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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和奸臣谈恋爱-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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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还当真吃上了,裘宝旸看不顺眼,又怕糖糖想不开,一旁喝茶陪着,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唐糖觉得好笑:“再想不开……我还能用纪二送的馄饨烫死自己?这个死法也太丢人了。”
  打楼上下来个军装胖子,面目威严。裘宝旸认得此人,唤道:“大过年的,谢小将军如何身在京城?”
  军装胖子阖首示意,算是招呼:“裘大人久违。在下此番是送外甥入京寻亲。”
  “外甥?你姐姐她……”
  胖子扫一眼唐糖:“姐姐快不行了,尚存一口气,正在楼上与姐夫道别。”
  裘宝旸下巴都险些惊掉下来,望着唐糖:“姐夫……谢小姐……纪二!”
  唐糖显然昨天就知道,埋头吹馄饨,吹透才整个吞进肚子,人舒坦了。
  作者有话要说:  糖糖V:纪二你在耍猴么,我是猴子?我属蛇!
  大纲菌V:纪二你抓紧罢,玩刀人死于刀下的道理,我不多说了……


第53章 托孤记
  谢府与裘府亦算世交,故而裘宝旸本就认得谢小胖,也向来知道,谢小姐谢木兰是位苦命的女子。
  谢将军与纪伯恩同在昆仑失踪一年之后,谢木兰由母亲做主,嫁了户寻常的西京将门,对方乃是二婚,隔了一年,巧不巧亦在西边战死了。
  六年前丈夫故去之后,婆婆看她百般不顺眼处处刁难,谢木兰处境凄楚,谢夫人心疼得紧,这才将女儿接回了娘家。
  记忆中的谢木兰是位美好的姐姐,笑起来的模样很是温婉,至于这位谢小姐后来的命运怎样,宝二爷却记得不大清楚,仿佛忽然间就再也无人提及了。万未成想……
  而六年前,纪二甫入工部,被首次派往西京,跟随当时的工部左侍郎魏升鉴大人,驻水部勘察西京水利。
  **
  是时唐糖已然被纪二唤去了楼上,谢木兰临终托孤,纪鹤龄偏生在信中,指名请谢小姐将纪刀刀托与唐糖。
  不是裘宝旸没有同情心,可糖糖招谁惹谁了,自己还是个小孩,被丈夫骗得极苦还不算,平白还得被迫捡这么大一儿子。素来人情通达的纪爷爷,此事上实在强人所难得有些过了。
  裘宝旸极是不忿,干脆拉着谢小将军谈天,以打探内情。姐姐临终,谢小胖心头悲恸本来不欲多谈,然而宝二爷热情难挡,同谢小胖叙了好些两府旧事,回忆的闸门打开,他的话匣子便也渐渐开了。
  此刻正巧聊到节骨眼上,谢小胖告诉他:“那个雪夜姐夫在姐姐院外跪了一夜,那天我还道那是他们初初重逢,后来方知,姐夫早便悄悄寻过姐姐,那一回是因了前次酒后铸下大错,故而……”
  裘宝旸十分好奇:“什么大错?”
  谢小胖含混道:“就是……刀刀么。”
  裘宝旸了然点头:“噢哟哟,纪二可真行!那你姐姐亦是情迷过的嘛。”
  “姐夫一表人才,又待姐姐格外用心,谁不……可姐夫年岁还小,情迷是情迷,姐姐总不想误他一世,当时尚不知刀刀已在腹中,姐夫便决意要娶姐姐,苦求不得,守在院外跪了一夜。天亮时分雪霁,姐姐忍不住出院门瞧,姐夫竟还跪在那里,浑身都冻僵了。”
  “你姐姐就心疼了?与纪二私奔了?”
