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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瑞安-纵横-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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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手道:“好,就算是这样,那么,谁在飞来石上刻下:杀我者,孙青霞?谁写了:查叫天杀我,再塞八戒杀襟里?”
    陈风为之语塞:“这……”
    铁手道:“寺中烧死了几个人?”
    陈风望向何孤单。
    何孤单即答:“找到的至少有十二具尸体,都是寺中的僧人。”
    铁手问:“苦耳好像不止有十二位弟子。”
    何孤单道:“对,至少还失踪了两人,我正遣人追查。”
    铁手又问:“戒杀死了,他手上那五名杀手呢?”
    何孤单答:“不见了。”
    铁手追问:“什么不见了?是连尸首也找不到吗?”
    陈风这回让他回答:“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
    铁手长吁了一声:“也许,我们这些疑问,只怕要找到这些失踪的杀手、和尚,才能一一予以解答了。”
    听到这里,何孤单忍不住大声说出他憋了好久的话:
    “会下会是一人杀一个,然后互相陷害?查叫天杀了耳大师,放了跟他狼狈为奸的戒杀大师之人,然后故意刻下孙青霞的名字,好嫁祸于他;后来孙青霞赴上了大角山,只戒杀没及离开,他不甘受诬,又抹下去石上的字,便杀了戒杀,又留字拖查叫天一并下水……也许孙青霞的掌力没那么高强,但这魔星身边未必没有能人。”
    铁手看看何孤单,目中有佩服之意:“你的想像堪称一流,丰富极了。”
    陈风道:“何老弟说的那也是极可能的事。反正,像孙青霞和查叫天这类人,既可心混在一道,也可以打在一起,都是煞星,只不知道到头来到底是谁杀谁。”
    铁手脸色忽然凝肃了起来,十分萧瑟的道:“只不过,如果孙青霞真的上抱石寺来作案,那么……”
    就没说下。
    陈风不禁问:“那么什么?”
    铁手的话说得很轻,但一定一句斤两十足:“那么,那昨日竟夜跟我们一起喝崩大碗、一齐飞刀杀敌、一块儿抗洪救人的年轻人却又是谁呢?”
    铁手以一双铁般的硬接了詹通通六脚。
    詹通通仍在攻。
    铁手仍在守。
    看来两人都斗了个旗鼓相当,谁敢没吃亏。
    还是有分别的。
    而且已分出了胜负。
    分别就在:
    铁手仍在进,
    进了六步。
    詹通通却在退。
    退了六次。
    詹通通是何许人物,他身经百战,时敌无算,一招失利,已然觉察。
    这次已是极大的例外。
    他得要在攻在第六脚,才惊觉自己表面上是占了上风,其实已给对方进迫了六步。
    六大步。
    他守在这儿.等候铁手的到来,原有两大目的。
    一,要秤一秤铁手的斤两,杀一杀他的锐气——没有“天王”的命令,就不许他上山一步。
    他挫对方越甚,对方就越会可能接受“天王”的安排、臣服于“天王”的威望之下。
    所以他这一关不能失。
    二,顺此藉口将铁手击败,最好将之击杀。——要知道“一线王”近日窜起,虽可在武林,翩廷呼风唤雨,但声威始终仍略逊于诸葛先生,就连邢部另一炙手可热的人物:“捕神”刘独峰和他手上的六大弟子,名声也远不及诸葛小花与四大备捕。
    如果“天王一党”欲雄霸天下,要将诸葛实力并吞,取而代之,自己就首先得要胜上这一场,要是自己双腿把铁手踢了下山,日后再在腿功上挫追命,那么,诸葛先生的名将“四大名捕”既比不上查叫天的“四大神将”,别人自然也会认为诸葛小花的势力远不如“叫天王”的了。
    这种层次的“雄霸天下”不是普通武林上谓的名位之争,谁要是有这种实力,自然就会受朝廷的重视,争相靠拢招揽。自然就有好处无穷了。
    所以他这一战只是开始,不可有失。
