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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娘子-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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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桌上摆了只紫砂壶,小巧精致,不似客栈公用的物品。他斟了一杯茶,递给她。小莲摇摇头,没有接。他也不甚在意,凑到唇边,慢慢地喝。
  隔夜的凉茶,他倒喝得很香。
  “玉烟,我想求你帮忙。”
  玉烟点点头,让她说下去。
  “怎样才能让他们放过我?”
  “他们还不肯放手?影照不是将你打成半死,还收走了那支金刚宝杵?!那是我父亲叫你保管的,你也发过誓,杵在人在,他们不会不知道啊。”
  “……”
  “你还不知道?”玉烟叹口气,她果然变笨了,“你放走我父亲,不管是否自愿,我都欠你的。所以才和影照私下商量,让他自动请命来拿你,打到濒死,带走那枝宝杵交差。我再用药将你救活。”
  “只要我活着,他们就不会放弃的。”
  小莲看着对面这张脸,恍惚间,昔日的主人又回来了,“今天我杀了两个护法!”
  他并不为所动,垂着眼把玩手中的小茶盏。
  “你知道,”他温柔而淡漠,静静地说,“我父亲与第六天魔王的交情吗?”
  “……”
  “没错,就是洵行。”
  他歪着头,轻轻地笑着,“我也没想到,佛界的护法菩萨与统帅四自在天的魔王竟是亦敌亦友,惺惺相惜。他带着母亲的魂魄投胎前对我说,他做护法菩萨时,掌管自在天的魔王洵行多次邀他到魔界,他是专责与魔界战斗的,自然不肯,大大小小打了许多仗,也是各有胜负。洵行又使尽惑人意志心魄的招数,总不见效,非常佩服,便不再纠缠。他也很敬重洵行,两人竟成了交心的朋友。后来与佛界翻脸,洵行又邀他到魔界,他还是不肯,最后的血战,他也将洵行挡在阵外。
  “后来洵行帮过我几次,打过一些交道。真是一个不错的人。哦……不,应该是一个很不错的魔。”
  “小莲,若要全身而退,你只能选择我父亲未选的路。”
  “……”她简直不敢相信,她非常吃惊,太吃惊了,他一向很有办法,没想到,这次竟是这样一个“好”办法!
  竟让她成魔?!
  他静静地坐着,一路望向她的心里。
  “那样,你便不再是佛界的莲花护法,而是魔界的小莲,如果你可以放下那小和尚独自去魔界,将永无后顾之忧。你放得下他吗?”
  她当然放不下,若孤身一人,即使被捉走也无所谓。就为了能同他厮守,才蝇营狗苟,绞尽脑汁挖空心思,拼命地想活下来。
  魔界没有他,以后无尽的生命里没有他,有什么意思?!
  都说人永远学不会放下,她空活了几百年,又何曾学会?
  若真能放下,她就连那镇魂塔也不开了。何苦弄到现在这样?
  她不放!死也不放!
  理清了思绪,当初的勇气又回来了。她盯着玉烟,倔强地说:“我不放!大不了被捉回去,打回原形,忘记一切。总好过日日活在没有他的地方,靠着回忆幻想,生不如死,苦熬时光。”
  早料到她会这么说。玉烟笑了,果然是父亲一手调教出来的,都是如此执着于情爱。
  “既然这样不行,只能退而求其次。你入魔道,继续留在人间。这样,你就失去了魔界的保护,他们还会随时找你算账。但一定有所顾忌,因为你入了魔道,你原本就不弱,若单打独斗,也只有影照能伤你。如今入了魔道,本领更强,打起来也不用缩手缩脚,想杀便杀,他们必定有所顾忌,不肯轻易出动的。”
  他怕她听不真切,辨不透彻,又分析了一遍:“你只有这三条。去魔界,万事大吉;若不成魔,必被捉去,堕入三恶趣;成魔留在人间,当然可以拼杀几年,可若失败了,多半打成魂飞魄散。如何抉择,考虑清楚吧。”
  “……”
  “如何?”
