生的谢四; 虽说遭人暗算多,除了前世落水,她两辈子都不曾受过皮肉之苦。这鞭子一上身; 谢思思半分感叹前世今生悲苦的心思都没了。半昏半醒地爬起来,她可撑不住硬气; 哭着就求周家大爷莫在挥鞭子抽她。
    周家大爷想到周博雅高热不退; 骨子里头的凶性都被激了起来。
    上次这谢氏和离,便辱没了雅哥儿的名声。他没追究已然耗尽了他半辈子的涵养。稍微知事儿的都该知道涨脑子; 都该知道加紧了尾巴做人,别招惹周家。可这谢氏女人不仅不收敛,还几次三番地要害雅哥儿的命,骑到周家人的脖子上,那就休怪他下手无情!
    周家大爷这番动静; 到底惊动了周家其他人。
    南五院靠近外院; 周太傅人在前院书房还没歇下。听到了动静,慌忙从前院出来。这一过来就看到满地打滚一身血痕的谢思思,和不知暴怒的大儿子。谢思思一路躲一路哭; 不知内情的看了,怕是还以为周家是什么人家呢!
    “老大,你这是在做什么!快给老子住手!”
    周家大爷听到自己爹的声音顿时就是一僵。抬了头看到周太傅披着薄衫立在长廊下; 他抬起的手边放下来。然而马鞭上已沾了血; 动一下蹭到袖子上便印出红红一条血痕。谢思思此时就跟听了天外玄音; 得救冲了出来。
    周太傅一看这情景; 都要被自己的这大儿子给气笑了。
    四十多岁的人; 瞧这做的事什么事儿!
    “祖父救我,父亲他疯了!”
    下人打着灯笼过来,周太傅从台阶上下来。谢思思跟屁股后头有恶鬼再追似得,逃命也似地躲到了周太傅身后。周太傅见状不由地扶着额头头疼起来。本来出了这事儿是周家妥妥占理,被老大闹得这一出,有理也变得无理。
    “胡闹!大半夜的回了府不好生去歇着,你跑南五院撒脾气,”周太傅虚眼打量谢氏,见她衣裳都上一道一道痕,顿时捂着额头,“你要撒气,跟个脑子不清醒的人撒有何用?还快把这鞭子给老子收了!”
    有这闲工夫,不如琢磨怎么叫太子彻底舍弃了谢家。不得不说,谢思思这回的举动触碰到周太傅的底线。他寻常最不管这些事的,这回都琢磨着弄垮了谢家。
    周大爷虽不知周太傅心中所想,但到底为官多年,自然是知道轻重的。但理解归理解,心中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谢家这女子着实可恨,到底什么孽缘才招来这么个煞星。博雅自从娶了她进门,受了多少诽谤,遭了多少罪。往日他可以看在太子的面子上多番忍让,如今都伤了博雅的根本,谁还乐意管那些!
    次次犯事都有人替她周转,次次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涨不了记性,他便亲自叫这毒妇知道规矩。这天底下可没那么多便宜的事儿!不过周家大爷出了这一通气,心头也舒坦许多。知不能弄得太过分,他方才冷冷一哼,收了手。
    周太傅吩咐下人去请大夫,与周家大爷一道走了。
    两父子一走,谢思思如得救一般松了气,整个人瘫倒在地。
    周博雅这次的伤情来势汹汹。等至半夜,不仅没能将高热降下来,整个人如火上烤过一般体温反倒又升了一层。浑身烧得通红,水灌不进,药吃不下。这下不仅周家人吓得要了命,就连苏太医也绷不住爬起来,亲自照看。
    整个周府的人都起了,西风园灯火通明。抱着冰釜,井水,提药的下人门面色凝重地走廊上来回穿梭,谁也不敢去睡。
    福禄院,芳林院,二房夫妇,甚至于养在偏院的周大爷的两个庶子庶女也爬起来。一个个披头散发地,面色紧张地等着结果。周家一家子人此时全缩在西风园的花厅里,哪怕稳重如周太傅,此时也颇有些坐立难安。
    郭满便是这个时候醒来的。
    因着她昏迷不醒,周博雅又重伤高热难退,方氏怕照顾不来,夫妻俩就没放在一起。郭满人占了主屋,由四个丫鬟和管荣嬷嬷亲自照顾。周公子晚一步昏迷,人在西风园的东厢房里。郭满恍惚地睁开眼,便听到走廊上咚咚咚急促跑动的脚步声。
    扶着床柱骂起来,郭满掀开了帘帐,低低地唤了声水。
    外间正焦心地盯着东厢动静的双喜回了神,匆匆跑进来。见郭满醒了,不由地大喜。忙去倒了杯蜜水,扶着郭满慢慢地给她润口。
    “……怎么回事?”