    也不得有误。
    可是他一上来,就失了六着。
    退了六步。
    他本该是寸步不移。
    但铁手依然上山。
    前行。
    势莫能当。
    詹通通心在下沉。
    脚却飞踢。
    双飞踢。
    左飞踢右太阳穴和后玉枕穴。
    右急取前咽喉及左颧骨脸门。
    ——他攻的却是铁手的死穴。
    也是要害。
    他下手已不再容情。
    甚至出脚已拼尽全力。
    他不得不如此。
    ——既然连攻六脚仍给铁手抢登了六步,他再踢下去恐怕也讨不了好。所以他踢出了他仗以成名的:“朝天四脚”。
    他四脚迸踹,铁手突然大吼了一声。
    他这次不是跨步。
    而是猛冲。
    他猛冲过去,一下子跟詹通通之间完全没有了/失去了/断绝的距离。
    詹通通要出脚,但脚才抬起,铁手已到了他脸前,几乎是鼻类碰鼻尖的紧贴着。
    詹通通却依然能出脚。
    他的脚在这时候简直成了软兵器,可心在任何不可能的死角作出攻击。铁手的人就贴着他身前。
    但他的脚尖仍可踢向铁手手背,甚至脚尖依热可踢至铁手额顶。
    可是铁手猛然双手一抱,就把他甩了出去。
    由于这刹那间发生得极快/奇快/绝快,以致大家所看到的,仿佛是铁手摹然冲前,以上身前冲在势带起的强大气场罡劲,将詹通通整个人弹飞了出去。
    直甩上半空。
    高高的。
    ——以致在半空中才来得及扎手扎脚蹬腿出招的詹通通,已形如一只风筝。
    断了线的同筝。由于他身着赭黄色的袍子,所以飞上了半空时,像蓝天空里的一只黄风筝。
    蓝天。
    白云。
    黄风筝。
    断了线的风筝飞得更高。
    更远。
    可惜不久长。
    詹通通真的在半空“朝天”踢了四腿。
    对天踢腿。
    他已给甩得人在半空,身不由主。
    铁已一抱拳便前行,喝了个喏道:“我确是从你胯下过去的。”
    他给了对方面子。
    ——他也没说假话:他确是在他“胯下”走过去的。
    只不过:对方却在这样“高”的位置上,且与他的距离是如此之远。
    他大步前行。
    这次更势不可当。
    可当。
    这次挡他的是:一条线。
    敢挡住及时挡着铁手如蛇去路的居然是一条手指粗的线!
    铁手开始以为是电。
    但不是电。
    电会发光、发亮。
    它不会。
    它更无声,无息。
    这一刹间铁手以为是剑。
    但不是剑。
    剑没有那么细、那么长。
    而且它比剑更快,一出手,它已刺到铁手的右胸心房。
    铁手也乍以灰是暗器。
    但不是。
    暗器只能放,不能收。
    它一出手,已迅疾刺破铁手衣襟,铁手伸手一夹;明明已夹住了它,但它“嗖”的一声,已像条飞蛇般倏地收了回去,回到那人手里,就像从来没有东西出现过一般,那人脸色蜡黄,木无表情,也似以从没出过手一样。
    向他出手的正是那瘦瘦的、冷冷的,静静的、眼蒙蒙的、却有两道粗浓罗汉眉、曾为铁手引路上山的汉子。
    他翘着薄唇:微笑。
    像在招呼。
    他手上的“长线”忽又不见了:
    已回到他的胸前一一一
    就挂在脖子上。
    ——那一根似丝非丝、似麻非麻、似链非链、似刺非刺,但叉可刚可柔的长线!
    铁手只觉左胸约略传来一阵隐疼。但他却没低首审察伤口。
    因为他是这干要上山的人之主帅。
    他得要充。
    ——己论如何,他现在都一定得死撑到底。
    他的手指夹得快。
    所以那一条要命的“丝线”才缩得快。
    不然,那一线”飞刺”,早已洞穿了他的心房。
    他虽已封了对方的暗算,但也确让对方觑着时机捏住破绽失惊无神之一击刺着了一下。
    虽然未知伤势深浅。
    不知轻重。
    他宁愿不知更好。
    这样他才更一往无前、作战到底。
    这还不是止痛疗伤的时候。
    他连先前的两道箭伤也是强用内力抵住,不及治理。
    ——看来,这看来只是一个“貌不惊人”的“知客”余乐乐,确有过人本能,才真正是不容忽视的人物。
    一一也不知这如丝线的“棍刺”有无渗毒?
