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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无数雨打去-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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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耍猴的是个形容猥琐的婆子,脸上的混浊并着那风霜褶皱,言谈间谄笑叫人厌。
而且那褐黄毛色的猴儿也是呆的,眼珠转也不转,木木地直视一方。
抽它才动几下。
几个娘子得了家中恩典,隔着纱帐瞧这稀奇猴戏。
扇柄下切切曼声细语,一时又嫌婆子粗鄙,一时又觉猴儿呆蠢。
看了一会,就有人厌倦了,轻摇着罗扇缓步走了。
齐二娘子齐萱倒是不觉得无趣,只是瞧瞧各姊妹都退告了,就也有些意兴阑珊。
左右看看,竟然只剩了她和同母的齐大娘子齐芷。
齐芷双眼盯着猴子,手里的扇子在胸前摇得很慢很慢了,似乎看得精神很是灌注。
齐萱一时诧异,又有些萎缩,又有些烦倦,不知该不该上前说话。
大姊齐芷虽与齐萱乃是一母同胞,年龄也差不离,然而齐萱一惯对她是畏多于亲。
如果说齐萱是面上举止是槁木似的端庄,那齐芷就堪称是闺阁里的排头,闺秀里的典范。
女训女戒手不离,女红管家样样通。
谨言慎行,绝不多行一步,不多说一句。
出格逾越这些词,更是与齐芷半点无干。
何况……齐萱至今记得少小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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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齐萱只有十岁,齐芷也是刚过了十二岁。
春日,金色的阳光透过半开的纱窗,暖了木案。
纱窗外,清爽澄澈的草木气息就浮了进来。
这样的时节,倚着窗读诗是很不错的。
齐萱就偷偷拿着李义山的诗读。
那春衫薄,风又舒缓。
读到“心有灵犀一点通”,在草木清香里,在舒缓的春风里,有些初长成的齐萱痴想一通,微熏了。
这时候,帘子被掀了。
齐萱慌忙间反手将那诗一盖,压了个刺绣在上边。
正想斥责,却见进来的是一惯不大亲近的阿姊齐芷。
齐芷一进来,面上的柔顺微笑就转瞬消融,眼光就和刀子一样,连春天的清爽柔美都软化不了,刀刀逼着戳向齐萱:“说罢。”
齐萱慌而懵懂,摇着头,却不知自己在摇个什么劲。
齐芷却是寒着脸,说了一句:“那些龌龊玩意,最后一点灰烬都已经飞光了。”
“阿萱,你应当知道后怕。幸而是我亲手烧的。”
齐萱唰地一下白了脸。
她颤抖着唇,双手紧紧捏着织花襦裙的一侧,说不出话来。
过了许久,齐芷才听到这个一惯温顺到有些怕她的妹妹带着哭腔,挤出来几个字:“那、那不是龌龊玩意。”
齐芷愣了一下,先是深蹙眉,便将女戒卷起来:“信那些私相授受的东西,是要命的。要命的,阿萱。”
齐萱摇着头,几乎是哽咽了:“你不懂。我不是信那些东西,我、我……”
齐萱一时说不下去。
齐芷蹙眉更起:“我是不懂你在想什么。阿萱,不要把大好年华空抛纸墨,女儿要贞静。”
她走上前,从刺绣底下露出的一角抽出书来,瞄了几眼:“这些精致的淘气,不要读了。”
长姐如母。
齐芷收走了齐萱房里绝多数的笔墨。
齐萱记得自己那时夜半几回哭湿了枕巾。
自那以后,丫鬟婆子看齐萱越严,深闺中的齐萱,哪怕是顶无聊的时候,也寻不着半点写东西的机会。
“只可怜了……”齐萱想起旧年,禁不住喃喃,一时又住了口,心里又暗恨。
贞静,从与德,女戒,女训。
这些真正该湮没的东西,哪里敌得过话本的文字中瑰丽无双的鸾凤飞龙,弹剑而歌。
明月笔下文章。
然而,她梦里的世界,她付出了诸多心血的文字,都被付诸一炬。
她知道阿姊是为了她好。
甚至,阿姊或许是对的:这个世道,不容许女子有自己的梦想痴念。
她痴迷于创作的话本,在闺阁以外的世界,那些执笔的男子都认为这是淫艳之类,不值大雅之堂。
何况是在闺阁之内,更是对这些东西如临大敌。
阿姊或许是对的……女子只能以夫家父家为重心,不能存自己的重心与梦……
齐萱彻底没有了看猴戏的心情。
或许,阿姊是对的。
但是心底的那股郁郁与暗恨,经年未散,始终幽幽在眼前。
齐萱回头看了一眼,还是自走开了,没有主动上前与齐芷言语。
谁知道她回去看到那手稿的灰烬微末时的痛苦?
