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我本闲凉(妾本闲凉)-第11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第200章 第200章 终难解

      一盏盏幽明的宫灯, 伫立在冷风里。
      从白到昼在皇宫里煎熬了整整有一天的大臣们, 直到这时候才各自擦着额头上的冷汗, 拖着疲惫的身躯, 带着满心的忧虑,从南书房退了出去。
      顾觉非是最后一个离开的。
      骤然之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且谋反的还是在百姓之中有甚高威望的大将军薛况,一有民心,二有能力, 真犯上作乱起来绝对会成为皇室心腹大患。
      保定距离京城实在是太近了。
      面对着几乎就在眼皮子底下的威胁,谁又能坐得住?所以皇帝留了他下来, 多问了几句。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萧彻从下午略用过一些膳食后回来, 整个人便有些心神不宁。
      顾觉非曾是萧彻伴读,对他也算了解。
      薛况那檄文上面所写的“无能”或许有些言过其实, 但绝非是空穴来风:如今在皇位上的这一位皇帝,在各方面都普普通通,既没有什么大错,也没有什么能力。
      但檄文之中提到的其他事情……
      人从高高的台阶上走下来,入目所见这九重宫禁都幽暗的一片, 掩不住仓皇的宫人们在廊下立着, 竟好似那飘荡在风雨中的浮萍。
      顾觉非的眉头悄然皱了起来。
      夜已经很深,比起在皇宫里商讨如何应对薛况谋反这件事,他更在意如今太师府里是什么情况。
      毕竟薛况在檄文里提到的字字句句,尤其是与老太师有关的字字句句, 便是他看了都有一种心底发冷的感觉,曾万般信任于他的顾承谦,又该是何等心情?
      至于真假,现在是追究不了的。
      一则萧彻在位,皇家秘辛不好打探;二则双方各执一词,皇家到底有没有戕害薛氏,谁也说不清。
      但薛况这一份檄文用心险恶是毋庸置疑的。
      当年的水患旱灾虽非因薛况而起,可国库无银,赈济方面自然艰难;萧彻调度固然一塌糊涂,可归根结底是因边关养战,国库损耗严重。
      至于当年他是被自己污蔑一事,就更是胡说八道!
      所以在今天下午的时候,由朝廷这里诸位大人商讨定论之后的真正的“讨逆檄文”,已经在京城外面张贴开来,同时兵员的调动也已经由刘进、方少行二人完成。
      说来也奇,此次谋逆,薛况所用者皆是自己的旧部,可九门提督刘进却偏偏被摒除在外。以至于如今朝堂上众人看刘进的目光都格外忌惮,深恐他是薛况安插在朝廷之中的暗钉,萧彻私底下更对顾觉非表达过自己的怀疑。
      顾觉非却不在意。
      若他是薛况,要造反也不会选择刘进。
      当年含山关一役后刘进便回到了京城,享了高官厚禄,倒不是说这人贪图享受,只是天下承平,不打仗本是一件好事。
      去且刘进此人自有自己的是非判别,怕未必认同薛况。
      所以薛况忽然造反这件事,刘进既不知道,也没参与,实在没什么好忌惮的。
      只是旁人就未必看得有顾觉非这般通透了,今日朝堂上便有不少人言语攻讦他。
      先才离开之时,刘进的面容便很不好看。
      顾觉非怕他心中积郁,还同他说了两句话,就怕关键时刻这一位将军被自己人排挤出去。
      刘进领没领情他不知道,但他的力算是尽到了。
      顾觉非想了想今日从前到后发生的所有事情,不知觉间脚步已经到了宫门外,看见了此刻静谧在夜色中的都城。
      也不知为什么,一下就想起了当年。
      那是庆安七年的初夏,殿试后放榜,他被点为了第三,成为了大夏史上最年轻的探花。
      于是骑御马,游长街。
      满街都是欢腾鼎沸的人群,入目所见的每一张面孔都带着最鲜活的神态,就连顾承谦那时候都是笑着的。
      朝堂上多年的沉浮,让这一位权柄辅臣,早练就了一身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夫。大部分时候,他脸上的表情都让人看不出深浅。
      可那一天——
      面对着同僚们盛大的恭喜和恭维,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那种由衷的、身为父亲的安慰和欣喜。
      只是……
      后来,为什么就变了呢?
