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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鲤奇缘(骑鱼历险记)-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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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劈——阵——刀——”张亢大吼着,拖着长刀杀入“铁林”。
  六千牌刀手一齐亮出了神盾和劈阵刀,以一往无前、劈斩一切的势头,冲向铁鹞子。
  白秀才同样冲了上去,以快捷无伦的动作拍击在铁鹞子身上。被他双手碰到的骑士和战马,都瞬间没了铠甲。失去铠甲的铁鹞子惊呆了:“妖法!宋军会妖法!”他的惊讶还没有过去,便被斜刺里一把长刀连肩砍去了头颅。
  温热的鲜血溅在白秀才脸上。
  他怔了一瞬,便张开五指,地上未被泥土吸收的鲜血便迅速归集起来,在他手里变成五支血箭。他在虚空中张弓搭箭,将血箭射出。被血箭射中的西夏兵,同样没了铠甲,被迎面而来的宋兵砍翻。
  张元在柏子砦的瞭望台上看见这一幕,周身一冷。他迅速来到元昊跟前:“宋军已经不行了,此刻不过是血气上涌,杀得拼命,还有两个妖人助阵。不如避其锋锐,拖得他们这股劲头过了,再收拾他们。”
  元昊听说阵亡五六百人,战马被夺一千余匹,正在吃惊。见张元如此说,他便点头赞同:“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横竖离麟州还远,我们一路滋扰,让他人困马乏。麟州郊外兔毛川地势平坦,在那剿灭宋军,更为划算。”
  “西夏大军后撤了!”宋军前锋传来了喊声。包围圈散开了,西夏军分为前军、中军、后军及两翼,快速向后退去。
  “冲啊——”张亢浑身是血,率领将士围护的车马队,冲过了柏子砦。
  此时除了两位“异人”,众人都已是强弩之末。张亢突然喝道:“停下,就地休整!”
  就地休整,无疑是向敌方表明,宋军已经接近崩溃,连移动的力气都没有了。白秀才一惊,正要劝阻,忽然回过味来:“钤辖是故意示弱?”
  “这些西夏蛮子不擅攻城,只会在我军出城的时候捡便宜,这样平坦的野地更是求之不得,”张亢冷笑一声,就着皮囊里的冷水吃了两口胡饼,“此时我军装得越弱,他们就越自大。况且,元昊舍不得兔毛川那样的大好地形,肯定立刻就撤到兔毛川去,用不着担心他们杀个回马枪。”
  车队经过短暂休整后,又开始辚辚向前。一路行去,时不时冲出一股西夏骑兵,或在前挑衅,或在后偷袭,或拦腰将车队冲散,杀伤几人。当宋军重视起来,纠集力量对付时,滋扰了一番的小股骑兵又跑了。宋军总是一打起精神,就赶上兜头一盆冷水,被撩拨得越来越消沉。
  白秀才喊道:“西夏军就是要反复滋扰,动我军心,弟兄们切莫上当,勿堕士气!”
  张亢拔出长刀,向天嘶吼:“弟兄们,莫理会这些游兵散勇,随我杀到兔毛川,与这帮西夏蛮子决一死战!”
  风吹动狂沙,一路推送着宋军兵马向前奔去。
  ***
  “琉璃碧兰,到底会在哪?”鲤鱼沿着水边寻寻觅觅,不时用佩剑拨开草丛查看,“天冷了,连花都没有,哪有什么琉璃一样的花?”
  兔毛川蜿蜒从她脚边流过,清澈透亮的河水映着蔚蓝色的寒冷天空。一切都静谧得仿佛时间停止,可鲤鱼知道,筠竹老人的生命正像这河中之水一样,无声流逝。
  “满天神佛保佑,师父,好师父,你可一定要等我呀!”鲤鱼焦心如焚地祝祷着,长剑出鞘,对着远处草地猛然划了两道。剑气所到处,草杆断折,草叶飞起。“嗖——”说时迟,那时快,一支羽箭划破空气,笔直地向鲤鱼射来。
  鲤鱼急取剑挡住面门。铿然一声,羽箭撞在剑身上,坠入草丛。
  草丛里冒出一个宋兵,惊讶地说:“哪来的小娘子!”
