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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入君怀-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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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顼婳不仅不慢地踱到老太太面前,老太太见到她,微扬了下巴,等着训话。顼婳却绕过了她,径自来到柜台上:“娘,说好的首饰还买不买啊?”
  樊琼枝颇有些惊慌:“你这孩子,怎么如此不知礼数。还不快过来?”
  当着另一个儿媳妇被落了面子,老太太一脸不悦:“既知不懂礼数,就应好好管教!没得粗俗轻浮,丢我纪家脸面!”
  这时候,纪寒章后娶的夫人倒是极有眼色,赶紧帮老太太抚胸顺气:“娘,别跟野丫头计较,当心气坏了身子。”
  樊琼枝一时无措,顼婳说:“娘,我要这个!”
  她指着一个以黄色绸缎垫衬的蓝宝石戒指,老太太常来这家铺子,知道这镇店之宝的价格——四百两白银。
  樊琼枝说:“婳婳。”
  顼婳撒娇:“娘,给我买嘛。”
  声音又软又糯,隔着神魔之息都能感觉到甜意。天衢子正俯案校正弟子的法阵图,闻言不由抬了头。见她抱着樊琼枝的胳膊轻摇,他笔下一错,纸上洇墨。
  顼婳一撒娇,樊琼枝有些心软,四百两哪怕是现在,她也肉疼得紧。但是女儿想要,她是不会吝啬的。她说:“好,你乖乖叫声奶奶,娘给你买,好不好?”
  顼婳这才转到纪家老太太面前,勉强叫了声:“奶奶。”敷衍至极,毫无诚意。
  樊琼枝却不忍责备,掏出银票,在掌柜的百般恭维之中,买下了那枚蓝宝石戒指。
  顼婳随手试了一下,她手指尚粗,戒指根本戴不上:“什么嘛,没什么好东西,还不合适。”她随手抓起樊琼枝的手套上去,“咦,娘你戴正合适,给你吧。下次再给我买新的。”四百两白银,如同儿戏。
  纪家老太太和儿媳妇一齐变了脸色。她们当然听说了樊琼枝的事,但是纪老太太知她甚深,她一向节俭,这些钱放在她身上也是干放着。等到时候回到纪家,肉还不是烂在锅里?!
  但是现在看来,她这个女儿却不是什么好货色!这样花下去,等回到纪家,还剩下几个钱?
  当天夜里,纪寒章就连夜赶到了樊琼枝的家门口——没办法,家里老太太骂得厉害,称再这样下去,万金家财也要给这母女俩败光不可!当下也不再拿乔,催着儿子赶紧将她母女二人接回纪家。
  无论如何,先让她把这笔银子交出来再说。
  樊琼枝站在门口,有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那个人影是谁。
  纪寒章说:“娘子,娘让我来接你们母女回去。”
  她突然之间,泪如雨下。然后意识到,原来十六年光阴已经过去。纪寒章当时站得近,屋里灯火晦暗不明,面前的人着薄薄白衫,粉颊玉肤,一如她最好的年华。
  他心里终于也生了一丝爱意,柔声说:“这些年辛苦你了,带着孩子回去吧。”
  樊琼枝双手捂脸,语声哽咽:“寒章,我等这句话,等了十六年。”
  纪寒章轻叹一声,伸手拥住她的双肩。顼婳的灵气注入她体内,她的气息甘纯甜美,纪寒章心神摇曳,说:“走吧,我们回家。以后好好相夫教子,莫要再生事端。”
  樊琼枝背脊微僵,面前男子的拥抱爱抚,是她多少年来的梦魇。可原来已经这样陌生,她下意识弹开,回过头。
  这一次,顼婳不在。
  她深吸一口气,说:“寒章,谢谢你能来。但是我不能跟你回去。”
  纪寒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女人几时违逆过他的话?他问:“什么意思?”
  樊琼枝说:“我答应过女儿,先……不回纪家。”
  纪寒章怒道:“她是我的女儿!什么时候家里轮到她来作主?你看看你教的礼仪伦常!!”
  樊琼枝终于忍不住,这么多年,他可以说她的不好,可女儿是她心头肉!她说:“寒章,婳婳好不容易恢复过来,你不能这么说她!”
  第一次,她竟然敢反抗争执!
  纪寒章怒道:“我是她爹!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她连这个道理都不懂,也算是恢复正常吗?!”
  樊琼枝后退一步,突然问:“寒章,如果婳婳不能恢复神智,如果她不曾教我刺绣,我还能回到纪家吗?”
