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我本闲凉(妾本闲凉)-第57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是,是大将军夫人吧?请她进来便是。”
  “老爷?”
  唐氏大为诧异,险些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可顾承谦并未有半分解释的意思,只是摆了摆手:“我与她有些话说,你也出去吧。”
  有话说?
  唐氏怔忡了好半晌,根本想不出顾承谦与陆锦惜这晚辈有什么交集来,只记得他与陆九龄交好,能跟陆锦惜说什么话?
  只是这府里,顾承谦说话从来都很管用。
  她心里虽疑虑,却没多留,只捏了锦帕把脸上泪痕一擦,才着人将药碗放到一旁去:“这药才熬好,已经不烫了,老爷记得喝下,我先告退。”
  陆锦惜被太师府下人引着进来的时候,唐氏刚出去,恰恰打了个照面。只是唐氏也没多话,勉强笑着,寒暄了两句,便让她进了屋。
  浓重的药味儿,顿时扑面而来。
  陆锦惜闻见,顿时想起自己刚到陆氏身体里的时候,也是这般重的药味儿,只一闻便觉得满嘴满心都是苦涩。
  这还是她头一次真正来拜见这一位传说中权倾朝野的宰辅,大夏文官第一品,太师顾承谦。
  尽管有心理准备,可当她看清楚对方此刻模样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
  当日寿宴上所见的顾太师,尽管身子骨不很健朗,可气色还是好的,当着那许多宾客的面,谈笑自若,怎么看都是真正的当朝太师。
  可这才短短几天?
  人靠在榻上,浑没了精气神,看着竟苍老得吓人。唯有那一双似乎已将世事看透的眼底,还能窥见几分叱咤的感觉。
  “晚辈锦惜,拜见太师大人。”
  因知原身父亲陆九龄与顾太师交好,所以陆锦惜谦卑地称了一声“晚辈”,躬身下拜。
  因着今日天气还不错,她穿了一身颜色浅淡的湖蓝色春衫,雪色的百褶裙翩然地散开,脸上只点了薄薄的妆容,看上去很是素净温雅。
  顾承谦抬起头来看着她,只觉得又熟悉,又陌生。
  站在他面前的,便是陆九龄那个视如珠玉的闺女陆锦惜,便是如今掌管着大将军府的陆二奶奶,便是昔日驰骋疆场的薛况的……
  孀妻。
  许多年以前,他还抱过这个小姑娘,一眨眼长大了,嫁人了,可岁月在她身上似乎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
  于是,顾承谦才恍惚地想起——
  是啊,她现在才多大?
  满打满算也不过二十七,却已经守了寡。
  这一瞬间,他竟不由得悲从中来。
  六年前,薛况殒身沙场的时候,也才二十七!正是意气风发之时,本该纵横捭阖,建功立业!
  可如今呢?
  铁血忠魂,殒身他乡,尸骨无存!
  放在锦被上的手,忽然握得紧紧的,却依旧颤抖个不停。
  顾承谦咬紧了牙关,才能控制住那冒出来的满心悲怆,就这么看着陆锦惜,却仿佛看到了昔日的薛况。
  常日里冷肃着一张脸,治军严明,可与军中弟兄们走在一起的时候,却少见地开怀。
  冷静,自持。
  只有在戎装覆身、刀剑在握时,能窥见那一身英雄气概……
  “你起来吧……”
  顾承谦眨了眨眼,眼前那幻影便消失不见,说话的声音则迟缓滞涩,像是没了力气。
  陆锦惜本只准备去拜会拜会唐氏,并没有想到会被老太师接见。她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并不犯怵,但对于顾承谦叫她来见的目的,却有些不明白。
  不知怎地,她想起的只有顾觉非昔日胡言乱语的“娶你”云云。
  一时间,便在心里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听见顾承谦叫她起来,她恭敬的谢了礼,才起了身,将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端庄地立着。
  顾承谦就这么打量了她许久,久到陆锦惜都要以为他其实要睡着了,他才开口说话。
  “陆兄是养了个好女儿的。我与你父亲乃是故交,算辈分,你还该喊我一声‘世伯’,一眨眼,竟已经过去十一年了……”
  十一年?
  那不正是陆氏奉旨嫁给薛况的时候吗?