  鲤鱼连忙摆手:“大哥,对不住!我是来采药的。”
  一个年长些的宋兵冲到她面前,大喝:“快滚远些,要打仗了。”
  鲤鱼道:“不行啊!我师父要死了,等着琉璃碧兰救命呢!”
  那宋兵一脸黑相,举起枪来:“再啰嗦,老子一枪捅死你,省得碍事!”
  一个脸上裹着纱布的将领走了过来,一把按下长枪,口齿不清地斥道:“退下!瞎了你的眼,连大夫都不认得了!”
  鲤鱼认出了他,惊喜叫道:“张巡检!”
  这人正是麟、府州道路巡检张岊,打起仗来是个不要命的狠角色,十八岁时便手杀伪首领,夺其甲马,名动一军。他被西夏人射穿面颊,被创未愈,又背负重任,带兵在此设伏。
  此时已能望见远处尘烟,张岊看了一眼,一把捉住鲤鱼的胳膊,推她到宋军埋伏的草丛后面:“来不及了,别说话,躲好!别起身!”随即他也趴了下来,耳朵贴地去听西夏大军的动静:“嘘,来了!”
  宋兵们谁都不再出声,静静地偃卧在草丛中,仿佛与这秋草、黄土融为了一体。
  鲤鱼呆了一会,心里泛起一股难言的酸痛,酸得她眼前青黄模糊成一片。一滴泪沿着她腮边缓缓滑下,落进泥里。她知道,今天恐怕是没有希望找到筠竹老人说的琉璃碧兰了。
  ***
  黄尘滚滚,西夏大军来到了兔毛川,前军变为后军,后军变为前军,骑兵全都聚集到了阵前,等候命令。张元望着那铁林一般的铁鹞子,大感欣慰:“呵!等我辅佐吾祖入主中原,成为天下之主,谁敢说我张元今日所为不是正道?!宋军有了妖法又怎样,不过是一群泥猪土狗!”
  两个西夏萨满来到元昊和他的马前,行礼道:“吾祖,太师。”
  元昊问:“师巫,能否拦住宋军的风沙?”这风沙一个劲往西夏将士脸上扑,吹得眼睛都睁不开。刚才他们背对而行,还不觉得,此刻转向宋军方向,就十分难受了。
  两个萨满道:“愿尽力一试。”他们戴上面具,摇着铃串,拍着手鼓,在阵前转圈跳动起来,口中念念有词。一阵狂风吹来,他们脸上身上尽是沙粒。
  元昊皱眉道:“一会两个妖人就拜托师巫了。”
  突然,西夏兵纷纷喊了起来:“来了!宋军来了!”
  果然,宋军兵分两路,树起了两面大旗,一面上书“万胜军”,一面写着“虎翼军”。
  不用主将招呼,西夏兵便纷纷转向了万胜军方向。谁都知道,虎翼军是精锐,万胜军是软蛋。虎翼军是打仗杀人不要命的边民,而万胜军则是汴京城调来的禁军,个个是衙内、公子,手头功夫不硬,又十分惜命。谁会放着肥羊不啃,先去和饿虎拼命?
  元昊哈哈大笑:“宋国无人了吗?居然让万胜军这帮废物来送死!”
  张亢同样大笑:“老匹夫,我机关算尽,不信你不上当!”
  元昊一声令下,西夏军争先恐后地杀向了“万胜军”。在他们眼里,这完全是一群待宰的羔羊。张亢一声令下,“万胜军”不退反进,井然有序地亮出长刀和盾牌,结成圆阵,向密密麻麻的铁鹞子碾压了过去。
  张元眼皮一跳:“哪里不对劲?”
  果然不太对劲——西夏军和“万胜军”厮杀在一处,居然迟迟不能获胜,反而像被宋军拖入了泥潭,胶着在了一起。张元不禁叫道:“不好,有诈!如此好勇斗狠,哪里是万胜军?!”
