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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时乌衣-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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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愿高攀别人,当然也不能让下作的人侮辱自己。这样很好。
  
  这一晚后半夜,她着了这身裳服枕月入眠,窗外的梧桐上升了一树高的弦月,烛火摇摇曳曳,明灭里四下悄然。
  
  翌日,巫蘅便踩了一双男人的木屐出门,两个丫头除了洗裳几乎不会干别的,大清早便出了门,被王妪差使去购置食料了,王妪在园中站了一会儿,昨日被伐断的梧桐树只剩下一株,其余的留下了浅浅的一截木桩,像是死透了。
  
  “妪觉得可惜?”
  
  巫蘅自身后走来,王妪低眉道:“老仆不觉得可惜,只是不明白,女郎不信鬼神之事、邪秽之说,怎么会容不得这几株梧桐。”
  
  “非我不容。”巫蘅负着手叹息,“那两个丫头终日惶惶的,她们可不会像王妪这么通理。”
  
  原来是为了那两个好嚼舌根的丫头,王妪昨晚便听到她们躲在墙角小声地咒骂什么,她只隐约听了几句,没听个真切,但心里总是不大舒服,女郎心地良善,替她们着想,只是她们也未必领情,便觉得为巫蘅不值。
  
  但王妪来不及感慨这些,她抬起头来,陡然见到巫蘅今日这一袭玄衣的男子打扮,惊了惊,“女郎你这是?”
  
  “出门去。”巫蘅的唇上抹了绯艳的口脂,露出那张原本的面容,眉目虽不算精致,但自有一分出挑磊落的不羁风韵,看上去果然更似一个男子。
  
  那身玄袍在她走动时翩翩的招摇,巫蘅在王妪没出声阻拦之时,先几步走开了,待王妪回神,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门外。
  
  柳叟的车停在府门口,他并不如王妪这么大惊小怪,沉默地看了眼巫蘅,没说二话开始驾车,巫蘅想,柳叟虽然车技娴熟,但毕竟也是跟了巫家几十年的老人了,劳苦功高,他如今年事已高,她要为他也做一份打算才是。
  
  明月楼上,华贵的紫锦广袖下探出五根修长的手指,翩翩俊雅的紫衣男子,面如冠玉,望着街衢上来往车辆,淡笑道:“前日黄公来建康,王兄与你切磋玄道,听说不分伯仲?”
  
  对面坐着的人一袭藏蓝色锦衣,目色悠远澄明的,正是执杯而叹的王悠之,“黄公多有相让,才让我得以侥幸。”
  
  “王兄自谦了。”桓瑾之道完这句,目光轻易地往下飘去,马车的墨绿帘子被风打歪,露出里面的人一张清秀的脸,分明坐着是一个仪容洒然的男子,可不知为何,他心中一动,竟觉得那身影有几分似曾相熟的莫名。
  
  “瑾之,何事移不开眼了?”王悠之一奇,正倾身要朝下望,桓瑾之伸掌阻开了他,移开眸光淡笑,“无事,方才眼乱了。”
  
  王悠之虽不多言,但心中却掠过谢泓曾告知之言,桓瑾之对一个市井泼赖的女人动了心,让他也留意些,不可叫那狡诈的女人钻了空子。
  
  “瑾之,难道方才是瞧见那位女郎了?”
  
  桓瑾之讶然地挑了挑眉,但想到有谢泓在,哪里有事是瞒得了第三个人的,不禁失笑连连:“许是,我也不大肯定。”
  
  但方才那马车里坐着的,分明是一男子,他们交涉不深,现在他有些混沌不清了。
  
  却说巫蘅此时已经将车停在了闹市之中,柳叟赶着车将马拴在酒楼后,主仆二人在酒楼里简单用了饭菜,巫蘅出门时又叮嘱道:“这里离我们的宅院还算近,晚间我若是还不回来,柳叟可一个人回去,我不会出事。”
  
  “我一定候着女郎回来。”柳叟摇头,似乎并未听进巫蘅的话。
  
  巫蘅抿了抿唇不说话,她沉默着走开了去,外边人潮熙攘,不知热议着什么,巫蘅借着男人身份,毫无避讳地钻入堆里。
  
  原来是有两人作赌,方台中央置一块突兀的青石,胡靴短衫的男人,垢面蓬头,断言这石中有玉,另一人是个文秀的男子,瘦瘦高高的,目光躲闪不定,似乎有些畏惧,但他说这不过是普通青石。
  
