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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耳兔与窝边草-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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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两人逐渐靠近引魂灯,虚幻的身影更为清晰,而兔良也看清了另一个人的容貌,同样是一个男子,与肆意张扬的步月钧不同,那人带着几分书卷气息,不过身形开阔,眼神沉稳而坚定。
  步月钧和那人逐渐靠近,步月钧走到附近,突然停住了脚步,开口问道。“你真的要回北洲城?狄叶木此人的危险程度不是你我能够应付。”
  那人嗯了一声。“画集还在北洲城中,情况紧急,没带出来,我打算试一试。”
  听此,步月钧几欲开口,最后都咽了回去。
  那人倒是看得开。“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步月钧听此这才彻底爆发。“一本画集!值得你犯险!”
  那人抬眼,气定神闲。“就如同你为一人强行续命,每个人都有不能舍弃的。”
  步月钧似乎觉得自己不能和这个人沟通,努力平复了呼吸,最后只吐出了两个字。“保重!”
  那人笑了笑。“保重。”
  两人就此分离,向着不同的方向而去,那人也就是钟留风,向着北洲城的方向而去,而步月钧则向着桃染村的方向而去。
  冷卿几人见状,立刻跟上了步月钧的脚步,果然,没走多久,步月钧遇到了被打回原形的桃染,步月钧一副混不上心的浪荡之态,笑着说自己要回去娶媳妇了。之后辞别了桃染,继续上路。
  兔良有些意外九溯竟然也跟着他们离开了囚龙池,不过却没有出声询问,而是专注着引魂灯映照下的步月钧。
  辞别桃染之后,步月钧的脚步又加快了几分,唇角不由自主的勾起,似乎想到了什么极为愉悦的事,步月钧并未直接离开,而是到了隗家本家附近,引魂灯的光芒之中,灯火通明的隗家楼阁隐约可见。
  步月钧没有进入驻地,而是远远的站在山坡上,随后对着隗家驻地的方向跪了下来,郑重的叩首三次。“不肖子孙隗月钧,今日又犯家规,强行改命,今日一别,望族人,百岁安康,此生无忧。”
  步月钧似乎在与一切过去告别,行完礼之后,起身离开了隗家驻地。
  兔良想起隗家的白玉壁上关于步月钧的记载,步月钧的父母在他幼年时就因为一次敛尸出了意外,步月钧是被族人养大的,族人怜他,自然少了几分管束,结果却养成了他有些离经叛道的性格,虽然后来被逐出了隗家,不过步月钧显然对隗家有很深的牵挂,而隗家也对他怀有期待,期待他有一天能认错归家。
  接下来,他们跟着步月钧一路向着沼泽之外而去,离开沼泽之地,步月钧更为迫切,脚步也更快了几分。
  几天之后,他穿越了沼泽之地,路过了留风城,一步一步向着临天山脉附近而去。冷卿几人也默默的跟在他身后。
  终于,又是一个夜晚,步月钧距离临天山脉已经很近了,距离临天山脉下的逆水河也很近了,而逆水河的旁边,就站着一个穿着嫁衣的女子,在等着他。