  “我……”
  小莲已经很多天没来了。
  行蕴日日坐在鸣沙山断崖的洞窟里,朝朝暮暮时时刻刻分分秒秒盼她。
  那日走得仓促,她只说找到希望。究竟如何?那些合该只存在于佛经里的佛祖、菩萨,恩恩怨怨,如今大张旗鼓地暴露于他面前。
  不知不觉,他已被牵扯进来。
  一切不过是命运的恶作剧。
  谁也无力改变,越陷越深,越扯越乱。
  他已经不敢幻想什么美好的未来了。只怕她的小莲被捉走,从此天人永诀。他每天念经祈祷,只求她能平安无事地回来见他一面。
  念的是佛经,拜的是佛像。虽说这是要伤害她的罪魁祸首,可是,没办法。他实在没办法。
  不知是否祈祷应验了,她终于回来。
  真的没事了吗?她不肯明说,只是笑着点头,黑亮的眸子泛着紫光。
  她说,她要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以后他们可以在那里安家落户。
  “如果有一个地方,我们可以无忧无虑地生活,一个你从未到过的地方,肯同我去吗?”
  “从没到过?”
  “你不肯?”小莲瞪着他,觉得有些受伤。
  “不!当然不是!”这次他倒坚定,赶快澄清:“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好!”她又看到了希望。
  他们约定:明年中元,他回来时,她去找他,一起去那个地方。
  虚无缥缈,云遮雾罩的。
  真的有那样的地方吗?
  原来连佛界的极乐净土也不净!
  他们的故事,总该有个结局的。他只是个人,无法预知,不能作弊。只好看着日升日落,流年暗转,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不情不愿地等到那个未知的结局。
  冥冥中似有定数。
  定数是什么东西?!
  真的是不情不愿吗?
  第5章(1)
  冬雪融了,春河开了,桃花儿开了又谢。
  一年过得容易,转眼又是七月半。
  真的容易吗?
  对心存惦念的人,却不过苦熬岁月。
  天刚蒙蒙亮,寺钟未响,山门未开,经行寺上空飞来一朵云,上面站了个人,缓缓降落。红衫红裙的姑娘,清冽美艳。
  和尚们尚未起,大雄宝殿门户大开。里面清冷空旷,没有半个人。
  “小莲?!”有人从黄幔后走出来,轻轻唤她。
  她懵了,怔怔站着。
  “小莲?”又唤一声。
  是他是他!她湿了眼眶,飞扑过去。
  猛地,生生止住脚步——
  不是只有他自己!他还带了人?!那个惺惺作态骂她何方妖孽的臭秃驴?!
  不!他不是说,要追随她一辈子,她到哪,他就到哪儿?怎么……她瞪着他,“你、你又要反悔?你忘了你的承诺?”
  “我没忘啊,”他上前一步,攥住她的手,将她裹在怀里,爱怜地说,“我没忘!没忘啊……我说过,画完那壁画,就还俗,陪你天涯海角,生生世世。我没忘!”
  是你忘了……我以为……是你忘了……
  “毕竟师徒一场,师傅是来送我的。”
  真的?
  “真的!”
  他牵起她的手,来到法度面前,旁边的小案几上摆了一杯茶,澄明碧绿,辨不清名字。
  他端起来喝了一口,递给她,“喝了它,让师傅念经为我们祝福。”他仰头看看镏金的如来,他也正盯着他们,麻木的,无情的,轻蔑的。
  “希望他能听到这些祝福,原谅我,也原谅你。”
  小莲看着面无表情的法度,实在难以置信。
  他竟会祝福他们?
  也好!他一届凡夫俗子能玩出什么把戏?已经没有什么能把他们分开了。
  只要能安全到达魔界……到达那自在天……
  她接过那半盅茶,仰头而尽。
  好香!这是什么茶?温润适口,清香四溢。下了肚,香暖的火气仍顺着肠子一路蔓延回流。
  越烧越炽。
  越烧越炽?!
  这是什么茶?“你给我喝得什么茶?!”
  “哈哈哈——”
  一旁的法度突然朗声大笑起来。一旋身,现了真身,他是新进的护法,除魔神将,韦驮失势后一炮窜红的。补了韦驮的缺,别号善法堂天。
  这个小人,连单打独斗都不敢,竟用这下三烂的招数!
  “妖孽!这是佛门圣水,专除你这等邪魔外道。你还不乖乖受死?!”说着他念起佛咒。
  那茶水便随着他的声音,沸腾起来,烧炽着,几欲穿肠破肚。
  她痛得飞身跃起,在半空挣扎翻滚。
  原来这茶是……莲花池中的水……
  怪不得……
  从未领教过这水的威力,如今也算尝过了……
  “小莲?!”行蕴蒙了,上前唤她,她却无暇顾及。
  “师傅!你不是说不伤她的?!”
  你不是说不伤她的?