  于是那蓬头大汉邀众人下注,把这庄做大了。
  
  他言之凿凿,兼虎目精锐,下注之人都偏着他这边,巫蘅饶有兴味地掐着两臂,在人群里不言不语,她留意到,那孱秀的文弱男子似乎是儒家出身,戴一方纶巾,青衫熨整,面浮诺诺之色。
  
  谢泓的马车在此处被民众堵住了去路,谢同脸色为难,不知当讲不当讲,不愿让郎君接触建康已然败坏之风,只是——
  
  那马车帘已被人掀了开,谢泓白衣广袖地走出,负手风流而立,那双清润的黑白分明的眸如玉点乌漆,漾开淡淡的戏谑与好奇。
  
  谢同轻声咳嗽,“郎君,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
  
  “还是留下。”自家郎君薄唇微扬。
  
  坏了,郎君真对这玩意儿动了心思,回头主母非得令人杖毙他不可,谢同忧恐地抱着剑苦笑道:“郎君——”
  
  才唤了一声,谢泓已然不悦,“休得聒噪。”
  
  谢同委屈地给自己的嘴巴上了封条,回头瞪了眼各路看事的下等府卫:这事谁也不准说出去!
  
  那群人忍着笑不说话,只是底下传来压抑的噗嗤声。
  
  谢同涨红了脸。
  
  这时下注已经进行完,那粗犷的蓬头大汉两手一摊,“诸位,既然都猜这石中有玉,现在便在诸位眼前,断开它!”
  
  这沉浑的话音尚未落地,谢泓抱着手好整以暇地说道:“难得见如此贪得无厌之人。”
  
  身后的谢同自是不解,但那开石的利器才捧上来,琢玉刀已被那大汉操在了手中,他信誓旦旦,镇定自若,正要右手去接那锯形器,人群却陡然传出一道清越的声音:“且慢!”
  
  大汉手上一顿,巫蘅拨开众人,提步上了方台,那块突兀的丑石近在眼前,大汉皱着眉头问道:“你是何人?”
  
  巫蘅犹若未闻,她轻脚走到青石边,细细打量了几眼,看不出门道,她费解地摸了摸下颌,问那儒生:“这石头是谁的?”
  
  这话问得奇怪,儒生低下头赧然地回道:“这本是我家中垫柱脚的石头。”
  
  “既是你的石头,为何拿出来与人作赌?若这石中当真有玉,你输了,这石头便归他了?”巫蘅又问。
  
  儒生一怔,但他望向底下一片黑影,事已至此,反悔不得。他自幼学的是仁义礼智信,不可失约,这是恪尽之道。
  
  巫蘅眼光一沉,她回过身冲那大汉微笑道:“既然如此,在下也来掺上一脚,我赌这石中,无玉。”
  
  台下的谢泓,终于眯起了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台上那纤瘦的人影,看她风姿灼灼立于睽睽眼下,看她从容不迫地使计狡赖,面色仍是清润如水的笑,但不知怎么,那其间却有几分谢同参不透的冰冷。
  
  未几,他们郎君已经怫然开口:“查清楚这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谢泓知道巫蘅是女的?
哦,摸摸下巴,不做声,哈哈哈。




☆、巧设计

  谢同一激灵,未及回话,那台上的玄衣少年,微笑着冲大汉拱手,“在下有一个请求。”
  
  “你说。”蓬头大汉竖着眉心,直接告诉他,这个少年突然而至,只怕有诈。但她不过孤身一人,模样年幼,万非自己敌手,他又稍稍将悬着的一颗心放下来。
  
  巫蘅悠然地搓了搓手,“这样,这位郎君拿出家中的石头来做这个赌,阁下也留下一物来押注,才是公平。古有陈平分肉,先贤在前,今人敢不行效,欲借赌石之名,行欺骗之事?”
  
  她的尾音上翘了几分,这江南的语调,却被她生生活用出一种掷地有声的清脆之感,宛如玉石相击,冰泉幽澈,逼得那大汉未答话先怯了三分。
  
  蓬头大汉脸色有点泛白,但台下有人回过意来,觉得既然这人笃定石中有玉,便是拿出奇珍来也不足可惜,左右是没有输的可能。何况,这大汉方才一吆喝,他们已将囊中的钱物都押上了,始作俑者要置身事外,太也不符人理。
  
  一时间噪声大作,举袖山呼让他押注。
  
  大汉自觉得额角已经浮出了一层汗珠,偏那个玄衣郎君却不依不饶地微笑道:“阁下腰间这块玉佩,在下眼拙,大抵是汉代之物,昔时剑璏可对?”
  
