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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依旧-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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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阳长公主那是本朝两位出了名的神仙人物之一,另一位则是她弟弟当今天顺帝。天顺帝经历颇为传奇,他是本朝第一个被废又复辟的皇帝,很有可能是唯一一个。
  十二年前,天顺帝在宦官的撺掇下御驾亲征瓦剌,在土木堡被俘,史称土木堡之变。后方的张太后在一干大臣支持下立天顺帝异母弟景王为帝,便是先帝景泰帝,天顺帝被放弃了。
  后来在老臣的周旋下天顺帝人虽然是回来了,但是皇位没了,还被景泰帝软禁在南宫。及至五年前,凌渊等人发动夺门之变,被幽禁了七年的天顺帝才得以离开南宫,复位称帝。
  复辟后的天顺帝因为七年幽禁,身体十分虚弱,精力不济,朝政大事有赖于内阁,而他本人受文阳长公主影响迷上了道术,希冀求得长生好万万岁,永享荣华富贵。
  红砖绿瓦的南宁侯府描金彩绘,气势磅礴,其中最引人瞩目的建筑便是文阳长公主所建的那座长生观,高高的耸立在最高的山坡之上,丹炉中飘出的烟雾仿若云彩,不似人间。
  因为天顺帝的缘故,道教大兴,洛婉如在京城见过不少巍峨壮丽的道观,但是近看鬼斧天工的长生观,依旧难掩震惊之色。
  见此,吴氏与有荣焉,总算能震一震这位京城来的娇客了。
  震惊也不过一瞬间的事情,洛婉如很快就回过神来,扯了扯袖子,不悦自己的失态。
  吴氏善解人意道:“我第一次见长生观也看呆了眼去,到底是临安第一观呢!”
  洛婉如容色稍霁。
  一行人继续前行,行至一拐角处,忽然听见一道高亮的童声:“欧耶,打中了,打中了!”伴随着击打掌声还有重物落地的沉闷声。
  洛婉兮步伐一顿,停在原地,好奇的洛婉如向前跨出一步,便见廊中面朝下躺了一人,衣着精致不像下人,不远处是一华服锦衣的小童,约莫六七岁,胖乎乎白嫩嫩,玉雪可爱。
  可望着他举在手里的弹弓,以及白净小脸上的洋洋得意,洛婉如生不出半点喜爱之心。
  小童也看见了洛婉如,歪头打量她,猛地拍了拍脑袋:“你就是害我姐姐流血的坏蛋,让你欺负我姐姐!”他握了握拳头,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一颗铁丸,使劲拉开弓。
  动作一气呵成,快的洛婉如愣在了原地。
  洛婉兮听着不对,上前一步,就见洛婉如愣在那,而江衡阳已经拉开弓,赶紧一把将洛婉如扯回来。
  啪的一声,是铁丸打在对面墙上发生的声音,铁丸滴哩哩从众人眼前滚过,看清大小之后,洛婉如脸色变了变,只觉得脊背上冒汗,同时一股怒气油然而生,拽紧了双拳质问:“他想干什么,想杀人吗?”
  领路的婆子赔笑:“误会,误会,四少爷年幼调皮不懂事。”
  洛婉兮捡起蚕豆大小的铁丸,冷声道:“四少爷不懂事,伺候的人也不懂事,这东西一个不好,是要出人命了,去年刘家小公子瞎了眼的教训还不够。”
  话音刚落,就听见那一头的传来争执声,江衡阳见没射中还想再射,他身边的人却不敢由着他,毕竟来者是客,洛家也不是小门小户,真有个什么好歹,头一个挨罚就是他们。
  听着童声童气的一声声我要给姐姐报仇。再看之前摔倒在地的少年勉勉强强爬起来之后看也不看在场众人一眼,一瘸一拐的艰难离开。又想到还有人因此瞎了眼,洛婉如再也忍不住,冷笑:“贵府的待客之道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我是不敢待了。”指了渐行渐远的少年:“像他这样伤了腿是轻的,就怕我是下一个瞎眼甚至丢命的。”说完甩袖离去。
  吴氏唉了一声,又听洛婉兮竟然细声细语道:“五婶,咱们把礼单放下就回去吧,”心有余悸地瞄一眼张牙舞爪的江衡阳:“下次再来看望江表妹便是,总不能探一场病就带一身伤回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怎么了呢!”
