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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十里洋场-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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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即将死去的人提到死,这种感觉不免让人觉得心惊胆战。以至于采薇心跳忽然加快了几分,支支吾吾半晌,才道:“我就是开个玩笑,你说这些干什么。”
  谢煊道:“刚刚是我态度不对,你别生气了。”
  采薇向来吃软不吃硬,他退了一步,她也就不好咄咄逼人,梗着脖子道:“刚刚当着一家人面,说那种话,也确实是我不对,你不用跟我道歉。”
  谢煊挑挑眉笑开:“咱们今晚早点睡。”
  *
  这厢的花园里,谢珺正拿着把剪刀修剪草木枝。
  婉清走过来,笑道:“二弟好雅兴,这么晚了还亲自打理园子。”
  谢珺抬头看她看过来,温文尔雅一笑道:“若是没修剪好,指不定过不完这个冬天就死了,明年就开不了花了,我不放心全交给佣人。”
  他生得身长玉立,站在夜灯下的草木中,有种清风朗月的君子之风。婉清嫁进谢家这么多年,要在这样的家庭好好生活,自然是懂得察言观色的。上到谢司令下到佣人听差,她不说人人脾性都摸得一清二楚,但基本上都还算了解。只有谢珺这个人,她一直觉得自己有点看不透。
  表面看起来是个谦谦君子,温和宽厚,几乎挑不出任何毛病。一开始她也和其他人一样,以为他就是看起来的那样。直到后来知晓了几件事,虽然不算什么大事,却不得不叫她对面前这男人有了其他看法,只是依旧没看透一丝半点。以至于听到的风言风语,她也只能听听就算了。
  她伸手摸了摸前面的一枝小花枝,道:“我记得玉芸最喜欢芍药花。”
  谢珺点头:“嗯,没错,还有牡丹。她就喜欢这种浓烈的花。”说着请笑了笑,道,“我却喜欢清雅一点,为了让她开心,我院子里种了好多牡丹和芍药,只在边上种了些铃兰和茉莉。”
  婉清道:“二弟是真疼玉芸。”她顿了顿,终于鼓足勇气一般,“只是玉芸跟我说过一件事,我一直觉得很奇怪,但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好问你什么。何况她人已经过世,我也就没再放在心上。只是今日大家提起她,我又想起这事,想了想还是决定来问问你,还望二弟别觉得我唐突。”
  谢珺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向她,笑着柔声道:“玉芸当年和大嫂关系好,想必是无话不谈的。她跟您说过什么,大嫂有什么疑问,尽管问,我这个做弟弟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因为要说的话,有点难以启齿,婉清抿抿唇犹疑了片刻,才道:“那时候你们成亲已经大半年,有一次我和玉芸说话,开玩笑问起她的肚子什么时候有动静。她支支吾吾半天,后来悄悄告诉我,说你一直没跟她同房,问我该怎么办?”
  谢珺听到他说这个,似乎并没觉得意外,也没觉得尴尬不自在,依旧是云淡风轻的表情。只是沉默了片刻,才笑着回道:“既然大嫂问了,我也跟大嫂说句实话,家里人都以为我深爱玉芸,我自然也是爱她的,只不过是哥哥爱妹妹的那种爱。我和玉芸从小一起长大,一直把她当成亲妹妹,后来她想嫁给我,我怕她伤心,便娶了她,想着这男女成婚,好多还是盲婚哑嫁,我和她到底知根知底,等做夫妻久了,这感情自然会慢慢转变过来。只是……”说到这里,他怅然般叹了口气,“我们到底还是缺了点缘分。”
  婉清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答案,一时惊愕地看向他。
  谢珺又笑着道:“我知道大嫂可能很意外,毕竟家里人都以为我对玉芸的感情是男女之情。她人不在了,我也不好解释太多,这对她的名声反倒不好。”
  婉清支支吾吾道:“我确实没料到是这样。”
  谢珺道:“我没和她同房,也是因为心疼她,觉得在我对她的感情还没转变过来前,就和她有了夫妻之实,对她不公平。”
  婉清讪讪道:“ 二弟这样确实是君子所为。”
  谢珺笑着摇摇头,伸手剪掉跟前的一根枯枝,在婉清转身前,又云淡风轻般问了一句:“玉芸生前还跟大嫂说过什么不为人知的悄悄话吗?”