      顾觉非记得太清楚了,仅仅过了月余,他与顾承谦之间就彻底闹翻。从那以后,这一位父亲看他的眼神里,只有痛心、痛恨。
      多少年过去了?
      掐指一算,一晃已是小十年。
      站在金銮殿、南书房的时候,他还没什么感觉,自觉尚能压制住一切激荡的情绪,可在走出了宫门,看见这月色下的京城时,一切的一切都轰然爆发,在他的胸腔里卷成一团风暴!
      顾觉非向把守在宫门口的侍卫借了一匹马,在拽住缰绳翻身上马时,那一双手竟有少见的颤抖。
      他不知道,这颤抖缘何而来。
      或恐,是今日的风太冷,今夜的血太热!
      清脆的马蹄声,踏破了寂静,清晰地传荡在霜白的冷月下。
      吹拂在刺骨的寒风里,顾觉非脑海里划过了太多太多的东西,但在看见前面太师府那挂着灯笼的大门时,又全都散了个干净,只留下那么一个已经在心底藏了很久、很久的念头——
      今天,他可以跟父亲好好谈谈了。
      一路回路,自侧门而进,缰绳只随手扔给了伺候的下人。顾觉非甚至连他们的模样与神情都没看一眼,就直奔顾承谦所住的院落而去。
      夜色深沉。
      大冷的冬天里,既没有虫声,也没有鸟语。可在他接近那院落,走到院门口的时候,竟然听到了压抑的哭声。
      脚步忽然就慢下来那么一拍,可这时候他已经绕过了院墙,进了院门,内中的景象一下就照进了眼底。
      伺候的丫鬟仆役,跪了一地。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惶恐惊惧又伤心的神情,还有人控制不住地哭着。
      廊下的台阶上坐着在太师府效力了小半辈子的大总管万保常,一双老眼通红,哭得泪满脸。
      书房的门半开着。
      门侧站着的则是他面色同样苍白、眼眶发红的发妻,似乎是夜半里惊醒才赶到此处,鬓发只绾成个髻,浑无半点妆面。
      只这一瞬间,顾觉非脑袋里便已经轰然地一声响,不知是那一场在他胸膛里席卷的风暴,终于将什么摧毁,还是构筑在他内心中的什么东西猛烈地坍塌下来,变成一片狼藉的废墟……
      他走了过去。
      他觉得自己走得很稳,可站在门侧的陆锦惜竟然伸出手来,想要扶他。
      不,他不需要。
      顾觉非缩回了自己的手,甚至是退了一步,近乎于空茫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便从她身边走了过去,一下将那半开的门推开——
      “吱呀……”
      门轴转动的声音,在这骤然凄冷的月色里,像是什么动物被掐住了脖子时绝望的呻i吟,又像是黑暗里猛兽忽来的一声嘶吼。
      他听着,竟打了个冷战。
      书房里的景象,在这个刹那,毫无保留地、彻彻底底地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明亮的烛火照着,满目的红。
      鲜血如同一片烈火烧着的红绸,自书案前如河流一般朝着周遭流淌,浸满了房内铺着的绒毯,成了一片惊心的暗色。
      顾承谦就坐在书案后那一把太师椅上。
      他像是看书看累了,于是靠在书案的边沿休息,头顶上银白的发被烛火照着,添上几许晕黄的光。
      沾血的宝剑就躺在他脚边上,似是无意间坠落。
      有那么一个刹那,顾觉非觉得自己就要倒下去了,可冥冥中偏有那么一股力量,支撑着他,让他走过了这看似近在咫尺、实则远到生死的几步路。
      人站在半干的血泊里,他也浑然不觉。
      只伸手搭了顾承谦的肩膀,声音哽咽而沙哑:“太师大人……”
      顾承谦伏在案上,一动也不动,脖颈上喷涌出的鲜血已经染红了那一身衣袍,却褪去了所有的温度。
      顾觉非就站在他身边。
      一如许久许久以前,他还小时,在书房里等待,候他回来下棋时一样,端正而笔直。
      “太师大人,太师大人……”
      “薛况反了……”
      “父亲,我们再谈谈,好不好?”