    铁手开始为同行的人而担心。
    也更为山上所发生的事担心了。
    因为担忧,他反而沉着地问:“这就是名动江湖的‘千里恩怨一线牵’了吧?听说是你的成名绝技,独门绝招。”
    余乐乐欠身一笑:“见笑了。却仍逃不过二爷铁指。这确是独门奇兵,由天王亲传予我,我蒙其都教化,得其皮毛,化为棍法,却远未得天王的‘一线牵’法神髓之一二。”
    ——这只是查天王“千里恩怨一线牵”的皮毛而已!?
    铁手听得心中一震:
    好个“东天一棍’余乐乐!
    ——好个“叫天王”!
    看来此行险矣!
    铁手心中一震之时,余乐乐心里也惊起了七八震。
    看来,刚才他抓准时机之一击,是占了上风,可是,到底有没有命中铁手,他也并未能确悉,不过、他自己也吃了个哑巴亏,只有他自己心知肚明。
    他出于快。
    以为一定能着。
    他也从不失手。
    ——他的战斗力或不如詹朝天,但对出于时机之把握精准,却远非詹通通能及。
    他这一击也确已命中了——
    ——但出许只是触及。
    不过对方的指掌比他想像中更快三、五、七、十一、十七倍的夹了下来。
    他知道这不是利器。
    也不是锐剪。
    但这却是铁手的手。
    ——哪怕只是一两根手指。
    那要比利剪、利器更厉害!
    ——只要给铁手的手夹住他的“线”,他的线只怕就要断了,他的成名兵器也一定得毁了!
    所以他立即收“棍”。
    他也是说收就收。
    “棍”一收,马上便软而成线,他即挂回脖子上。
    却蓦然惊觉头项一阵锐痛!
    尖锐的痛楚入心入肺,仿似给两块烧红的火炭分别灼于颈后、咽前一样!
    他忍痛。
    依然脸无表情。
    他知道那两处就是铁手刚才以二指拂、沾、夹过的地方。
    那两处立即如给烈火烧红了,他想将它挂回颈上,立即为铁手的指力余劲所伤。
    灼伤。
    可见那一“线”要是给铁手夹个正着,焉有不毁之理!
    不过他素不动声色,强自忍住。
    但他心中依然震愕:
    ——铁手的手仍比他想象中更厉害!
    ——不知这两指可有无沾毒!?
    铁手道:“我该赞它是好线法,还是好棍法、好刺法?”
    他随即一笑道:“或许,该说是好手法吧!只要手法好,什么东西拿在手上,都好使好用。”
    余乐乐微微笑道:“真正好手法的是二爷您。”
    他谦虚的道,“你也端的是好指法呢!”
    铁手长叹道,“你确是个人物,我诚不愿与你为敌。”
    余乐乐低眉合目道:“我也不愿。”
    铁手长吁一口气:“但我没有选择。”
    余乐乐郁郁不乐的道:“你却可以暂退。”
    铁手昂然举步:“我仍要上山。”
    余乐乐满怀谦意的道,“就算我阻挡不了你上山,但还是有人拦得住你的。”
    只听陈贵人堂堂皇皇的道,“我不许你上山。”
    只见李财神笑态可掬地道,“只要你先收了我口袋的钱,此山任你上。”
    这时,詹通通也落了下来,发散目狠气微喘,悍然道:“你要上山先问我的脚——”
    却听荆林前有一年轻、温和、好听的语音道。
    “众卿家爱将,姑且让他上山来吧!”
    这语音一发,詹通通就马上收了脚。
    这语音一落,詹通通、余乐乐、李财神、陈贵人立即就垂手让出一条路来:
    让铁手上山的路。
    铁手长吸了一口气。
    他负手上了山,外表看似凝定,内心可绝不轻松。
    陈风尘、老乌、何孤单也要尾随而上,二护法。二巡便立即又合拢成阵,拦住前路,却听山上传来那好听的声音:
    “也让他们一道儿上来吧。”
    四人互觑一眼,神色里很有点古怪。
    古怪就是不正常:
    那神情是:你说他服气嘛,他又好像十分不服气;你说他不服气吧,他又显得非常恭服服膺。
    ——为什么会有这种神情?
    铁手已不及查究。
    他要上山。
    他要到山上去我寻他的兄弟。
    他的女友。
    他更要会一会:
    叫天王!