  婉清愣了下,摇头:“其他的就没有了。”
  谢珺点头:“好的,大嫂早点回房休息吧。”
  婉清道:“二弟也早点休息。”
  她暗暗舒了口气,朝自己的配楼走去。
  虽然这个推心置腹般的答案让她觉得很意外,但仔细一想,却也挑不出半点毛病。谢珺说的那番话可以说是合情又合理,甚至无不表明他是一个疼爱玉芸的好哥哥。
  但她就是觉得哪里都不对劲,甚至从脚底涌起了一层寒意。


第89章 更新
  过了两日; 采薇和婉清正要出门; 陈管家笑盈盈拿着一封信走进来,道:“大少奶奶; 刚刚收到的信,好像是从东北寄来的。”
  母亲和弟弟跟着呈毓去了东北,这么久以来; 婉清一直还没收到他们的消息。看到是东北寄来的信; 自是欣喜不已; 赶紧接过来; 迫不及待打开。
  但是脸上的笑容,在展开信纸之后; 很快就僵住。
  采薇觉察不对,轻声问:“怎么了?”
  婉清怔忡了半晌,才摇摇头道:“没事; 我有点不舒服,今天就不出门了。”
  采薇蹙眉; 拉住她; 担忧地问:“大嫂; 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婉清将信折好,摇摇头,轻声道:“采薇,你别问; 我想先一个人静静。”
  采薇看她脸色惨白的模样; 估摸着是她母亲和弟弟那边发生了什么大事; 她也不好逼问,只能小声交代她旁边的丫鬟佩儿好好照顾她。佩儿点头,扶着婉清回了配楼。
  因为担心婉清,采薇只在工厂打了一路,很快就返回谢公馆,直奔婉清的北配楼。
  房门开着,但只有佩儿在,看到她,小丫头指了指卧房的门,小声道:“大少奶奶把自己反锁在屋子里,谁也不见。”
  采薇皱眉看了看那紧闭的房门,忧心忡忡问:“到底怎么了?”
  佩儿咬了咬唇,红着眼睛道:“呈毓贝勒来信,说傅太太和傅少爷都没了。”
  这消息不啻为一道晴天霹雳。采薇脸色大变,她本只想着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但万万没想到竟是这样大的事。
  虽然她跟傅家没关系,但这么长时间以来,早已把婉清当姐妹,她知道娘家对婉清的意义,那是她作为满清格格的根。当初傅老爷过世以及北京城的王府花园没了,差点让她钻牛角尖出了大事,如今刚刚好转得差不多,竟然又来这么一出。
  采薇光是想想就有种悲怆感油然而生,命运仿佛在跟这个曾经养尊处优的格格,开着一次又一次的恶意玩笑,若是换成自己,恐怕也不太能接受得了。
  她深呼了口气,问:“这到底怎么回事?”
  说起来,傅太太和傅少爷是跟着呈毓去的东北,不缺钱不缺人,好好的怎么母子俩都没了,这实在是有点匪夷所思。
  佩儿道:“说是在奉天的时候遇到土匪,被杀了。”
  采薇若有所思地点头。如今世道乱,匪盗猖獗,一群北京城的皇亲国戚去东北,对于当地土匪来说,无异于来了一群肥羊。呈毓虽然手下人多,但强龙难敌地头蛇,出这种事倒也不算奇怪。。
  她没有去敲开卧室的门,只安静地坐在起居室等着。一直等到傍晚,婉清才终于从房内出来。
  “采薇,你在啊!”看到沙发上的人,她凄然一笑,开口道。
  采薇回头,看到她双眼通红,脸色苍白,不禁担心道::“大嫂,你……节哀。”
  婉清在她身旁坐下,怅然地叹了口气道:“这大概就是命吧!”