  来不及了!这是生死相搏的战场,哪还容许有改错的机会?西夏的精锐和宋国的精锐撞在了一起,苦苦缠斗,互相消耗,双方杀得眼红,都希望先一步把对方拖垮干掉。张亢在阵中左冲右突,长刀所向,无不披靡。野利遇乞也是西夏悍将,他毫无惧色,铁甲铁马冲在前面,与张亢斗了几十回合。
  ***
  张岊从箭囊里抽出一支长箭,搭在弓弦上,瞄准了西夏军。此刻,他们埋伏的地方就在西夏军背后。
  “放!”
  万箭齐发。一排排西夏兵像被收割的麦子一样倒了下去,西夏军中登时乱了。
  野利遇乞惊道:“有埋伏!”
  张岊率麟州宋军冲出!
  西夏大军腹背受敌!
  鲤鱼从草丛中跳了出来。藏过伏兵的地方藏不了人,接下来的混战很快就会把这片土地犁上几遍。她不敢怠慢,飞快绕开几个战成一团的西夏兵和宋兵,向麟州方向跑去。就算找不到琉璃碧兰,她也得赶回去陪在生命朝不保夕的师父身边。
  “西夏贼子,看刀!”一个牌刀手大喝一声,长刀劈来!鲤鱼吓得吞下半声惊叫,连滚带爬避过刀锋。那刀去势甚急,立刻劈开了一个西夏兵的头盔,西夏兵应声而倒。她来不及感慨,前面又冲来数骑,西夏铁鹞子!这一串铁鹞子用铁索固定在了一起,此刻横向拉开,冲向她身后的张岊。
  这就是战场,刀光枪影,鲜血飞溅,不断将生命碾落成泥。
  没见过战场的人,根本不知道千军万马有多可怕。
  她的剑只对付过几个无赖蟊贼,从未在战场上施为。
  鲤鱼拔出了佩剑!来不及了,铁鹞子已冲到她面前!那块凡铁击打在精钢铠甲上,只留下一道浅痕。铁马纵跃,撞得她凌空飞起。西夏兵掣出长枪,向她刺去——
  一道白影掠来,白秀才一把抓住了刺向她胸口的枪杆。
  星辰转,天地静。
  鲤鱼望着他玉雕一般的手,望着他沾满血污的白衣,望着他清减许多的侧颜,望着他漆黑如夜的瞳眸。就好像这里还是长江,就好像水仙和鲤鱼还在一起。
  白秀才猛然转头,喊道:“快跑!”
  她慌乱间连退数步,一转身左脚却绊倒了右脚,重重地摔在尘泥里。
  铁马踏来,几乎要踩上她的背。他抓紧缰绳,拼着当胸受了一撞,接连拍出数掌。几骑铁鹞子瞬间没了铁甲,仅着布衣的西夏兵卒大惊失色,拨转马头便逃。
  白秀才坐倒在地,百脉沸涌,呛出一口血来。
  鲤鱼爬起来,扶住他,伸出小手去擦拭他唇边的血痕,焦急万分地问:“怎么了!哪里受伤了?快告诉我!”
  白秀才按着胸口,对她露出一丝笑纹:“不碍事,一时血不归经罢了。”
  话音未落,又有一队铁鹞子怒吼着杀来,瞬息已到眼前。
  为首的长枪在手,奔雷逝电般一击,白秀才一把抱住鲤鱼,朝旁边滚了几滚,堪堪避过那变化极快的枪尖。白秀才将鲤鱼一推,长身站起,伸手便去捉那钢枪。
  铁鹞子之后紧跟着两匹快马,却是那两个西夏萨满。他们紧盯着白秀才,飞快地击打着手鼓,口中念念有词。
  白秀才已抓住钢枪,它却不肯化为清水。使枪的西夏将领猛然挥枪,将白秀才挑到半空,一匕首当胸刺去。白秀才足尖在马颈上一点,身子在空中艰难地一折,踢飞了匕首。
  鲤鱼一跃而起,长剑当空削下,像一道飞流直下的璀璨银河!她一剑斩断西夏萨满手中小鼓,剑光一折,逼住这两个萨满:“闭嘴!退后!”恐惧之色已从她稚嫩的脸上尽皆褪去。她咬紧了牙,眸中映出惊人的光亮,看得那两个萨满骇然退后。
  白秀才惊讶地说:“你是谁家小娘子?”
