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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隋-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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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逃出追杀重获自由。

众死士本想跟上,奈何人流拥挤,纷乱一团,转眼便失去彼此身影,只好各自逃亡而去。

监察御史带着一队骑士以最快速度支援而来,但还是慢了一步,囚徒们逃跑了。御史果断下令,追杀,不惜一切代价追杀,尤其那位白发刑徒,迫不得已之下务必将其诛杀。骑士们打马狂追,也不管是否伤及无辜了,只求以最快速度斩杀越狱囚犯。

身后马蹄声越来越近,单雄信大急,冲着徐世勣疯狂叫道,“大郎,往哪走?快找条道啊……”

追兵近在咫尺了。徐世勣一筹莫展,叫苦不迭。

若论对白马城的熟悉程度,单雄信远远比不上徐世勣。徐世勣在白马城有很多房产,实际上一年中的大部分时间他都住在这座城池里,理所当然熟悉这里的地形,但今夜诸事不利,谁也没有料到那伙劫囚贼竟在同一时间劫狱,结果双方不期而遇,直接爆发了冲突。好在白发刑徒要求生,信守承诺,出手相助,杀出一条血路,否则今夜单雄信和徐世勣等人十有**魂归地府了。然而,正是因为变故频发,危机接踵而至,不但预先安排好的撤退路线已不能用,还被一帮官兵和一伙贼人追杀得上天无门、入地无路,如今只剩下挨宰的份了。

就在这时,徐世勣看到了一座熟悉的府邸。那是白马都尉的别居,原是徐氏产业,后来为了买通新上任的白马都尉,徐氏把它送了出去。都尉是地方军统帅,主要设在两京地区及交通要冲之地,以补充卫府镇戍力量之不足,同时也有助于控遏地方势力。但让徐世勣愤怒的是,这位关陇籍的都尉贪婪而卑鄙,收人钱财却不帮人做事,这次更是协助从东都来的监察御史逮捕了翟让,直接把徐氏推向了“水深火热”之中。

“阿兄,向左,向左……”徐世勣手指白马都尉的别居,扯着嗓子狂叫。

单雄信急忙转头寻找,却见白发刑徒已经拉着翟让改变了奔跑方向,其目标正是左前方那座府邸,遂与徐世勣拼死追赶。

府邸大门紧紧关闭。白发刑徒猛地松开了翟让,双手举刀,身形陡然加速,如厉啸之箭,一头“撞”了上去。“轰”一声巨响,大门不堪受击,倒飞而起。翟让、单雄信和徐世勣齐声欢呼,紧随其后,飞一般冲了进去。

府内之人早已避难而走,留下的几个僮仆看到贼人破门而进,吓得惊呼而逃。

“跟着俺……”徐世勣率先冲进了堂屋。翟让和单雄信居中而行。白发刑徒紧紧相随。

外面人喊马嘶,鹰扬骑士已经追到,但无法纵马奔驰,只能下马追击。

徐世勣带着三人在府内左转右转,穿堂过屋,最后停在了厨房里。

“阿兄,速速移开水缸,下面便是地道。”

徐世勣一边匆忙说着,一边却奔向了灶台,寻找点火之物。

翟让和单雄信冲到水缸旁边,正准备弯腰搬动,却见白发囚徒举着陌刀飞奔而至,一刀剁下,瓦缸顿时四分五裂,水流四溅。

翟让和单雄信面面相觑,目露难堪之色。白发刑徒的办法简单,实用,但事情的关键不在于人家用了什么办法,而在于他在危机时刻的冷静、机智和应变。从牢房杀戮开始到现在的奔逃,白发刑徒的每一个举动都深谙简捷之道,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更没有任何一个错误,这足以证明其人过去生存环境异常恶劣,每时每刻都挣扎在死亡线上,天长日久才养成了这种惊人的生存能力。