  步月钧换下了一身狼狈,换上了一身红色的喜袍,晚风吹拂间,可以看到那喜袍的衣角缺了一部分。
  步月钧整理好衣衫,眼眸明亮,向着逆水河迈近,走出去几步,突然停了下来。他的面前,站了一个人,那人平静的望着他,轻笑一声。“好久不见。”
  步月钧脸上的笑意慢慢散去,冷冷开口。“狄叶木。”


第78章 赴约
  狄叶木也不在意步月钧的态度; 突然自衣袖中拿出一本书册,书册与普通的书籍装订差别很大; 仔细看去; 才发现那并不是什么书册,而是一本画集; 一本施加了如意属性的画集; 所以才能随意缩小到书册大小; 狄叶木随手翻了翻画集。“钟留风此人确实是难得的奇才,画的不错。”
  步月钧警惕的望着狄叶木; 同时心中掀起巨大的惊慌,想到不久前离开的钟留风。画集在狄叶木的手上; 钟留风回北洲城早在狄叶木的预料之中,所以钟留风此行无异于送死之举。不止是钟留风; 狄叶木出现在自己面前; 就说明自己和钟留风的去向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甚至连九溯的葬身之所也已有预料,只是碍于隗家,不能进入沼泽之地。
  “与其忧心他人,不如忧心一下自己。”狄叶木将画集收入衣袖。“我们也算熟人了; 我在祭坛看得到的,你一定也看得到。不必否认; 不出千年; 仙灵大陆必定崩塌; 没有生灵的生存空间; 我的做法,是目前唯一可行,可以让仙灵大陆继续存留下去的方法。”
  冷卿几人听此神色均是一动,原来早在百年前,狄叶木和步月钧就已经在祭坛看到了仙灵大陆即将崩塌的预言,而且看样子,狄叶木自己似乎找到了拯救仙灵大陆的方法。
  步月钧听此嗤笑一声,突然反问。“你的方法?不过是将仙灵大陆提前变成一座坟墓,自欺欺人的生机。”
  狄叶木摇头,并不认同步月钧的看法。“所谓的善与恶,光与暗,均是人为定义,混沌之初,并无分别。我之所以被定义为恶,那是因为我站的还不够高,你若愿助我一臂之力,站在众生之巅,我就是神。”
  “你猜,若傀儡人偶真的完美,为何曾经的炎帝没有将世间生灵尽数制作成傀儡人偶?而是单单制作我们隗家?”步月钧不为所动,依旧坚守自己的判断。
  狄叶木沉默了片刻。“那是因为我们不完美,我们还能感觉到痛,还有畏惧之心,还懂得恐惧,还有弱点。”
  两人相对而立,显然谁也说服不了谁,意识到彼此没有改变的可能之后,两人沉默的拿出了武器。
  狄叶木的神色带着几分惋惜。“若不能成为我的助力,以你的能力,日后必然会成为我的阻力,动手吧。”
  步月钧没有再多说话,谨慎的望着狄叶木,两人不敢有丝毫松懈,都在寻找对方的破绽。然而步月钧在此之前已经受了伤,近几日忙于赶路,伤口愈合的并不好,此时高度紧绷之下,伤口就隐隐有了崩裂之势,鲜血慢慢氤氲而上,浸染了红衣。
  狄叶木闻到空中淡淡的血腥味,眼中划过一道流光,身影极快的冲了上去。步月钧并未后退,而是迎了上去,短短几息,两人已经交手数十次,越战斗下去,步月钧的反应也越发缓慢,又一次交手之后,两人身上都挂了彩,步月钧皱着眉看着好似一点也没有察觉到疼痛的狄叶木,惊异的开口。“你将自己制作成了傀儡?!”
  狄叶木浑不在意。“那么惊讶做什么,我们本来就是傀儡不是吗?”