  陆锦惜听着顾承谦说话,总觉得这一位老太师似乎哪里不对劲,但又因为对过去的事情所知甚少,猜测不出。
  她保持着沉默。
  顾承谦也未对此有所察觉,只是转过眼来,看着虚无空中的某个点,慢慢说着:“我那不争气的大儿子,离家上山有六年,着实不很像话。听说昨日他在阅微馆,收了你家那小孩子为学生……”
  莫名的,陆锦惜心头一凛。
  顾太师与顾觉非之间应该是曾有过什么不和的,但随着顾觉非在太师寿宴上归来,京中人人都觉得这陈年旧账就算是揭过去了。
  可她却记得,寿宴结束天将夜时,出现在巷中的顾觉非。
  身上沾着狼狈,脖子上还有点伤痕。
  那模样,明摆着是被谁用药碗砸了。
  这偌大的太师府里,谁敢这样不要命地对身为顾大公子的顾觉非?答案其实根本不用想。
  只是不知,顾太师如今提起,又是何意。
  她心电急转,面上却已经挂了一点笑意,如同这天下最常见的慈母和晚辈,只道:“回世伯,确有此事。迟哥儿今年五岁,性子也顽劣,能得了大公子的青眼,怕也是大公子看在大将军在天之灵的面儿上。锦惜心中感激不尽……”
  “……”
  看在薛况在天之灵的面儿上?
  顾承谦实在说不清心底是什么滋味,脑海中只有昨夜祠堂里与顾觉非对峙的一幕一幕,不断回闪。
  “在你心里,我便是如此地罪大恶极,如此的不堪。连收个学生,都成了满腹的阴谋算计!父亲,你为什么不觉得,是我见他天资聪颖,真心实意,欲倾囊授之?”
  “……你不配!”
  “不配……这就已经不配了,那如果我告诉太师大人你——我还想娶陆锦惜呢?”
  顾觉非那浸着戾气、寒意与恶意的话语,如同惊雷一般,出现在了他耳旁,炸得他忽然克制不住,嘴唇颤抖。
  陆锦惜……
  那个逆子,竟亲口对他说他要娶陆锦惜!
  害死了薛况还不够,如今还收了薛况唯一的嫡子为学生,更妄想要娶薛况的遗孀!
  他是要薛况在天之灵都不得安宁,要他死不瞑目!
  这天下的恶,都被顾觉非一人给占尽了。
  顾承谦从未如此后悔过,也许他不应该上山的——六年前,既逐顾觉非出了家门,就该当从没有他这一个儿子。
  也许,便没有今日这些事情了。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陆锦惜,顾承谦只觉得有一双眼睛,透过她在看自己,让他想在这一刻将一切的真相和盘托出。
  可当初那样的一场大阴谋,事涉内朝与外政,是他顾氏一门的大公子在暗中推动,是当今龙椅上那一位九五之尊在背后支持!
  他怎么能说,又怎么敢说?
  这终究是顾觉非一手作下的冤孽,也是顾氏一门终要背负的冤孽,一如他在十三年前宫变时做下的那些……
  心里面,一片的风起云涌。
  可在最后,终于还是慢慢归成了一片沉沉的死寂。
  顾承谦过了许久,才问了一个很突兀地问题:“你觉得,让先如何?”
  陆锦惜一下怔住了。
  这节奏,不大对啊。平白无故地,问顾觉非干什么?
  更不用说,她往日其实与顾觉非没什么交集,就算是近日,那所谓的“交集”也是都私底下的,按理说没几个人知道。
  除非,是顾觉非自己坦白了。
  一念及此,陆锦惜眼皮顿时就跳了起来,心里生出一种不大妙的感觉来:顾觉非这家伙,不会做得这么绝吧?
  这都告诉家长去了?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且觉得顾承谦态度很奇怪,她不大敢乱说话,只捡了旁人都知道的来答。
  “大公子虽是六年未归,但昨日在三贤祠祭拜,阅微馆开试,有鸿儒相伴。人人都说大公子才华盖世,昔年更是探花及第。侄女虽不与大公子相熟,可料想人才品格都是一等一。迟哥儿能拜他为先生,实是八辈子修不来的福气。”
  “……”
  何等的荒谬绝伦啊!
  人人都觉得顾觉非是个好的……
  顾承谦一时间竟没有忍住,一下笑了一声出来,可眼底心里,却是淌着老泪。
  连他当初都没看出他披着画皮,又怎能指望世人看透呢?
  再一次,他久久没有说话。
  可没想到,这当口上,外面恰好传来一道慌慌张张的声音。竟是顾觉非那边的陈饭匆匆来禀,说薛迟到了别院之后,便脸色发白,头上冒冷汗,直喊肚子疼。
  这一下,陆锦惜这个当娘的,哪里还能坐得住?
