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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生香-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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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逼利诱的把戏用得顺了,虽算不得掉以轻心,她确实不会派人时时盯着。
恰好这时候谢文博、谢文渊兄弟上楼来,谢玉直接将纸条给他们,“你们也看看。”
谢文渊扫过纸条上的内容,诧异道:“这老狐狸……倒还真是胆子挺大的。”
可惜并不知道明玉楼是他们的产业,也过于信任这里的隔音效果。
“到这时候,还有人盼望着能有一个明君,也是挺少见的,”谢玉轻笑起来,“看来我们这位胡大人并不是权力欲那么重的人呢,他只盼望着一个明君出现救众臣于水火,言明现在的朝堂走上了歪门邪路,寄希望于那位昭王能够驱除邪恶,还大晋一个清明,真是忠君爱国。”
谢文博的关注点却在其他地方,他皱眉道:“漠北的外族?”
“嗯哼,昭王的封地远离京城,据说被治理得路不拾遗,百姓安居乐业,他的封地之所以那么远,也是因为当年他对先帝的皇位威胁最大——比起那位仁王,这个才是先帝真正看着就心烦的人物呢。”
谢文博平静道:“但这并非昭王勾结外族的理由。”
谢文渊却也轻笑一声,“如果不勾结外族,他哪里来的资本?昔日被先皇打压了那么多年,他的封地又贫瘠偏远,产出不足,自然养不起多少私兵,即便是当地的百姓再如何支持他,封地本就地广人稀,没有矿没有钱,到底翻不出什么风浪,可以看出,先皇到底还是有些手段的。”
“可是勾结外族,说穿了不过是个引狼入室,用这种蠢法子的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能人,而且历史上可有勾结外族再成功打下万里江山的?多是与虎谋皮罢了。”谢文博叹了口气。
“人呐,总是会被眼前的利益迷了心的,”谢玉微微笑着,“若是他不这样做,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回到京城来吧?”
毕竟这个京城里的绝大部分人已经将他遗忘。
可是,带路党哪里有这么好做?
“阿姐,我去。”
“好。”谢玉答应得十分爽快,“但是你要自己去和阿娘说。”
谢文博顿时有些无奈,但仍然点了点头。
监察院已经有了一个雏形,谢玉不管这些东西之后能够存在多久,但是至少在现在,她只是任性地想要改造更多。
“大龙头,这个月的账目已经送了来。”
谢玉笑得意味深长,“要打仗了呢。”
整个室内能与她心有灵犀的唯有谢文渊,他恍然,然后也笑,“要打仗了呢。”
“我们在江南的产业,能够铺得更大一些了。”
这句话说来冷酷极了,但有时候,这种不计较损耗的疯狂发展,并不会比战争好到哪里去,说穿了都是血淋淋的,谢玉读过《资本论》,她知道这些东西丑陋的内里,只不过她的心没有那么柔软,并没有因此而犹豫罢了。
窗外是明媚的春光,然而室内到底因为这句话而冷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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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个过去早就成了过去,京城焕发了多年未曾出现过的生机,到处是远来通商的商人,自从谢玉在江南建起了码头,船来船往,与外番做起了生意,这京城里的外番人也就渐渐多了起来。
自从含章公主魏瑾琇进了内阁,这风气眼见着一日日开放起来,街上也多有女子未带帷帽面纱,就这么带着仆从侍女走过。
谢玉的马车在靖王府门前停下,门房赶紧殷勤地迎了上来。
这会儿的靖王府中,谁都知道是谁做主,不说幽禁的老王妃,即便是行动并未受到限制的田氏,都只能乖乖地做她的前王妃而已,这会儿的谢玉,可是正儿八经的靖王妃了。
无他,靖王早在去年春天去世,身为世子的魏瑾瑜,自然顺顺当当地成为了靖王,有谢玉在,魏瑾琅被远远遣走,田氏的儿子更翻不出什么风浪,谢玉知道田氏想要分家,只是不敢和她提,也是憋得够呛,略有些好笑。
刚踏进门,谢玉就微微诧异,“家中在办宴?”
门房低眉顺目道:“是,王爷邀了几位大人在家。”
尼玛这里距离厅堂还是很远的好吗,王妃究竟怎么知道的?
