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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康志-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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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楷、赵栻葬在一处,他们是不能进祖坟的,只能孤零零地在这荒山野外安眠。坟头还放着供品,纸灰还在,看来有人刚刚祭奠过。赵楷风流倜傥,书画具工,在士子中有很高的威望。人,获罪而死,还能有人冒着危险前来祭拜,三弟啊,你也不枉来到人世一场呢!
    新鲜的水果摆上,蜡烛点上,纸钱烧起来,赵桓席地而坐,默默地跟兄弟们说话。
    “三弟,十七弟,大哥来瞧瞧你们,有什么话就跟哥哥说说吧!”
    左边的墓碑上刻着“郓刺王赵楷之墓”,右边则是“和隐王赵栻之墓”,刺、隐都不是什么好谥号,难道,就让他们背着这样的名声过千年万年?
    “三弟的家属,到宜州去了;十七弟的家眷去的是郁林州。大哥也不得不如此,还请你们体谅为兄的一片苦心啊!大哥不怕他们生事,都是孩子,能闹出什么事情?你们,我都不怕,难道还怕他们不成?把他们赶出京城,到几千里之外的地方,也有个保全的意思在里面。京城言官屡屡上书,有的官员揣摩圣意,再随便给孩子们安个罪名,极容易的事情,孩子们还能不能活?那地方虽远,朕已经传下圣旨,令当地官员好好照顾,过些年,就把他们赦回来,他们总是朕的侄子、侄女,都是咱皇家的骨肉,不是吗?”
    本想在心里絮叨絮叨就行了,还是忍不住,说出声来。
    “三弟做了那些天理不容的事情,只不过是为了一口气,难平之气;十七弟你呢,只是为了妒忌?你五哥和你一样,都是上护军;你九哥,职位虽然高些,权责还比不过你,如何就能妒忌到这样?大哥本来希望,你们为咱们赵氏兄弟争口气,可是你都做了些什么啊?你不该,不该啊!”
    天气似乎稍微凉些,赵桓觉得身子很冷,很冷!
    赵楷自不必说,赵栻武艺在一干亲王之中算是好的,与康王赵构、景王赵杞不相上下,文采或有过之,这样的人才,即使不是生在帝王之家,也会出人头地的。平心而论,还是与赵楷感情最深,小的时候,尤其好呢!
    二弟早逝,三弟比他小一岁,比着长大的。他们一起读书,一起淘气,一起扮鬼吓唬姐妹们,一起偷父皇的宝贝,甚至一起挨板子,没有谁比得上这份情意,谁都比不上呢!
    赵桓八岁那年,母亲含冤而逝,他成了没娘的孩子;他想哭,痛痛快快地哭,却是只能想,不能那样的!他是长兄,要给弟弟们做表率,他不能想哭就哭。
    三弟显示出出众的文学才能,写的字画的画,那么象父皇;父皇每次称赞三弟的时候,他表面上在笑,心里却在哭呢!
    “父皇出上联:桂子三秋七里香,你对以——菱云九夏两歧秀!父皇笑了!再出一联:方当月白清风夜,你脱口而出——正是霜高木落时。就连当时的师傅们也啧啧称赞。当时,为兄在场,为兄有些妒忌,其实更多的还是为你高兴呢!”
    坐得久了,腿脚酸疼,赵桓起身,缓缓而行,接着诵道:“二仪毓粹,四序禀和,学造渊深,贯群经而自得,文摛赡丽,该众体以兼全。这是你十八岁封王的时候,制书中的赞语,大哥还记得。呵呵,大哥没别的本事,就是记性一项总还不输于你的!”
    “唉,”喟然长叹,“就是从那时起,我们兄弟成了仇人,即使表面上一团和气,芝麻大的事情都要记在心里。我怨你,你恨我,一直到了今天!”
    之所以兄弟反目,完全是情势所逼:政和八年三月,赵楷受皇令赴集英殿参加殿试,竟一举得中省元。赵佶大喜,御令曰:嘉王楷有司考在第一,不欲令魁多士,以第二人王昂为榜首。从此,赵楷以亲王中省元、梁师成以内侍中进士,皆被传为佳话。于是,童贯、王黼、梁师成等人,阴欲废赵桓的太子之位,而改立赵楷。若不是耿南仲、张叔夜等人多相护持,耿南仲更是交结时为尚书右丞的李邦彦,李邦彦是王黼的死对头,几经波折把王黼斗了下去,赵桓的太子之位总算保住了。所以,赵桓登基之后,罢黜六贼,密令聂山遣卫士杀王黼,梁师成弃市,都是在报当年的仇怨呢!