  多少年来,曾经心怀着爱和希望,哪怕明知前路荆棘丛生,却依旧痴痴苦等。突然的,她也这样问自己。可其实答案一直在她心里。
  纪寒章愣了一下,说:“当然了,母亲只是一时气不过,又畏惧人言,这才让你们母女在外居住。你毕竟是我纪家的媳妇,她怎么可能生气一辈子?”
  樊琼枝摇头,泣泪如珠:“你骗我。其实我知道你一直在骗我。”她喃喃道,“我知道你一直在骗我。”
  说完,退回屋里,合上了门。
  顼婳没有上前,就那么静静地看她背抵木门,滑落哭泣。
  神魔之息一端,天衢子沉默不语。他出生世家,幼逢名师,凭着天资与毅力,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对玄门秘法他了若指掌,但世间人情,他全无印象。
  而她陷阵人间,把人性一寸一寸,抽丝剥茧。
  顼婳不再理会樊琼枝,她回到自己房间,换了贴身的衣衫——她每天晚上都会练练外家功法,运动出汗。可是天衢子显然没有掐断影像的意思,神魔之息只好调整了角度,让他看看窗外夜色。
  他不言不动,神魔之息是真的摸不准他的心思。
  这人完全不按人类的思维走啊。按理,他付出了这样的代价,正常人都要玩一下囚禁养成什么的吧?再不济,趁虚而入,搏得欢心、吃点豆腐,这难道不是最好的时机?
  可他都干了什么?堂堂九渊仙宗一脉掌院啊!!美人落难人间,他躲在一边,暗搓搓地偷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蓝波波 的火箭炮。
感谢 蓝波波 东瓜 陆颖2014 右右 东瓜  牛牛超人 joey  春风一度°的地雷

  ☆、抽丝剥茧

  第九章:抽丝剥茧
  樊琼枝哭得久了,外面车马声动,那个人终于走了。她声音嘶哑:“婳婳。”
  顼婳一套掌法只打了一半,这时候随手披了件外袍走到她身边,同她一起席地而坐。樊琼枝揽着她,说:“娘只有你,从始至终,娘只有你。”
  顼婳靠着她的肩,虽然残忍,但是抱歉,其实你连我也没有。她打开门出去,樊琼枝哭得浑浑噩噩,并未察觉。天衢子却看见了。
  她走到村头一个小乞儿那里,给了他一块碎银,说:“去趟镇上,找周老爷。说纪寒章垂涎我娘绣技,派人前来家里打砸抢夺。请他前来相助,他日重酬。”说完,扬了扬手里另一块碎银,“只要周老爷的人到了,这个也是你的。”
  小乞儿哪里见过这么多银子,立时说:“勾手指,我现在就去。”
  天衢子神色凝重,一个痴情女子,苦等十六年,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获得夫家认可。本是浪漫凄婉的一段佳话。可是欲望是最尖利的石头,划破表象,露出其下的狰狞丑恶。
  三更时分,村头一阵犬吠。
  车马之声渐近。樊琼枝忙披衣起来,外面已有人砸门。她刚开了一条缝,几个人强行推门闯入。
  樊琼枝花容失色:“你们……”话还没说完,看见纪老太太缓缓进来,身后正跟着纪寒章。她愣住。
  纪老太太不紧不慢地在桌前坐下,说:“杵在那里干什么?许久在外,连规矩都忘了?”
  这是让她斟茶呢。樊琼枝心中掠过阴影,壮着胆子问:“娘,寒章,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纪老太太一拍桌子:“你还认我这个娘!”
  纪寒章虽然不悦,但见樊琼枝身子单薄,此时粗服乱头,却更添楚楚可怜之韵。他说:“娘都亲自过来了,你就别再多话了。赶紧收拾东西,叫醒女儿回家。大半夜让长辈劳苦奔忙,成何体统!”
  樊琼枝愿意相信这番话,可她还看见了那几个强壮的家丁。
  三更半夜,带着这些人闯进来,是为了请她回家吗?她心中一阵一阵发冷,只怕吓着顼婳。为母的刚强令她颤声问:“我若不回去呢?”
  纪老太太一拍桌子:“你是我纪家明媒正娶的媳妇,不回纪家,还想去哪里?来人!”她脸上股肉抖动,“将她绑回去!”然后给儿子使了个眼色。
  纪寒章当然明白母亲的意思,他来过这小屋,对格局十分清楚,立刻说:“我帮琼枝收拾衣物。”
  说着话,直接进了樊琼枝的卧房。
  顼婳当然起床了,外面闹得这般厉害,她却只是披了外袍,此时才出来,倚在门边瞧热闹。
  樊琼枝虽然怯懦,但她并不傻。这些年忍受旁人异样的目光,独自抚养痴傻的女儿,她不是当初那个不谙世事的闺中女儿了。
  她语声带泣:“寒章,其实你们是想找那几千两银子吧?”