      这一瞬间,门外的陆锦惜,忽然泪如雨下。

      ☆、第201章 第201章 平静的潮水

      顾觉非病倒了。
      就好像强撑了很多年, 被突来的洪流卷溃, 混进那冰冷的潮水里。
      立不住, 站不稳。
      昔日门庭若市的太师府, 一夕之间,挂上了一片肃穆的白,颤抖在京城萧瑟的寒风中。
      一连七天,顾觉非没有上朝。
      朝廷发了针对薛况的讨逆檄文,声称薛况颠倒黑白, 尤其是在七皇子之事上,实属无中生有。一则萧廷之的身份无从证明, 二则以先皇遗诏为名却无遗诏在手,三则若先皇真立遗诏, 七皇子当有其名,而非沿用忍辱于薛府时的“廷之”为名。
      檄文一出, 倒也挽回不少民心。
      只是薛况哪里管这许多?
      朝廷所谓的真讨逆檄文他连看都没有看一眼,更没有回应的打算。正月十七自保定举兵,正月十八同时发兵两路,向北攻占霸州、容城,之后便合兵于一路, 一路北进!
      仅用五天时间, 兵临涿州!
      涿州距离京城极近,个把时辰的路程,堪称是一步之遥。攻下了涿州,就相当于已经扼住了京城的咽喉!
      消息一传到京城, 满朝文武人心惶惶。
      庆安帝萧彻一张脸已经黑沉得好似阴郁的雨天,几乎瞬间便将御案上所有的奏报都掀了下去。
      此刻的他,看上去就像是暴怒在崩溃边缘的困兽,急促地呼吸着,双目因为连日来的忧心与操劳而布满了血丝。
      他瞪着眼睛,看着下面吓得跪了一地的大臣。
      “废物,废物!都是废物!连区区一个薛况都拦不住,还说什么不足为虑!你们还有什么用?!”
      下面的大臣们情知皇帝正在气头上,这当口心里虽然觉得这指责来得毫无端由,可也不敢去招惹他,于是闷声咬牙忍了。
      但也有脾气爆且忍不了的。
      在皇帝指责落地的瞬间,就有人伏在地上反驳了:“皇上,薛况可不是用‘区区’就能形容的。他与穷凶极恶之匈奴交战数年而不落败绩,本就是用兵如神人物,且一早就扼住了保定要地,岂是寻常兵士能阻挡?微臣等虽不通用兵打仗,可早几日提议让方大人领兵前往阻击,您却偏偏不允!试想薛况之强,除了方大人外又有谁人能抵御?还望皇上速做决断,以免贻误战机啊!”
      “一派胡言!”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萧彻反而更怒,一双眼底似乎都能冒火。宽大的袖袍一挥,已然指着那大臣的鼻子骂了出来!
      “派方少行?派他出去了京城谁来镇守?你,你,还是你?!”
      “京城自有禁卫军来守,若不先阻击薛况,疆土已失,民心已散,只有任他蚕食壮大,则我京城将越见危急啊!”那大臣险些气得昏过去,声音都颤抖了起来,“且武将中如刘提督者皆有多年的领兵之能,派方大人前往阻击薛况后,京城防卫可交至其手,岂不比如今碌碌无为、坐以待毙要好?!”
      萧彻阴沉的目光,向右列武官之中静立的九门提督刘进扫了一眼,非但没觉得心里清楚了,反而越加烦躁起来。
      他双手撑着御案,竟不再回应这话。
      反而不耐地问道:“顾觉非呢?怎么还没来上朝?永宁长公主呢,也不在吗?!”