  步月钧哈哈大笑。“说的没错!”说完就迅速攻击而上。
  狄叶木自然抵挡,然而这一次步月钧只是虚晃一招,骗过狄叶木之后,步月钧迅速向着逆水河边而去。狄叶木似乎有所察觉,紧随而至。
  两人且战且退,虽然狄叶木极力阻止,步月钧还是到了逆水河附近,不过同时,步月钧身上的伤也更多了。狄叶木杀气四溢,最后更是召来了傀儡军队,似乎要尽最大努力将步月钧击杀在此地。
  近千的傀儡军队密密围困着步月钧,步月钧几乎寸步难行,却还是挣扎到了逆水河边,战斗之中,傀儡军队不死不灭,步月钧也不攻击其要害,反而尽力将傀儡军掀入逆水河中,让人惊讶的一幕发生了,那些被掀飞坠入逆水河的傀儡军,仿佛遇到了克星,就那么直挺挺的沉入逆水中,连挣扎都没有,似乎一瞬间死去了。
  步月钧的身法极为灵巧,哪怕身受重伤,也懂得借力打力,巧妙运用身上的每一分力气,就这样,步月钧终于在傀儡军的围攻下杀到了逆水河边,距离逆水不过一步之遥。然而就在他即将跃入逆水河之际,一枚透骨钉角度极为刁钻的打了过来,精准的打进了他的心脏。
  步月钧的身形不由自主的晃了晃。
  傀儡军队在狄叶木的示意下停止了攻击,狄叶木似乎极为畏惧逆水河,站在河岸十多米的位置。“臣服,还有生机。”
  步月钧却露出一贯浪荡不羁的笑,目光开始有几分涣散。“可惜,明明这么近了,衣服都脏了,不知道逆水中的乱流可不可以把我的尸体带回那里……”
  话音一落,步月钧就仰面倒入逆水河中,湍急的水流瞬间将他吞没。
  傀儡军队没有接道命令,如同木头一般站在溺水河边,狄叶木上前走了几步,走到逆水河边,望着湍急而去的逆水河陷入沉默,确定寻不到步月钧的身影之后,叹息一声。“都是离经叛道,不若就离经到底,你为何还要坚持什么原则,所有的原则都可以推翻重建,有何不可呢?”
  狄叶木的声音消散在湍急的水流声中,最终,他转身离开,带领着傀儡军队,渐渐消失在引魂灯的范围之外。引魂灯的光芒还未消失,但是光芒十分微弱,摇摇欲坠,这说明此时的步月钧还有一丝生机。
  果然,哗啦一声,逆水之上,步月钧破水而出。他在逆水中起起伏伏,似乎努力想要游回岸边,但是逆水是出了名的混乱,水中乱流不但没有将他卷回岸边,反而将他带入河水中央,然后又飘向了河对岸。
  眼见步月钧要飘出引魂灯的范围之外,九溯化身真龙,其余人立即跳上九溯的龙背,九溯带着几人追随步月钧的身影漂浮在逆水河上。
  引魂灯的光芒几欲熄灭,不过却始终挣扎着燃烧。光芒之中,步月钧体力不支,被乱流卷到了逆水河对岸,他拼着全力让自己不沉入逆水之中,却始终无法登上河岸,体力和生机都在迅速流失。
  一身红衣被河水浸湿成了暗红色颜色,步月钧在逆水中飘飘荡荡,最后竟然飘到了临天山脉之下,然后被一个水浪拍打上河岸。
  兔良惊愕不已,她扯了扯冷卿的衣袖,示意冷卿看向对岸。宽阔的逆水河根本望不到对岸,但是冷卿却知道兔良要表达的意思,步月钧最后被拍上岸的位置,竟然就在素衣每日站立等待的河水对岸!