    深沉一觉醒来,郭满人有些懵。此时无力地靠坐在床榻上,有片刻的迷茫。大约是受了惊吓太大,她内心的自我保护意识将上午的遭遇给暂时隔出了。郭满捏了捏疼得太阳穴,手脚都不大能使得上力气。
    “发生了何事?怎地外头这般吵闹?”她皱了皱眉。迷糊的视线扫了一圈屋子,将手中的空杯子递给双喜,说是再要一杯。
    视线在屋里虚虚一打量,奇怪嘀咕道:“什么时辰了?博雅人呢?”
    “丑时刚过……姑娘不记得了?”
    双喜将杯子递过来,取了件薄衫替郭满披上,小心翼翼地瞥了眼郭满。见她迷惑地眨了眨眼,跟找着主心骨儿似的当下就红了眼。
    她今日可真是吓够了,先是自家姑娘出了事儿,那副模样被姑爷抱回来。后是姑爷自己又倒下了,听太医说,怕是今夜熬不过去就真的不好。双喜说到底不过一个十九的姑娘,哪里经得住这么多事儿。倒豆子一般将知道的倒出来:“姑爷这次旧伤复发得凶狠非常,姑娘你是不知道,姑爷下午人在前院,直愣愣地就倒下去!”
    郭满手里的杯子,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杯子顺着被子滑下去,沿着床榻边缘咣铛地转一圈,摔到地上摔了个粉碎。不过才一天,怎么就出这么大的事儿?博雅下午不还好好儿的,怎地倒了呢……
    “快!扶我起来!”
    心里发慌,郭满扶着双喜的手就想起身:“到底怎么回事!”
    双喜却吸着鼻子又道,“听苏太医说,姑爷的伤口撕裂了,连日来的失血过多,今日偏淋了雨高热不退。若熬不过今夜,怕是有性命之忧!”
    “姑娘啊!若是姑爷不好,您可怎么办!”双喜抽抽噎噎的,“都怪谢家那个贱人,若非她恶毒,折腾这些害人,姑爷怎会醒都醒不过来!方才东厢那边又闹了,说是姑爷夜里病症齐发,怕是要不好了……哎哟!苏太医进去快半个时辰了,如今不知里头怎么样。大夫人老夫人她们此时都没睡呢,全在花厅里候着呢!”
    “扶我去看看。”
    双喜也没多想,替郭满整了整衣裳便扶她过去。
    东厢房里这个时辰了都是人,郭满过来之时屋里兵荒马乱。丫鬟婆子攥着手满屋子乱转,个个面色难看。方氏等人围着床榻,湿帕子是一遍接着一遍地换。奈何各种法子用尽了,昏迷的周公子就是牙关紧闭,药丁点儿喂不进嘴里去。
    苏太医实在看不下去,亲自捏了下颌骨,药汁还是一大半洒出来。
    方氏此时脸色白得吓人了,靠在床沿上,单薄的身子有些摇摇欲坠。她素来是个体弱的,此时看着天一般的儿子生死不知地躺着,整个人都茫然无措。她已在这儿守了半宿,从天亮守到天黑,人的精神已经崩成一条线。
    这个样子,若是谁在出个意外,怕是就绷不住真倒了。苏嬷嬷心里担心得不得了,可这时候也说不出叫她去歇息的话,只能寸步不移地跟着方氏,屋里愁云惨淡。
    郭满这一进来,如同往油锅里溅了滴水,方氏绷了一夜的情绪顿时就炸了。倒不是迁怒郭满,只这屋里如今已经够乱,郭满来了也是添乱。
    “娘你别管我,”郭满先一步开口,“我来瞧瞧博雅,没看到人我实在放心不下。”
    方氏一听眼圈更红了,倒是缓和了脸色哭出来:“不晓得吞咽,药喂不进去!满满啊,博雅烧了这大半夜,明日就是醒了怕是脑子也烧坏了!这可怎么办呐!”
    喂不进去,就是喂不进去!
    这已经是第三碗药了!方氏心里恨得要命,谢家那个哪是媳妇?根本就是讨债鬼害人!她们家博雅风光霁月,英姿勃发。都叫那谢家小贱人给祸害成什么样子!且给她等着,这回她非得叫那谢家付出代价不可!