  谢小胖点头:“说穿了都是缘分。”
  “小将军此言差矣。”
  谢小胖摆手:“裘大人莫唤我小将军,我尚是镇南将军帐下一名小小参将。”
  “诶,虎父无犬子。小胖哥同你说,那个不叫缘分,纪二那是典型的喜新厌旧。捧在手里的时候,你姐姐就是天;烂在锅里的时候,你姐姐比得上那鲜嫩嫩的小姑娘?”
  谢小胖不开窍似的:“姐夫虽不善言辞,在旁人看来情意亦极淡漠,但与姐姐结发至今,他一有工夫就会赶去西京,待姐姐与刀刀可一向是捧在手心。五年恩爱如一日,直至今年,姐夫于乾州出事之后,才突然间来得愈来愈少,这大半年竟是再不曾来……”
  “他这是娶新了啊。”
  “姐姐不信。我年初随镇南将军去了南边,去年十月回西京,方才听闻姐夫娶亲之事,姐姐那时候身子已然不好了,她听了说什么都不信,说我一定是听错了,那个绝不是姐夫。”
  “天下多的是负心人,你信不信,他都得负。”
  谢小胖望望楼梯:“那你是不知道姐夫对姐姐的情意。说真的,我直到现在,也同姐姐一样,觉得姐夫娶了别人……这根本就没有可能。”
  “你们一家子可真是缺……呃,此番是纪二良心发现,接你们到的京城?”
  谢小胖摇头:“我听闻姐夫此前就在西京,可惜苦寻不见,若寻见了,我说什么都不会委屈刀刀上门寻亲。万一姐夫不在,刀刀被纪府轰出来怎办?”
  “呃,不会的,有纪老爷子,纪二再不是人,也不会不认儿子,再说他现在生不出来更得……”
  “对啊,姐夫的病……我就是因为这个纳闷,他用什么娶人家?”
  裘宝旸琢磨此事关系到唐糖私隐,便有意岔了开去:“来来来,小胖你再给哥讲一讲刀刀这个名字,究竟又是怎样一个来历?”
  **
  二人聊得入胜,楼上的托孤戏亦正如火如荼。
  近午饭的时候,谢小胖终是被唤了上去,唐糖方才领着刀刀一道缓缓下楼,裘宝旸见她眼睛竟是全然红肿,关切问:“纪二呢?”
  唐糖咬咬唇,指一指楼上,又垂首摇了摇。
  裘宝旸料想人许是已然无力回天了,谢小胖方才一脸凝重,这会儿兴许已经在预备后事了。看那刀刀紧随唐糖,本来桀骜的面上这会儿无辜又不安,心头也有些心疼:“中午想吃什么?哥……伯伯给你叫去。”
  刀刀答:“炝鸭舌。”
  “没问题,我给你买。”
  “要西京麻鸭的鸭舌,连成白鸭的舌尖瘦,建昌湖鸭的舌头肉质粗。”
  “……”
  “娘亲方才走的时候告诉我说,吃饱了,便再也不想她了。”
  唐糖刹那间简直无法控制,径直蹲身埋头抹泪。
  “您别哭了,母……亲。”刀刀很乖巧,悄悄也在唐糖身边顿下,唤得怯怯的,小心翼翼。
  原来人已然……裘宝旸鼻头一酸,强忍着泪转头替刀刀张罗鸭舌去。
  **
  喜福客栈被纪二公然包下作了灵堂,掌柜握着银子,正月里没处寻新铺面,自告奋勇留下帮忙。
  几家欢喜几家愁,漫天大雪,依旧挡不住那三场如火如荼的马球赛。
  这天下午,赵思危居然又跑来喜福客栈接唐糖,唐糖指一指楼上灵堂,无奈道:“府上治丧,还请殿下回避为宜。”
  “田公子的度量,真是极好的。”
  唐糖淡笑:“谈不上,身不由己,殿下心系的马球赛,我怕是无缘了的。”
  “今日无缘,还有明天,明日无缘,还有后天。”
  “治个丧少说也须七七四十九天。”
  赵思危竟是被她噎到无语:“……”
  唐糖想想,又不好将此人得罪彻底,袖中抽出大张银票来,同赵思危身后那小太监低低耳语:“小公公,我可捧个钱场么?劳烦帮忙下注,全部买成殿下胜,万事拜托。”
  那小太监捏了银票,扫一眼上头数字,好多啊。竟是有些犹豫:“这个……”
  “赢了给小公公你抽一成,输了……”
  赵思危极高兴:“输了算我的,还不快收下,下注去。”
  赵思危一走,裘宝旸再一次差点惊掉下巴:“你同他什么交情?”