  吴氏懵了下,说实话她也是不敢待了。眼下她都怀疑南宁侯府是故意的,故意让年幼的儿子替女儿出气,最后用孩子年幼敷衍过去,这事,吴氏觉得南宁侯夫人还真干得出来,有什么是她不敢做的?
  想想刚才无声无息离去的少年,江枞阳,南宁侯府正儿八经的嫡长子,却在七岁时不慎从马上摔下来,摔断了腿,世子之位也摔没了,哪能让个残废做继承人。多少人暗地里说是南宁侯夫人这个继母动的手脚。要是洛婉如有个好歹,她回去怎么向老夫人交代,还有京城的大房。吴氏打了个激灵,示意丫鬟把礼单递给江家婆子,抬脚便走。
  这下轮到那婆子傻眼了,要是让洛家人就这么走了,以后谁还敢上门,当下赶紧小跑着追上去挽留。


第六章 
  最终洛家一行人还是没有就此离开,南宁侯夫人跟前的嬷嬷亲自追了上来,还令江衡阳向洛婉如道歉。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无法无天的江衡阳乖乖道了歉,虽然小脸臭臭的。
  如此洛家也不好抓着这一点不依不饶,对方毕竟是个七岁的孩子。
  南宁侯夫人心情有些不虞,一则为小儿子欺负江枞阳被洛家人撞见了。这继子腿残后性子就变得古怪,没多久就被打发到了别庄。她派了心腹过去照顾,几年下来,这孩子性子逐渐懦弱不堪,待在庄子里大门不出,以至于很多人都忘了侯府还有这么大少爷,就是她自己有时候也会忘了还有这么个继子。
  这次让他回来是为了他的亲事,她长子十五了,江枞阳不成家,长子也不好说亲,哪想他难得回来一趟,就出了这事,南宁侯夫人只觉得晦气。
  继室所出的弟弟欺负原配所出的哥哥,传出去总归不好听,虽然南宁侯夫人心知自己在外面名声不好,那些人私下不定怎么编排她,但是眼下是儿女说亲的档口,她总是想能好一点是一点。
  二则是小儿子又拿弹弓欺负人,自从去年小儿子失手打瞎了刘家小公子的眼睛,南宁侯勃然大怒,放话幺儿再闯祸就关到军营教训,尤其勒令不许他再玩弹弓。吴氏怀疑江衡阳打洛婉如是她指使的,实在是冤枉,她也是出了事才知道,否则哪能让这小东西去闯祸,南宁侯那话可不是说来吓吓人的。
  两桩事撞在一块,南宁侯夫人心情能好才怪了。
  待丫鬟禀报吴氏一行到了门口,南宁侯夫人整了整心情,一见吴氏就道:“小四被我和侯爷惯坏了,不懂事,让你们受惊了,回头我就罚他。”
  对方和颜悦色,吴氏也不好板着脸,便道:“男孩子难免调皮。”
  “可不是,我生了三个儿子,就属我家小四最皮,就是我们家侯爷也拿他没办法,气得狠了便说要扔他进军营锻炼,他要是再大两三岁,我也不拦着,可他这才多大点,你说我哪里放心的下。”
  吴氏心有戚戚,她次子也正七岁,叫她也不舍得。
  洛婉兮抬眼看了看南宁侯夫人,隐隐猜到她后面的话。
  南宁侯拿帕子按了按嘴角,为难:“我这倒有个不情之请,我家侯爷离家之前放下话,要是小四再闯祸,就送他去军营,所以我想着今儿这事能不能请你们代为遮掩一下。”说话间,南宁侯夫人一双丹凤眼划过吴氏、洛婉如并洛婉兮三人,苦笑:“我这也是实在没法了,望你们体谅。”