  纪寒章身体微僵,毕竟读书人,放不下颜面,只好牢牢扯住最后一块遮羞布:“樊琼枝,你是我妻子!在你眼里,我纪寒章便是如此不堪吗?我只是为了接你们母女二人回家,让孩子认祖归宗!”
  樊琼枝泪流满面:“是吗?十六年,我独自怀胎、生养,可只有今日,婳婳才应该认祖归宗。”
  纪寒章不再说话,径直去到里间,很快便从箱笼里找出了银票。他跟纪老太太一使眼色,家丁便抓着樊琼枝准备押她上马车。
  樊琼枝被推搡出门的时候,回头又看了一眼那个男人。想起自己女儿说过的那句话——他只是你爱着的一个影子罢了。
  如今天光骤明,花前月下的朦胧悉数散尽,留下一副丑陋不堪的面容。
  樊琼枝刚被推上马车,有家丁正要拉扯顼婳——她是个半大女孩,又一向痴傻,诸人并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而此时,外面传来一声大喝:“哪里来的贼子胆大包天?光天化日,竟然私闯民宅,打家劫舍?!”
  纪寒章和纪老太太都愣住,就见周围突然冒出许多人,定睛一看,不得了,还是衙役!纪寒章赶紧道:“诸位大人误会了!我是仙茶镇的私塾先生纪寒章,前来接妻女回家!实非歹人!”
  为首的捕快看了一眼被家丁制住的樊琼枝,怒道:“有这样接自己妻女的吗?都给我下来!”
  樊琼枝转头看向顼婳,顼婳安静地凝视她。她突然明白了,顿时嚷道:“官爷!他们深夜入宅,抢掠钱财,还意图劫走我和爱女。官爷救命!!”
  极怒之下,她做出了选择。
  捕快本就是受周老爷授意的,此时当然重视。立刻抽刀在手,刀光一闪,纪寒章心都紧了一下,当下双腿发软。
  顼婳已经被家丁押到他面前,此时飞起一脚,狠踹在他肚子上,并趁机挣脱了家丁的钳制:“官爷,他身上还揣着我娘前两天卖绣品的银子。银票是周老爷给的,周老爷可以作证!”
  她身躯本就沉重,这一脚踹过去,纪寒章差点没把五脏六腑吐出来。樊琼枝站在捕快身后,此时拉过女儿,又回头看了一眼。
  生平第一次,她发现其实这个男人既不伟岸,也不如记忆中清俊。此时他抱着肚子蹲在泥尘中,竟然只是一个万分狼狈的普通男人罢了。
  衙役将纪家人带回去,自然有一番过堂审讯。周老爷与樊琼枝商议,樊琼枝颇有些六神无主。顼婳说:“他如今在狱中,定是惊慌失措。娘请周老爷想办法,让他写一封休书,换取自由。他会同意的。”
  樊琼枝原话央求了周老爷,周老爷一直想求她再绣一副“神仙绣品”,当然答应了。
  而纪寒章在狱中,早已是魂飞魄散。一切皆听长官摆布,哪里还敢讨价还价?一封休书,第二天就送到了樊琼枝手上。
  樊琼枝展开那纸休书,墨迹未干。
  她闭上眼睛,倏忽之间,又站在小屋前。纪寒章握着她的手,轻轻叹气:“琼枝,你怀胎三年未能生产,镇上人人都在传这是妖孽怪胎。母亲震怒,也是为我的声誉着想。你且放宽心,等到孩子出生,母亲气顺了,我再接你们回来。”
  那时候他的手干净温暖,声音也轻,说话总是带着一股书卷气,斯斯文文的。跟别的粗野汉子不一样。
  樊琼枝轻轻点头:“寒章,都是我不好。我一定会好好生下孩子,你不要忧心。”
  往事如织绵被抽丝,画面渐渐消散。
  眼前是纪家书房,那时候两人新婚不久,他读书练字,她红袖添香。纪寒章手捧书卷,目光却注视着她的手,许久之后,玫红指尖一点砚台,调笑着把墨点在她额上。
  她娇嗔着伸出粉拳,他握住,二人默然凝睇。未曾亲密,却已胜耳鬓厮磨、寒暑朝夕。
  她指尖抚过休书的落款,那个曾念了千百遍的名字。眼前是新婚之日,她穿着大红喜服,与他同拜天地。彩绫如火,牵着她向洞房走去。隔着喜帕,她看见那个人的鞋履,那隐隐约约的一点身影,令她心如擂鼓。满堂喜气溢入心底,令人窒息。