  唐糖又不方便解释,只道:“进京前偶然识得,搭过他的车,还同他做过一回买卖……哦,彼此都赚了银子。”也算全部属实。
  裘宝旸依旧狐疑,劝告唐糖:“你知不知道,镇远将军如今在北疆的仗打得一波三折,听闻皇上已然传他三次归京,然而皇上传一次,北疆送来的战报便险过一回。他在北疆如今是翻云覆雨,将在外,又非自家舅舅,唤不回来将军,皇上也只得吞下这哑巴亏。但是一个当皇上的人,这个哑巴亏究竟肯吞到几时?齐王此人极危险,他的野心绝对不止蛇吞象,到时候一争是所难免。不论他什么买卖,你可要万万小心才是。”
  唐糖应着,却猛想起那封蓝皮信……只怕裘宝旸他爹亦是赵思危的人?只不过裘全德是个老狐狸,藏在暗处罢了。
  纪刀刀一直在旁嘬他的炝鸭舌,忽上下打量一回唐糖,插言道:“母亲,你原来是个男的?我看方才那人一直唤你为田公子。”
  唐糖还未习惯这个新称谓,每每被刀刀唤得一愣。
  今日她的确是男装打扮,却并未曾描眉,这会儿抚他溜圆的脑袋,忍笑咬牙道:“可不,我就是个男的,替令尊默哀罢。”
  **
  虽说并无亲眷亲朋来灵堂吊唁,纪鹤龄终是看在唐糖的面子,认下了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孙儿媳妇。
  丧事总算办得极尽体面,裘宝旸从中出力良多,竟是得了纪二一声“辛苦。”
  裘宝旸为了唐糖气自然顺不起来,“呸”他一口,道:“再辛苦,苦得过纪二哥您?”
  唐糖待他倒尚算客气,至少在刀刀跟前给足了纪二面子。人后他倒是极尽讨好之能事,拼尽机会欲同她独处,唐糖只是不理。
  丧事完罢,纪二隔两日就要去工部复职,唐糖亦要回少白府接着查案。唐糖本想趁着最后两天清闲,领刀刀吃遍京城大吃小喝,不想纪二根本不允他这宝贝儿子出门,恨不能将他囚在屋门里。
  刀刀小胖脸一鼓一鼓,终是妥协答应,只随唐糖在家念书。
  裘宝旸已然请了令,元宵之后便可去西京暗访席勐,由那个唤作钱本初的户头开查。唐糖居然推说恐怕走不开,要留在京城带孩子。
  裘宝旸笑她:“你这个后妈当得真真比纪二那个亲爹都尽心。”
  唐糖不以为意:“哼,自从听宝二哥讲述了纪二哥与谢小姐那个缠绵悱恻的故事,我便改了观点。席勐那条线,年前那一阵恐怕已是被有心人查烂了的,再查许多事情都走样了。宝二哥,曹四渠的案子,是不是仍在大理寺审?”
  “曹四渠刺齐王,伤纪二……你想查纪二受伤的事?为什么?”
  “宝二爷先别问为什么,只说能帮忙打听到么?一定要极秘密地打听,不惊动一个人,就你知我知,宝二哥有没有法子?”