  立时汗滴如雨。
  
  照他这副形容,巫蘅也知自己猜对了,她翩翩颔首,粉唇滟滟的宛如软波,少年清绝,幽冷的凤眸微眯起来,又透出一种极致的媚意。
  
  那一瞬间,谢泓也跟着沉了目光。他闲逸地往马车壁后仰,淡薄的面容起了一丝漪澜。
  
  谢同看不懂了,只是他耳力绝佳,即使此时闹哄哄的一片,他也能听到谢泓似是喃喃的低语,说道的正是——
  
  “何其眼熟。”
  
  那位玄衣郎君是位熟人么?谢同怔了怔,可惜他上看下看,也没觉得他有何不同。
  
  蓬头大汉被巫蘅一句道破,下意识便将腰间的剑璏捂得紧了紧,霎时便涨红了脸喝道:“这乃家传,岂能轻易出手?”
  
  “哦?”巫蘅眉梢一动,“那阁下既然笃定石中有玉,怎么,名贵之物,当不得阁下犯此区区不韪?”
  
  “你!”
  
  蓬头大汉占不得理,他犹犹豫豫地望了望那台上端正摆着的一块丑石,他便长叹了一声,暗道一声不值,他没有那双洞悉的慧眼,但凡出半分纰漏,这家传之物便流落旁人之手,沦为罪人,更汗颜见父母宗亲。
  
  “小郎,这青石物归于原主。”
  
  说罢,他收拢那双盈满贪欲的眼光,拂开衣袖退了去。
  
  他这一走,那群人不自觉又莫乎所以地纷纷侧开道路,紧接着下注之人来不及咒骂这蓬头大汉,一股脑往前挤过去,将彩头抓回来,一通扭打厮殴。巫蘅捧着青石将它交给儒生,低声一叹:“阁下心思单纯,唉,以后莫被人欺了。”
  
  那儒生接过石头不说话,脸色一时白一时青。
  
  纶巾被风吹的飘然,那一张俊秀的面容,看上去也有几分孱弱之美。巫蘅摇头道:“谢我之言就不必多提了,咱们就此别过。”
  
  儒生见她要走,伸手将她的广袖攥住了,巫蘅蹙着眉一怔,那儒生立即放开了,嗫嚅道:“未敢请教郎君名讳。”
  
  “在下言衡。”
  
  “言郎。”儒生原来青白的脸色冒出来淡淡的微红,巫蘅已经退开了几步。
  
  但她一扭头,却生生止步在了原地。
  
  没有看错,那人潮之外,一射之地,白衣风华的少年倚马而立,眉目如画,与她对上目光时,那眼底复杂地掠过几许淡然的浪。
  
  那瞬间,方才还侃侃而谈的巫蘅,垂下了头。
  
  眸里荡着迤逦而散的毂纹。
  
  原来他在看。
  
  她一见到自己便垂下眸光,似有躲闪,让谢泓微哂,原来这人似乎在自己面前才会心虚。
  
  他做了什么对不住自己的事么?
  
  巫蘅已经走下了场,未几她踩着一双简易轻松的木屐广袂飘然地走到了谢氏车驾前,这个恍如月光般的少年,他站在哪里,哪里便似跳脱了红尘以外。巫蘅也只敢也这么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他,只这么一刻,她的眸光写满了贪恋、渴思,与求不得的辗转难测。
  
  她直白的目光令谢泓微微凝眉,他负着手站起身来。
  
  寻常时,若有人敢以如此眼光看他,不出所料,下一瞬便该扑上来了。
  
  但巫蘅没有。不但没有,她还显得很克制地转过了身,甚至不出声地默默离去。
  
  甚至不是克制,她仿佛根本就不愿与他多说一句话。
  
  不知不觉之间,谢泓的眉心紧了紧,又紧了几许,那抹玄色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方才只仿佛眼中飘过一只孤鸿,游弋之后归于无形之中。
  
  巫蘅起初只是在他面前加快了脚步,确认他再也看不到自己之后,巫蘅的脚步在深巷里飞快起来,她拔足一路飞奔,再耽搁一刻也不行。没有人知道,当别的女郎都无比渴望接近谢泓,即便仅只是摸到他的一片袍角时,至于巫蘅,与他的简单相处和对视,对她而言都是折磨。
  
  也不知奔了多久,沿路一直撞上一驾马车。
  
  闻到马蹄声,她才悚然一惊,原来已经撞入了这贵派的长巷里来了,当头的车架以紫绸拢上一份朦胧,巫蘅心头一跳,里头有人轻叱:“谁家郎君?”
  