  樊琼枝神色温柔,恍惚中,又见那日一架蔷薇正浓。
  墙头上,那个少年探出一个头,轻声说:“琼枝妹妹,我这儿有新鲜的桂花糕,你快来尝尝。”
  她怕惊动父母,小心翼翼地惦脚去接,他突然坏笑着抓住了她的手。
  “等我得了功名,我们就成亲。”他在她耳朵轻声说。
  惹得少女满面绯红。
  樊琼枝缓缓合上休书,像卷起自己人生的一副绣作。当年蔷薇仍然艳烈如火,凋敝的只是你我。
  顼婳在她身后走来走去,为了减肥,她一向能站不坐。
  樊琼枝说:“婳婳,娘心里有些空。”
  顼婳往外一指,门外石榴花开烨烨,天边烈日煌煌,她说:“只要你还敢往前走,就会遇到更新鲜的事,更优秀的人。不必回头。”
  冷静到无情。
  天衢子垂下头,发现自己与她的距离,远隔蓬山几万重。
  神魔之息细看他的神色,发现并不能从他脸上看出任何情绪。       
  外面有气息接近,是奚云阶过来相请。下午阴阳院有指导试炼,在指导试炼场上,导师的兵器威力会被削弱,护身法阵与护心法宝禁用。
  整个九渊,能够轻松胜任试炼导师的,只有九大掌院。有些嫡传弟子的试炼——比如奚云阶和奚云清这样的,载霜归都不敢轻易参加。
  毕竟有付醇风前车之鉴,这要是指导试炼翻车,自己被门下弟子吊打了,可真是身败名裂,颜面扫地,没地儿哭去。
  所以这次试炼,四大长老直接推给了天衢子。天衢子闭关十几年,此时当然也须看一看诸弟子课业进展,当即掐断了神魔之息的影像传送,整饬衣饰,步出苦竹林。
  神魔之息也松了一口气,趴在顼婳颈窝里假装虚弱,一边看天衢子亲任导师,指教座下弟子功法。试炼场对他影响不大,他却十分专注。
  灰岩砌就的试炼场,一脉掌院对阵座下弟子,衣袂生辉、进退从容。他手中兵器变换,九脉功法皆了若指掌,挥刀是强横凌厉,用剑时飘逸灵动,奚云阶一直被他气势压制,攻守皆受他掌控。他时而出言校正,时而轻声赞赏,举手投足皆是宗师风范。
  神魔之息决定有空帮他问问自家傀首有没有多纳一位侧君的意愿。
  然而下午时分,它却突然一抖——天衢子的气息越来越近。
  参加完指导试炼之后就应该立即返回融天山去。天衢子很清楚,但偏偏御剑时方向偏移,看着仙茶镇近在脚下,天衢子无奈。连剑都识破了他的意。
  仙茶镇上,天衢子很快找到周家。他外貌永远停留在二十七岁,此时黑发垂腰,一身白衣暗纹流光,身背宝剑与筝,行走之时,剑柄流苏晃动,轻抚他的肩。无金银明珠以耀躯,却在腰间系了一枚阴阳双鱼佩。
  执掌阴阳院几百年,他集从容与威严于一身,姿仪皎然,仿佛凝结了天地灵气一般的俊逸无双。
  他举步入府,周府家丁都没敢挡他……
  周老爷看不出这是何方神圣,天衢子却也不打算多话,他的来意很简单:“听说周先生前些日子得了一幅洛阳牡丹图。”他说话时声音清澈有力,柔中藏冰,自有一种慑人心魄的力量,“在下愿出白银两万,烦请先生割爱。”
  周老爷只觉得思绪停滞,如此神仙人物,令人高山仰止、目眩神迷。他当下取出绣品卷好,放入檀木盒子里。天衢子将银票交给他,转而出府。
  其实,这绣品不值白银两万。
  毕竟只是飞针坊的入门针法而已,在市井或许稀有,但仙门之中,不太入流。甚至挂在阴阳院任何一处,都会显得突兀。
  天衢子也是这么想的。
  神魔之息毛都竖起来了,因着契约牵引,它当然知道天衢子已经无限接近——那个偷窥癖的孤寡老人,他来干什么?!
  难道他脑子突然正常了,想起来要把自家傀首这样那样了?!不要啊,我保护不了啊!它那智商不足的脑子转来转去,突然悲壮万分地想——要是我变成个姑娘让他这样那样,能不能救我家傀首于水火啊?!