  见昨天还跋扈的不可一世的南宁侯夫人低声下气,洛婉如只觉得如同大夏天喝了一碗冰镇酸梅汤,从头舒爽到脚,十分想把江衡阳的壮举宣扬的人尽皆知,让这小孽障尝尝苦头。但是她再气愤也知道,南宁侯夫人话说到这份上,要是她们不答应就是和南宁侯夫人彻底撕破脸,便是外面传出一星半点,南宁侯夫人第一个恨上的也是他们洛家。
  世家交往,向来是以和为贵,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把人往死里得罪。谁知道下一阵风往哪儿吹,有朝一日自己会不会求到对方门上。
  洛婉如能明白的理,吴氏只有更明白的:“表嫂这话可不是见外了,哪家孩子不调皮的,谁还会跟孩子计较,更别说与外人道了。只是今儿这事,人多眼杂的,万一……”
  她们不会多嘴多舌,但是要是其他人说漏了嘴,可别怪到她们头上。
  南宁侯夫人笑了:“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为了这孽根祸胎,实在是让人操碎了心,倒是让你们见笑了。”
  吴氏笑着应酬了几句。
  略说了一会儿,南宁侯夫人便带着三人去看江翎月,兴许是得了嘱托,江翎月态度不错,并没有针对洛婉如。洛家给了南宁侯夫人面子,她也不会傻得让女儿驳洛家颜面。
  无须明言,两家心知肚明,洛家当江衡阳的事不存在,南宁侯也忘了江翎月受伤一事,两相便宜。
  南宁侯夫人挽留吴氏用了饭再走,吴氏婉拒,南宁侯夫人客套了几句才命人送客。踏出南宁侯府侧门时,吴氏如释重负,总算是圆满完成了洛老夫人的吩咐,虽然过程一言难尽。
  离了南宁侯府,洛婉如也觉心情大好,瞧门外的大榕树都特别的生机勃勃,脚步轻快的奔向马车,走到一半突然咦了一声。
  只见不远处一辆半新不旧的马车边,一少年正小心翼翼的上车,可不正是之前在廊庑遇见的那被江衡阳打伤的少年。
  大抵是差点同病相怜亦或者同仇敌忾的情绪作祟,洛婉如不由多看了几眼。瞧他除了赶车的马夫外就一瘦弱的小厮,再无其他下人。之前被江衡阳那个小霸王这么欺负,南宁侯府下人也没大惊小怪,越发肯定是来江家打秋风的破落户,觉他怪可怜的!
  洛婉兮见洛婉如一脸同情地盯着江枞阳,眉心微微一皱,又见江枞阳撩开帘子的手上裹着白纱,是方才摔倒在地时擦伤的,眉头皱得更紧。
  “二姐。”洛婉兮唤了一声。
  洛婉如回神,收回目光,踩着绣墩上了马车,洛婉兮紧随其后。
  马车驶出一段距离后,洛婉如便问吴氏:“五婶,刚才在门口的那人是江家亲戚,他们江家就这么对上门的亲戚?”她颇有一种幸灾乐祸的心情在里头,谁家没个穷酸亲戚,可没这么欺负人的,还要不要名声了。怪不得这一家母子三个都这么嚣张跋扈,也就仗着临安山高皇帝远,把自己当土皇帝了。
  吴氏面色有些古怪,沉吟了下,觉得这也不是什么秘密,省得她不知道以后闹出笑话,这般想着又看一眼洛婉兮,见她神色如常才道:“那是侯府大少爷!”
  洛婉如没留意到吴氏那一眼,闻言愣了下,下意识道:“庶长子!”
  吴氏面色更古怪,洛婉如被勾起了好奇之心,反问:“不是庶长子,总不能是嫡长子吧!”