将军老后堂,士子绝仕途。莫过于此。
――――――――――――――――――
再过几日,齐芷的虚岁快要满十九了。
她年纪有些大了,闲言碎语再浮起,但是婚事却仍旧拖着。
那边的婆家只说是儿子仍旧要备科考,暂时不能分心,连婚事也要延后。
又说儿媳的年岁要稍大些,懂些事再过来也不错。
是以及笈定亲,至今拖延三年。
而她不出阁,下面的妹妹们的婚事,也只得压着。
齐芷叹了口气,暂且抛开愁绪不想,仍旧摇着扇看着猴戏。
只是越看,越觉得这只呆猴儿,似乎是在冲她笑?
耳边忽听那耍猴的婆子一声呀道,竟然是跌了一跤。
齐芷耳边响起一道陌生的声音,有些嘶哑,很是生涩;音色却极为动人,是个女子的声音,说的内容含糊不清。
齐芷清楚地听见耳边传来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与尖叫。
至于那是婢女发出的,还是自己发出的,她一时也分不清。
因为那女声是从那毛猴嘴里漏出来的!
☆、第7章
众娘子赏猴戏的地方是在齐府后园一处略高的雅致亭子里,亭子边角挂着金铃,后边通着长廊,直通内院。
二亭子四面度挂着薄薄的纱帐。
娘子在亭中,婢女们则在亭子外的台阶下候着。
耍猴的婆子则是牵着猴子,毕恭毕敬地站在亭子不远的一处平整地方。
而现在,高高低低的尖叫浮落中,忽地一阵急急的风掀开了纱帘………………
―――――――――――――――――――
那一阵急急的风,在卷起了沙帘后又柔和了下去。
竹叶随风旋转,轻忽地上上上下下,又飘然而落。
芙蓉花的香气,也到了。
青嫩的竹叶落地,先是化出一双有绒花的绣鞋,然后是一具裹在青绸衣里的曼妙躯体,再往上,一双眼睛笑盈盈。
接着,自那青衣两侧,那双白嫩得几乎能溢出水来的手,伸出来,轻轻掐断了系住我脖子的粗绳。
我有些惊恐:“青蛇?”
女子俯下身子来,一双手已经缠上了我,乌发自雪腻的脖颈边上滑下来,将杜鹃花瓣一样的唇凑进我的毛脸……
“呀!”我大喊着,浑身的毛和着虱子一起都要炸起来了。
无论多少岁月,这种属于蛇类的滑腻腻的感觉,都能让一只猴子毛骨悚然!
女子直起来身来:“猴,二十年不见了,我都变成人形了,怎么你还是怕我呀。”
我退后一步:“你变成人模样,却还是滑腻腻的,软踏踏,没毛的。蛇,我不舒服。”
女人笑嘻嘻,扭动身躯,仍旧像蛇一样无骨似的柔软。
她线条柔和的眼角斜而上挑,似乎是蔓延的水痕,道:“人类和白姊,都说我这是缠绵。”
说着,又笑:“就独你畏惧,说我还是蛇模蛇样。”
青蛇白蛇一去人间,就是山间的花开花落二十个轮回。
当年的那个蛮气的青蛇,也变得我不懂了。只是青蛇骨子里的那股眼熟的蛇劲,似乎还没褪。
我听着只是缩了缩。
青蛇说罢就不再看我,她环顾着看了看周围一圈昏昏不醒的人类,合掌,蔑然笑了。
然后便扭着腰,走上去亭子。
那扭动的幅度之大,好像还是蛇在扭动着爬行。
她拨开沙帘走进亭中后,就看着那闭着眼睛,装扮出众的年轻女人,就戳了戳,又伸出变成人形后短了许多的舌头,舌尖像是春水流过,在女人的脸上扫了一圈,咯咯直笑:“不好看。没有我滑。”