  它越来越慌,可那个人,只是在镇上高价买走了一块绣品。然后他就离开了……
  是的,他真的离开了。神魔之息莫名其妙——那孤寡老男人不远千里跑来仙茶镇,就是为了花大价钱买块绣品?你不是亲眼看见我家傀首只卖了三千吗?!
  它目瞪口呆,九渊仙宗号称玄门第一宗,阴阳院乃其重中之重。天衢子堂堂一院掌院,没见过昼开夜合的牡丹刺绣?
  天啊,这玄门第一宗也太没见识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Ochive_T  清风易安 小朋友的手榴弹
感谢  芳草凄迷  肉包子  陆颖2014  一十一睿 夏稔 一笑墨白 小朋友的地雷

  ☆、卒尔鼻衄

  神魔之息的疯狂吐槽,顼婳并不知道——她的神识很虚弱,如今与凡人区别不大。
  樊琼枝在家里绣一幅仕女游春图,顼婳提了篮子出来买菜。镇子对她来讲还算陌生,周围摊贩林立。她正弯腰看一个香囊,突然身后有人喊:“婳婳?”
  顼婳回过头,身后的人她认识——竟然是纪寒章!
  顼婳莫名其妙,这个人难道想趁机打她?她问:“什么事?”
  纪寒章亲切地道:“都到镇上来了,怎么不进家门呢?”
  顼婳更摸不着头脑了:“家门?哪里?”
  纪寒章伸手就来拉她的手,项婳当然避开。纪寒章有点尴尬,却还是说:“爹的家,当然就是你的家啊。走,我们回去,你奶奶也一直念着你。上次要不是她过度思念你们母女,也不至于发生那样的事……”
  顼婳面上笑意软柔,双瞳却幽暗深邃。天衢子隐约觉得不妥,却听她道:“爹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到底是爹的亲生女儿,回去看看奶奶也是应该的。”
  纪寒章顿时松了一口气,亲热道:“正是这个道理。你书读得少,须知自古身为女子,当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你我父女之间,难道还有隔夜仇吗?”
  顼婳低眉顺眼,说:“父亲教训得是。”
  纪寒章带着她一路来到纪家,先将她领到老太太跟前。老太太似乎早知她会来,这时候脸上竟也带了几分笑模样,拉着她道:“我孙女这几日清瘦了不少,看着人也精神了。”
  顼婳不着痕迹地避开她的手,说:“奶奶和爹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纪老太太笑容越发慈祥,说:“当然有事了。婳婳,你母亲从小就带着你离开纪家,她满腹怨怼,定是说了我和你爹不少闲话。但你只要回来呀,就会知道这些都是妇道人家的怨言罢了。信不得。你身为我纪家女儿,早晚是还是得认祖归宗。不然就凭外头闲言碎语,如何能找得到个好婆家?你岁数已不小,可要为自己考虑。别被无知妇人误了终身大事。”
  顼婳眼珠一转,说:“只是叫我认祖归宗?”
  纪老太太目中精明之色一闪,说:“这是自然的。不过婳婳,你看这么多年,家里全靠你爹教点书维持生计。这么一大家子人,吃喝拉撒,样样都要银子。婳婳,你如今回到我们膝下,奶奶真是又欣慰,又为难。怕你跟着我们,过不惯这苦日子。”
  顼婳立时明白她要说什么,果然她接着道:“你娘的‘神仙刺绣’一事,你们母女朝夕相处,定是知道原由吧?”
  顼婳轻笑,说:“我当然知道原由,不仅知道,还可以将方法教给爹爹。”
  纪老太太两眼放光:“我的好孙女,奶奶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真是老天有眼啊,不枉我日夜吃斋念佛、行善积德……”
  顼婳脸上带笑,眸子里却蒙着一层冷光:“爹不擅刺绣,却通书画。不如就改为画作可好?”
  纪寒章当然更为满意,立刻道:“好女儿,爹已备好笔墨,我们这就开始吧。”
  他可比樊琼枝知道这针法的宝贵——若是拿到京中,献给皇上,那自己这后半生,还愁功名利禄吗?
  顼婳真的教了他口诀,天衢子眉头紧皱——樊琼枝也就罢了,她怀胎三年,育孕顼婳,身体自然也被灵气浸透。顼婳又以自身灵力为她铸体。一点飞针坊入门针法,所耗灵力对她影响不大。
  但是纪寒章这样的肉体凡胎,这些年又早已不再攻书,身上灵气本就可怜,经得住这样的消耗?!
  可纪寒章得到口诀之后,哪里还肯耽搁?他立刻转身去了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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