  裘宝旸点头:“没问题,白马道巷卷宗室的沈主簿是我兄弟,这家伙很贪杯啊。”
  彼时裘宝旸正在纪二的书房同唐糖说话。他现在仗着纪刀刀待见自己,俨然敢跑来纪二书房坐着了,刀刀亦在书房玩耍,他既怕二呆,又忍不住要逗它。
  二呆子被他逗弄得十分炸毛,气得盘在书桌上下不肯出,纪刀刀蹲身诱:“喵,喵,出来,鲫鱼算什么,红尾金龙好不好?可惜府上没好厨子,不然头尾骨皆炸成金黄,我可以省给你吃。”
  说得正起劲,刀刀居然起身问了一句:“裘老伯伯,你们在说曹四渠?”
  作者有话要说:  纪二:糖糖你能好好和我说句话么?
  糖糖:呵呵,你先跟我说一句实话,我就好好同你说话
  纪二:拖油瓶谈恋爱真的就那么难么?


第54章 益王府
  裘宝旸急了:“伯伯就伯伯,不要再加个老字了。”
  唐糖只问正事:“刀刀,你认得曹四渠?”
  纪刀刀强撑着面子,口气略有慌乱:“上两月来过一个刀疤脸的叔叔,刀疤是紫的,他自称是位神医,给娘亲送了些银子与药,又说他能给父亲疗伤,让娘亲赶紧寻到父亲。孩儿将他打发走了。”
  唐糖道:“他说他叫曹四渠?”
  “正是。”
  唐糖眼瞪大了,裘宝旸连摇头:“不可能,曹某人是重犯,而且此案根本就未审结啊。”
  “我之前都没关心,那个曹四渠是位神医?”
  “神个屁,那厮之前的确是太医院的,不过他一向只为太监瞧病。”
  “……”
  唐糖又问:“刀刀,这话你可曾告诉你爹?”
  “告诉了,但娘亲那天没能想起名字来,我也没能。哼,那个人看着笑眯眯的,其实很凶,父亲问得急,我……我便忘了那人唤作曹四渠。”
  唐糖想起纪二坚决不允刀刀出门的事,他难道一早料得了?她揉一揉那颗脑袋,柔声抚慰:“我去与你爹爹说。府上很安全,没有凶神恶煞的坏叔叔进得来。”
  纪刀刀哼一声:“他敢!”
  **
  家中杂事纷纭,唐糖已然忘了新年头上那三日的马球赛,过了几日,赵思危的小太监却上门给她送银子来了。
  那数目让唐糖将眼使劲揉了揉,那日她手头没有散碎银票,为了打发赵思危不要杵在灵堂里生出什么不快,大手笔地托他家小太监代为投下一注。
  不想这票本钱在赵思危手上盘桓了三天,连赢三局,足足翻了八倍。
  唐糖赚了个盆满钵满,却压根连那三日马球赛的胜负都不知。还是听裘宝旸告诉她,才知齐王只胜了头天大年初一这场马球,后两日,皇家球队一举连拿两局,将齐王的马球队打了个落花流水。
  “哼哼,实不相瞒,哥又输钱了。哥本道皇上还打算继续兄友弟恭谦让下去呢,孰知陛下忽就发了神威!早不发晚不发,哎哟,哥真是要被他们那群人坑死了。”
  发威?唐糖倒不这么看。
  齐王有法子让她连赢三局,只恐怕如今的一切,都早已尽在赵思危的掌握之中了。他成竹在胸,接下来想要什么?
  赵思危不是个蠢主顾,尽管他对唐糖示好近来总是有意无意地过了头,但天大的好处,终是不会让她白拿的。蓝皮信中,又有了最新嘱咐……探益王府。
  齐王在信中透露这小太监是他心腹,话无不可直言,唐糖与他打交道也不少回了,这会儿读罢便同他皱起了眉头:“这种活,是飞贼的勾当啊,术业有专攻,这种事情我实在并不擅长。公公回去转告殿下,若需引荐飞贼,我倒是认识几个。”
  那公公却极肯定:“益王府不同,殿下只信任您,里头一个活人没有,您是大有可为啊。”
  益王府已在去年开春的那桩血案中化作了一间废宅。唐糖真不想做,一个活人没有,听着岂不更毛骨悚然?