“哦。”
谢玉应了一声,“先回去,换件衣服再去见见子瞻的客人。”
或许是因为那个契约在,魏瑾瑜这一年多的时间里相当谨守规矩,或许是因为在江南的那段日子,他并不把谢玉当成寻常女子,有些政事经常会向谢玉请教,并不吝于让她知道自己的抱负计划。
但也仅限于此,反倒很有些相敬如宾的意味。
谢玉将小满与阿芒安顿好,才换过一套相对郑重些的衣衫,天青色里衬,深蓝云纹外袍,配晕染浅黄烟云月华裙,束腰博带,云鬓水袖,配上那流水般的薄绿披帛,整个儿在端庄中带着几分春意,以她的容貌,不管穿什么都早超越了赏心悦目的层次,稍稍上心些,就足以叫人惊艳地挪不开视线——
这会儿就是如此。
她夜宴斩仁王是在一年多前,这么久的时间里,因有身孕,她韬光养晦了足够长的时间,除了那些个持续被玉阳十二坞中人持续压迫的那些个大臣之外,其余人几乎要忘了那个足以让他们在梦中惊醒的女人——尽管她有一副极难忘却的容貌,但却多的是人半点不想再想起她。
时间是最好的遗忘药,她几乎不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自然大家也就巴不得她自此不会再搅起什么风浪,即便是家中夫人嘀咕两句“不孝顺”这等事,比起她斩杀仁王的气魄,这到底算不得什么。
连杀了仁王都可以这样不了了之,还有什么是这个女人不敢做的?
不要以为没人想要追究她杀仁王之事,只是不管是谁刚想起个头,就很快没了音讯,于是渐渐的,大家也就都闭上了嘴,只当那天什么都没看到,而曾经风头无双的仁王,到底也就这般渐渐被人遗忘,就这么湮没在历史的尘埃中。然而历史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他自然不可能作为什么正面角色,不过就是个妄图谋朝篡位却失败的蠢货而已。
“真是热闹。”谢玉轻轻道。
灵雨掀了一下眼皮子,看了一眼她们熟悉的厅堂。
嗯哼,真是意想不到,虽然魏瑾瑜坐在主座上,但座下一人地位却也极高,禁卫统领李瑞明,这会儿他惬意地靠在椅上,满眼欣赏地看着台上那个跳舞的年轻女子。
京中名妓顾雪生。
诸位大臣轰然叫好的声音实在是极其响亮,因这顾雪生不仅舞美,人长得也美,与那颇为冶艳妖娆的舞相比,她那清幽中带着些许高傲的容貌同样足以引起任何雄性生物的注意。
然而这会儿,她的眼中唯有一个人。
二十岁的魏瑾瑜,实在是难以用言语来形容,他已经全然褪去了青涩,反而融合了这些日子身居高位的那种凛然气质,使得他原就远远高于常人的容貌愈加出色得书画难描。
一举一动皆成景,多用在女子身上,却难以想象会有一个男子拥有这般让世上人自惭形秽的俊丽长相。
只是这会儿,面对顾雪生那双含情目,他却并没有什么回应,反倒紧紧皱着眉,看着似有不悦。
谢玉微微一笑,看向李瑞明的眼神带着淡淡的冷意,反正,也是要处理他的,只是想不到他率先来招惹她了。
只是步履从容地走了进去,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她吸引,站在李瑞明身旁的那个少年更是一阵失神——
若说方才顾雪生是诸位大人心目中的阳春白雪,叫人忍不住倾慕,那谢玉便是那皎皎明月灼灼盛夏,是那姹紫嫣红锦绣繁华十丈红尘。
不管什么人只要站在她的身边,都会被映衬得苍白失色。
这顾雪生便是如此。
☆、第39章 揭穿身份
几乎是在谢玉出现的刹那,魏瑾瑜就直接从主座上站了起来,往下走朝着谢玉迎过来。
这完全是反射性的动作,直到走了两步,他脚下踩顿了顿,微微皱了皱眉,好似在考虑自己为什么要显得这么殷勤。
但事实上,这真的是条件反射,并不是思考过后的举动。
“真是好热闹。”谢玉微笑着柔声道。
李瑞明身边那个少年是他最近提拔的心腹,在禁卫里任辅佐一职,却是李瑞明嫡亲的外甥,这年代所谓的“举贤不避亲”,亲戚之间互相拉扯实属平常,但这少年并不算是全然靠裙带关系的纨绔子弟,还是有几分本事的,才会被李瑞明这般看重。
但是这会儿,他的视线落在谢玉的身上就挪不开了。
……不怪他,谢玉这副长相,实在是杀伤力巨大。
魏瑾瑜也笑着,“刚回来?”