  鲤鱼敞开喉咙高喊:“我是神龙李昀羲!”
  千军万马中的重逢,前尘却已远隔千山万水。
  白秀才脑中浮现一点模糊的影子,又倏忽而逝。他待要再问什么,那两个萨满突然趴倒在地,化身为两只巨大的黑豹,向鲤鱼喷出火焰。白秀才飞身跃起,将她按伏在地,避过那迅捷无比的一击。火焰将他们身边的草丛都烧成黑色,却不肯熄灭,转瞬间形成了一个火牢,将他们笼罩其中。
  白秀才袍袖一挥,兔毛川的水呼啸而起,像一道水龙缠住了火牢,意图将其熄灭。那两个萨满岂肯干休,愈发卖力地喷吐火焰。白秀才冰霜在手,伸手去掰这火做的栏杆。这邪火烧得极其酷烈,将他的手都烫得焦烂。眼看火牢将破,两个萨满又变回了原形。
  “敬酒不吃吃罚酒!”萨满之一说着生硬的汉话,眼里闪着阴沉的光,“那就尝尝活埋的滋味吧!”
  火牢焰光大盛,又骤然熄灭。白秀才和鲤鱼站了起来,发现身边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鲤鱼摸摸周围,发现尽是潮湿的土石。白秀才也摸到了:“那两个妖人,把我们埋了!”他摸着山壁上的刻画,努力辨认着:“他们一定是用了替身术,预先把两个小木人埋在山下,好做法把我和子文换进来,却不想连累了你!”
  鲤鱼抬起头,声音温柔凄清:“你还记得我么?”
  白秀才转过头来。他看不见鲤鱼的表情,却发觉她快要哭了。“小娘子,怎么了?”
  在这个黑暗逼仄的地方,鲤鱼伸臂抱紧了他,眼泪润湿了他的衣衫。她小声地说:“我就知道,你不记得我了,你不记得我了……”
  他整颗心都酸涩了起来,暗道:这小女儿家,是把我认成她的亲人,她的兄长,甚至青梅竹马的小郎君了罢?逢此乱世,她却孤身一人陷于兵阵之中,却不知她的亲人,她的兄长,她青梅竹马的小郎君,如今去了哪里?
  他摸着她的头发,安慰道:“好孩子,别哭,你一哭,我的心都乱啦。”
  鲤鱼哽咽道:“如果我们再也出不去了,该怎么办?”
  白秀才微笑:“说什么孩子话!我就是拼了命,也不会让你死在这里。”
  他举起右手,托住头顶的山岩,掌心放出红光,山腹中的水脉在红光照射下历历可见,宛如黑暗天空中的数条银河。他驱动水流,反复冲击土石薄弱之处。不多时,顶上传来了遥远的隆隆声,泥水顺着裂隙流下,冲得他们一身是水。“也许快了。”白秀才喃喃说着。
  这时,他们脚下突然动摇起来,整个大地竟向一边倾斜。
  鲤鱼吓得抱紧了他的腰:“是不是这山要倒了?”
  白秀才抿唇不答。
  他们面前的岩壁猛然向上抬起,光亮冲入其中。谢子文站在巨岩之下,双手将它托住,咬着牙,胳膊都在发抖:“快!”
  白秀才一把抱起鲤鱼,疾冲出去。
  他们刚见天日,身后便是轰然一声巨响。谢子文踉跄一步,从尘烟里跑出来,咳嗽着骂道:“水货,你英雄救美不成,倒让人埋进去了,还行不行了!”
  白秀才却真正吃惊了:“老土,真想不到,你连一座山都举得起来!”
