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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天之下-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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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太好了,所谓双拳难敌四手,若是有了耶律大人这双火眼金晴,我也放心不少,正所谓家贼难防,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呐!”赵诚道。
        “你知道就好。”耶律楚材道,“我很看好你,你少年得志,身居高位,虽不是中枢要职,但也是一方大员,不要太高估了自己。这人要是有了非份之想,祸事就会立刻来了自己的身边。”
        耶律楚材这么说,还是对赵诚不太放心,难得他对赵诚这么关心,这个心态也十分复杂,生怕赵诚做出什么忤逆的事情来,一方面既对赵诚的将来和影响力充满着期待,一方面又担心赵诚做出某种他认为没有出路的事情来。
        “呵呵,耶律大人的好意在下心领了。”赵诚拱手道,他不想跟耶律楚材探讨这个话题,转而问道,“我来这里时,听刘仲禄说大汗遇到了一怪兽,果真有此事吗?”
        “确有此事。不是怪兽,而是瑞兽,它的名字叫角端,日行一万八千里,能说四方之语,好生恶杀。”耶律楚材道。
        “真的吗?”赵诚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根本就不相信。
        “那还有假?”耶律楚材对赵诚的表情很不满意,“这种事情你有异议。”
        “虽然子不语乱力怪神。”赵诚笑着道,“但如果说这个天下有什么长相怪异的的野兽,我是相信的。不过,所谓瑞兽,能日行一万里,还会说人话,我是万万不相信的。”
        “你若不信,我也不强求你信。”耶律楚材道,“我就要随大汗回师,你在此地要好自为之。若是再见面,恐怕不知在何时了。”
        耶律楚材有些伤感,他一直将赵诚看成自己的小弟,还是一个不是同盟者的同盟者,尽管赵诚经常说出让他很气恼的话。
        “耶律大人不必如此。我想大汗东返,恐怕会找党项人晦气,到时候,大汗还需要大人出谋划策,哪有你清闲的时刻?”赵诚道,“耶律大人若是觉得在下还入您法眼,若有需要在下效犬马之劳的,尽管言语一声。”
        “丘真人虽然劝说大汗止戈休兵,让百姓得以休息,大汗也同意。可是战事若再起,总免不了百姓受苦。”耶律楚材道,“我位卑言微,深感力有所不济。我预料将来贺兰山下的战事稍平,总需要有人治理,以安抚百姓,少一些饿死病死之人,到时候……”
        “耶律大人莫不是想让我离开这里,又去接烂摊子?”赵诚道。
        “这种事情,只有大汗才能下令。我身为臣子,自当会建议大汗,正如你方才所说,一个官员在一个地方呆得久了,也会根深叶茂。”
        “这么说,这还是我的主意,我不接也得接喽?”
        “难道你就醉心于河中府你那大宅子,还有美酒与美食?你的志向就不能再大一些,救万民于水火,创下一份可观的政绩,让后世之人对你的恩德也铭记于心?”耶律楚材反驳道,“我倒是想,可是我却没那个机会。”
        “耶律大人,这个世上流芳百世的事情太少,遗臭万年的事情却最容易做出来。老实说,做个正直的人要比做个随波逐流之人,难得多,而且随波逐流却是很轻松。您说,我为什么要放弃一个舒适的位置,却要找不自在呢?”赵诚道,“正如大汗及您方才所言,河中府之百姓皆知我是个好官,可是那对我有什么好处?我还得担着受人猜忌之名,若是因为我大发善心,就得让我的脑袋搬家,我还不如不做那所谓的好官!”
        “这……”耶律楚材被赵诚的话给难住了,“大汗毕竟不还是信任你吗?也没因为别人的谗言,而让你受到冤屈,难道你因为小人之言,就放弃自己的本心?你读史书就得出这个断语?”
        “本心?我的本心一直都没变。”赵诚道,“你我两人的区别在于,你宁愿当个不计个人得失的好官、清官、能官,而我却不同,我很介意自己的性命和身家,我看到前面有个刀山,我宁愿驻足不前或者绕道而行,而不会拐不了那个弯,为了心中所谓的正气。”
        “那就好,只要你的本心没变,那我就可以为你进言,让你得以一展所长。”耶律楚材道。
        “多谢大人厚爱。”赵诚跃上了赤兔马,一抱拳道,“大人你我就此别过,但愿你我相见会有时!”