  洛婉如不敢置信地看着吴氏点了点,惊得瞪大了眼:“现在这位侯夫人是继室?”
  吴氏又点了点头。
  洛婉如满脸的不可思议:“好歹是嫡长子,被这么欺负,长公主就不管管,南宁侯呢!”
  “长公主专心修道,不理俗务,南宁侯大半时间在军营。”
  洛婉兮垂了垂眼,眼里划过一丝嘲讽。文阳长公主求长生求得走火入魔了,别说孙子,就是儿子都不管。至于南宁侯虽然经常不在府里,但是堂堂侯爷,若是有心,能不知道自己儿子处境,还不是心里根本没这个儿子。亲祖母亲生父亲如此,还能指望南宁侯这个继母上心,小孩子有样学样,岂会将这个兄长放在眼底。
  洛婉如撇撇嘴:“堂堂侯府,长幼不分,要是在京城早就被人参一本治家不严了。”洛婉如突然想起来:“我记得南宁侯府立了世子的,看模样也不是他,难不成南宁侯府废长立幼?”
  吴氏道:“这位大少爷十一年前坠马落下腿疾。”
  洛婉如张了张嘴,才知道江枞阳一瘸一拐原来不是被江衡阳打的而是身有残疾。她目光闪烁了下:“好端端怎么会坠马?怕是人为的吧!”这位南宁侯夫人看着就不是善茬。
  吴氏板起脸,正色道:“这话二侄女不要再说了。”
  洛婉如不以为然,却知道大家子里头有些事能做不能说,是以应了一声:“五婶放心。”
  看她这模样,吴氏心里打鼓,总觉得这侄女有些不着调,忍不住提醒:“今儿在南宁侯府发生的事,咱们就当没看见,回去后对谁也不要说。”她也看不惯南宁侯夫人苛待嫡长子,江衡阳的跋扈,但是两家乃姻亲,南宁侯府到底是江南第一府,得罪他们非明智之举。
  洛婉兮笑了笑:“五婶放心!”
  吴氏对这个侄女向来放心,望着洛婉如等她答复。
  洛婉如虽然不喜南宁侯府这一家子,还是不甘不愿的点了点头:“五婶放心!”
  回去后,三人去余庆堂向洛老夫人请了安,洛老夫人留下吴氏,打发了两个孙女回去休息。
  洛婉兮从余庆堂回来便对柳枝道:“取些银子和伤药来。”
  柳枝屈膝一福便去柜子里找东西。
  桃枝倒了一杯茶,递过去:“姑娘是要往那边送东西?”
  “差不多也一个月了,该送了。”洛婉兮喝了一口茶后,并没有放下汝窑白玉茶盏,而是放在手心里轻转。这还是她父亲在世时定下的规矩。
  柳枝捧着两个锦盒过来,一个里面装了银票金银,这几年洛老夫人逐渐把李氏的嫁妆交给她,故她手头颇为宽裕。另一个锦盒内是瓶瓶罐罐的伤药。
  洛婉兮取出灵芝玉颜膏,用勺子挖了一些装在另一个巴掌大瓷盒内,瞥见盒底露出的大半个凌字,她目光一凝,手上动作一顿。很快便恢复如常,觉差不多了,她一把合上盖子。又取了十锭二十两的银子连同一些碎银子和那盒药放在一块。
  柳枝便用一张不起眼的包裹裹好:“奴婢晚上就交给我爹。”
  洛婉兮点了点头,十年来这事都是柳老爹在跑腿,柳老爹是洛三老爷奶兄,娶的是李氏的陪房,一家子都是三房的忠仆,卖身契也都在洛婉兮手里,故她十分放心他们。


第七章 
  且说另一头洛婉如一回到清芷院便忍不住向姚黄打听南宁侯府的事情,在马车上吴氏点到即止,洛婉如总觉得她有所隐瞒,想来就是些不适宜未出阁女儿家知晓的事。
  吴氏越遮遮掩掩,洛婉如越好奇。姚黄是老夫人跟前一等丫鬟,又是家生子,许是知道一二。