  然而益王府血案,正是纪陶查案轨迹中,最后一桩有迹可循的重案。益王府的事情做完,到时真相当真会浮出水面么?赵思危答应过她的事情,如今仍像是挂在天边的老大一个饼,隐隐看得见,却绝捞不着。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上了贼船的人,舍不得跳下冰冷的河川,就得帮着贼赶紧将船开去对岸。
  只是对岸,又有何人在等?
  裘宝旸说她赌场得意……唐糖掂一掂那一刀银票,分量不重,数目却有些惊人。本来是要用来包养混蛋的银子,哼,那个混蛋,近来却不知在忙些什么。
  **
  谢木兰丧事刚完那两日,唐糖一天好歹还能见上纪二几面,他也会不失时机地趁四下无人,跑来唐糖跟前嘘寒问暖。有时候也问刀刀的事,给刀刀往家请位什么样的先生,要不要让刀刀一餐少吃些,以便减一减他那一身赘肉。基本就是没话找话。
  唐糖爱搭不理,神情恹恹,实在也非故作矜持。
  纪二的宝贝儿子刀刀无意间在他爹书房捧到本九宫算,竟以为这是天下间第一奇书,缠着唐糖非要学。
  五岁的小破孩子连数都未曾识全,教起来何其艰难,唐糖想想谢木兰临终的眼神,终是不忍拒绝,于是干脆先教刀刀算学,从零教起。
  结果可想而知,纪刀刀是个奇特的孩子,根本不由她教,自己脑袋里冒出的古怪问题就多得要命,唐糖每日光答他所问,已然答得晕头转向了。
  “我与东邻的珠姐姐面对面走,一个由东往西,一个自西向东,我比珠姐姐胖一倍,珠姐姐比我大五岁,母亲,你算算我们会在哪一个路口上相遇?”
  “我与西邻的蓉姐姐一同往鱼缸里吸水,我比蓉姐姐胖两倍半,蓉姐姐比我大两岁,母亲,你算算鱼缸里的鱼几时死?”
  唐糖哭笑不得:“刀刀啊,你家邻居里头,就没有一个妹妹的么?”
  “哼,一个个流着脏兮兮的鼻涕泡,我一见恨不能将她们扔去鱼塘里洗一洗。”
  “唔……看来你只喜欢姐姐。”
  “母亲,你能不能再替我算一算,我与对门的珍姐姐……”
  就这个样子,哪里还得工夫去应付他那个混蛋爹?渐渐地,纪二也变得神龙不见首尾,早晚见不着人了。
  唐糖白天霸在他的书房,霸到了刀刀必须睡觉的时辰,总要撤去。夜里悄悄潜出屋子去瞧,却能见到书房灯重又亮起。
  她再怎么不想见他这个人,为了正事,终是避无可避,要去敲他书房的门。
  纪方开门,见门外立的竟是唐糖,喜极而唤:“二爷,是糖糖来了!”又压低了声,“唐糖你怎么这么晚才来,二爷本欲睡下,你能否……说几句宽心话,二爷好久没睡过安稳觉了。”说罢也不待唐糖答,兀自大喜过望走了。
  唐糖走进书房,却见纪理果然半靠在榻上,显然是听见唐糖来方才坐起身的。
  纪理凝目望着唐糖半天,方才道了一句:“这么晚?”
  “我方才在刀刀屋里,刀刀今日睡饱了午觉,晚上睡不着缠着人说话,才入了眠。”
  “糖糖你瘦了。”
  唐糖本想说他也瘦了,可望着那张脸,又偏生恼恨得要命,一句说不出口。
  老远立定,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将纪刀刀那些精灵古怪的问题同他爹述了一遍:“不瘦才怪,我给大人的儿子当爹又当妈,大人却日日不知在那儿躲清闲。”
  “也是刀刀不够懂事。”
  “有你这种爹么?自己不管倒怨你儿子不好,纪刀刀甚乖巧,但他那个爹连声招呼也无就日日不见人,大人真会捞现成便宜。”
  “原来你每天都在等我?”