  尽管她心里面觉得薛迟这“状况”来得很离奇,毕竟方才还是好好的,这家伙身子骨也壮实,可面上却没表露出来。
  毕竟还是担心薛迟,她便连忙跟顾承谦告了罪,从屋里出来,由陈饭引着,连忙往别院去了。
  屋子里,只余下那满屋的药味儿。
  可顾承谦忽然觉得,这一点点的苦味儿,还比不上他心里弥漫出来的味道:宦海沉浮多少年,他哪里看不出顾觉非这简单的伎俩?
  薛迟好好的来,怎么恰恰这时候不舒服?
  顾觉非。
  这个他曾引以为傲的顾氏一门嫡长子,如今却让他一想起这个名字来,便觉喉咙里一股一股地朝外面冒血腥气!
  他是担心他找陆锦惜,是要对她说出点什么来。可他到底是身在局中,一叶障目了——
  纵使权倾朝野,可这一段陈年的公案,知情者寥寥,谁人敢言!
  顾承谦只觉得浑身都没有了力气,眼前也是一片的模糊,只能看到那一只搁在旁边的白瓷药碗。
  袅袅的烟气浮上来,又慢慢消失。
  直到放凉了,这屋里伺候的人,也没一个敢上来劝他喝。

☆、第76章 这么撩是犯法的

  这一位老大人的态度; 到底还是很奇怪的。
  告别了顾太师出来之后,陆锦惜一面跟着陈饭走; 一面却回想着方才与顾承谦之间那一番没头没脑的对话,还有对方瞧着自己的眼神。
  越是这么想; 越是觉得不很对劲。
  她只觉得; 这跟自己关系不大,怕是关系到顾觉非。
  昨日在阅微馆都还好好的,今日却叫薛迟来他这边上学……
  陆锦惜看了前面引路的陈饭一眼,也不问薛迟怎么了。毕竟顾承谦能看出来的把戏,她也能看出来。
  只问道:“你们家大公子今日为什么要迟哥儿来太师府?”
  “这个……”
  陈饭其实是个机灵鬼,跟在顾觉非身边也学了不少的东西,平日里很少有什么差错。但陆锦惜问的这一句话; 他却答不上来; 或者说; 不敢答。
  他想到昨晚上那惨烈的情状; 只打心眼里心疼大公子。
  这一时沉默了一会儿,只轻声地嘀咕:“这个小的不敢说,但等您见到大公子; 自然就知道了。”
  见到就知道了?
  顾觉非是个讲排场; 也爱弄点玄虚的人。却没想到,他□□出来的小跟班也一样。
  陆锦惜不由笑了一声; 还真有些感兴趣起来,也不问了,只跟着走。
  顾氏一门; 满门荣华。
  这太师府的大,她早在当初来为顾太师贺寿的时候就已经领教过了。但今日跟着陈饭走了一遭,感触便越发深了。
  足足走了有大半刻,穿过了七八条回廊,甚至过了个府内的花园,她才瞧见了前面的小楼。
  这是在太师府西北的方位上了,周遭已经看不到多少的建筑,只有一座小湖,如同一块剔透的宝石,躺在这角落里。
  一条曲折的回廊,便绕着小湖修建,通向小湖另一边的几间屋舍。几丛扶疏花木掩映着,颇有点遗世出尘的味道。
  岸边系着一条小船,乘船的长篙就斜斜搭在旁边。
  顾觉非倒是个雅人。
  陆锦惜一见了,难得有些惊讶。
  她是早知道这人原本住在影竹楼的,也就是太师府寿宴时候大家听戏的那个楼,说是顾觉非用来藏书,后来搬到府里别的地儿去住了。
  没想到,是这么个地方。
  什么都好,可唯一的美中不足是……
  太远了些。
  距离太师府如今的掌家人顾承谦所住的正院,竟要走上大半刻。
  她思索了一下京城中传言的这父子两人的关系,心里的认识又深了一层。
  陈饭道:“对面就是了,您跟我来。”
  陆锦惜点点头,也不多话,跟着陈饭就上了湖边的回廊,没走多久,便已经到了。
  抬头一看,月洞门上面挂着两个字:孤窗。
  照旧是顾觉非的字迹,照旧透着那种不爱掩饰的疏狂,偏生一笔一划都极有韵味儿。
  进去之后,一眼就能看到这边五六间屋舍,旁边还栽着几树夹竹桃。但环顾四周,却看不到几个伺候的人,竟给人一种冷清之感。
  陈饭领着陆锦惜往左边一转,过了一条通幽小径,便瞧见了修建在后面一些的小阁楼。
  自打搬来这边之后,这就是顾觉非的藏书楼和书房之一。
  因着地方尚算宽敞,所以今日临时充当了薛迟的“学斋”。
  陆锦惜一进去,正趴在桌上写字的薛迟就瞧见了她,两只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娘,你怎么来了?”