    发生了那么多事情,赵桓不会忘记当时的忧惧,兄弟俩人的感情,再不能好了。
    赵桓忍不住落泪,无限伤感,道:“今天,大哥就跟你说些心里话,我们兄弟,总有十多年没说过心里话了。我防着你的心,是有的;但是,我可以对天发誓,害你的心,却是没有的。你事情做的隐蔽,我也发现不了,一旦发现了,事情再难挽回了啊!三弟,这是大哥的心里话,你听到了没有啊!”
    这时,高高的坟头上传来阵阵响声,赵桓抬头一看,两个坟头,不知何时出现了两只蝴蝶。蝴蝶忽地飞来,越飞越近;前一刻还是五彩斑斓的蝴蝶,此时,蝴蝶竟变成了兄弟的笑脸!
    赵楷在笑,八岁的赵楷在笑;赵栻在笑,十岁的赵栻也在笑呢!
    赵桓泪眼婆娑,看不真切,用手擦掉眼泪,真的是他们:“三弟,十七弟真是你们吗?”
    他慢慢伸出手去,两只蝴蝶同时落在手心里,分明就是蝴蝶,哪里又会是兄弟?风儿吹来,双蝶飞去了,刚一离开手心,它们又变成了兄弟:“大哥,我们走了!”
    他们在说话,在跟我说话吗?
    他们越飞越高,在即将消失的刹那,“哗”地一声,竟化为两缕青烟,没在明媚的阳光之中。
    赵桓怔怔地问:“听到说话了吗?”
    裴谊、王德默默摇头,他分明听到了弟弟们在说话,为何只有他能听到别人却听不到呢?
    “大哥,我们走了!”
    他们要去哪里?
第十六章 圣训
           朕为大宋天子,居九州之中,为天下共主。为黎民计,朕实不愿生灵涂炭,甚或求和于西夏,兄事于女真。然则,岂有以君侍臣,以上奉下之理乎?河西之地,燕云十六州本中国之地,必当取之,上顺昊天之意,下慰黎民之望也!
    宋即中国,中国即宋!
    大汉兴,大宋强,则天下乃安!
    民族、国家、天下,岂能分而论之?
    ……
    朕当与英才共治天下!
    着各级官员,安民保境、理事办差当以实际情形为准绳,一切从实际出发,切莫墨守陈规、不思进取!
    朕之大宋,须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万民安乐祥和之大宋也!
    ——《世祖高皇帝圣训》
    蝴蝶来了又去了,它们把弟弟们都带走了吗?
    难道,世间真的有灵魂存在,还是朕幻视幻听?
    唉,不管怎样,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很快乐呢!快乐就好,快乐就好啊!没有人为了痛苦活着,没有人为了屈辱活着,也没有为了活着而活着。活着,总要有目标,才能活出人生的乐趣呢!
    一路上,心事重重,似乎放下了什么,又好像更加揪心了。不行,一定要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否则,怎么能甘心,也无心做事啊!
    能解心中疑惑的只有朱孝庄,这些事情,也只有问他才合适。
    到了城门边上,不期然看到了巧笑倩兮、顾盼生辉的和香,和香旁边站着满脸无辜的小磕巴。
    她怎么来了?
    她也想我吗?就如我一般地在想她?
    和香来了,一切烦恼顿时烟消云散,和香在笑,赵桓也笑了。他们就像展翅双飞的蝴蝶,知道彼此的心哩!
    “等了多久?”
    “也没多久。本是不想来的,左右在家没事,闲得无聊,随便出来走走,嗯,恰好碰到了他,就来了!”
    巧,真是巧!如果真是这么巧,是否能说明我俩就是天作的因缘,注定要相守一生的;如果不是,那她就是有心为之,那就说明……
    小磕巴刚想解释几句,忽觉胳膊处一阵疼痛,回头怒道:“你掐我作甚?”
    香奴儿一脸的阳光,笑道:“柯华哥哥,刚刚有一只蚊子,落在了你的胳膊上,所以……小妹也是一片好心,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小磕巴大名叫柯华,老迷糊叫米青,香奴若是不说,小磕巴自己都要忘了!
    这妮子,今天是怎么了,嘴巴抹了蜂蜜不成?
    香奴儿一个劲地丢颜色,王德等人远远地站着,再瞧瞧这边的情况,小磕巴突然感觉自己怎么就那么多余?一瞬间,什么都明白过来,拉起香奴的小手,故作惊讶道:“香奴妹妹,今天天气很好,是也不是?”