不待翟让和单雄信做出反应,白发刑徒长刀再起,狠狠地插入地面,接着两臂用力,一声怒吼,一块青石板腾空而起,“轰隆”一下砸到了储物柜上。三人同时低头望去,地面上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散发出浓烈霉湿味的大洞。

“大郎,快走!”单雄信冲着徐世勣喊了一嗓子。

“阿兄先走。”徐世勣怒气冲天地叫道,“俺要烧了这屋,与其便宜了那个贼官,不如一把火烧个干净。”

“大郎休得胡闹,快走!”翟让情急之下也喊了一嗓子。

徐世勣不理他们,兀自忙着点火,“你们快走,地道出口就在隔壁府上的马厩内,快,快。”

“胡闹!”翟让骂了一声,跳下了洞口。

“大郎,快快跟上。”单雄信喊了一声,也跳了下去。

徐世勣拿着点燃的衣物,冲出了厨房,点火烧屋去了。

白发囚徒没有跳下去,而是拖着长刀,大步走到了厨房门口,接应徐世勣。

单雄信没有听到动静,又从洞内直起身子,却看到白发囚徒正握着长刀站在厨房门口接应徐世勣撤离,心里顿时涌起一股异样的情绪。这位兄弟仗义,好汉子。

“兄弟,快下来,一起走。”单雄信叫道,“大郎熟悉这里,不会有事。”

白发囚徒摇摇头,示意单雄信先走。洞内传来翟让的呼喊声。单雄信无奈,担心翟让有失,遂缩回身躯,手脚并用的向前爬去。

徐世勣一口气点燃了数间屋子,但也暴露了自己的目标。鹰扬骑士、看押卫士,还有那位监察御史的随从们,几十个人,四面围杀而来。

徐世勣夺路狂奔。

白发囚徒听到徐世勣愤怒的厉叱,急忙冲出厨房,举刀杀上。







第十一章戴帷帽的神秘女子

翟让推开洞口上的石板,出现在一件堆满草料的马厩里。

单雄信也跟着上来了。

“李风云?”翟让没有看到白发囚徒,急忙问道,“他人呢?”

“他唯恐大郎有失,要接应大郎,与大郎一起撤离。”

“胡闹!”翟让忿然甩手,“徐大郎怎能在此刻意气用事?”

单雄信正想为徐世勣开脱两句,就听到屋外传来凄厉惨嚎,伴随着刺耳的金铁交鸣声。两人顿时变色,心惊肉跳。单雄信不假思索,转身就想跳下地道再爬回去。翟让一把抓住他,“李风云还在那边,大郎不会有事。”

就在这时,屋外再度传来凄厉的惨嚎声,而且还能清晰听到李风云的怒吼,接着惨嚎声此起彼伏,片刻也不停息,可以想像到战况之惨烈,厮杀之血腥。

徐世勣气喘吁吁地冲进了厨房,但他没有跳进地道,他不愿扔下白发刑徒独自逃生。刚才假若没有白发刑徒的接应,他早就身首异处了。今日即便是死,也要与白发刑徒死在一起。

白发刑徒背对厨房之门,大发神威,手中陌刀就如吞噬亡灵的恶魔,无人可敌,每一刀下去必有人惨叫着栽倒于地。

片刻后,厮杀陡然停止,所有人都害怕了,都站在十几步开外,竟无一人敢上前攻击。

徐世勣站在白发刑徒的背后,心神震颤,难以置信;这一刻,白发刑徒那高大而彪悍的背影深深地烙刻在徐世勣的心里,让他再难忘却。

白发刑徒拖着血淋淋的长刀,缓缓后退,退进了屋子,然后以不屑的目光扫视了一眼屋外的追兵,坚决而有力地关上了门。

无人敢攻。

徐世勣跳进了地道。白发刑徒紧紧跟随。两人手脚并用快速抵达马厩。翟让和单雄信惊喜交集,手忙脚乱地把两人拽了出来。

白发刑徒出了地道,四周打量了一下,然后长刀倒插于地,三两步冲到马厩的石槽前。翟让、单雄信和徐世勣心领神会,一起跟上,四人合力抬起石槽压在了洞口石板上。接着在徐世勣的带领下,一路狂奔,连翻数道石墙,然后上了屋顶,又连越数道小巷,最后跳进了一片幽静的小花园。