“嗯。”
只要谢玉愿意,她可以是这副温柔和顺的模样,再加上美得极有侵略性,一时间不少人眼都直了。
李瑞明也是第一次见到谢玉,那会儿宫中夜宴他没有参加,等到谢文渊去找他恢复宫中秩序,谢玉已经离开,是以根本没有照过面,他听说过谢玉极美,却着实没想到美到这种程度。
连京中名妓顾雪生站在她的旁边都变得如此黯淡无光。
作为魏瑾瑜的妻子,正正经经的靖王妃,在这种非正式的饮宴场合见一见诸位大人并没有什么失礼的,在这个年代,正室的地位还是很高的,谢玉是有朝廷册封的命妇,如此妆容端庄衣着稳重出来见客,谁也说不得什么。
然而,在场的那些个大人里,绝大部分曾与谢玉有一面之缘,不是其他时节,正是谢玉手持匕首想也不想直接割了仁王喉咙的那天,若是第一次见她,或许会因她的容貌而惊艳,这些个平日里在朝中素来很是稳重的大人们,却少见得眼神飘忽起来——
尤其当谢玉那清冷的眼神轻轻从他们身上滑过时,一个个都被吓得一个激灵,因为喝酒的缘故刚刚还有些头昏脑热的几个人顿时清醒了。
“那、那个,时间不早了,我家中还有些事,改日再聚、改日再聚,抱歉抱歉!”留着山羊胡子的周大人率先站了起来,小心翼翼道。
有他领头,立刻又有两个人站了起来,讪讪道:“这天色是不早了……”
李瑞明皱着眉,看着面前这几个平日里同他交好的同僚。
应当这么说,他是听说过谢玉的事,但是当时的场面实难用语言来形容,且传出来的东西,大抵是有些夸张的,李瑞明并不怎么相信,他倒是见过谢氏兄弟神鬼莫测的身手,包括那韩韫就是死在谢文博的手中,虽已经将谢家这三姐弟想的凶悍,但一年多的时间过去,谢玉韬光养晦,谢氏兄弟按部就班地成为了少年进士,只比起被点了探花的谢文楚,他们第十二名、第四十九名的成绩实在算不上有多好。
但若是李瑞明知道谢氏兄弟根本没有多少读书的时间,在江南的日子里,他们绝大部分的精力都要花在玉阳十二坞上,拢共加加读书的时间恐怕也不会超过四五年光阴,能考出这个成绩,实在是可以用天才来形容了。
要知道,谢文楚他们可是读书读了十数年,而且是真正只读书好吗?
于是,他到底是有些看轻了他们。
看见这些个平日里威风八面的大人一见到谢玉就跟老鼠见了猫,李瑞明才察觉到了不对。
谢玉却依旧笑盈盈的,她当然认出来了,面前的周宏周大人、朱秀成朱大人、葛沐葛大人,包括那位陈将军、吕将军和刘将军,皆是内阁成员,其中百分之八十都是被她们玉阳十二坞所操纵,见了她若是能安之若素,倒还真算个人物了。
“这天色尚早,诸位大人何不再坐一会儿?”谢玉柔声道,“否则的话,怕是要有人怪罪我靖王府招待不周了。”
“不敢不敢。”周大人赶紧拱手道。
几个站起来的人走也不是坐也不是。
“早听少桓提及过他的阿姐乃是个巾帼女子,今日方才得见靖王妃,当真久仰。”李瑞明的声音很响亮,偏在一时静下来的大厅中显得很有些突兀。
魏瑾瑜看了看那些个大臣尴尬的模样,微微翘了翘嘴角才开口道:“不如大家再坐一会儿,我家王妃既回来了,须得同大家共饮一杯才是。”
谢玉侧目瞧了瞧魏瑾瑜,抿嘴笑了笑,为他的恶趣味感到很有些好笑。
大家顺理成章地坐下,李瑞明看着诸位大人坐如针毡的模样,略皱了皱眉。
谢玉当然不是为了吓这些人才来的,她是要看一看这李瑞明才来,却想不到这位对朝中消息闭塞到这种地步。
也是,在仁王试图谋朝篡位之时,他明明听到了风声,却只敢躲在家中称病不出的人……狡猾的程度是够了,但是论勇气绝对谈不上,那种情况,不论是他真正忠君爱国试图阻止仁王,又或者索性投机弄个从龙之功,都比闭门不出要有勇气多了。
但这种两不沾也是有代价的,他不与任何大臣交往过密,全靠自己的谨慎缜密走到了今天,任何一位君王恐怕都很难容忍自家的禁卫统领与某位权贵来往甚密,所以,李瑞明一直是一位孤臣,但以前他对朝中消息其实还是很敏感的,甚至可以得到第一手的消息,因为他是皇帝的近臣,偏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皇帝是个还不会说话的奶娃娃,任何决策都从内阁流出,他确实半点儿摸不着。
整天将他关在皇宫里保护一个奶娃娃,李瑞明都要疯好吗?