  还以为他一样无辜被骗。
  啊……原来……原来他们早有预谋!
  真的好痛!只是这痛,却半点不及心里的痛。
  撕心裂肺,迷昏了意志。
  他们在说话,说的什么,听不真切,她也不想听了。只记得他背叛了她。他与人串通一气害她。
  这已经足够了!
  “师傅!求您别念了。”行蕴跪拜在他面前,泪流满面,使劲磕头,磕破了前额,“求求你,别念了。”
  “你不想为你师傅报仇了?”他居高临下地睥睨行蕴,轻蔑的,眼皮都不曾掀过。
  这等软弱卑微的人类,哪里值得付出?
  “不要了不要了不要了!我没出息,我没用,我离不开她,我只要她,只要她——”
  “不——行!”他一字一顿地说,面色坚决冷硬,拔出随身宝剑。他还只是一个护法神将,还需再立战功呢!
  杀了她,立了战功,没准儿便能晋升护法菩萨,受增天目,更加了金钢珠,真正成为第二个韦驮。
  不不不,他比韦驮厉害。韦驮算什么?空有一身本领,号令众鬼神,却为了一个女人,满盘皆输!为情所困的傻瓜。他们都是傻瓜!
  “不要!”行蕴慌乱跑来挡在他面前,惊惧而绝望,“不要,求你放过她!”
  他并不理会,一脚踢开行蕴,眯眼瞧着半空垂死挣扎的女人,仍未敢轻易出手。
  还有力气挣扎?还未死心呢!
  也许……只需得一点刺激……
  “妖孽!你徇私枉法,私放罪将出塔,又打死护法天龙,诱惑佛门弟子,更自甘堕落沦入魔道,可谓坏事做绝。你可知罪?”
  又是这一串例行的喊话,平日里听得多了,没想到,有一天竟用在自己身上。
  坏事做绝?她做了什么坏事?有什么罪?
  不!
  “我没罪!”虽然狼狈,她毕竟是韦驮的弟子、部下。强撑着精神,输人不输志,不能给他丢脸。
  “我做了什么坏事?放主人出塔,因为他予我有恩;打死护法、堕入魔道是你们逼的。哼!至于诱惑佛门弟子……你哪只眼睛见我诱惑他了?是他这么告诉你的?是他在诱惑我!他诱我动心,诱我的心,诱我的情!他诱我爱上他……”
  行蕴猛地一震,千愁万绪一股脑地涌来……
  她说他爱她呢……即使在这个时候……
  善法堂撇嘴冷笑,“你爱他,但他可爱你?”
  她挣扎着,说不出话。这结结实实地刺中她要害,刺得她鲜血直流。
  他可爱我?他可爱我?
  小莲红了一双眼,瞪着地上这个涕泪横流的和尚,胸中烈火更炽,几乎烧毁了意志。
  她如此爱他,为了能与他厮守,甚至去做了魔。
  他怎能在为她描绘美好结局的时候,山盟海誓的时候,送她一杯毒酒,咒她肠穿肚烂?!
  火气上涌,她猛吐一口血,撑直了身子踩在地上。平坦的土地让她安心。
  善法堂早已准备跃上,予以致命一击,见她忽然挺直身子落下来,不由后退几步。
  她向着行蕴,静静地,行蕴急忙想向上去扶她,却被厉声喝止:“不要过来!”一开口,才知怒火已经冲天。
  “小莲……”行蕴颤抖着,带着哭腔,早已泪流满面,“小莲我不想这样的。我真的舍不得你……如果不是你……”
  话未说完,便被她截断:“我不知你为何这样对我,我也不想知道了!你还记得我对你说的话吗?若你负了我,我追遍天涯海角也要给你一杵,然后回佛界伏法,入三恶趣,生生世世,永不再见。哼!我为了能同你相守,早已成魔了。所以我不用伏法,更不用入三恶趣……”
  她咬牙怒瞪,眉龇俱裂。捏着粗大金杵的素手,微微颤抖。
  她爱得专注,恨得专注。太专注了,背后一剑刺来,打得她措手不及。
  “小莲!”行蕴痛呼一声,扑上去护她,那剑却早已劈在她肩上。
  “滚!”小莲闷哼,吃下这一记,挥臂将行蕴甩开,他跌在供桌上,猛咳出一口血。
  “小莲……”
  “待我收拾了他,再来……再来找你算账!”言罢一飞而起,在半空盘旋着。
  扬手就是一记。
  善法堂险险躲过,召出不知何时埋伏四处的二十来个护法阿修罗,将她团团围住,严阵以待。自己狠狠念起佛咒。一声高过一声。
  她的痛也一浪高过一浪,动作溃不成形。
  这果然是佛界的灵药啊……
  忒的卑鄙!不知主人当年又是怎样被这些龟孙子们蒙骗的!