    “真的耶!你若是不说,人家还没注意。柯华哥哥,你来说说,今天的天气怎么就那么好呢?说嘛,人家想听!嗯……”
    香奴儿的声音越来越弱,和香努了一下小嘴,轻啐一口,道:“这个死妮子,真是的,好生气人!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
    “香奴儿说得没错啊,今天的天气真是不错!”赵桓笑道,“和香,赵某有一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又来了,人家又没堵住你的嘴!”
    赵桓突然变得一本正经,似乎要问什么重要的事情,还重重地吸了三口气,和香静静地等着,不知他要问些什么。
    “和香,你来说说,今天的天气怎么就那么好呢?”
    和香大怒,恶狠狠地扑上来,扬起威力无边的粉拳,雨点一般砸在那人的身上:“你好坏,也来取消人家!你好坏啊!”
    赵桓“哈哈”大笑,陡然感觉有如芒刺在背,不消回头也能想象得出:和香一般千娇百媚的小娘子,当街撒娇,自然是万般**的事情。长街上的男子,恐怕早就将他杀了千遍,剁了万段了。
    心中升起万丈豪气,也不顾忌什么,拉起和香的手儿,道:“走,我们去朱孝庄府里打秋风!”
    “快放开,大家都看到了,奴家本没什么,你却是不成的。快放开,听到没有?”
    赵桓悄声道:“就是要让他们看到,就是要活活馋死他们,若是有胆子,尽管来抢好了。呀呀呔,哪个敢与俺大战三百回合!”
    “你疯了吗?”
    “是的,我疯了,在和香中幸福地疯了!”
    和香也是女人,还是一个爱面子胜过一切的女人,否则,也不会蹉跎至今。和香喜欢听这样的话,尤其是出自九五之尊的天子口中,嘻嘻,就是一直听下去也不会厌倦呢!
    朱孝庄的府邸,赵桓不是第一次来,门房的家人笑着迎出来,裴谊撂下一句:“官家过来瞧瞧!”
    家人愣神的功夫,赵桓一行人已经进来了。
    还隔着很远,女子的笑声飘出来;转过月亮门,胭脂的香味已是甚浓,抬眼一看,原来是在玩老鼠捉猫的游戏。
    赵桓拉着和香迈步而入,院子里众女子看到和香,进而看到和香身边的男子,皆大惊失色,慌忙跪下。院子中间站着一名男子,白绸衣、白绸裤,头上别着簪子,没带幞头,眼睛上蒙着一条红巾子,双手乱摸,嘴里叫唤着:“小乖乖,看你往哪里逃!等我抓到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扮作老鼠的猫,正是大宋正牌国舅、翰林侍讲学士、钦封开国男爵朱孝庄。
    “哎,怎么啦?忽然没了动静?”朱孝庄喃喃自语,“天啊,莫非是大魔神王下凡,讲将我的小乖乖都吓死了不成?大魔神王,哪里走,朱孝庄来也!”
    说着,向前扑来。和香莹莹一笑,闪到一边,朱孝庄一把抓住了一条胳膊。
    嗯,不对呀,这胳膊疙疙瘩瘩,摸着感觉不对啊!
    孝庄心中诧异,嘴里却是一刻也不停:“呜呼呀,天啊,我抓住大魔神王了,我抓住大魔神王殿下了!”
    另一只手向上摸,忽地被人家一把抓住,只听大魔神王说道:“大魔神王殿下啊,朕抓住朱孝庄了!”
    嗨,抓到的不是大魔神王,而是比大魔神王更加可怕的主儿咧!
    孝庄跪倒在地,叩首连连:“臣朱孝庄,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臣冒犯龙臂,罪该万死!圣人言,不知者不怪,请陛下稍加留意,则臣死亦无撼矣!”
    先是认罪,态度相当良好;然后再搬出圣人来压朕,朕就偏不能让你如愿!
    “朱孝庄多行乖张,玷污士林体面,着……”
    朱孝庄一把扯下眼睛上的红布,搂头打断赵桓的话,大声叫道:“你们都是死人啊?陛下亲临,还不赶快巴结?小如,吩咐伙房准备御膳,把洗手蟹上来,再准备几样小菜,到桃树下把满堂春取出来,快点去啊,你个死婆娘等什么!”
    看到小如还不动身子,孝庄恍然大悟:“没钱是吧?把书房里的画拿去,就是我最喜欢的那一幅,暂时顶帐,有了钱再赎回来就是!”