笑够了,她松手,碰地放开女人的脸,回喊我:“猴,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我自己也不大明白。
山火中,我下了山,就迷迷糊糊就被一个老年女性拉倒了这里。
然后那个老年的女人,就用那种不痛不痒的绳子抽打我,叫我作出一些动作来。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见了这么久的青蛇会在一阵风后,忽然到了我面前。
我正要回答,看了看周围一圈昏昏倒地的人类,青蛇就道:“呆会他们就醒啦,你先跟着我走罢。”
我点点头。
青蛇就拎着我,呼啦化作一阵风卷走了。
我觉得我也变成了风,急急地掠过人世。
我们吹得银饰店里的银镯子叮当作响,
吹得插满糖葫芦的稻草杆子前晃后荡,吹得街上的汗味、甜味、菜香味都混做了一团。
吹得叫卖声、吆喝声、马蹄声模糊不清,
吹得那些人类的衣袍被吹得微微发鼓,荡了起来。
炊烟也缠着我散远了。
到了一片郁郁葱葱,高高从从密密,又嫩又清的竹林子里,这股风才停下来,化作了我和青蛇。
青蛇抬起袖子闻了闻,不满道:“又是一股人间的烟火炊饭味。”
我学着她抬起手闻,但什么闻不出来。
青蛇就笑:“你没修成人身咧,闻不到这些讨厌的味道。”
竹林子里,青蛇就不管不顾,像蛇那样趴在地上,扭着半边身子,才很舒服似地舒了口气,又问我说:“我在离大老远的地方,就闻到了你身上的那股猴味,前后脚跟着你进了齐府。你不是不想下山吗?怎么会在齐家的府邸呢?”
我想起那场山火,想起被烧尽的树海,想起奔逃的生灵,心情不由十分低落。
月光与树海,我以为它们将长久的互相映衬而美丽着。
不料树海竟先辞别了,徒留下孤零零的月光。
我垂着头说了。
青蛇嗅了嗅空气里的竹叶清香,默然许久,说:“月光哪里都有的。人间也有月光的。”
我摇摇头,不是了。终归不是那片抚慰了我许多年的月光了。
青蛇不知什么时候幻化出了原形的蛇尾,上半身则还是人模样,靠着山竹。她想了片刻,便道:“你若是寻不到地方去,就同我一起走吧。人间不是那么好呆的地方,你又是个修行浅薄的,要是再同碰上那婆子一样的,仔细被那些人活活打死。”
我垂头丧气表示了同意。
青蛇想了想,又说:“我如今也改了名号,白姊给我起了名字叫做李青桐。你有名字吗?做人是必须要有名字的。”
我摇了摇头:“我是猴子,不是人,不需要人的那一套名号。”
青蛇愣了一愣,打量我的猴模猴样,笑道:“也对,是我和白姊化了人模样。。。。。。”
听她这么说,我便问:“白姊?是白蛇吗?”
青蛇摆摆手:“她不爱我叫她白蛇。她现在也改了名号,叫做白娴。”
“人世间的规矩里,我要叫她阿姊。”
青蛇努努嘴:“我觉得怪别扭,就折了一下。”
说着,青蛇手里扯着片竹叶,笑道:“白姊越来越不像蛇啦。”
那笑是黯淡的。
我们说了一会话,忽然有大喝声和一道银光自天际劈来:“孽畜,哪里走!”
青蛇神色一变,拉起我,又是融入了风里,转瞬激射而出。
后面那道银光一直紧追不舍,青蛇拉着我飞到了人间的热闹地界上空,那道银光似乎有所顾虑,就慢了下来。
青蛇趁机划了道耀眼的光,趁着那停缓,一边叫着:“难得见一个能以武修行的人类,你不好好修炼,却来追逐我们这等手无鲜血的无辜生灵,不知是何道理!”