    转头再尝试喂药,还是喂不进去,方氏扑倒眼泪扑簌簌地就下来了。
    郭满顾不上其他,推开双喜就亲自走到榻边看。往日好似一尊白玉的周公子整个人呈现出不正常的红,唇上起皮泛白,整个人面上呈现出青黑色。郭满心里当下就凉了一截,抬手去探了他额头,烫得都能煎鸡蛋了!
    “双喜,”郭满不懂什么医,但烧成这样,降温才是首要,“去拿坛烈酒来!快!”
    苏太医正在烫银针,准备高热降不下来便先行施针。闻言就从书桌的一面抬了头,答了句话:“老夫这儿正巧有。”他的银针用之前都要过烈酒,方才才叫周家人拿了最烈的酒水来:“雅哥儿媳妇你要烈酒作甚?”
    郭满看了眼围在屋里的丫鬟婆子们,苏嬷嬷会意,把人带出去。
    屋里宽敞了,郭满才看了眼红肿着眼睛看着她的方氏,哑了声音回苏太医话:“擦身子。妾身亲自给博雅擦。如今喂药倒在其次,博雅这么烧下去不行,必须快些把这高热给降下去。”
 第141章 第一百四十一章
    “窗户打开,”郭满上前便放下了榻上的纱帐; “屋里不要有太多人。”
    方氏早就六神无主; 听什么做什么。雷厉风行地清空了一屋人,内室立即就敞亮起来。
    双喜听了郭满的吩咐; 麻溜地准备好东西。郭满看没有缺了的这才钻进帐中。亲自解了周公子的衣裳,替他重点擦拭了腋下; 腿窝; 胯骨这些部位。擦了一遍再从上到下,悉心地擦拭起来。
    烈酒的效果虽不说立竿见影; 但也比苏太医预料得快太多。
    郭满只粗粗擦拭了一遍,周博雅身上的红晕便消散许多。方氏眼看着烈酒奏效; 倒是有心思心疼郭满今日才受了惊吓,便说叫下人来吧。只是她还尚未靠近榻边; 便被一旁束着手的双喜给拦住了。
    双喜咧嘴笑笑:“夫人,还是让少奶奶亲自来吧; 公子不喜旁人进身……”
    方氏愣了愣; 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这本来凝重的气氛,因双喜这突然的一句话变得颇有些莫名。方氏扭脸看纱帐里头儿子儿媳; 两人交叠的影子隐隐绰绰。她于是再回头看了眼苏太医,这才意识到双喜什么意思。
    苏太医捋了捋胡子; 这时候也笑不出来。只把方子又滕了一份给双喜,吩咐道:“照着这个; 再去煎一碗来端来。”
    双喜煎药是老手了; 应了声便立即去小厨房。
    人一走; 屋里就只剩郭满、方氏和苏太医。方氏累了一下午加大半宿,此时已经站不住。弓着腰去了桌边坐下,不敢走。等郭满来回提周公子擦拭了三遍身子,周博雅紧皱的眉头才渐渐松开,高热慢慢降了下来。
    苏太医整个晚上就没走开过,自然密切关注着周博雅的病情。此时人靠在外间儿打盹,隔着珠帘听郭满突然叫唤,忙一个趔趄起身来看。
    等把了脉,感觉高热退了,才咧着橘子皮似得最连声地说了几句有救了。方氏在一旁听得喜出望外,顾不上头重脚轻,亲自爬起来探过体温,终于松了心口这口气。
    这大半夜的又是惊又是吓的,回过神来,她的两条腿都是软的。
    知道儿子终于是缓过来,方氏崩了一晚上的神经终于松了。此时低头,这又注意到郭满的面色渐渐青白,且有越来越难看的趋势,顿时一惊。忆起郭满今日才受了大惊吓,昏迷到半夜才醒,方氏一拍脑门,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此时怕是已然心力交瘁。
    心里有些愧疚,连忙弯腰把她扶起来。
    郭满白日里的遭遇,于任何一个女子来说,那都是要了命的大难。方氏看着她,眼里闪过心疼。若是一般女子有此遭遇,怕是都撞墙寻了短见,满满还撑着来博雅这里,当真是心性坚强,夫妻情深。
    方氏拍着她的手,接连叹了好几口气。
    说到底,还是谢家那个害人精祸害了儿子儿媳:“哎,这叫什么事儿啊!满满你且放心,娘这回决不能轻易绕过了那小贱人。她谢家高贵,我周家也不是好欺负的。娘这回再不会念旧情,非叫她谢家百倍奉还不可!”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谢家敢拿她周家当软柿子捏!