  采薇道:“等季明回来,我让他安排你去东北,我陪你一块。”
  婉清却是摇摇头:“不用,他们上个月就已经没了,呈毓表舅已经办好后事,我没必要再过去了。”
  采薇握住她的手:“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但不管怎样,你要看开点,别再钻牛角尖。”
  婉清写满哀愁的脸,勉强一笑,回道:“放心吧,我还有眉眉要抚养,还有铺子等着我去经营,不会再做傻事的。只是……”她捂了捂脸,“我可能得要几天时间缓缓,最近几天你自己忙,不用管我。”
  采薇点头:“现在工厂那边也没什么事,我在家多陪陪你。”
  婉清勉强笑了笑,道:“采薇,要不是因为你,我都不知道这日子该怎么过下去。”
  采薇拍拍她的手:“放心吧,我会一直在的。”
  话是这样说,但这毕竟不是小事,何况婉清这段时日虽然精神好转,没再吸大烟,但比起正常人还是要忧郁多愁善感许多,她不敢掉以轻心。
  这事儿谢家上下自然很快知晓,包括很晚才回来的谢煊,他跟着采薇去婉清屋里说了一会儿安慰的话,见人没有大碍才回房。
  “你这两天多在家待待,咱们都多陪陪大嫂。不然我怕她又跟之前一样,又钻进死胡同。”
  谢煊坐在沙发上,疲惫般揉了揉眉心,点头道:“没有重要公务的话,我尽量早点回来。不过我看她状态还好,应该没有大碍。”说罢朝她轻笑了笑,“这还得多亏我的贤内助,不然之前要大嫂真出个好歹,我都不知道如何跟我大哥交代。”
  采薇道:“我可不是因为你,我是觉得婉清人不错,把她当做姐妹,所以不想看到她有什么三长两短,何况她还有个眉眉。”
  谢煊抬头,一双黑眸定定看着她,过了片刻,伸手将她拉到腿上坐下,轻笑道:“我知道的,你是个好姑娘,嫁到我们谢家,让你受苦了。”
  采薇想起身,却被他牢牢抱住,斜了他一眼道:“本来就是,我要在江家,日子过得不知多少?你知不知道我三姐现在天天忙着谈恋爱,喜欢什么样的男人自己挑选,挑中了两情相悦再谈婚论嫁,简直不要太快活!”
  谢煊失笑:“那真是难为你了,让你嫁给了我这么个丘八。”
  采薇道:“还是个风流的丘八。”
  谢煊被噎了下,片刻后,好整以暇道:“采薇,你相信我一次,我和柳如烟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采薇问:“那你最近有见她吗?”
  谢煊微微一怔,看着她的眼睛,没马上回答。
  采薇本只是随口一问,见他脸上那不太自在的表情,顿时怒火中烧,伸手将他推开,从他腿上站起来:“谢煊,你就不能坦率点?你要真对她余情未了,我也没意见,毕竟她在前我在后,你要能搞定龙爷那边把她要过来,我也不会干涉你,更不会跟你闹。毕竟咱们这婚姻是为了什么,大家都清楚。但你现在是什么意思?两头都想占着?”她深呼吸一口气,又才冷着脸继续道,“我今天就跟你把话说清楚,你纳妾也好养外室也好,我都不会干涉,但是我江采薇绝不会和别的女人共享男人。你要真有了人,谢江两家的姻亲关系虽然会继续,但我和你从此就是名义上的夫妻,井水不犯河水。”
  谢煊蹙眉看着她,听她噼里啪啦说完这一通,怒极反笑:“没错,我是见过柳如烟。是不是只要见过她,就是跟她有染?你现在已经认定我是什么样的人,我解释再多你也不会相信。”他边说边站起来,“不过我也跟你说清楚,你嫁进了谢家就是谢家的人,想井水不犯河水?那得等我谢煊死了。”
  说罢迈开长腿夺门而出。
  采薇气急败坏地拿起一个抱枕狠狠朝门后扔去。
  谢煊这晚没回来,第二天回来去看了下婉清又出了门,接连两天都是如此,采薇几乎没怎么和他打过照面。她本以为他来去匆匆,是公务繁忙,直到第三天晚上从婉清那里回到房内,随手拿起还没来得及看的报纸扫了一眼,看到一则消息写着龙正翔的新公司开张,连摆三天流水宴,谢三公子是他的座上宾,她方才知他是忙着和龙正翔花天酒地。
  本来还想着是不是那晚自己太无理取闹,现在只觉得可笑。
  这一晚,谢煊照旧没有回公馆,也不知是为报纸上的消息生气,还是别的,采薇总有些心神不宁,辗转反侧许久都没能入睡,直到天空露出鱼肚白,才迷迷糊糊有了点睡意,只是刚刚要睡着,忽然又被一声刺耳的尖叫惊醒。
  她猛然间从床上坐起来,心脏扑通扑通直跳,跳下床跑到窗边往外看去。发觉那声音是北配楼传来,那边几个佣人还在慌慌张张地大叫,整个配楼乱成一团,陈管家正蹭蹭地跑了上去。
  采薇直觉不好,赶紧回屋披了件袍子,朝外面跑去,刚刚出门就撞到了同样闻声而出的谢珺。
  “二哥,发生什么事了?”采薇心脏狂跳,问出的声音抖得厉害。
  谢珺摇头,神色严肃回道:“不知道,好像是大嫂那边出了事。”
  两个人一起跑下楼,一个慌慌张张的佣人跑过来道:“二少三少奶奶,大少奶奶吞鸦片自杀了。”
  “什么?”采薇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惊呼,双腿一软。
  谢珺赶紧伸手扶住她,又焦灼地问女佣:“怎么样了赶紧叫大夫啊?”