    小如傻着去了,孝庄又招呼道:“花娘,赶紧把正厅收拾好,准备香案,迎驾喽!再弄些花来,和香小娘子也在,不能让人家说咱俗气不是?”
    “梅娘,备茶,备茶啊!准备顾渚紫笋,陛下最是喜欢的。对,对,就是我一直舍不得喝,放在书房书架最上面,用红布包着的就是!”朱孝庄跳脚地张罗,“步莲,快过来,陪小娘子去更衣。岫云,别傻站着,该干点啥干点啥,要不你也跟着去吧!陪小娘子说说话,总比猫强些吧!”
    一时间,国舅府鸡飞狗跳,老鼠上房啊!
    孝庄终于忙活完了,过来奏道:“陛下,您刚才的话似乎没说完,哎呀,也许是臣的耳朵不灵光,没听清也是有的。臣请陛下圣训!”
    人家都这样了,还训什么!
    赵桓道:“啊,这个,朕一时忘了,想起再说吧!”
    进得厅来,坐在正中间的椅子上,呀,******啊!似乎比福宁殿的那把椅子还要来得舒服些。低头一看,能不舒服吗?福宁殿里的椅子,他刚坐了半年,而这把椅子,已经坐了十年了,难怪啊!
    孝庄一直观察着官家的表情,心中一紧,忙道:“这把椅子,臣一直舍不得坐,每天都是三拜九叩,看到这把椅子,臣就想到了陛下的天恩,臣感动得热泪横流啊!臣……”
    “得,得!”赵桓抬手止住这个十分罗嗦得家伙,他怎么变得这么罗嗦了?
    “陛下今天怎么有功夫来到臣的狗窝?”
    “你这也叫狗窝?哼,依朕看,只怕比福宁殿还要奢华呢!”赵桓总是忘不掉被朱孝庄敲诈的东西,那可是全套装备,都是平时喜欢的东西,想想都心疼好一阵啊!
    “嘿嘿,”孝庄道,“陛下是天性节俭,不喜欢这些,臣以为,陛下的脾性与尧舜禹汤没什么两样。臣是轻佻,没什么东西还要摆架子,穷显摆穷显摆。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越穷越显摆,人家富人都怕露富,从不显摆呢!”
    “按照你的意思,朕是富人还是穷人啊!”
    孝庄道:“纵观五千年,陛下是帝王中至穷之君,亦是至富之君!”
    “何解?”
    “说陛下至穷,陛下自奉节俭,国之臣民亦心有不忍,比之大汉文景两帝,犹有过之,可谓直追三皇五帝。说陛下至富,陛下胸怀机枢,有囊括天下之志,是为一;陛下通经明史,学富五车,魏武帝、唐太宗望尘莫及,是为二;陛下风流天成,俊朗自具,万千妙龄少女莫不延颈以待,是为三;陛下仁孝,得祖宗庇护,是为四;陛下待民如父之教子,亿兆黎民爱君如父,是为五;陛下……”
    赵桓自嘲道:“卿说的是朕吗?”
    “当然!”
    “朕怎么听着象是在说传说中的君王啊!”
    孝庄道:“陛下在臣心中,在百官心中,在万民心中,比传说中的君王还要传说啊!”
    “哈哈”,君臣二人,相顾大笑。
    这个朱孝庄,这个朱孝庄啊!如何对他生气,又怎么气得起来?他是不是最了解朕心思的人?人聪明成这个样子,也实在是不容易!他若是外人,哼,真是留不得呢!
    茶是最喜欢的“顾渚紫笋”,菜是“洗手蟹”,几样小菜也精致,酒是孝庄独家配方的“满堂春”,嗯,喝起来比“蔷薇露”似乎还爽口些。
    所谓洗手蟹,就是将生蟹剥开,调以盐梅、椒橙,然后洗手再吃,故名洗手蟹。这个吃法,既能体味蟹的鲜美,又有梅橙的清香,真是享受啊!
    还没吃,香气已经将馋虫勾起来,赵桓看着在桌边伺候的几个女人,道:“坐下一起吃吧!”
    她们还要推脱,孝庄道:“陛下既然说了,你们也坐下吧!你们不坐,和香妹妹也坐不安呢!”
    和香笑道:“还是孝庄哥哥知道体谅人,不像某些人……”
    赵桓赶紧接过话茬,道:“快吃吧,多新鲜啊!”
    女人啊,一唠叨起来就没个完,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用东西将她的嘴堵住,或者,用甜言蜜语塞满她的心!