        耶律楚材看着赵诚远去的背影,一时有些怅然若失。赵诚所说的他们两人之间的区别也很有道理,正是因为这种区别,赵诚活着有滋有味,而自己却只是个“神算子”。
        然而耶律楚材错了,策马奔驰的赵诚的内心却是有种逃出牢笼的感觉。今天这次与成吉思汗的会面,让他惊了一身的冷汗,他的内心却非耶律楚材所想的那样有滋有味。所谓华宅、美酒与厚禄,只不过是表象,赵诚甚至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找来一班歌姬为他表演,个人生活离醉生梦死差不多了,只差一个“淫”字。
        以前的赵诚只不过是一个得过且过之人,虽不乏正义感与同情心,但这种正义感与同情心却是有限的,赵诚不认为自己是那种诤臣、死臣。得陇望蜀,当他有了如今的地位、权势与威望之后,他的心态也跟着变化。
        不变的是如履薄冰之态。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胆小怕事之人,如今就是血流成河,他的眉头也不会皱一下,不过若是站在成吉思汗身边时,他毫无来由地充满恐惧感,成吉思汗的权威和警惕之心如大山一般始终笼罩在他的心头,让他想搬开这座大山。
        他是搬不动这座大山的,那么他就选择远离这座大山,或者等待这座大山在一次大地震中塌陷。
第四十五章 螳螂与黄雀㈠
        胡沙有些哭笑不得。
        他是沙漠中以打劫商队为职业的人,相当“敬业”。眼前的情景他恐怕遇到不下十次,每当“敬业”的他好不容易聚拢一帮不要命的,就会不巧地“遇”上巡捕队,让自己辛苦拉扯起来的一支队伍很快被击溃,而他本人每次都会神奇地捡回性命,他怀疑对方是不是故意的。
        “这次会不会跟以前一样?”胡沙心中想道,尽管他觉得自己的这个心态十分不正常。
        在他的眼前是两个百人队,尽管人数不比他多太多,但他却觉得十分恐惧。自从那个年轻的桃花石总督当政以来,就是他倒霉的开始。是的,那个看上去像是贵公子模样的人是鼎鼎大名的总督,如果当初他知道他想打劫的是总督阁下,他就不会像如今这么倒霉。就像今天一样,巡捕队像是从天下掉下来一样,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让自己促不及防。
        “当劫匪真是个没有前途的职业啊!”胡沙又想道,“难道他们本就知道我要从这里经过?”
        胡沙这么想,他眼前的巡捕队带队长官陈不弃也这么想,他看了看身边两百位士兵,抚了抚自己的马刀刀柄,脸上挂着一副轻蔑的笑意。
        “大人,今天我们还是只击溃他们?”百夫长卫慕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语道。
        “是的,他们若是想逃,我们就击散;他们若是像军队一样列阵,我们就冲阵;若是他们有勇气主动攻击我们,那我们就一分为二,与他们周旋到底!”陈不弃道,又补充了一句,“我们不必把他们放在眼里,但是以保全自家兄弟性命为第一要务,这两年以来,我们失去了不少兄弟。”
        “大人,我看我们还是主动攻击,全歼了他们,杀了他们也没人会同情他们,这是替天行道。”卫慕道,“每次都让他们的首领逃走,不是显得我们兄弟无能?”