  步月钧本能的挣扎着向岸上爬了一段距离,就此失去了所有力气,他的瞳孔已经渐渐开始扩散,他费力转回身体,望向河水对岸,眼眸一亮,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要娶的人就在对岸。
  步月钧又开始向着逆水河爬,然后堪堪到了河边,他的身体已经不能再由自己的意识控制,黑色的眼眸凝望着对岸,光芒渐渐熄灭。在死亡的最后一瞬,步月钧用尽全部生机,掐了几个法诀,随后勾起一抹笑,死在了河对岸。
  同一时间,摇摇欲灭的引魂灯骤然熄灭,周围光芒一暗,什么都黑了。
  秋风凛冽,吹起众人的衣衫,遥望四野,辽阔天地仿佛无边无际,下方的逆水河也仿佛被无限拉长,两岸遥遥相对,不可相望,不可相交,不可相知。
  九溯带着众人静静落在了河岸,曾经步月钧尸骨所在的地方早已被荒草覆盖,秋日的风将荒草吹黄,枯草被席卷的残落枯败,无碑无坟,无名无姓,河岸枯骨,游魂野鬼。
  兔良问冷卿,步月钧死前打的法诀是什么?不止兔良有此疑问,其他人也是同样如此。
  冷卿沉思片刻。“一种古老的引魂法,或者说是引魂入梦的法诀,应该传承自隗家。步月钧知自己到不了逆水对岸,死前结下法诀,引自己的魂魄入素衣的梦。想来素衣那一夜梦到了步月钧从河水之中归来,与她相聚了。”
  兔良抱着懵懂的小仙鹤沉默,难怪她每次遇到素衣,素衣都是望着逆水对岸。此时想来,如果素衣要等的是步月钧,望向的也应该是步月钧离开的方向,而不是逆水对岸。她之所这么望,必然是因为曾经做过的一个美梦,一个十分真实的美梦,梦到步月钧身穿喜袍,从逆水中如约归来,对着她伸出手,完成执手之约。
  因为这个美梦,素衣固执的在逆水河边站了一辈子,从窈窕淑女望成了佝偻老妪,从红衣黑发等到白发红衣。红衣未改,容颜已老。然而素衣却没有想过,那一场梦,是步月钧用尽一切换来的一场赴约,也不知晓,步月钧就在逆水对岸。
  无需众人动手,阿丑控制着河岸的泥土散开,露出了一具穿着红色喜袍的白骨,那红色衣袍残缺了一角,尸骨皮肉早已被黄土销蚀,红衣却依旧鲜艳,白骨向着逆水河的方向而卧,头颅望着河水对岸的方向,百年未动。
  可怜河边无定骨,犹是深闺梦里人。这世间事,恐怕没有比这还要悲伤可笑。所等之人在对岸渐渐枯成白骨,所要迎娶之人,就站在对岸穿着嫁衣等到白雪满头。
  一生承诺,一生等待,从来不是一个人在坚守。


第79章 月钧与素衣
  将步月钧的尸骨收敛; 一行人再次乘着九溯返回对岸。无声穿越湍急的河流; 还未落地; 就遥遥看到了河岸站立的一抹红色身影。
  自从死后; 素衣站在逆水河的时间就没了限制。这一夜; 秋风萧瑟,素衣却感受不到秋日的凉。遥望夜空,远远的,看到了一条蜿蜒飞驰而来的龙。
  素衣来不及惊讶; 就看到了冷卿和兔良; 唇角正要勾起; 却似想到了什么; 又慢慢的落了下去。
  一行人在素衣身旁落定; 九溯也化成了人形。素衣的目光落在了冷卿的身上,准确的说是落在了他提着的黑色布袋子上。
  冷卿将布袋子放在了地上。“在河对岸发现的; 他的头颅始终望着这里; 若是猜测无误,他曾经在梦中赴约; 也并未失约。”
  素衣站在那里许久未动; 一点声音都没有,却早已泪如雨下。最终,她慢慢蹲下身子; 掀开黑布,露出下面的尸骨。看到那身鲜红的喜袍,终于嚎啕大哭; 如同无所顾忌的孩子,委屈,释然,不舍,悲痛,一切情绪再无遮掩,全部爆发。
  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哭泣,一幕幕往日如同过往图画重新清晰。
  似乎一切时光倒流回了最初的惊鸿一瞥,她站在玉花台上翩然而舞,他率领手下,嘻嘻哈哈的迈进飞天阁的门,一眼就定格在玉花台上,翩然翻飞的衣袖撩乱人眼。
  他总说,那一次相见,他被她所惊艳,明白了什么是翩若惊鸿。然而素衣却从未同他说过,那一天,玉花台上的她也同样明白了什么是一眼万年。似乎冥冥之中,就该如此,就该相遇。那一天,被惊艳的,不是一个人。
  她在台上衣袖舒卷,足见轻点,轻盈若飞,彩蝶纷纷而至,环绕了玉花台,如同舞者无法抑制的喜悦。
  他看似漫不经心的踏入飞天阁,站在玉花台最近的位置,待她一曲舞完,他说。“我娶你可好?”笑的张扬肆意,浪荡无心,眼底却是不动摇的认真。
  于是她换下一身白衣,穿上红妆,跟着他离开了飞天阁,来到了逆水河岸。新婚前夜,他亲手为她梳妆,最后在她眉心点下一点朱砂,转身离去,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离开之前,她裁下他喜袍的一角,半笑半嗔。“这喜袍缺了一角,只在我这里。”不回来喜袍就不完整,不娶她也不完整。
  他自然懂她何意。“我媳妇这么漂亮,我自然要回来!”