  女佣哭道:“已经……已经断气了。”
  采薇只觉得两眼一黑,浑身像是陷入冰窟一样,身体完全不受掌控,一丝力气都提不上来,勉强靠着谢珺手上的力量,跟着他往后走。
  谢珺转头,见他脸色苍白,柔声安抚道:“弟妹,你冷静点!”
  他说什么采薇完全没听进去,她脑子如乱麻一样混乱,手脚冰凉,身体也在颤抖。
  怎么会这样?
  明明昨晚从婉清房里离开的时候,她还好好的,怎么会忽然就自杀了?


第90章 一更
  北配楼里; 几个佣人噤若寒蝉地站在婉清房门外; 胆小的丫头则是已经吓得在低声啜泣。
  陈管家见谢珺和采薇上楼,赶紧从出来; 重重叹了口气,抹着眼睛唉声道:“二爷三少奶奶,大少奶奶已经去了。”
  “眉眉呢?”谢珺问。
  “昨晚眉眉跟奶妈一块睡的; 早上佣人发现大少奶奶出事; 就让带去四小姐那那边去了。”
  谢珺点点头; 闭眼深呼一口气,搀扶着采薇走进起居室。内间卧房的门敞开着; 佩儿跪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而婉清则安静地躺在床上。
  她梳着旗头; 穿着旗装; 脚下是一双花盆底绣花鞋,耳朵上戴着三枚长长的耳坠,这是满清格格曾经的盛装打扮。她躺得笔直; 除了脸色是妆容也掩盖不住的不正常青色,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她最终还是用格格的身份告别了这个世界,就像是已经不复存在的满清王朝。
  这么长时间以来; 她总是睡不好觉; 现下终于可以长眠了。
  采薇怔忡地看着床上的女人半晌,终于稍稍回过神。她松开抓着谢珺手臂的手; 一步一步走过去。
  自从来到这个时代; 她见过不少死亡; 丹桂台那个被谢煊一枪打死的戏子,去安徽见过的战死士兵。她以为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世界,自己早已经能平静地面对这件事。
  但是看到闭着眼睛的婉清,还是无法接受这种突如其来的死亡。
  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婉清忽然就自杀了呢?是因为母亲和弟弟的死,成为她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吗?当然,这不是稻草,这是命运给这个可怜女人的最后一击。
  可分明前天她还说自己没事,说要自食其力成为新时代女性,无论是满清格格还是谢家大少奶奶这些身份,都不再重要,她要做傅婉清。她的店铺已经快装潢完毕,不出意外,月底就能开业,哪怕是这几天因为母亲和弟弟的事而情绪低落,她也仍旧对这件事期待着。
  所以采薇真的不能接受这场没有任何预兆的自杀。
  佩儿看到两人进来,哭着道:“昨晚大少奶奶把眉眉送去了奶妈房里,回来换了旗装,让我给她梳了旗头,就让我去休息了。今早我起床,来房里看了眼,见她躺在床上,衣裳没换,也没盖被子,怕她着凉,走上前正要给她盖上被子,发觉她浑身冰凉,已经没气了,嘴里有没吞咽完的大烟,床头柜上还剩半包烟膏……”
  说到这里,小丫头又是泣不成声,一来是伤心,二来大概是被吓坏了。
  采薇走上前,半跪在床边,看向床上那闭着眼睛的女人。婉清生得极美,哪怕是这几月状态不那么好,也仍旧掩盖不了她的天生丽质。她出身富贵,曾经是天之骄女,当年嫁进谢家,其实算得上下嫁,只是命运弄人,娘家随着满清没落而衰败,谢家虽是如日中天,然而丈夫却英年早逝。
  她的悲剧是这个大时代必然加偶然所造成。采薇一直在努力帮她摆脱这种悲剧,希望她能找到新的人生。
  然而还是失败了。
  她握住婉清僵硬冰凉的手,怔怔然道:“大嫂,你告诉我这为什么?不是答应过我会振作起来的吗?你怎么能连眉眉都不要了?”