        “呵呵。”陈不弃笑了,“我也想啊,可是主人和何大人都有令,要我们拿他们练兵,要是将沙漠中的强盗杀光了,我们哪里去找对手?再说要是杀光了,那些南来北往的商人们就会忘记我们的存在。”
        “可是胜之不武啊!”卫慕嘀咕道。他将对方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这个你就不要抱怨了。战略上要藐视敌人,战术上要重视对手,这是主人说过的话。他们这伙人被我们逼到此处,若是真想与我们拼命到底,总会给我们带来一些损失。”陈不弃道,“我跟萧不离不同,我喜欢智取,更喜欢以最少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战果。我不想做沙漠中的恶狼,我想做沙漠中的沙狐,虽然体型很小,专找自己能对付的猎物,但一击即中,即使不成功也能全身则退。”
        “大人准备如何办?”卫慕问道。
        “咱们可以等,对方很显然在思忖,是像往常一样逃跑,还是想跟我等决一死斗,分出个胜负来。”陈不弃道。
        胡沙决定逃跑,像往常一样四散逃跑,让对方无法全歼,再说对方好像并不想全歼自己,要不然刚才一照面就会主动攻击的。他不是不想主动进攻,与对方拼个鱼死网破,可是前几次都让他胆战心惊,因为对方即使是人数比自己少,也能合力作战,杀得自己只能选择逃跑,只要自己杀了对方一人,自己被掳去的兄弟至少得赔上十条性命,并且接下来的数月内自己将不得安身之地。相反的,他若是选择不战即逃,自己往往能保住大部分的性命。所以,他的手下得到他的命令,就各自向身后不同的方向如鸟兽散一般逃跑,一个比一个卖力。
        “追!”陈不弃一挥手命令道,“卫慕你我各带一百人队,不管战果如何,晚上在此会合。”
        “是!”卫慕和他的手下们早已按捺不住地冲向溃散的强盗。
        胡沙拼命地策马奔驰,他的身旁紧跟着大约二十名下属,大沙漠之中并非是战马最善跑的地方,尤其是沙漠深处厚厚的沙丘,战马往往会陷了进去。身后的追兵仍然不愿放弃,他甚至不敢回头放箭,那样虽然很勇敢,但却会招来很严重的后果,他不想做英雄。
        不过,他还是知道自己为何还没有受到攻击,因为他发现自己被对方赶到一处沙谷之中,而对面却有另外一队人马在那里冷冷地看着自己。
        “快散开!”胡沙大叫。手下那还跟着自己的二十多位向着不同方向,各自逃命去了,而对面的人马也立刻分出十个小队,分别追向不同的目标,甚至不需要有人下令。
        “我投降、我投降!”胡沙轻易地放弃了。他扔下自己的刀箭,跳下马跪倒在地。
        “哈哈,你这次让我十分失望。”陈不弃大笑,“以前你还敢和我们死战,战败才会逃跑,现在你是越来越不济了,不战即逃。今天倒好,逃不掉就降,难道你不知道我们抓住强盗之后会怎么做么?”
        “你们以前可不是像今天这样,紧追不放的。若是长官放了我,我保证从此洗心革面,永不当强盗!”胡沙面色惨白,苦苦哀求道。
        “我很想再一次放了你,让你有机会重操旧业。”陈不弃道,“不过,现在沙漠之中的情况有了变化,有一支比较大的人马突然出现在沙漠之中,并且陆续收编了不少你的同行,这出乎我们的预料,所以,我们只能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陈不弃举起了自己的弓箭。
        “不……”胡沙大惊,“你们不能杀我!”
        “哦?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陈不弃奇道,“你若是不能让我满意,我不介意让你痛苦十倍地死去。”
        “是、是,长官。”胡沙连忙点头道,“长官,那伙人并不是干我这一行的,他们是真正的军队。”
        “军队?”陈不弃怀疑道,“胡说八道,沙漠之中哪里有什么军队?”
        “长官,我说的是实话。他们的首领是帖木儿-灭里,他是花剌子模人的突厥将军,他曾派人要我们加入到他们当中去,我还没得及答复他们,因为我不愿受他们约束。”胡沙道,“长官,我提供您这个重要的军情,你就放过我吧,你若是将这条军情禀报您的上司,您一定会得到赏赐的!”