一边把我往下一推,低声道:“这少年剑侠与我有龌龊。齐家后院阴气重,你且去他家遮挡那股猴味。过后我再来寻你。”
说着,将手中一送,我感觉自己急速缩小身躯,成了一根簪子模样,飘然向下方的一个宅院落去。
然后,落到了一双手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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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芷头上一片刺痛,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卧倒在亭中,手边落着一支晶莹剔透分外可人怜爱的簪子,上面是一手舞足蹈的小猴模样。
☆、第8章
当日的事,诸多人都觉得头痛,只记得那婆子因拉来了一只疯猴子,挠了几个婢子,被惊吓的娘子赶出去了。
一件小事,不提也罢。
真正紧要的是,不久,齐老爷的姑母就是
六十大寿。齐家上下,都要赶回江南老家,去给她老人家做寿。
为了准备这一趟远行,合府上下都忙了个底朝天。
林氏照例是不大理事的。
于是,上头的兄弟忙外,又有长姊齐芷主持一些内家的事务,下面的妹妹则是各有各的规矩打算,忙着打探准备宗族中同辈长辈的消息,以备露脸。
只有齐萱是个闲人。
一大早,她数了数日子,又不情愿地整妆,挑捡素净的衣裳。
这是到了去向林氏请安的时候了。
林氏是年轻的继母,最怕人家说闲话。
因此大多时候,便不同几个非亲生的嫡庶男孩子接触。
连几个嫡庶的女孩子,她都说了不必日日请安,因此也不常召唤。
也是有几个庶出的娘子心里计算多,常爱去毕恭毕敬。
林氏就咳几声,捂着嘴,静静着面容,看得她们难堪了,才轻轻一句不必。
若有不改的,她也不理,任你站到腿痛腰酸,她自己却喃喃在案几旁近乎忧郁地读着诗。
林氏就是这样的人,她偏静,又偏冷,但就是轻轻地说话,轻轻地行动,像一叶飘飘着未落地的枯叶。
文弱、哀静。
然而凉起人来,这副轻,与这副静,恰叫人心凉的很。
齐萱一边向她的院落走,一边想:好一副臭脾气。
如果只是这种凉,只是这种文弱与哀静,齐萱不怕她。
然而齐萱怕的是林氏那静静垂着不动的长睫,偶尔自诗文、自虚空移开后,会在看到齐萱时投射出一点软软的狂热。
哀默而静中的狂热。
齐萱觉得可怕。
就是在这种偶泻的狂热里,林氏会支走许多人,拉着齐萱的手,凝视着齐萱的眼,忽然笑说:“多美呵,多美呵。”
“爱得我恨不能挖出来。”
齐家上下都说她和林氏的关系最好。
这样静弱而郁然如轻轻落叶的林氏,不喜欢也不大愿见更多人,就定时会见齐萱。
不过齐萱自小就宁愿把这份殊荣让给别的任何一个。
她不明白为什么林氏要见她,愿意见她。
她恨不得林氏就像是个正常的恶毒继母。
她甚至怀疑为什么她那号称是个正经人的爹要娶这样的女人。
这不是一个时人眼中健康的,能管家的,有生命之美的女人。
到了。
前面就是林氏淡得素得,暗沉得可以的房间。
几个婆子领了路。
林氏的院子一向是婆子比丫鬟多。
林氏穿着暗纹的褙子,里面是高领长沃。
这种领子,密封得一点儿肌肤都不外露。
而天气显然有些热了,林氏拿巾子轻轻擦拭着苍白额头上的汗水,正咳嗽。
见齐萱来了,她先是要起身,又慢慢摁住巾子在腿上,重现坐定了,嘴角弯了一道十分克制的弧度,仍旧是静而轻的笑:“你许久不来了。”
齐萱强迫自己镇定地低下头:“母亲,这是您定的请安的规矩,是定时的。”
“你不必理会的,那是她们的规矩。”林氏睨了她一眼,轻轻地,解释一样说。
她们便不包括我?在这种规矩上,我宁愿和她们守一样的。
不去看林氏苍白的面容和只有一点微红色的同样苍白的唇。
齐萱想:又是这种――这种讨厌而莫名其妙的…………这哪里是正常的继母对继女?