他当官……可不是想给个奶娃娃当奶妈的。
谢玉来了,那边的顾雪生却局促起来,说起来很简单,这会儿魏瑾瑜在内阁中算是极说得上话的人物,李瑞明甚至派人打听过,只要他提出的议案,内阁极少有不通过的,于是李瑞明的心思便活络起来,偏他与靖王府其实并没有什么往来。
听闻魏瑾瑜惧内,那谢家小姐是个极其凶悍的性子,且魏瑾瑜又常常歇在给阁臣休息的问心殿,李瑞明自顾自推测魏瑾瑜与谢玉的夫妻关系怕是不那么和谐,才高价买了这顾雪生来,这便有了这顾雪生含情脉脉地跳舞。
实则那些个大人们一个个闷头喝酒并不敢多说什么,来之前他们也不知道李瑞明给他们挖了这么大个坑啊!谁敢给靖王魏瑾瑜送女人,那不是活腻了吗?谢玉的凶悍哪仅仅是后宅上的凶悍啊,反正他们是不敢的,就怕今天送了半夜就有人在他睡觉时给他脖子来一刀……
很恐怖的好么!
这位京城名妓还是很有素养的,那边音乐一起,她就又跳起舞来,只是谢玉坐在魏瑾瑜的身旁,她到底不敢再直接对着魏瑾瑜含情脉脉了,不说今日里看着要糟,即便是进了后院,她们这等平日里被捧着的名妓,也绝不可能去和王妃硬抗,更何况,谢玉的长相实在是给了她相当大的打击。
……长得这么美让她们这等就想着以色侍人的怎么混!
一曲舞毕,谢玉甚至很给面子地拍了拍手,确实跳得不错。
“灵雨,替我好好送顾小姐回去。”
“是,王妃。”灵雨走上前,恭顺道。
这会儿李统领比较了一下顾雪生同谢玉身旁的“丫鬟”,就发现即便是这位靖王妃身边的丫鬟,长相都不比这顾雪生逊色,立刻放弃了原先的想法,他倒是想炒热气氛,然而那些个大人并不配合,一个个畏畏缩缩的模样,看得李瑞明心中起火。
这时候,魏瑾瑜与谢玉交换了一个眼神,站起来笑道:“既天色不早,我这便送诸位大人出门。”
众人立刻齐齐松了口气,“客气客气。”
李瑞明皱起眉来,就听到谢玉那柔和的声音响起,“还请李统领留步。”
不知道为什么,李瑞明有种相当不好的预感,可当他将视线投向与他一块儿来的周大人陈将军,却发现他们一个个目光躲闪,看也不看他地任由魏瑾瑜将他们往外送——
竟是一个都不敢多说一个字的模样。
李瑞明本就不蠢,一看这架势,他就知道形势不对,这一年多来京城的变化太大太快,颇有点儿让他措手不及的意思。
再加上,他实在不想与谢家人多做牵扯,他心中确实有鬼。
很快厅堂就空下来,诸位大人走得很麻溜,顾雪生也被送走,很快就只剩下李瑞明一个人。
窗外夜色已经变得深浓起来,明明已经是春日,他却感到了让他整个人都有些颤栗的寒意。
“早听闻李统领大名,今日方才得见,当真久仰。”谢玉柔声道,竟是将之前李瑞明对她说的原封不动地扔了回去。
魏瑾瑜将那些个大人送到厅堂门口就折返,这会儿归来,恰好听到李瑞明道:“不知王妃何事要与本将说?”
他走进去,站到谢玉身边,就听到她口吻轻柔,脸上甚至还带着叫人放松的微笑,一双眼睛却灿若寒星——
“我只是想问一问统领,家父……可有对不起您的地方?”
只是这样平常的一句话,李瑞明的眼瞳一缩,表情却不变,相当镇定地回答:“王妃何以有此一问?”
“因为我知道,若不是您的一句话,先皇不会下命令,若没有你的一封信,先父不会咬牙出兵。”谢玉一字一句,慢条斯理道,“我只是不明白,到底为什么?”