  谢子文瞪他一眼:“还不是急的!再叫我举一次,可不成啦!”
  山外就站着那两个萨满,神色不善地看着他们。
  谢子文指着兔毛川上溃散的西夏大军,冷笑:“大局已定,连所谓的‘铁鹞子’都在逃命了,你们还管我们做什么?这场仗,天命在大宋这边。”
  旷野之上,是满地的死尸,大半都穿着西夏的衣服。虎翼军像狼驱羊一样,驱赶着溃逃的西夏兵。他们慌不择路,互相踩踏,又有更多的同袍丧于自己人之手……
  两个萨满长叹一声,转身离去。
  “元昊还会卷土重来的。”谢子文望着远处有序撤退的西夏军说,“拉木措在他身边,不会有事。”
  白秀才低头对鲤鱼道:“西夏人走了。你家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鲤鱼垂头道:“我还没有找到药……我师父快死了,只有水边生长的琉璃碧兰能救他,我本是来这里采药的。”
  “那是什么?”
  鲤鱼道:“是一种琉璃一样清澈透明的花。”
  白秀才沉吟道:“我也算博览群书,但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花。”
  鲤鱼的泪激涌出来:“大骗子,千年老不死是个大骗子。”
  白秀才大步走到水边,双手掬水,起身时手里多了一朵晶莹剔透的冰花。他将冰花轻轻放在鲤鱼手心里:“回家吧。万物有终,世事无常。”
  鲤鱼的泪水滴落在这朵冰花上。她突然抓住白秀才的手臂,狠狠地一口咬了下去。白秀才猝不及防,痛叫一声,将手上窜起的红光逼了回去。
  鲤鱼悲怒交加地喊了声:“让你不记得我!”她后退数步,突然转身就跑。
  白秀才怔愣半晌,望向谢子文。
  谢子文摇头道:“最难消受美人恩哪。给我看看,咬得厉害不?”
  鲤鱼细密的牙齿留下了一个深深的牙印。白秀才按捺住胸中怪异的感觉,说:“子文,我今日分明第一次与她相见,却觉得与她早就相识。看着她哭,我有说不出的难过。”他忽道:“难道是……”
  谢子文也是“啊呀”一声:“这小丫头,一身的水泽之气,难道……”
  白秀才奔出去,对着鲤鱼离去的方向大喊:“鱼儿——鱼儿——是你吗——”
  那抹红影已经看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萨满教拜火,拜山,拜日月星辰、风雨雷电。

    
第54章 伤逝
  “师父!师父你还在吗?”鲤鱼攀住窗台;对着昏暗的床帐轻声唤道。
  一丝声音也没有。
  案几上的水碗;依然是她离开时的样子。筠竹老人躺在那里;安静极了。
  鲤鱼的心狂跳起来。她想去师父身边探他是否还有鼻息心跳,却被一种莫大的恐惧拦住了。她一路狂奔回来;连口气都不敢多喘;此时却呆愣了足有一刻钟,不敢动弹。
  “师父;师父师父!”她终于大叫起来。她飞一般跳进窗户,冲到床前,伸手去摸筠竹老人的脉搏。
  微弱的一下,又一下,像小雨点在大池里。
  筠竹老人微微睁开了眼睛,眼里亮着微弱的星光:“哟,小昀羲回来了。”
  “师父。”她松了口气,一下子倒下来,抱住筠竹老人的躯体,“你吓死我了。”
  筠竹老人抬起枯瘦的手,摸了摸她柔细的头发:“回来也好,回来也好。”
  她慢慢坐直了,右手在他眼前张开,露出一朵晶莹剔透的冰花:“你看,琉璃碧兰。”白秀才施放的一小团冷气一直围护着这朵花,让它不至于太快化掉,连鲤鱼的眼泪也给冻在了上面,像是花上的露珠。
  见到这朵冰花,筠竹老人顷刻也明白了,接过花细看:“哈哈,哈哈。”
  “呵呵。”鲤鱼不高兴地哼了两下,“骗人精。”
  “这不是为了让你……”筠竹老人悻悻地说,“没想到你回来了,我还没死啊。”
  “咚!”鲤鱼一拳头敲在了床柱上。筠竹老人扁扁嘴,啥都不敢说了。
  “你等着。”鲤鱼站了起来。她好像变高了,个子显得挺秀俏拔。
  筠竹老人哀哀叫着:“小昀羲,不带欺负师父的啊!”