  咬牙忍疼,哪能忍得住?下唇也咬破了,一片血肉模糊,腹中却割心刨肺,越发难挨。
  左冲右突,拼死搏杀。每一张脸都成了行蕴的,下不去手伤他,只好拿他们泄愤。原来杵也能当剑使,一击穿心。天龙八部众中的战神也不过如此……一个一个挑了……
  善法堂悄悄闪在一边,拈了指印,就着法咒一同抛出去。
  金光打在她身上,肚子里翻江倒海,连连在半空折腾。最后连杵也拿不住,“啷当”一声落在地上,把佛殿砸出了一个大坑。
  那个小人,见机会成熟,一剑送上,紧接着,陆陆续续地,一把一把,插在她胸口、身上。
  她悬在半空,身上插满剑,像个垂死的刺猬。
  腥风血雨。
  温热的,带着莲花幽香,铺天盖地抛洒下来。
  染红了佛像,染红了布幔,染红了整个佛殿,血海横流,这是佛殿?!
  诸佛菩萨冷漠狰狞。眼角眉梢,唇边齿颊,都挂了血泪。
  这明明是浮屠地狱!
  血浇在行蕴的脸上、身上。
  这是个浴血的和尚。
  他怔怔地望着自己鲜红的手,不断有血洒下来,一遍又一遍,冲刷着他的心。
  她的血!
  善法堂收了法术,那些剑也顺势飞回来。
  那双刃利器,毕竟也是依靠。离了他们,再也承受不住,连身体里最后的液体也喷涌而出。她瘫软下来,重重跌落在地上,溅起一片红色的浪花。
  一句话都没说,连呻吟喘息也未来得及。
  她直挺挺躺在地上,躺在自己的血铺就的灵床里。
  那双眼还睁着,黑白分明,隐隐透紫。
  恨恨地、幽怨地、不甘地……看着他,看着这个曾经对她许下地老天荒,山盟海誓的男人。这个六神无主,错愕狂乱的和尚。
  “小莲、小莲……”
  他怔怔地对着她的眸子,在里边看到绝望的自己。
  莫高窟画像的颜色尚未风干,他为他们设想了千百种结局,独独没料到,最后竟会是这种。
  血似明镜,整片整片,铺满地面的血镜,映着整个大殿。
  里面映出一张苍老的脸,他从配殿走进来,手捻佛珠,边走边念六字真言。
  走到善法堂面前,深施一礼。异常的卑微恭敬,“阿弥陀佛!菩萨护持佛法,斩妖除魔,此次必定功德圆满了。”
  善法堂连他的正眼也懒得瞧,径自擦着染血的宝剑,只是这一声菩萨叫得他满心欢喜,便懒懒地掀掀唇,“你助我除魔,我上去复命定不忘记你这一笔功劳。”
  老和尚绷着一张脸,面皮功夫做得十足,“弟子不过一界凡夫俗子,能一睹真容已是万幸,助菩萨斩除妖孽更是佛门弟子分内之事,怎敢邀功?!”
  “哼!你倒精明。行了,我自有分寸。”
  那个合该早已死去的人,那个佛性深厚德高望重却惨遭扼杀的高僧。
  他的师傅!哈哈哈——他突然狂笑起来。
  师傅骗了他!
  就为了这个人,他竟害死了他想相守生生世世的女子!
  他该死!
  是他负了小莲!
  桃花劫……
  原来,他才是她的劫难!他才是她的……桃花劫……
  啊——
  天空被划开一道伤口,有东西流出来,透明的液体。
  是血?
  是泪?
  山路泥泞。两个上山采药的药童,背着大竹篓,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里跋涉。
  “师兄,太难走了。前面是经行寺,咱们去避避雨吧。”
  被唤做师兄的脚下一滑,险些坐在烂泥里。急忙回头怒斥:“避什么雨?!不知那寺里有个疯和尚吗?你不要命了?!”“……”他年纪尚小,平日对这些流言蜚语又不甚关心,当然不知其中因缘。
  “就知道你不晓得。听说,是被妖精弄疯的,连法度师傅都被他砍成重伤呢!后来就被关在寺里,夜里还能听到哭声。就在去年的盂兰盆节疯的呢。”
  “师兄,你看那边……”年纪较小的指着远处。
  一道白影子迅速蹿上来,隐隐约约像个长发姑娘。
  还未及细看,便从眼前略过,向经行寺的方向窜去了。
  “师、师、师弟,今天是……几、几、几号?”