      下面朝臣听得此言,全都窃窃私语起来。
      倒不是对这事实本身有些议论,而是觉得眼下萧彻这分寸大乱的模样,作为一国之君来说,实在是不好看。
      立在萧彻身旁的大太监也是慌慌恐恐,凑上去低声提醒道:“皇上,您忙忘了,太师大人身故,这才第七日,顾大人还在灵前呢。至于永宁长公主,却是暂还不清楚。”
      连着这几天来,顾觉非都不在。
      朝中文武大臣也是早就听说了太师府的事情,都在暗中猜测此事是否与薛况那一封檄文有关,怀疑是上面的一番指控逼杀了顾承谦。
      大部分都是顾承谦的同僚,这几日也都去上过了香,只是见到顾觉非的人寥寥无几。听府里的管事说,是大病了一场,但具体的情况却是不知了。
      往日顾觉非在时,这朝堂上的事情基本是他说一不二,讲起来也是头头是道。如今他不在,永宁长公主也不在,皇帝一下变得像是个没了头的苍蝇,不仅找不到方向,甚至暴躁、易怒,压不住心中那一股因过度的不安而起来的邪火。
      大臣们都暗中叹了口气。
      萧彻也一下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尤其是在喝问顾觉非为何没有上朝这件事上。
      于是他重新坐了下来,平缓了一下气息,才道:“是朕急了。继续议事吧。”
      朝议于是继续。
      只是大约是因为皇帝对派人前去迎击薛况的事情始终拿不定主意,一整个上午过去,也没议出什么结果来。
      离开大殿的时候,群臣都在摇头叹息。
      散朝后先行离开的萧彻,更觉胸膛有一团火在烧灼,离开了金銮殿不去想什么薛况造反的事情之后,他本以为自己能平复下来不少,但结果竟然恰好相反。
      只要想到太师府里发生的事,他便心神不宁。
      一路回到乾清宫时,贤贵妃卫仪已经在宫内等地,案上的奏报都摞得厚厚的,可没有翻开一本。
      “皇上。”
      见了萧彻进来,她从恍惚之中回过神,站起身来,唤了一声。
      萧彻往那椅子上一坐,几乎是整个人都垮了下来,只疲惫地抬眸看了她一眼:“爱妃看得怎么样了,可想出了什么对敌之策?”
      “……”
      卫仪真说不出这一刻自己心里面的感觉,无力之余还有一种陡然生出来的荒谬,她面上依旧带着最精致的妆容,却不再是旧日那个光彩照人的贤贵妃了。
      “皇上真以为,臣妾能想出什么对敌之策吗?”
      “满朝文武都是废物!一个顾觉非没了之后,竟然连半点对付薛况的法子都想不出来!爱妃,只有你了。当年你在闺中时,人人说你有奇智,堪与顾觉非比肩。这些年来朕偶有问计于你,你也能说个头头是道。今时今日的京城,也只有爱妃能救朕于水火、克敌于危难了!”
      兴许是察觉到了卫仪的不对劲,萧彻一下又坐了起来。
      他看上去有一些紧张,但还挂上了勉强的笑意,试图振奋卫仪。
      可卫仪心中那荒谬之感更甚了。
      在寻常生活的时候,其实很难感觉人与人的差距,因为做的都是简单的事;可一旦面临了十分的危机,强者与弱者,智者与愚人的差距,便轻而易举地显露出来。
      萧彻便是这样的一名弱者,一个愚人。
      这就是她嫁的人。
      这就是她不得不嫁的人。
      卫仪那一双雍容的凤眼注视着萧彻,眸底深处却涌现出一种复杂难明的悲哀:“臣妾智比顾让先,不过是世人过誉。您此刻内外忧患交加,身边又乏明辨之智士,为何不去找顾觉非呢?他虽在孝期之中,可若皇上您亲自登门到访,问计于他,他又怎会将皇上拒之门外……”
      萧彻沉默了下来,一下不说话了。
      于是卫仪的心也幽幽地沉了下来。
      她想到了近些天他的魂不守舍,也想到了自己在宫中暗中探得的一些消息,再连着此刻萧彻的沉默来看,一时竟是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她怀着一种未知的恐惧,偏又无比平静地开了口,询问萧彻:“皇上,那一天,你是否曾派人去过太师府?”
      “你闭嘴!”
      先前还对卫仪和颜悦色的萧彻,在听得此问之后,竟陡然暴怒,额头上青筋都突了出来,毫不留情地责斥着卫仪僭越!
      “朕的一切,岂是你能私下打听的?!贤贵妃,你还知不知道自己的本分?!”
      本分?
      什么是本分?
      这么多年下来,这还是卫仪头一次从萧彻的口中听到这般疾言厉色的话,且还这般的色厉内荏,充满了一种生怕被人拆穿的心虚!