    这一餐,进得畅快。
    至书房奉茶,小叙了片刻,女人们去说悄悄话,屋子里只剩下君臣二人。
    小篆轻啜了一口香茶,道:“陛下是为早上之事而来?”
    赵桓大惊,他是如何知晓的?
    孝庄微微一笑,接着说道:“臣没有那个神通,是臣的师傅告诉臣的!”
    “天授仙师到了?为何不请来一见?”赵桓问道。
    “师傅只是路过京城,昨晚就南下了。”
    已经走了,为何还知道今天早上的事情,未卜先知?
    “师傅说,怨灵悟道,已经托生了。人自强,无愧于心,虽鬼神亦无可奈何也!”
    那么,也就是说,早上看到的蝴蝶,听到的声音都是真的了?世间真有如此玄妙的事情?心结解开了,赵桓霍然开朗,随手拿起一封折本,展开观瞧:
    “大宋天子,居九州之中,为天下共主。天子为黎民计,不愿生灵涂炭,甚或求和于西夏,兄事于女真。然则,岂有以君侍臣,以上奉下者之理乎?又,河西之地,燕云十六州本中国之地,必当取之,上顺昊天之意,下慰黎民之望也!
    宋即中国,中国即宋!
    大汉兴,大宋强,则天下乃安!
    民族、国家、天下,岂能分而论之?
    夷狄胡蛮,习中国文化,服中国衣冠,则为中国之人;习本族文化,服本族衣冠,则非中国之人。以此观之,羌人、女真则为异族,西夏、金国则为仇眦。天子为大汉计,为中国计,不得不奉天伐罪,以安中国,以安天下。
    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圣人之途也;存天理,去人欲,圣人之心也!
    圣人之天下,亦非今日之天下;圣人之国家,亦非今日之国家。为学之人,能不稍加留意乎?
    ……”
    后面则为儒学今后的发展,展开论述,孝庄此文,用意着实深远,正是当前国家急需的东西。时下,酸士腐儒对年初讨伐西夏,多有微辞。说什么本为一国之民,修德来远可也,奈何伐之。说什么,西夏皆不毛之地,得之于中国无益,失之于中国无损,奈何伐之。总而言之,关于民族、国家、天下,国人的认识不能统一,思想不能统一,又怎么能全力富国强兵,彻底打败西夏、女真。
    孝庄的文章,强化了民族、国家的观念,而刻意弱化了天下,正是大势所趋。哼,朕为天下共主,李乾顺、完颜晟可不这么认为,就连朕自己也心虚呢!但是,又不能不承认这一点,否则君权天授就说不通,君权天授说不通,则大宋朝廷的合法性就不能成立,那么,问题就大了。
    赵桓想了想,道:“后面关于儒学的部分,可以删去;前面再加上一些东西。”
    “臣听着呢!”
    赵桓斟酌着,道:“国家的责任,就是——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朕的施政理念,与天下英才共治天下;各级官员做事的方针,一切从现实出发,实事求是。”
    国家责任,没问题;施政理念,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改为与天下英才共治天下,这就有个唯才是举的意思在里面。后面的,一切从现实出发,实事求是,可是新鲜。孝庄一边记录,一边问道:“实事求是,这样没错吧!”
    字是那几个字,赵桓轻轻点头,孝庄由衷赞道:“陛下这才是大学问,臣只能算作小聪明。有这实事求是一条,任何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暂时就这么多,你再斟酌一下,改成诏书格式,送朕看!”赵桓道,“这件事,办的很好。儒学的改良,就让他通过自身机制去完成好了;朕要的是有才能的人,不管他是什么家,只要有才能就好。”
    这个话,只能君臣私下里说说,若是宣扬出去,立即就会天下大乱的,士子们还不闹翻了天?
    “朕要的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不是什么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当然,事情先做了再说,现在只能做不能说,慢慢来吧!”赵桓道。
    不过谈了一个时辰,两人都收获良多。
    从朱府出来,和香悄声道:“孝庄哥哥一家子,和和美美,真羡慕啊!”
    和香在思念父亲吧?朝廷的政事改革,进行得七七八八,是该把那个人弄回来了。接下来,就是地方机构的改革,是不是应该到处走走,看看?
外篇 高丽公(一)
           高丽公第五风,字光明,南国人氏,天会四年入宗翰帅府,为亲兵护卫。
    天会八年,高丽侵东京,宗翰合兵三万,东向击敌。
    第五风乱军之中,力擒高丽元帅翼阳公王皓,升忒母孛堇。
    率前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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