  “呃……是你的儿子欲寻爹。”
  “我只是想,与其招人嫌弃……”
  “谁敢嫌弃您?”
  纪理目光灼灼,盯望唐糖毫不避让。
  唐糖只得躲开目光去:“我是来问正事的,大人可还记得曹四渠?”
  “提他作甚?”
  “刀刀说了,头两月有个紫刀疤去寻过他们母子,那人自称曹四渠。”
  纪理急问:“你是如何引他说出来的?”
  “是小孩儿无意中想起来的,我听他一说,便想着来知会一声。大人此前逼他了是吧?再急你也不能逼啊,对待小孩子,还是要耐点性子。”
  “嗯。”
  “刀刀看似桀骜,有点贪吃,其实胆子很小。大约是大半年不见亲爹,逢人总有些怯,讨好爷爷,讨好着我,连纪方他都悄悄讨好着。生怕没有人要他了。”
  “嗯。”
  “刀刀说您从前还是陪他戏耍的,还教他下棋,教他涂鸦,您一桩桩都忘了么?好歹是……您的儿子,大人能不能稍微上点心?别躲瘟神似的,哪怕抽空陪他玩上一会儿。”
  “嗯。”
  “别让孩子寒了心。”
  “嗯。”
  “我话说完,要去睡了。大人亦早安置。”
  他嗯了半天,这回方才说了个句子:“糖糖,我没有一夜睡得好。”
  唐糖指指那个炭盆:“睡不好是因为冷,添几颗炭便暖了。”
  “昨夜添炭的时候烫到了,右臂上起了泡,不好举。”
  无赖得像个小孩,唐糖忍无可忍:“成事不足……大人这种事情也亲力亲为的么?你可以让阿步给你添。”
  “林步清替我出门送信去了。”
  “你可以让纪方临时为你调名小厮。”
  “纪方已然去睡了。”
  唐糖于心不忍,径自到炭盆前,一气为他添了一堆:“这样就不冷了,大人睡罢。”
  “屋子太大,添了炭依旧冷,暖不起来。”
  唐糖火了:“那你还要怎样?府上又不缺客房,随便找一间屋子都比这里暖些,你非要装作楚楚可怜窝在这儿……我又不是个闲人,哄完你儿子又要来哄你,上辈子欠你了你的怎的?刀刀娘已然不在了,你再怎么装,你道这世上还有人疼你么?”说罢竟是有些心虚,不敢瞧他。
  纪二话锋忽转:“糖糖,你近来在查益王府?”
  “没……有的事。”
  他指指案上那卷图册:“太宗潜邸图册里头有新鲜的绿豆末。太宗潜邸就是从前的锐亲王府,也就是益王府前身。”
  “是么,很长见识。我就是随便翻到而已。”
  “不过,这本图册里只述了些当年太宗潜邸建造时的匠心,在这里头你怎么可能寻得见益王府地图?”
  唐糖看样样为他洞察,急了:“哪里可得?”
  他的目光黯下来:“你果然要去。这种穿墙绕梁的活你当真干得来?赵思危许给你什么好处?不要去。”
  唐糖摔门而出:“关你何事!”
  **
  不欢而散,又无地图,唐糖并不得工夫沮丧,明日便是正月十五,她要赶在元宵前夜,先往益王府踩一回点,才好趁着元宵夜城中混乱,方便正式入内下手。
  二更更鼓敲毕,唐糖凭着大理寺的腰牌,终于成功潜入内城,在益王府的西南角猫下了身子。
  王府纵然黑灯瞎火,却并非如小太监所说,一个活人没有。
  始终有禁军在府内巡夜,唐糖用信香计了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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