    这外头方氏在诅咒发誓,苏太医施了针出来从帐子里出来,倒是想起一件事。
    上回他去谢家看诊,那谢氏就在院里毫不避讳的直言要雅哥儿媳妇的命。想来谢氏包藏祸心之事,早见端倪。不提的时候他想不起来,一提倒又记起来。苏太医眉心拧出一个结,暗道如今想起来也无用,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多说无益。
    真不是这谢四到底算周家的孽缘还是孽障,唉……
    苏太医摇了摇头,收拾了药箱便准备下去歇息。可怜他一把老骨头熬了这大半夜,熬得头昏眼花。
    这半年雅哥儿不知是不是沾了晦气,总是出事儿。不过好在情况已经稳定下来,只要明日不发高热便不会再有性命之忧:“雅哥儿媳妇,一会药熬好了你看着喂他下去。夜里留个人守着,便可下去歇息了。”
    郭满点了点头,准备亲自去送他。
    “那老夫先行去歇着,”揉了揉肩膀,苏太医摆手示意她不必跟着。自己则一摇一摆地往外头走,“你们看着安排吧。”
    方氏年纪也大了,从苏太医听到一句准话才好似活过来。
    既然儿子的情况稳定了,方氏也没精力再守下去。外头周家几个重要的主子都在等着,方氏想了想,又留下苏嬷嬷亲自照看郭满,自己去了花厅给他们交代。
    周家人听说最后是郭满想了个法子,用烈酒愣是将周博雅那身高热给擦下去,面上表情各异。不过总的来说,心里头都是松了口气的。周太傅重重吐出一口气,道了句雅哥儿媳妇果真是个好的。叹了几句,才起身将周家几个男人都喊了出去。
    周家素来是不愿以势压人的低调做派。但不爱争做领头羊不代表周家人好欺辱,周太傅平素不爱与谢家计较,但惹恼了他,不弄得谢家翻不了身他是不会罢手。
    且不说周家几个男人去了前院书房一夜没睡,具体在商量什么。就说方氏替郭满邀了回功,便拿眼睛一直瞄着大公主的脸色。
    说到底,方氏心里也是在怕。满满今日虽说遭了罪,身不由己,但到底是衣衫不整地从乞丐窝里抱出来。大庭广众之下,名节尽失。依照婆母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的脾性,她理解是归理解,满满在她眼里必然已经与残花败柳等同无异。
    方氏不希望是这个结果,自家儿子儿媳感情甚笃。满满虽说有些失节,但到底没真被人给糟蹋。她实在不希望婆母因着这么个事儿,坏了儿子儿媳的和睦。
    瞥了半天,就见大公主面上黑沉沉的,一言不发。
    方氏心里头咯噔一下,翕了翕嘴,正要说什么。却被一旁妯娌李氏给拽了袖子拉回神。她于是回头去看李氏。
    李氏没说话,只无声地冲她摇了摇头。
    “母亲也耗了半宿了,再耗下去怕是身子受不住了。”李氏站起身,顺势拍了拍方氏的胳膊,微笑着去扶大公主,“既然雅哥儿人没事,儿媳便扶母亲回院子歇息吧。”
    大公主确实有些疲乏,拎回院子前,她要亲自去看一眼金孙才放心。
    李氏也正想去看一眼好放心,于是便扶着大公主一道去了东厢房。进门时,郭满趴在床沿边上睡过去。大公主掀了帐子眼睛仔细在周博雅身上打量,片刻后又伸手去试了试体温。亲自试了正常,她方才抽空瞥一眼郭满。
    烛光下,郭满的脸色看起来十分差,确实如方氏所言累坏了。然而她心里还记着郭满被抱破庙之时的模样,犹如喉咙里卡了一根鱼刺般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思来想去半天,她冷冷哼了一声,与李氏一道头也不回地走了。
    该走的人都走了,西风园又恢复了平静。双喜端着煎好的药水过来,正巧双叶与管荣嬷嬷一道将院子里上上下下的下人全查一遍,揪出了好几个吃里扒外的奴才之后,也拎了食盒来了东厢房。
    两人一起进的门,进门便看到郭满趴在床沿上。
    双叶心疼得不得了,自家姑娘与姑爷怎么就这般好事多磨?惊了今日这一遭,姑爷心里可千万别留了疙瘩才好啊。说到底,双叶也是信不过男人。这年头男子哪里有什么真心?姑娘遭此大难,姑爷心里不顺生出二心可如何是好。
    忧心忡忡的双叶拍醒了郭满,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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