  “想到哪去了!”鲤鱼斜瞪他一眼,“不是想吃鸡子羹吗,我给你做。”
  麟州被困日久,连粮食都是稀缺的,何况鸡子。整个麟州,也就只剩麟州都监王凯那院子里那三只母鸡没被宰了。为了让筠竹老人能吃上杨家后人亲手做的鸡子羹,鲤鱼早就向王凯求来了两枚蛋,还打听了杨家后人。如今筠竹老人已在弥留之际,来不及找什么杨家后人,能赶上做个鸡子羹,已是万幸。
  王凯的小厮把小炉子搬来了。鲤鱼就在筠竹老人床前做这道鸡子羹。
  她洗净手和碗,又把鸡子细细洗净,在碗边磕了一下,没破,又磕一下,流黄了,鸡子壳跑到了碗里。她手忙脚乱地挑出来,又打了一个,这个碎得更彻底。
  筠竹老人忍不住按着胸口,嘿嘿两声。
  鲤鱼腹诽着,背过身擦了下眼角的泪,用微微发抖的手抓起竹箸,将碗里的蛋液打散。
  没有羊脂,没有麻油,也没有酱油、料酒和臊子,能用的仍然只是一小包白盐,一小撮芫荽。白盐是王都监从自己的份里抠出来的,芫荽叶则采自屋瓦上干瘪墨绿的一株——它顽强地在屋瓦上熬过了干旱的时节,可最终还是物尽其用,为这缺油少盐的鸡子羹添了唯一一抹原味以外的香色。
  蒸汽冒起,鲤鱼掀了盖儿,用手巾子把发烫的碗包好,将炖得嫩嫩的鸡子羹端到筠竹老人面前。
  “香。”筠竹老人一句话没完,便吸溜了下馋涎,鲤鱼倒被他逗得笑了一下。
  她扶起师父,拈起白瓷小调羹,先喂了他一勺汤,见他能咽得下去,便一勺、一勺将这没油星的鸡子羹喂进了他嘴里。
  吃到第一口的时候,筠竹老人眼里就起了雾。又吃了两口,他就叹息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昀羲,这就是折太君当年做的味道。”
  “啊?!”
  “折太君于灶台之事是一窍不通,全靠仆妇在旁提醒,才能做下那几道菜。佐料也是越少越好,多了她也记不住。”筠竹老人追忆着当年,不胜感慨,“可她是满心满意为我做的,每一口菜里,都吃得到深浓的谢意和朴直的真心。”他侧过头来,又摸了摸鲤鱼的头发:“我的好昀羲啊。”
  鲤鱼险些就哭出来了,强撑着笑颜说:“既然我做得那么好,师父就多吃些。不然就是故意说别的话,不想吃羹呢。”
  “你这个鬼灵精啊。”筠竹老人一口就把勺子里的鸡子羹吸溜了进去,“啊——”
  鲤鱼噗嗤一声,笑得眼里溢出了蓄积已久的泪花。
  吃过鸡子羹,筠竹老人舒适地躺了下来:“此生无憾啦。”他的眼睛带着笑,看着鲤鱼:“小昀羲,往后你就真正是我的关门弟子啦,再也不用担心有师弟师妹来争宠了。”
  “呸。”鲤鱼微笑骂道,“老不正经,谁担心这个!”
  筠竹老人握住她一只小手,道:“昀羲,你已经跟我学过针刀之术了,开喉剖腹、截肠取胎这些活计,多少医人一辈子都不肯沾,难为你不忌讳。药囊里有一部《痈疽异方》,你可尽心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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