李瑞明却哈哈大笑起来,只是没有人应和,这笑声自然显得尴尬。
“不知王妃从哪里听来的荒谬传言,明生本是我的得意门生,我怎会害他?”
“哦?所以我也是万分不解。”谢玉并不退让。
魏瑾瑜轻轻一笑,“李统领,你可知这是何物?”
李瑞明看着那陈旧的信封却是脸色大变,“此物——怎会还在!”他明明特地写明了,一旦看完便要将信毁去的!
啧,当然不可能还在了,但是李瑞明也是心里有鬼,才会被一诈就现了形。
子瞻还真是一个好队友。
谢玉笑眯眯地看着李统领,就好似在看一个死人。
果真,她查到的事情虽说没有证据,但应当是真事无疑。
“李统领,你果真是蓅目族人呢。”谢玉轻轻道。
却好似一个惊雷在厅中炸开。
一个能做到大晋禁卫统领的异族人,当真太了不起了。
“可惜我父,虽知道了您的身份,却仍然认您为师,师父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就这般听你的命令,丢下稚弱的妻女,毅然踏上了黄泉。”
这世上,总有这些个人,不知该说他愚蠢,还是说他——
是固执的好人。
谢玉想着,大抵她这世的父亲,只是那么一个过于固执且再如何精明强干,内里却依旧天真的……
好人罢了。
☆、第40章 绝望前景
有这种猜测其实并不是第一天,但是那位胡大人同昭王派来人的对话,才算是集齐了最后一块拼图,否则谢玉他们怎么都想不明白,李瑞明根本没有害他们父亲的理由。
当然,任何事都是有原因的,这位李统领也是如此。
谢玉的话一出口,他的镇定脸色终于变了,“匡”地一声,是匕首出鞘的声音!
他竟是随身携带着一把模样奇特的匕首,只有一手长,却弯如明月,刀锋凛冽。
“蓅目族的月刀。”魏瑾瑜冷静道。
只不过是把小小号的月刀而已,这是蓅目族惯用的武器,作为漠北马背上的民族之一,蓅目族是出了名的骁勇善战,他们信奉月圣天,这种神就是手持月刀,脚踩异兽的模样。
李统领觉得颇为不可思议,魏瑾瑜竟是半点畏惧的神色都没有,现在整个厅堂内除了他们夫妻,就只有几个看似柔弱的婢女,虽李统领听说过传言,道是谢玉身旁的婢女都是一把好手,当日里直接扫落了那些个弓箭手,但他也只是听听,从未将这事儿当真过,当时仁王夜宴之事目击者众,但回头绝大多数人却喏喏说不出个什么事儿来,只是被吓坏了,隔些日子才有传言,虽都知道仁王乃是谢玉所杀,但具体细节却传得五花八门,夸张得很,李统领这样自问见识广博的人自然不信那等神神鬼鬼的传言。
如今魏瑾瑜和谢玉站在他的面前,那些个丫鬟却离这里有一段距离,只要杀掉这对夫妻,自己带着的几个亲兵同外甥一道,难道还对付不了几个丫头?
李瑞明是蓅目族人,他嫡亲的外甥,如今的辅佐校卫蒋缇自然也是。
“舅舅且慢——”那蒋缇实不忍心谢玉这般美得足以叫人心旌动摇的女子就这么惨死在舅舅手中,还有些犹疑,但只是一瞬,他的话就卡在了喉咙里。
无他,现在这厅上的景象实在是有些诡异。
李统领已经拿出了刀,并凶悍地朝着谢玉捅过去,偏厅上那些个侍女看过来,没有一个人尖叫,甚至没有丁点儿慌乱,整个厅堂安静到叫李统领寒毛直竖!
再然后,就有一只白皙纤长,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都完美无瑕的玉手轻轻的,好似拈住一片花瓣,又如同轻轻拿着一根绣花针那样轻描淡写的……捏住了他的刀锋。
这只手上那有着淡金色滚边的云袖往下滑落一截,露出带着一只通透碧绿的玉镯的纤细手腕,怎么看,这都是一只养尊处优的美人手,偏这会儿,她捏住的是一片锐利到吹发即断的利器刀锋。
更让李统领惊异的是,他使出了浑身力气,这把特制的月刀都不能再有寸进,竟是纹丝不动。
“怎么,恼羞成怒了?”谢玉依旧那副温温柔柔的模样,竟是半点不曾着恼。
魏瑾瑜轻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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