  “衣服不要脏,不要破,要完完整整,干干净净的回来。”
  “好。”
  如今,他终于回来了,如同约定那般,干干净净,艳丽没有半点陈旧的喜袍在白骨的映衬下红的刺目。
  哭泣渐渐无声,泪水坠落之处缓缓生长上卷耳草,卷耳草环绕着步月钧的尸骨和素衣的孤魂,逐渐拔高,卷缩,成长。
  兔良突然想起了关于卷耳草的传说,传说卷耳草代表对远行亲人的思念,也是妻子对外出丈夫的牵挂。故事中的妻子等来了丈夫,故事外的素衣却没有等到步月钧。
  待素衣的情绪渐渐稳定,素衣将那支曾经承诺的朱砂笔交给冷卿。“多谢,其实,一年一年,我也早有预料,只是当面对的时候,我还是高估了自己。”就像一座山终于倾塌,而她以为自己会安然面对,却仍旧在山峰崩裂之时天塌地陷。
  冷卿拿着朱砂笔,思索了片刻。“步月钧的魂魄同样未消散也未入轮回,重返阳世,引魂聚魂,或可一试。”
  众人的目光均聚集了过来,冷卿拿着朱砂笔。“这朱砂笔点魂聚魂,才能保素衣魂魄不入轮回的情况下也不消散,同样的,步月钧所穿红衣也有类似的能力,只是相比较朱砂笔较弱,所以步月钧的魂魄无法显现。”
  涉及魂魄一事,在场中人其实都算不上了若指掌,毕竟阴间界和阳间界存在诸多差别,也可以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但是冷卿似乎在这方面也有传承。
  想要点魂自然不会像说说那么简单,除了足够的实力,还要有一定的凌驾鬼神的能力,冷卿血脉本身为仙草,在这方面天然压制鬼神,又有传承加持,就有了几分把握,不过在开始之前,冷卿也说明,自己也有可能失败。
  直接用朱砂笔画下阵法图纹,又掐了几个法诀,感受到笔尖的灵力,冷卿在白骨的眉心点下了一点凝神朱砂。
  众人默默等待,素衣更是眼睛都不眨的望着步月钧的骸骨。
  以白骨眉心为点,红色的光芒突然一亮,随后白骨在灵力的凝聚波动下化为灰烬,消散不见,然而那身艳丽的红色喜袍依旧如新。一个虚幻的影子从模糊逐渐清晰,红色喜袍穿在他的身上,随风翻卷。
  步月钧凝聚终于如常人一般之际,他睁开了双眼,短暂的茫然过后,视线定格在素衣的身上。
  素衣笑了一下,伸出手。“娶我可好?”
  步月钧如同本能一般的抬手,握上素衣没有温度的手掌。“好!”