  这是个少女的声音。
  
  巫蘅敛着眉目退到一边,事已至此,再返身往回走已是不能,没曾想,她不答话,本以为那少女的车驾定会越过她不回头地远去,但她竟在车辕上轻轻敲了敲,马车停了下,巫蘅行了一礼,此时她是言衡,行的是男子礼仪。
  
  未几,那少女走出了车来,菖蒲色的绣花锦裳,不盈一握的纤腰,缀着丝缕的杏黄穗子,眉目璨璨,宛如流星,单看衣饰装饰已是华美难言,少女眉骨倨傲,显然是出身名门,一举一动都是大家世范。
  
  巫蘅身上这身玄袍便显得寒碜至极,少女走到她身前,仔细地将其打量着,抿唇道:“你不该是这里的人。”
  
  巫蘅清润地扯着声音回道:“回小姑话,的确不是。在下言衡。”
  
  她可并未过问她的姓名!
  
  少女直了眼,身后已有人出声提醒,“沉月!”
  
  庾沉月回过头,车驾前那高头大马上坐着一人,铮然风骨,健硕英姿,皮肤因为经年日晒而现出一种黝黑,这人显然是武将出身,配上他那一声“沉月”,巫蘅便知晓了。这少女是庾家如今风头正盛,也是建康如今风头正盛的庾沉月。
  
  那个容色娇软而美、骈赋无出其右的才女庾沉月。
  
  而这位武将出身的男人,应当便是她的六兄庾恪,如今在朝中亦是扶摇青云,与北边的秦国多方交战,各有胜负,但南人能以骑兵驱逐北方骁骑,确实于将才之中百中无一。当今皇帝对他极其倚重。
  
  “你还是尽早离了此地罢。”庾沉月只对他说完这句,便迎着自己兄长的声音走回马车之中。
  
  巫蘅先是一怔,待那辚辚之音远去,唇瓣勾出一抹讽笑,原来所谓的才女,所谓世家女,都是眼高于顶之人。
  
  她们自然有那高门府邸的王孙公子配婚。
  
  譬如谢泓,前世,他的妻子便是琅琊王八的族妹。
  
  王谢之间,婚姻之事早便多有往来,即便不是他们自己,也还有桓家、庾家等一众大家族,连司马氏欲在士族之间立足都实属不易,王谢家人,本就不大看得起浸淫权势之中多年如今已经暴戾顽固的皇室子弟。
  
  谈不上失落,巫蘅只是舒了一口气往回走,寂静的深巷,寂静的一缕炊烟,寂静的一抹身影,微红的日光在瓦砾碧树间招摇而过,将她身上单薄的玄衣洒开令人目眩的光。
  
  她走出了巷口。
  
  谢同依旧久候多时。
  
  这是谢泓身边常跟着的部曲,也是心腹,虽则每次见到谢泓,她便只能留意他一个人,但是,他的一切,她知道的并不少。
  
  “小郎君,我家郎君让我前来问一句话。”谢同开门见山。他等候在此,自然是相信巫蘅会从此处折回来的。
  
  原来,已经是在不自觉里,因为身份的低人一等,她便被无数人挡在了圈外。
  
  对他们而言,巫蘅再如何聪慧不凡,也不过是乡野的一株蒲苇。她不理会这些,负起手来,因是谢泓,所以要更加谨慎地对待,“谢郎?他要你问什么?”
  
  谢同这种世家里走出来的,即便只是一个下人,也是天生的贵介姿仪,风流已然不是巫靖之流可比。上品无寒门,这便是一个时代的狼狈之处。
  
  他敛唇道:“郎君要我问一句,明日午时,能否邀小郎君曲逸楼赏花?”
  
  闻言巫蘅苦笑道:“谢十二的邀约,天下孰人敢不应?”
  
  分明是摁着牛头喝水,那个坏心肠的少年啊。巫蘅笑着便生出了无数感慨和无奈,她后退半步对谢同行了一礼,“言衡明日必到。”
  
  谢同得了巫蘅的回答,便沉吟着颔首,带着几名部曲一道离开。
  
  阳光为远去的白影镀上金辉,他的马车已经离开了,巫蘅心念一牵,她往前跑了百步,追着那马车,分明她惦记的人连身影都看不见。许久之后,她停下这偏执的动作,苦笑着捂住自己的脸:巫蘅,明日便能见了。何必惦记,怎能惦记?
  