  “七月、七月十五……对,十五号。”
  “吓?快走啊——”他吓白了脸,扯着那懵懂的小童一路逃命去了。
  泥路上留下一溜慌乱的脚印坑,渐渐地,便为浑浊的泥水掩盖,见不到本来模样。
  第5章(2)
  暴雨如瀑,竹涛如怒。
  大雨砸在支起的窗棂上,哗然作响。
  雨太大了,一阵阵刮进屋子里。窗边的一张桌子,早湿了大半。
  桌上一碗素面,码了层观音笋。这是他的晚饭。
  其实可能是中饭,也或许……应该是早饭?
  记不清了,反正他已经几天没吃了。
  总是这样,呆呆地坐在桌前,尤其下雨的日子,一坐就是一天。不知晨昏。
  他就着桌上汇聚的雨水刮胡子。
  还是那张苍白清秀的脸,只是更清瘦了,几乎禁不起风吹。他的头发已经长得很长了。
  人们都说他疯了,因为他竟砍伤了自己的师傅,日日夜夜一个人哭哭笑笑。
  也有的说不是,你看过这么干净漂亮,温柔谦恭的疯子吗?
  留长发,因为答应过她,他要还俗,为她留发。
  每天清洗打理自己,只因为她说过,她喜欢干干净净清清秀秀的他。
  如今头发留长了,他倒是真的比以前清秀漂亮了。若她看见、若她看见……会很高兴的吧!
  几乎每天夜里都会惊醒,梦里全是她难以瞑目的眸子,沾了血,透着幽怨的紫色。
  几乎夜夜都来找他,一遍遍地温习初见的雨夜,她笑,他也笑。突然间,天地就变了色,她满身伤痕,血流劈面的哀号,诉说着她的爱、她的恨、她的怨。
  也许他是真的疯了。
  有时,大白天也能见到她的身影,同他一起说笑谈心。
  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布包。掀开来,里面是她的木刻雕像。不是佛前那个,那个太妖异,不是他的小莲。这是他自己雕的,巴掌大的小像,一身华丽铠甲,永远自信十足,清纯可爱。不是佛,不是魔。就是他的小莲,爱他的小莲……他爱的小莲……
  这像已近完工,只是没有眼。他老怕捉不住那神采,怕毁了她,他不能再毁她一次……
  “小莲……”他轻吻着她的唇眉,喃喃自语,“小莲……一年了。我总是要你等,总是要你等,如今你还在下面等我吗?你已经等厌了吧……可是我还得说,再等等,今天这双眼睛就完成了。完成了,我就去找你……再也、再也没有什么能分开我们了……只要你还肯要我……你、你还肯要我吗?我真怕,到了下面,你连一面都不肯见我呢……小莲、小莲……你还肯要我吗……”
  视线一片模糊,他俯在桌上痛哭起来,期期艾艾的,愁杀风雨。
  雨横风狂,却不是三月将暮。
  这是七月半。
  “叩!叩!叩!”有人在敲门。
  影影绰绰,朦朦胧胧。
  “叩!叩!叩!”
  敲得更响了。
  “谁?”
  那人不答,更加卖力地叩。
  难道……
  他猛地站起来,撞翻了椅子,颤抖地问:“谁?”
  “莲花娘子来了。”调皮清脆的女声,和着豪雨,听不太清楚。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跌跌撞撞跑到门边,使劲地拍门板回应,生怕她走了。
  “小莲……是小莲吗?我没法开,门从外面被锁住了。”
  话音刚落,门突然自己开了,那串锁稀里哗啦地落在地上,瘫软不成形。
  雨丝扑面,一如多年前那样,一如梦里一遍遍温习的那样。门外站了个姑娘,雨中睡莲般的姑娘。胸口一朵红莲若隐若现。
  真的是她回来了。
  “不请我进去避雨?”
  “小莲!”再唤一声,泪已涌出。
  行蕴关上门,将她拉到怀里,从头至脚,细细地察看抚触。
  太多的话,一下子都涌到嘴边,偏偏更也无法成言。他只能吻着她哭。
  一路吻下来,吻到她的秀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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