        胡沙带着谄媚的笑容,巴结道。
        “你不会骗我吧?”陈不弃的脸色似乎缓和了不少。
        “长官,我怎敢骗您呢?您若是不信,可以将我暂时关押起来,您若是发现我骗了您,您就杀了我,我绝不求饶!”胡沙再一次哀求道。
        “那你知道他们有多少人,他们的老巢在哪里吗?”陈不弃问道。
        “听说他们这伙人有一千多号人,都是从玉龙赤杰各地汇聚来的。帖木儿-灭里带领他们在沙漠中的绿州各地不停地转移,没有人能知道他们的下一个落脚之处会在哪里。长官,您知道,沙漠中的绿州有很多处,他们这一千人说少不少,说多也不多,在沙漠中的绿州里来去自如,遇到同样数量的军队,他们也不会吃亏。你们若是将他们当作我们的同行,那一定会吃大亏的,他们是真正的军队,尤其是他们的首领帖木儿-灭里将军更是一位有勇有谋的人。”
        “那好,我这次就饶了你。”陈不弃下了马,和颜悦色地走近胡沙道。
        “谢谢长官宽宏大亮,真主一定会保佑您的,让您官升三级,长命百岁。您真是我这辈子遇到的最令人钦佩的好人呐!”胡沙伏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头。
        只听一声刀出刀鞘的声音,胡沙抬起头了,只觉得眼前一片耀眼的光芒闪动了一下,他的心房刹那间一缩,紧接着自己的颈部一阵剧痛,他同时真真切切地看到了自己的后背。
        “你真卑鄙无耻!”胡沙在临死前最后的意识,同时他还有一个判断,“如今这年头,当强盗真是个没有前途的职业。”
        陈不弃将自己的刀插入沙子之中,将大部分血迹抹去,然后取出一块布一边擦着刀,一边说道:“真主?我可不信什么真主。真主从来就没有帮助过我一次。”
        这绝对不是他第一次杀人,第一次杀人时的感觉他已经淡忘了,虽然他不认为这些沙漠中的强盗值得同情,可是第一次杀人还是让他感到恐惧。胡沙不过是沙漠之中三流的强盗团伙而已,虽然陈不弃无数次遇到过比胡沙更难缠的强盗,但他自从亲手斩杀过活人的头颅之后,就没有再感到恐惧过。人总是会变的。
        “要想不被人所杀,那就要比别人更狠。”这是陈不弃等人的共识。
        “来人,立刻将有关帖木儿的这条军情送回去。”陈不弃转头命令道,“不得有误!”
        陈不弃率着自己的人马,扬长而去,沙漠之中又多了一具无名尸体,即使不久之后有人路过此地,也没有人会关心一下此人姓谁名甚。
第四十六章 螳螂与黄雀㈡
        月光下,帖木儿-灭里的心情既兴奋又不无忧虑。
        兴奋的是,成吉思汗带着他的军队东返了,而帖木儿本人又拥有了一支一千人的军队,有可以大干一场的资本。忧虑的是,他这一千人当中除了五百人曾跟随自己作战之外,其他人要么是他收集而来的逃散军队,要么就是沙漠中的匪徒。这些被他拉入自己帐下的士兵让他不得不浪费了很大的一分精力。
        并且,养一支军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国家已经灭亡的时候,而他又不愿意打劫本地的居民,只能去打劫过往的商队。他本随着札兰丁抵抗蒙古军队,曾在八鲁湾大败蒙古军,取得了一次难得的大胜,只是很可惜,内部的争斗让一支刚获得希望的军队又分裂了。在札兰丁逃往天竺的时候,帖木儿带着少量军队四处逃亡,可是天大地大却没有他的容身之地,所以在冲破蒙古军的重重阻击之后,他就辗转逃到了沙漠,继续着自己的事业——远没看到尽头的事业。
        在他羽翼稍丰的时候,他就四处出击,化整为零,化装成强盗,不停地袭击沙漠四方蒙古人的小股军队,如今蒙古人已经正视了自己的存在——只是蒙古人还不知道自己是何方神圣,以为自己不过是一个实力稍强的强盗团伙而已,更不会想到这支“强盗”会有胆主动攻击他们的军营老巢。
        今夜,他要做最大的一票,要让蒙古人知道自己的厉害,就如同自己曾经尝过的那样。
        “将军,探马来报,不花剌城外蒙古人的军营仍如往常一样。”有人报告道,“就是彻夜地饮酒作乐,将城里的歌姬强拉入军营里。”
        “他们有多少人?军营外的布置如何?”帖木儿有些不悦地问道。
        “禀将军,他们大约有一千人,根据白天我们在不花剌的密探报告说,他们根本就没有作任何的防备,这些蒙古老爷们以为他们只有打别人的份,从没有人敢于偷袭他们!”属下说道。
        “命令所有人下马休息,等到天快亮的时候,随我出击,那个时候是他们最疲惫的时候,我要让蒙古人人头落地,体会一下我帖木儿-灭里的满腔怒火!”帖木儿道,“告诉所有人,凡是有所掳获,我会根据他们斩首的数量分配,让他们将自己的刀箭准备好,不要失了锐气!”