  他是陈郡谢十二郎。
  
  你是谁呢。                        
作者有话要说:  巫蘅为什么自称姓言?
答对有奖哦。
另外庾沉月是女主以后的闺蜜,好闺蜜,不撕逼的那种。》﹏《
日行遛男主:“为什么不惦记我啊。阿蘅,你醒醒,我是谢十二啊!你最最爱的谢郎?”蓝瘦,香菇。
阿蘅:“我最最爱的是我自己……没好意思说。”




☆、约相见

  巫蘅回到旧宅,水盈和水秀两个缩在房间里不敢来见,她敛了敛形容,没有发话,王妪正抱着一摞泛着旧黄的书出来,将它们翻在园子里的日头底下晾晒。
  
  巫蘅有点惊喜,“妪,这里怎么还有藏书?”
  
  “我也才发觉的。”王妪也是喜笑颜开,手里忙活不停,看到一本虫蛀了的《国语》,眉头往上竖了竖,“因着无人打理,藏书的房间又经年日久地漏了不少雨水,所以起了一层青霉。”
  
  听她如此说,巫蘅便走了近去,指尖碰到一册《南华经》,她随意地展开书页,果然黄色的纸页上浮着一层淡淡的青黑色,还有被水浸透后的褶皱,不过字迹还算依稀可辨,她漾开唇笑了笑,“无妨。可以看就是了。”
  
  “女郎要读书?”王妪暗暗有些吃惊,她可是记得,女郎素日里除却绣工、农事,余下事却是懒得看上一眼,尤其这些历史典籍,每逢提起便嫌恶地皱眉,然后不吭声地走开。
  
  巫蘅应了声“嗯”,手指拨开一卷书,兴味阑珊地眯起了眼。
  
  她也并非真爱做学问,只是,她的确是那乡下里来的粗鄙之人,腹有诗书气自华,人若是多读书,走出去连腰背也能直些。
  
  当晚,王妪将书收好,捧放入巫蘅的案头。
  
  临着一扇窗,烛火的黄晕明灭地自纸上招摇。巫蘅手不释卷,窗外一缕皎白的月光正好映照在她的身前,苦楝树的掬了一簇簇淡紫的花影婆娑在朱栏回廊下,幽然而纷繁的花叶几乎要触到她的窗棂。
  
  还好将那园中的几株梧桐伐了,此刻才能透过扶疏的几片碧叶望见天上的一轮圆月。
  
  不知是不是在这样的情景下,人格外易动些相思和绮念。当巫蘅读到“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之时,眼底不期然飘过一道纤尘不染的白衣身影,俊美的脸,漆黑的发,仿佛就隐藏在那片紫色的花簇里,容色昳丽绝伦,眉目之间的光泽秀雅而温润。
  
  她不禁想到,谢十二果然不负风流之名。
  
  想想他对自己做了什么?好像从来没有一件讨喜的事,可她怎么就——
  
  想到明日便要受他所邀前往曲逸楼与他一道赏花……
  
  不对。陈郡谢氏的嫡子何许人也,怎么会对她一个轻贱之人作如此盛情相邀?巫蘅真是高兴坏了,竟然没参透,她之于谢泓不过是一个陌生的小郎君罢了。真要有什么过节交情,那定是那晚她出言戏他,莫非——谢郎猜透她的身份,现下恼了?
  
  他恼了,所以这般邀她出来,秋后算账?
  
  不能的。巫蘅想着又摇摇头,谢泓若因一个小姑之言大动肝火,气量狭窄,他也成不了名士。
  
  哎,他到底意欲何为?
  
  巫蘅胡思乱想了一阵,前半夜全然没有睡意,窗外梆子声敲了几敲,心思凛了凛,后半夜才渐入梦里。
  
  一早起来,谢家的帖子便投到了巫蘅的门前,柳叟接了递给巫蘅,“女郎,方才谢家的几位部曲来过了。”
  
  “我知了。”巫蘅的心砰砰乱跳,怎么也按捺不住那份颤栗,手指哆嗦了许久,才终将帖子启开,遒健峥嵘的行书,细看来狼毫挥洒间又多了几分细腻,比起琅琊王氏一脉不遑多让,这是谢泓亲手所书么。巫蘅来不及看内容,将帖子按在胸口,扬着施朱的唇平复了无数呼吸。
  
  “哎,我真不知,此生能与他有什么交集。我很知足了。”巫蘅这般暗暗地告诉自己,才说服自己将那帖子拆开来看。
  
  “昨日一别,泓眼中常有玄影招招……”
  
  只看到这么一句,巫蘅的延颈秀项登时漫开一层榴花般的灼艳的红,柳叟看得一奇,但不敢近前,巫蘅仔细揣进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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