      于是她一下就笑了出来,笑出了眼泪。
      心里那种荒谬彻底将她整个人席卷,让她觉得这宫殿里实在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她不得不往外走,往外走。
      把萧彻抛在脑后。
      把乾清宫抛在脑后。
      就这么跌跌撞撞的从殿中出来,摇摇晃晃地行走在重重宫门夹着的长道上,看着头顶阴沉沉的天幕,第一次觉出了满心的绝望。
      她太了解顾觉非了。
      只可惜——
      萧彻不懂,这个当皇帝的萧彻不懂。
      昭阳宫的宫门就在眼前,是今时今日她的寝宫,也是昔时昔日她姑姑卫嫱的寝宫。
      卫仪忽然就觉出了一种悲哀的宿命感。
      大宫女笙蓝跟了她许多年,此刻眼见得她这般情态,半点也不敢惊扰她,只是眼底挂着重重的忧心。
      卫仪有三个多月的身孕了。
      但因为她身形纤细所以仅看得见些微的隆起,并不引人注目。
      她抬首盯着昭阳宫那红漆的宫门,看着透过宫墙飞起的檐角,终于还是缓缓将眼帘垂下,用那恍惚的声音吩咐道:“明日,太师大人的头七便过了,你拿我的手令,天明出宫,去请大学士夫人陆锦惜。”

      ☆、第202章 第202章 京城雨日

      “这天看着, 像是要下雨了吧……”
      揣着袖里那一卷“棋谱”, 带着身后端药的风铃从廊下走过时, 陆锦惜听见了不远处伺候着的丫鬟说话的声音, 于是顺着抬首向天幕望去。
      阴沉沉的天,透着一种压抑而冷寂的气息。
      风吹拂着四面挂着的白绸,太师府里满目萧瑟,在这冰雪渐渐消融的残冬初春,让人体查不到半分的暖意, 反而有一种刺骨的寒。
      的确是要下雨了。
      陆锦惜没有停步,只一路穿过这昔日宾客满座的府邸, 向着停灵的中堂方向走去。
      还没等她走近,雨已经下来了。
      刚过了惊蛰, 淅淅沥沥的雨水里还夹杂寒意,濛濛地笼罩了整个世界。
      而越靠近那灵堂, 她的记忆也就越发不受控制地朝着顾承谦出事的那一日倒流。
      第一次看见那样的顾觉非。
      也是第一次亲眼看见还有这样的死亡——
      她赶到老太师书房里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地面上的鲜血还未干涸,甚至还残留着一点点让人心悸的余温。
      老太师就伏在案上。
      分明是最痛苦的死法,可他面上的神情却平静而安稳。仿佛自己不是要去赴死,而是走向一场既定和已知的归宿。
      于是她在空茫之中猜想:临走之前, 他是否还有什么未了的遗憾, 或者说天定的命数已经让他看破了这世间的一切,纵使有遗憾也不放在心上?
      不知道。
      不了解。
      也无法寻找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昔日叱咤风云,翻覆朝局,如今也不过是这堆满了雪似的灵堂里, 一具逐渐消亡于世间、终将化作黄土的躯壳。
      陆锦惜的心底,无端端充满了怅然。
      她停步在灵堂前,朝里面看去,便看见了顾觉非正在点香的身影。
      几天前那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病,让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来,显得苍白而枯槁。好几副药灌下去,才勉强恢复了神智,又强拖着病体守灵。
      孟济想过要劝。
      但陆锦惜知道劝不住的,便放任他去了。
      好在那一场大病只是要将胸臆中压抑已久的某些东西释放出来一样,只凶险了一场之后,便再未有反复。
      所以现在的顾觉非还能站得住,没倒下。
      这些天京中但凡与老太师有一点交情的都已经来吊唁过,只是时逢薛况造反,朝廷正乱,都是匆匆地来,匆匆地去。
      人人都表示着自己的遗憾与同情。
      他们从不当面问老太师缘何去世,可私底下的议论,只怕早已沸腾如潮水。
      是寿终正寝,还是畏罪自杀?
      谁也不知道答案。
      太师府的消息在严令之下,一点也传不出去,只任由旁人猜测着。
      此刻的顾觉非,穿着一身重孝,手中捏了四根香,慢慢地点燃,背对着门口,口中却问:“查得怎么样了?”
      “嘴很硬,打了一夜也不肯说。今早按您的意思,让人把他牙敲掉了一排,才老实招了。”
      站他身后的是孟济,声音低沉而谨慎。
      “跟夫人先前怀疑的一样,也与您所料不差。是宫里面派来的,只说来问老太师当年有没有留下什么手脚。但老太师滴水不漏,声称绝无什么错漏之处,该毁掉的也都毁掉了。他便回宫复了命,并没有想到……”
      香已点燃。
      明亮的火星在顶端燃烧,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