  对上洛婉如亮晶晶的双眸,姚黄头大如牛,硬着头皮说了一些。洛婉如听着都是她知道的,不免扫兴,再追问,姚黄怎么都不肯说了。
  知道在姚黄这问不出什么,洛婉如挥手让她退下,等姚黄一走,立马命自己的大丫鬟暮秋去找个‘懂事’的家生子来。
  待洛婉如从庆余堂吃过晚膳回来,暮秋人也找到了。
  来人是个十五六岁的小丫鬟,圆头圆脑,名唤蝶衣,是清芷院三等丫鬟,老宅家生子。
  “这南宁侯府有什么趣事儿?”洛婉如懒洋洋的窝在摇椅上问。
  蝶衣眼珠子一转,听着洛婉如话头,再思及之前洛婉如和江翎月那桩是非,便意会了有趣二字。
  南宁侯府最有趣的事不就是好端端的嫡长子突然瘸了,继室的儿子成了世子,她才开了口,洛婉如就不耐烦的打断:“这事我知道,就没有其他我不知道的了。”
  蝶衣想了想,觑着洛婉如的脸色道:“还有一桩,现在的南宁侯夫人和前头那位夫人是表姐妹,据说当年两人感情十分好,先夫人时常邀现在的南宁侯夫人过府。后来先夫人生大少爷时血崩而亡,临终遗言就是让现在这位夫人进门。”这是明面上的说法,信的不多,真要感情好,江家大少爷怎么会瘸了腿丢了世子之位。私底下大家都传,未过门时,现在这位夫人就和侯爷暗通曲款了,就连先夫人的死和江大少爷的腿都是现夫人动的手脚,至于真假谁管啊,流言这东西要的就是耸人听闻。再说了听着还怪有理的不是!
  洛婉如愣住了,半响才道:“现在的南宁侯夫人和前夫人是表姐妹?”
  蝶衣点头:“是啊,奴婢也是听老人说的,说起南宁侯府那位先夫人,老人都唏嘘不已,说再是和善不过一个人,可惜了红颜薄命,唯一的血脉还被人……”
  何妈妈听她越说越不像话,一枚眼刀扔过去,蝶衣霎时噤声,缩了缩脖子。
  何妈妈道:“姑娘,下人之间的小话,哪能当真,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这些话听听都觉污了耳!”
  蝶衣有些不服,然而摄于何妈妈身份,敢怒不敢言,
  洛婉如眨了眨眼,表情有些莫测。
  何妈妈心下一沉,就听见洛婉如问:“这种事也瞒不住人,外人对现在这位南宁侯夫人又是怎么评价?”
  蝶衣忌惮的看一眼何妈妈。
  洛婉如也看一眼何妈妈:“我今儿不问,明儿也要问。”
  何妈妈气结,无可奈何。
  “你有话直说,说得好,姑娘我重重有赏!”洛婉如拍了拍扶手。
  得意眉欢眼笑的应了一声:“就奴婢听来的,侯夫人名声不是很好,先夫人身体挺好,一下子就这么去了,一年后这位侯夫人就进了门,谁不嘀咕两声。后来侯府大少爷又出了这种事,大家就更觉不对劲了,加上侯夫人行事有些张扬,故私底下的名声有些差。”
  “可我看着那天宴会上,她人缘倒不错。”洛婉如喃喃道,就是洛家也不想与她交恶。
  蝶衣干干一笑:“南宁侯掌江南水军,抵御倭寇有功,侯夫人娘家显赫,膝下三子一女地位稳固,还有长公主在,谁愿意得罪她。”在心里悄悄补了一句,自己利益又没受损,犯得着为了别人的事得罪权贵吗?
  洛婉如浑身一震:“可不是这个理,顶多是背后嘀咕几句,到了跟前,还不得恭恭敬敬的,怪不得她这么嚣张了。”
  蝶衣不由自主的点头赞同:“可不是如此!”