    山腰还是梯田,修竹绿树,随目可见,但到山头这儿,却很荒羌,只有一丛丛的荆棘林。
    刚才洪水淹至山腰,但而今已退至山角,上山的路湿漉滑溜,泥泞水畦处处,很不好走。
    如要上山,不好走的路也得走。
    若要办事,不好见的人也得见。
    如此,铁手就见着了查叫天。
    然而他吃了二惊。
    一,他并不知道山上会有那么多的人。
    二,他竟不晓得哪一个才是查叫天。
    按照常理:铁手决不会不认得查叫天。
    铁手常跟随诸葛先生出入朝廷议事,偶亦得遇查叫天,惟“叫天王”班辈远高于他,他只观见其背项而未面会其人;就算只见其背影,亦觉十分迷惑、混淆:此人常交杂于他身边心腹知交中,很难分辨出他的真正形貌来。
    尽管是这样,上得山来,铁手也不该辨别不出谁才是查叫天。
    理由是:
    一,“叫天王”定必气派过人。
    二,铁手的眼力决非狼得虚名。
    可是铁手就是认不出。
    至少是一时分辨不出来:
    谁是查叫天?
    ——哪一个才是”叫天王”!?
    山上有很多人,多半却窝在荆棘林里,只有几人是林外。
    山峰上有两人坐着,三人立着,三人跪着,一人趴着。
    趴在地上的人已死。
    铁手先在心里紧张了一下。
    他马上细看那死人。
    ——他不欲见到那死人会是他的朋友。
    幸好不是。
    ——那是一名和尚。
    这和尚身着黄色紫裟,在佛门中的身份显然不低,他满脸白眉黄须,却都沾满了血碴子、血凝块。
    他的致命伤也正在脸上。
    眉心。
    ——一个血洞。
    那是剑伤。
    那一剑刺得不深,并没有透头骨贯穿至后脑,但已能即时要了他的命。
    连血也不算流得太多。
    铁手见不是龙舌兰或小欠甚或是麻三斤,心才一舒,手却紧了一下。
    因为他认得出来死者是准。
    ——那是烦恼大师!
    烦恼就是菩提。
    而今烦恼大师已死、人死了就没有烦恼了,却不知还有没有菩提大智慧?
    烦恼大师就是常与“叫天王”出入军机议事的法师高僧之一,当今天子自封为玉帝,又重通晓异术之僧道老派,故常引人佛门、道家有本之上议论朝政,参与国事。
    烦恼大师原是学道的,也不知怎的,一日宣称曾受天帝感召,转而成佛,而对天帝形容,与皇帝赵佶龙颜完全吻合。
    赵佶一高兴之下,就重用了此人,得以出入舍房,竟涉政事。
    这人后来跟菩萨和尚、一恼上人等,见蔡家声势浩大,为道士林灵素、王仔息等撑腰,便转投“叫天王”一伙,以壮声色。是谓“法”、“力”相佐,“名”、”势”结党,以致“一线王”查叫天声威更盛。
    而今,这号称可呼风唤雨、应在朝亦有翻云弄雨之能的烦恼大师,居然卧葬山头,此事、此案、此地的恩怨,恐怕不易、不宜、不可能随便消了。
    想到这一点的时候,铁手就深吸了一口气。挺了挺胸膛,把他本来已够壮阔的胸膛,挺得更壮更阔,将他本来已挺直得像一杆标枪似的背脊,更挺直得像一株绝壁上的傲杉一样。
    铁手已没有选择:这么多年来,他已习惯在江湖的大风大浪中乘风破浪,遇挫不折。遇悲不伤,甚至敢对风雨说,既要凄风苦雨就来得更狂风暴雨些吧,生怕的反而是那些杀自背后的阴风冷雨,更教人难防。
    他习惯遇上压力之际,便吸气、挺胸、撑直腰板,仿似是走夜路遇上妖魅的人,要过关就得要眼放光、额发亮、连肩腰上点着的两点人气的“内火”也决不能让它熄灭,才能制得住、罩得住、唬得了这些拦路的魑魅。
    是以,他遇上压力,反板直腰身,碰上大敌,更加挺起胸膛。
    他本就熊背虎腰,身形壮阔健硕,加上他向来爱穿玄色铁衣,葛色长袍,更令人有一种像他的国字口脸一般的沉甸厚重的感觉,一般敌人,要予他压力,多让他反压得承受不了而折断退却。
    ——故此,人叫他“铁手”,可不止因为他姓“铁”,他对付歹人手上绝下放过、决不容情,也不只为了他有铁棍般的意志与身躯,还有沉厚浑实的功大力,更重要的是:他就如一块好铁,压力对他而言,反而成了要磨淬砺他成为一把利器的必要条件。
    可是,他此际遇上的是“叫天王”。
    ——遇上查叫天,铁手这一块好铁,一名好汉,因而受到更强大的锻练,还是遭受更强力的折断?