  这整座阁楼里面,入眼所见都是书。
  四面都是书墙,中间还立着不少的书架,就连隔断都用的是书架,只不过摆上了些文玩,挂了几柄扇子。
  陆锦惜只觉得这藏书量实在吓人,一时有些惊叹。
  听见迟哥儿这一声,她才回过神来,瞧见靠窗的位置对设着两张雕花檀木太师椅,中间摆了张茶几,内侧便是一张很大的书案,排了一溜儿的笔墨纸砚。
  笔架上挂的大小各种毛笔,那叫一个齐全。
  薛迟就是坐在书案的后面。
  那临窗的太师椅上却是孟济手里捏着一卷书坐着,似乎是没料到陆锦惜的出现,他愣了一下,才站起了身来。
  陶庵书生孟济,虽帮着顾觉非办事,也给陆锦惜传过话,但往日还真没近距离地瞧过这一位曾经的京城三大美人之一。
  如今一看,只觉得那妆容素淡,越发衬出五官的精致来。
  眼角眉梢都凝着一种青莲似的冷冽,竟有种冒仙气儿的感觉。
  他心里面凛了一下,只想起顾觉非那些捉摸不定的心思来,暗自嘀咕一声“怪道顾觉非惦记”,嘴上却道:“见过将军夫人。”
  “孟先生多礼了。”
  孟济的名声,陆锦惜昔日已经听过了,只随和地一笑,也没多说,只转向了薛迟,同他解释。
  “你顾先生找我,要商量些事儿。你自己在这里可乖乖的,要听话。”
  “哦。”
  原来是顾先生找啊。
  薛迟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转,下意识地咬了咬自己握着的笔头,心里其实有些担忧。
  过去在学塾的经历,让他一遇到先生找家长这种事,就有些风声鹤唳。
  谁叫往日他先生一找家长就没好事呢?
  也不知自己这一位新的先生是什么样子,找娘又是什么事。
  薛迟用自己聪明的脑瓜思考了一下,自己这才刚上学呢,先生也没开始教东西,只是叫他把学过的东西都默一遍。
  自己也没闯什么祸。
  嗯,不担心,不担心。
  这样想着,他就甜甜地笑了起来:“那娘你去,我一定好好听话。”
  这小子眼珠子一转,脑袋里必定是有什么鬼主意出来了。
  只是陆锦惜接触他也有一段时间了,大概猜得到,心里面一哂笑,也没多管,摆了摆手,就跟着陈饭绕了一段路,顺着楼梯,上了楼去。
  “大公子,夫人来了。”
  陈饭在外面通禀了一声。
  里面便传来了顾觉非的声音:“你下去吧。”
  “是。”
  陈饭也不多话,便退了下去。经过了当初阅微馆的那一次,他这一次也不觉得诧异,轻手轻脚便离开了。
  陆锦惜看得一笑,只对里面道:“大公子这一日一日的,又不知道故弄什么玄虚呢……”
  说着,便走上前去,将门推开。
  那一刻,清苦的药味儿,伴着一点已经有些淡了的血腥气,一下就冲了过来。
  陆锦惜顿时愣住了。
  这阁楼上面,窗都关着,光线有些昏暗。
  中间垂落的浅青色珠帘,将空间分成了内外两间。看得出,这里即便不是顾觉非日常起居的地方,也应该是他偶尔来过夜之处。
  外面设着桌椅,里面却是一架不大的画屏,上头还搭着一件蟹壳青绣着修竹图案的锦缎外袍。
  透过缝隙隐约看得见一旁的几上置了个铜盆,里面盛着水,可水里面却浸着沾了血的一块雪白方巾,染得那水都见了红。
  这场面,看得陆锦惜眉头都皱了起来。
  又是药味儿,又是血的,再联想一下刚才去看过的顾太师,她心里皮面哪里还能没点儿数?
  “我说你为什么叫薛迟来这里上课呢。昨儿都好好的,这是出什么事了?”