  何妈妈绷不住变了神色,恨不得把这个碎嘴的小丫头打出去,都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洛婉如却觉得思路前所未有的清晰,顺手摘了自己腕上翡翠手镯:“赏你了。”
  蝶衣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只通体碧绿,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玉镯,抖着手不敢接。
  洛婉如从摇椅上跳下来,走过去将镯子套在她手上:“说了赏你就赏你,我看你挺机灵,就做个二等吧!”
  蝶衣喜形于色,连忙跪下谢恩:“谢谢姑娘,谢谢姑娘!”
  欢天喜地的模样逗得洛婉如笑出声。
  何妈妈眉头皱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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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皓月当空,繁星点缀,月光星华下的陶然居莹莹生辉,回到屋内的柳枝拿汗巾擦了擦身上的夜露方入内。
  正倚在罗汉床上看书的洛婉兮将书倒扣在黑漆嵌螺钿小几上,问:“办妥了。”
  柳枝唉了一声,道:“奴婢将东西交我爹了,我爹说明儿一早他正要去郊外庄子上收账,一起带过去。”柳老爹除了管着绸缎庄了,还兼着几个庄子的总账房。
  “那便好,睡吧。”洛婉兮站起来,穿了鞋迈向传床榻,柳枝和桃枝服侍她睡下后灭了烛火到了外间。
  柳枝道:“今儿轮到我值夜,你回去休息吧。”
  桃枝便道:“那你晚上警醒些,姑娘这几天睡得不踏实。”
  “我省的。”一番悉悉索索的动静后,屋子里归于寂静,唯有虫鸣不甘寂寞的响起。
  里屋的洛婉兮却辗转难眠,她觉得可能是在南宁侯府喝茶喝多了,因为无话可说,所以只能一个劲喝茶。
  她对南宁侯府没什么好感,这一家子都是跋扈的,且他们做的那些事委实叫人喜欢不起来,可再不喜欢,还得虚与委蛇。尤其是隔着一个江枞阳,洛婉兮都觉得自己虚伪。
  十年前,江枞阳救了溺水的小婉兮,只是谁也不知道,终究迟了,小婉兮走了,醒过来的那人是她。这非她所愿,但事实就是她取代小婉兮活了下去。
  她记着这份救命之恩,洛家三房也记着。当年洛三老爷还打算收江枞阳做弟子,也省的他被南宁侯夫妻耽误了,不过最终因为一些事没能成型。
  洛三老爷敏锐察觉到南宁侯对江枞阳的若有似无的打压,不敢明面上帮衬,转到私底下,悄悄收买了几个照顾他的下人,时不时给他送些钱财和书。
  后来洛三老爷英年早逝,李氏怀着孕又遭逢大变,想不起这一茬,还是她联系了柳老爹,把断了两个月的联系重新续上。
  救命之恩,她却只能做这些来报答,甚至还要笑脸相迎作践他的人。每次想起来,洛婉兮都觉得不得劲。
  若她还是陆国公府七姑娘……
  洛婉兮翻个身长长的叹出一口气。不是没想过与家人相认,然而洛家和陆家没有交集,自己根本见不到。便是见到了,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家人能信吗?
  尤其是她娘长平大长公主,人家老太太不是信佛就是敬道,她老人家对这些嗤之以鼻,说都是装神弄鬼。记得有一回,祖母请了一个十分有名的道婆上门,哄得祖母对她言听计从,就连她大哥的婚事,那道婆都要作妖。这可捅了老太太的肺管子,掀了那道婆坑蒙拐骗的底不算,还把她架在柴火上烧了,道是让她尝尝枉死在她手下那些人的罪,吓得老祖母病了大半年。
  自己找上门去,以她家老太太多疑的性格,搞不好就把她当心怀不轨的妖孽烧了。


第八章 
  晨光微熹时分,临安城门口便已熙熙攘攘,进城的出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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