        “是,将军!”左右齐声应道。
        不花剌城外的蒙古军营里,大部分人都在呼呼大睡。他们有理由这么做,因为他们都是出生于蒙古大草原的最勇猛的战士,曾经为了大汗长途奔袭,参加过无数次战斗,斩杀过所有敢于反抗之人,而对于他们本人来说,打仗不仅仅是为了军功,而是实实在在的醇酒、美人与金钱。
        如今已经没有仗可打的,那么有谁能拒绝让自己这位流过血淌过汗的人享受一下呢?战争已经结束了,要是自己还成天躲在军营里,那还算是征服者吗?就是长生天也无法阻止。这是不花剌城外蒙古军营中所有人一致的想法,尤其是军营外的守卫们。
        这些守卫一边强打着精神巡逻,一边在心里暗骂。他们才是真正最没有地位的人,即使上司将城内所有的歌姬全拉到军营里,也轮不到他们,所以他都盼望着天快亮,天亮他们就可以交了差,可以好好睡一觉,然后入城去做他们喜欢做的事情。
        厚厚的云层将月亮遮得严严实实,让深沉的夜色如化不开的墨,正应了那句话:黎明之前最黑暗。一队蒙古军在军营外巡逻,他们一边闲聊着,一边取出随身携带的羊皮囊酒袋,往喉咙里紧灌,空气充斥着他们肆无忌惮的笑声和酒气。
        “你们听,什么声音?”突然有人惊呼道。
        “哪有什么声音,你喝醉了吧?”另一人醉熏熏地说道。
        可是声音越来越大,大地似乎也在颤抖。
        “不好,敌袭!”所有人都听到了马蹄声。迎面而来是一个移动的黑色洪流,如一座大山飞速地推进到了他们面前,这队巡逻队还来不及呼喊,“嗖、嗖”数十支箭羽迎面飞来。
        “啊!”十多位蒙古兵同时惨叫着,瞬间栽倒在地,而迎面驰来的大队骑兵并没有停止,他们的铁骑踏着这十多位蒙古士兵的尸首,如箭矢一般冲向前方的军营,地上只留下一堆烂泥。
        当帖木儿率领自己的军队驰到不花剌城外绿洲上的蒙古军营时,蒙古士兵大多数都在梦乡之中,他们寻欢作乐了一夜,此时正酣睡着,哪里想到还会有一支规模不可小觑的军队直冲而来。
        帖木儿十分兴奋,尤其是当他看到蒙古军营如此安静之时,更是如此,心中放下了大半。手下的百夫长们飞快地撞翻了营门,直冲营内。
        “敌袭、敌袭!”当帖木儿抵达军营门口的时候,如雷的马蹄声早已将蒙古士兵从睡梦中惊醒。他们惊恐万状,远没有昔日有仗可打的日子里那么警觉,安逸的生活和无所事事的精神状态让他们慌了神。安逸是毒药。
        雨点般的火箭飞向一个又一个帐篷,那羊皮缝成的帐篷沾火极易点燃,瞬间就成了个大火球。蒙古士兵在慌乱之中,只能拿起自己的武器,光着身子钻出帐篷,被迎面扑来的骑兵撞翻在地,来不及呻吟就丧了性命。
        “杀、杀!”帖木儿的士兵肆意射杀着所有试图钻出帐篷的蒙古士兵,或者仗着马力,骑在马上挥舞着马刀砍杀着所有落单的蒙古人。一颗颗人头落地,一串串鲜血迸发,人喊马嘶,将这个军营变成了人类的修罗场。
        蒙古人也不甘心引颈就戮,他们呼喊着同伴的名字,试图结成防守阵型,或是同伴的惨死激发起了他们的反戈一击。他们来不及为同伴的死亡悲伤,更来不及为死者流泪,他们心中只有愤怒,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将这些胆敢作乱的敌人杀光、杀光、再杀光,绝不允许这些失败者骑在自己的头上耀武扬威,因为自己才是唯一胜利者,世界的主宰者——成吉思汗的勇猛战士。
        杀……双方用着不同的语言喊着同样的话,表达着同样的意思,这不是因为蒙古人和花剌子模人或者突厥人心意相同,而是因为这就是战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在这一刻,没有民族之分,没有信仰区别,也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更没有政治理念之分,站在你眼前的不是敌人就是战友,对于前者就是不计代价地砍杀,有去无回,只有将敌人杀光,或者让敌人害怕而退,自己才能得到真正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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