  顾觉非这时候还没露面儿,人在里屋,屏风后面。
  陆锦惜只瞧见那搭在屏风上面的袍子被人取了下来,略听见几声窸窣的响动,随后就瞧见了走出来的那一道身影。
  身上披着的,正是那一件蟹壳青的袍子。
  整个人看上去依旧是先前几次见过的那般挺拔,但面容却苍白得吓人,脚步也有些虚浮,竟然像是生了一场大病。
  就连那点漆似的一双眼,也与往常不同。
  旁人口中的顾觉非,总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仿佛天底下没有什么能难倒他的事。
  他的眼神,便如她的一般,至少表面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
  但此刻,却是一片沉沉的冷寂,仿佛少了点什么,又多了点什么。
  “没出什么大事,不过是跟我们家老糊涂说我想娶你,差点被打断几根肋骨罢了。”
  他声音轻飘飘的,还含着笑意。
  可陆锦惜相信,即便是个市井上的贩夫走卒,都能听出这话里的讽刺来。
  常日里都披着一身完美画皮的人,今个儿是受什么刺激了?
  她心里纳闷,面上却笑了起来。
  昨日两人几乎都在阅微馆里各自扒过了自己的画皮,“坦诚相见”了,她现下也不掩饰,带着点调笑的目光,从顾觉非头上看到脚上。
  这货,还光着脚踩在地上呢。
  “我是不信你顾大公子嘴里有几句实话的。”
  “满京城都知道,你顾氏一门门楣甚高,尽管你都一把年纪了,多少名门淑女挤破了头也想嫁给你。而我,掰着手指头满打满算可是四个孩子的娘,还是将军府的寡妇。”
  “你昨儿发誓说要娶我,不该早料到如今的情况了吗?”
  陆锦惜可不是什么傻子。
  她这一颗脑袋,可干过不少大事的,这一会儿只背着手,饶有兴趣地绕着顾觉非走了两步,似乎对他露出这 格外狼狈模样极为满意。
  “大公子足迹遍布天下,熟读四书五经,通晓人情世故,不会不知道太师大人对此事的态度。”
  “但怎么说你们也是父子俩,不至于为这么一件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大动干戈。”
  “更不用说,太师大人怕还指着你撑起顾氏一门……”
  她是一面走,一面说。
  顾觉非也没管,只走到一旁的桌案上,端了已经微冷的汤药,慢慢喝了。
  末了才道:“夫人,我往日怎么不曾听说,你看事情有这么透彻?”
  唔,这个当然是因为她不是陆氏啊。
  但这话不能说出来。
  陆锦惜猜顾觉非是纳闷的,却故意不回答他,只停下了脚步,站到了顾觉非身边来,两只白皙的手掌抬起来交叠搭在他肩上,然后轻轻将自己脑袋靠了过去,那精致的下颌恰好垫在手背上。
  距离,瞬间就拉近了。
  她能更清楚地看见顾觉非的侧脸,清隽极了,完美得找不出什么瑕疵,因着此刻少见的冰冷和苍白,更有一种高不可攀之感。
  可在她看来,越是如此,越透着一种引人一尝的味道。
  那一刻,陆锦惜自己都没明白自己怎么想的,瞧着距离正好,凑上去就朝他左边耳朵轻轻咬了一口。
  恰恰咬在耳垂上。
  贝齿在上面留下一点浅浅的痕迹,还有她今日口脂的浅淡樱花粉印子。
  顾觉非一下转过了头来。
  近在咫尺的陆锦惜,因着这两手交叠将下颌放在他肩上的姿态,低眉顺眼,竟有一种难得乖顺的感觉。可当她将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抬起来,用一种微微仰视的角度瞧他时,便在素淡里生出了几分勾魂摄魄的艳冶。
  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心跳停了一下。
  陆锦惜却似毫无察觉,就这么眨巴眨巴眼,含着笑意,声音低低也软软的:“我是好奇啊,你真不打算说说么?”
  “……”
  顾觉非就这么看着她,喉结忽然上下滚了滚,却久久没有说话。
  才喝进去的药,在嘴里留下了一片的苦涩,却让他的记忆,瞬间倒流回了昨日。
  他与顾承谦之间的争执,或者说解不开的死结,怎么敢告诉陆锦惜?
  告诉她,你亡夫之死,乃我一手促成?
  顾觉非没有那么傻。
  他昨夜挨了两下家法,方才本在榻上躺着修养。谁料想,竟听人说陆锦惜来了,还被顾承谦请了过去说话。
  那时他真是想都没想,便立刻让陈饭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