  然而床上的人永远不会给她答案。
  如今谢司令不在,这阖府上下,就是谢珺当家做主。他上前拍拍采薇的肩膀,温声道:“人死不能复生,弟妹节哀。”说着又转头朝门口的陈管家吩咐,“陈叔,设灵堂准备后事。让人把三弟叫回来,然后发电报给北京那边。”
  陈管家应道:“诶,我这就去。”
  谢煊是中午回来的。
  婉清的遗体已经摆放在灵堂,采薇和谢莹玉嫣,以及婉清身边的几个佣人跪在一旁,低低的恸哭声,让整个公馆陷入了一种悲伤的压抑。
  眉眉还只得五岁,对于死亡一知半解。她刚刚看到灵堂里蒙着白布的婉清时,还天真地问谢莹:“为什么妈妈要躺在那里?”
  只是不等姑姑回答,她那双天真又茫然的眼睛里,已经不自觉地流出了眼泪。母子连心,即使小孩子还来不及理解死亡,但潜意识已经明白这意味着为什么。
  这个可怜的孩子,生在高门,本该是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如今却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女。
  采薇甚至不敢看她,如果……如果自己再对婉清上心点,这个孩子也许就不会失去母亲。
  这样一想,一股夹杂着悲痛的自责,不由得涌上来。
  她其实一直没哭,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连哭都哭不出来。
  谢煊走得很急,但是在灵堂外几米处,却蓦地停下了脚步。
  他身上还穿着铁灰色军装,腰间的枪套里别着枪,冷峻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目光遥遥落在灵堂里那具被白布蒙着的遗体上,怔忡了半晌,沉痛地闭了闭眼睛,又才一步一步走进去。
  他走到婉清身旁,重重跪下,哑声唤了句“大嫂”,之后的话却被堵在酸涩的喉间,一句都说不出来。
  陈管家走过来:“三少,后事都按二少的吩咐安排好了,棺木很快会送来。做法事的道士也要上门了,您看这法事做几天?”
  谢煊深呼吸一口气,抬头淡淡道:“早点入土为安,一切从简吧。”
  陈管家:“好的。”
  谢煊起身走到灵堂入口,看了眼跪在地上怔怔然的采薇,又来到旁边靠在谢莹身旁无声哭泣的眉眉跟前,蹲下身替她擦了擦眼泪,柔声安抚道:“眉眉,不要怕,妈妈只是睡着了。”
  眉眉茫然地看了看他,轻轻点头,然后趴在他怀中,紧紧将他抱住。小姑娘没有大哭大闹,但身体一直在抖。
  谢煊一时心如刀绞,开口道:“莹莹,你带眉眉回房。”
  谢莹擦擦眼睛:“好。”起身将安安静静的小丫头抱在怀中,回了房。
  之后的一切,谢煊亲力亲为,整个谢公馆陷入一片悲痛的繁忙中。采薇和几个丫鬟一直跪着,后来丫鬟们陆陆续续吃饭休息,她始终一动不动,四喜给她送来吃的,她也一口未沾。
  一直到了夜幕降临,灵堂里点上了烛火,道士开始做法事,她仍旧跪着没动。
  谢煊站在她身后两米处,看着那道娇小的背影,眼眶终于忍不住开始泛红。
  知道她心里难受,嫁进谢家之后,她和婉清的关系最好,从安徽回来,妯娌俩更是同进同出,为了帮婉清,她花了很多心思和精力。
  她比谢家任何人都更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他闭上眼睛叹了口气,走上前,手放在她的肩膀轻轻拍了拍,低声道:“采薇,咱们先回房休息。”
  采薇却像是没听到一般,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他没再问她,沉默了片刻,直接打横将她抱起来。采薇倒也没挣扎,怔怔地任由他抱着自己。
  抱着人回到房内,谢煊将她放在沙发,又撩起她的裤腿看了眼。虽然是跪在垫子上,但膝盖还是红肿了一片。他皱了皱眉头,起身从柜子里拿了药酒,蹲在她跟前,替她轻轻揉着。
  腿上传来的疼痛,终于将采薇拉回了神,她低头去看他。
  谢煊抬头对上她的眼睛,见她那双黑沉沉的眸子,恢复了神采,低声开口道:“谁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你别太难过了。”
  采薇闭了闭眼睛,再睁眼时,目光不经意间落在茶几上那份报纸上。一整天堵在心头无处发泄的情绪,忽然因为这报纸而被点燃。
  她一把将谢煊推开,伸手拿起报纸用力摔在他脸上,歇斯底里冲他大吼道:“都是你都是你!大嫂发生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在家跟我一起多陪陪她,那个小月仙就这么重要吗?你几天不见就受不了?比你大嫂的命还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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