    铁手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在过去不断的战役里,他在考验自己的实力。
    今后也是。
    人只有在不断的战斗中才能真正成长,才能真正迫出自己的实力与潜力。
    不过,眼前到底谁才是叫天王,倒十分令铁手迷惑。
    铁手马上选择了坐着的两个儿:
    他当然不会去选那三个跪着的人,也不人去选那三个站立着的人。
    ——那三个跪着的人当然不会是“叫天王”。
    他们诚惶诚恐,宛似大限临头,当然下会是“一线王”查叫天。
    ——除非查叫天混在里边,来予他致命暗算。
    所以他不会“选”这三名跪着的人作“查天王”看待,但并不是说,他完全没去“注意”这三人。
    实际上,他对这三名“待罪跪地”的人也十分留意。
    而且其中一名,还是他所认识的流犯。
    另外那站立着的三人,铁手也认得其中两名:
    那是“老张飞”查天王身边的四名心腹手下、弟子、门生、徒儿:“四大天狼”的其中两人。
    那两人也是扎手的人物。
    不过,不管这站着或跪着的人,都决不会是查天王。
    ——就算“一线王”查叫天要狙击他,也犯不着这样屈尊降贵。
    因为今天在这“不文山”上,查叫天一伙的人已可谓占尽了上风。
    他们高手如云、人手众多,且好整以暇、占尽地利之便。
    他们若要杀死这一干捕快,已不必再伏暗狙。
    那么,剩下的可能,就只有那两个坐着的人了。
    这一来,“查叫天”就呼之欲出了。
    因为那两个坐着的人。
    一个面向着大家。
    一个则背向诸人。
    面向大家的人,目若铜铃,眉毛似戟,根根倒插向天:头戴盔甲,血盆大口,满脸满腮虬髯在他颧下颊上盘根错节;鼻孔翕动,鼻翼赤红,如同袖风送火一般;身长八尺,肤坐如山,简直是坐着也比人站着的高大,一旦走动起来只怕就像头巨兽;他向铁手瞪目怒视,不是不怒而威。而是怒而威,更威令人骇;他用一根食指指着铁手,那么一根指节已比寻常人三根勃起的阳具更粗;他光是手腕已比别人的大腿更壮更阔。
    另一人瘦小。
    虽然他背向铁手,但仍感觉得出这人:
    一,年轻。
    二,潇洒。
    三,除了莫测高深之外,铁手还感觉到对方已看见了他,但他却“看不见”对方的样了貌。
    奇妙的是:铁手看到了长一个雄武的人,就想起了一个人。
    一个历史人物:
    燕人张翼德。
    ——张飞。
    三国时代西蜀的一名虎将,与刘备、关云长桃园结义的张飞。
    但那背向他的年轻人也让他想起一个人:
    一个当代人物。
    一个他身边的好友、兄弟。
    ——无情。
    足智多谋、看似性情孤僻、但热情深藏于心底的大师兄盛崖余。
    铁手也不知道他因何会这样想,为何会作这种联想。
    阳光照在铁手脸上。
    他只觉一阵眩目。
    那两个坐着的人,不但是居高临下、而且也背着午阳。
    铁手突然省觉:
    他所处的位子十分不利。
    尤其是面对像查天王如此强敌、这般高手的时候。
    但他却不能转移位置。
    因为余乐乐、詹通通、李财神、陈贵人,都押在他的身旁。
    他只要稍离原位,那么,面对查天王的压力和杀气的,就会换作是陈风、老乌和何孤单。
    他可不想让他们承担他的风险。
    所以他逆风而上。
    不仅逆风、也逆锋。
    逆阳。
    逆敌。
    只见那像张飞一般的虎汉用手一指,“你还不认罪?”
    铁手很有点意外。
    这意外倒不因“叫天王”劈头第一句就判他有罪,而是因为这“一线王”的语音。
    这语音很温文。
    声调尔雅。
    甚至还带点友善和稚气。
    这不像是“叫天王”说的活吧?也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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