林氏又想说话,却忽然停了一瞬,先抚着瘦弱的胸口呼了一口气,又以同样白得少血色的细手掩着唇咳了几声,等咳罢,脸色有一些被逼出来的红,她才又送出一口气来,舒缓一些,对着齐萱说:“天气热了也要犯。时日不久安了。”
齐萱听了,仍旧低着头,说规矩的话:“母亲的病要再喝些药,女儿们都担心。”
林氏没有正经回答,却低低嗯了一声。
当林氏这样“嗯”的时候,又不像继母回答继女了,又是讨厌的……说不出的东西。
齐萱这时候就只顾着低头了,她不想抬头,因为她知道,她不想看见此刻林氏那衰弱的生命力里亮起的狂热。
莫名其妙,与什么都无关的狂热。
这种狂热促使林氏又开始了,喃喃:“抬起眼来啊。你的眼睛,多美呵,多美呵……”
下面就是应该是“爱得恨不能挖了。”
齐萱低着头撇了撇嘴,她十几年来都听着,而今已经能当这是过于狂热的呓语,不再过分恐惧。
她低着头,等林氏像往常那样,又轻轻地结束自己的呓语。
然而低着头低着头,她就瞧见林氏手边的一根簪子。
晶莹剔透,上面是一只小猴的玉簪子。
前几天见阿姊带过。
此时的林氏终于又结束了呓语,回复了那文弱而哀静中带些凉凉清明的神色,见齐萱视线,就把将簪子放到案几上,另一手捏着书卷:“这是莫名出现的。芷儿手下的一个婆子一拾到就给了我。”
这的确是齐芷会做的。齐芷不会留任何来路稍有不明的东西。
然而齐萱看见那簪子上的小猴竟然对她眨了眨眼,就不由自主开口:“母亲,这簪子――”
――――――――――――――――――――
齐萱逃一样离开那个令人闷得慌的院子,几个婢子早就侯着等她的婢子怎么喊都喊不停,跟得直喘气。
“我竟然跟这个疯……跟这个女人要了簪子。”
☆、第9章
齐萱捉着那簪子,自林氏的院子逃一样退出来后,就在长廊处痛痛快快跑了一阵子。
然而,她的步伐忽地慢了。
后面远些的地方,那些跟着她跑的婢子们也俱都毕恭毕敬起来。
因为,前面站定了的青年,就是齐萱的长兄,齐府的嫡长子齐玉德。
看着齐萱半提着裙摆,跑得脸蛋通红,饱满的胸口随着大口的呼吸而起伏,青春洋溢的模样。
于是 ,这个穿着提蓝道袍的青年,好像毫墨一样的眉就斜起来了,脸上是一贯的冷冷的神色,以看见犯法者一样的口吻喝止道:“不像话。没有规矩。在长廊奔走,这样的粗莽,是下等人的举止。”
齐萱睨着他,总觉得从青年的严厉的神色里能看出惊异,又好象能看出轻蔑。
他在轻蔑什么?
齐萱觉得他是在惊异与轻蔑她不经意间展示出来的毫不遮掩的勃发的生命力。
她知道自己有些汗濡而贴身的织花襦裙,必定显出美好的形体来;
她即使不伸手去抚摸,也必知自己此刻的脸庞定是在运动后显得红润而美丽;
她甚至知道自己此刻的眼睛肯定是水汪汪而多情轻快的。
齐萱明白自己是应该青春美丽的。而这种美是无罪的。
然而,她抬头,更加清清楚楚看到,在齐玉德的眼里:她这样肆意地展示青春,是个犯罪的,违法的,犯规矩的。
她不觉得自己的年轻,自己的美丽是一种罪。
然而这是长兄,同她爹也不差了。
她只得乖顺地低下头,整了整裙摆,低下柔而修长的脖颈,将自己的红润脸庞与起伏的胸脯,都借低头的阴影而重新掩住,做着丝毫不差槁木一样端正的礼节:“诺。”
然后,齐萱收起大步,开始走起了缓慢而小小的莲步。她不再昂着头,而是微垂着面容,由赶上来的侍女扶着,垂首低眸。
又是所谓的淑女了。
见到姊妹的姿态,青年似乎是满意了,然而又带有一些警告地说:“你不小了,将来——将来纵使到了别家,也是不能丢了我家的门面的。”
齐萱低低应诺。
齐玉德就大阔步地走了。
齐萱等他走得稍远,就抚着方才拿在手里缩进袖子的簪子,长叹了一口气,说:“猴儿簪啊,猴儿簪,你看,这样的,就是这样的。”
齐玉德年龄是最长的,齐老爷一贯觉得长子是不能长于妇人之手,所以等齐玉德稍稍年长一些了,齐老爷就亲自教养他。
人人都很满意大郎君齐玉德又是一个正经人,规矩人,能读书的人。
至于到底如何。。。。。。人人都说好的,时人,官家都说好的,齐萱嘴上也只能说这是好的。
当然,齐萱这种女流是没有资格评论兄弟的。所以她只是叹了一口气。
随即,齐萱似乎听到猴儿簪也叹了口气。
她给狠狠吓了一跳,顿时惊疑地看向簪子。
却听见那固定在赞头,黄玉雕做的玉小猴子,竟然动了动,从手舞足蹈的模样而做了个挠头模样!
“二娘子,二娘子!二娘子怎么在发抖呢?”
旁边似乎有人在喊,齐萱顿时一激灵,险些没把手上的玉猴簪子给脱手砸地上。
她被这一喊,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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