  熟悉的声音隔了几乎百年时光再次在耳边响起,本应早就相握的双手时隔百年也终于执手。
  素衣扑进步月钧的怀里,身影轻盈一如她曾经的倾城一舞,得偿所愿,如我所想,哪怕用了一生,也甘之如饴。
  在场中人识趣的没有立即说明情况,而是主持了素衣和步月钧的婚礼,一场迟到了近百年的婚礼。阿丑甚至在兔良的带领下,先一步去了素衣居住的小屋,将素衣的尸骨埋葬,然后兔良扯着红绸,同冷卿一起,仔细布置了新房。
  兔良第一次参加婚礼,显得十分雀跃,小小的身影蹦蹦跳跳,穿梭在桌椅之间,最后更是举着红绸团成的大红花,交给素衣和步月钧。当然,众人是完全看不到花团下的小团子,只能看到移动的花团,甚至连兔良的小短腿都看不到。最后在众人的鼓励之下,兔良还给两人倒了交杯酒。
  小屋之中洞房花烛,小屋之外,几人也在对饮。兔良则在咔咔咔的用坚果磨牙,一边支着小耳朵听着几人的谈话。原来九溯也是被冷卿说动入世,并且将囚龙草带在身上,这样,囚龙草和真龙就可以互相蕴养,不用再局限囚龙池中。
  想必冷卿也将仙灵大陆如今的局势说明,九溯也无法安心度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若仙灵大陆覆灭,只要不能飞升离去,所有生灵都必将陷入死局。
  冷卿一边饮酒,一边将剥好的果仁递到兔良面前,兔良就这冷卿的手吃掉。九溯则偶尔用指尖点上一滴灵酒,滴在头顶的叶子上,囚龙草则会眷恋的卷住九溯的指尖。
  阿丑“……”默默的吃吃吃。
  月上中天,兔良已经窝在冷卿的怀里睡着了,九溯头顶的桃染也卷成一团,似乎也睡着了,阿丑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小院之外去了。
  九溯给冷卿倒了一杯酒。“关于占卜而来的生机,你是不是已经有了自己的猜测?”冷卿这个人给九溯的感觉很特别,不知道为什么,九溯身为真龙,自身的血脉在这大陆上已经算得上顶尖,再难有其他血脉能够超越,但是在面对冷卿的时候,九溯会感觉自己面对的是一片看不清的深渊,无法捉摸,甚至隐隐有一种凌驾于自己之上的感觉。
  身为神兽级别的他,所有的感觉已经不能称之为简单的直觉,这些感觉往往意味着对某种事情的感知,而且通常十分准确。就像今天冷卿点魂聚魂,这看似简单的事情,其实也是逆天而为。阴阳两界向来分明,且阴间界的一切都不受阳间界掌控,然而冷卿的所作所为就仿佛理所当然一样,细细想来,阿丑和卷耳,自己和桃染,还有步月钧和素衣,这其中所涉及之事,如果真的有回旋的余地,当年的他们也不会落得凄凉收场,然而这些看似已经陷入死局的境况,均在冷卿的手里反转了。
  九溯不知道冷卿究竟是什么身份,但直觉,冷卿绝不是一个稀有血脉的生灵这样简单。
  冷卿摸了摸怀里的小团子,兔良或许睡得不舒服,正在怀里翻身,在衣襟里倒腾着小短腿,许久才安生下来。“一线生机,确实有了猜想。”冷卿的眼中是看不清的深邃。
  九溯等了片刻,也没等到冷卿继续解释,正要放弃之时却听冷卿继续说道。
  “仙灵大陆阴阳两面,轮回周转,自成世界,如今仙灵大陆的崩落之势,皆因阴间界动乱,也只有从阴间界着手,才能从根本上解决仙灵大陆的末路,否则一切无异于扬汤止沸。”
  “阴间界?”九溯的思绪有些混乱,阴盛阳衰的道理他也懂,然而真正去做,却不知从何着手。看冷卿的样子,似乎他已经有了一些头绪。
  “我确实有了一些着手之处,只是目前尚不确定,倒是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做?”冷卿问的,自然是九溯打算怎么处理北洲城。
  北洲城的情况冷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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