“这是哪?”单雄信好奇地问道。

徐世勣摇摇手,示意单雄信不要问。翟让四下看看却是若有所思,似乎想到了什么。

就在这时,从园门方向突然传来了脚步声,脚步很轻,很慢,数息后一个白色的婀娜身影悄然出现在四人的眼前。

白发刑徒猛地握紧长刀,身形如电,如猎豹一般射了出去。

翟让和单雄信也是暗自惊凛,但他们无条件信任徐世勣,所以并没有做出任何举动。

徐世勣大惊,飞身而起,试图抓住白发刑徒,却抓了个空,情急之下,厉声叫道,“阿兄,不可,那是十二娘子。”

喊声未止,白发刑徒的身形却已经到了白色身影的近前,长刀凌空而起,刀尖穿透了白纱,静止于咽喉之上。

徐世勣冲到,惊骇至极,却是不敢有丝毫动作,唯恐白发刑徒失手杀了人。

“阿兄,不可,不可,这是十二娘子,这是……”徐世勣似乎害怕什么,话到嘴边却是咽了回去,根本没有具体透露的意思。

白色身影是个女子,身材高挑,短襦长裙,披白色画帛,戴白纱帷帽,无法穿透帷纱看清其面貌。女子很镇静,即便长刀临近的霎那,也没有失声惊呼,更没有仓惶躲避,自始至终就那样站着,仿若一具没有生命的石雕。

这一幕显得很诡异,尤其在深夜,在幽静的花园里,在一个浑身浴血的彪形大汉的凌厉攻击下,一个娇柔女子竟如此镇定,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这可能吗?可能,要么她是瞎子,要么她是鬼魂。

“若你杀了儿,儿感激涕零。”一个优雅动听,却冷若冰霜的声音突然响起。

翟让和单雄信正好跑了过来,闻言骇然止步。翟让忍不住冷叱一声,“风云,撤刀。”

寒光闪动,长刀倒转,李风云收刀后退,躬身一礼,“惊扰了。”

“风云?”女子的声音再度响起,语含嘲讽,“你既敢以真面目示人,却为何不敢以真姓名行于世?”

李风云抬头望天,仿若未闻。

翟让望向徐世勣,以目相询。徐世勣微微摇头,示意他不可多言。

“你就是闻名于东郡的翟法司?”女子也不再理睬李风云,转而询问翟让。

翟让恭敬施礼,“救命之恩,永世不忘。”

“儿不要你的报答。”女子淡然说道,“大郎求上门来,儿欠他人情,不好不还。”旋即她转向徐世勣,“大郎,以后就两不相欠了。”

徐世勣急忙躬身为礼,“十二娘子待某恩重如山,若有需要,某万死不辞。”

李风云看到几个人文绉绉的胡扯八道,实在忍不住了,冷笑出声,嗤之以鼻。

翟让和徐世勣大为难堪,神情颇为局促。

“聒噪!”女子冷笑道,“一个刑徒竟敢如此无礼,定是有所倚仗。你背后之人是谁?说来给儿听听。”

李风云抬头望天,不理不睬。

女子大为恼怒,忿忿地“哼”了一声,“若是有能耐,你便单枪匹马杀出白马城。”

李风云正待反唇相讥,徐世勣急了,冲着李风云连连作揖,“阿兄,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李风云闭紧了嘴巴。徐世勣又冲着白衣女子连连作揖,“形势危急,请十二娘子出手相助。”

“稍安勿躁。”女子不屑说道,“先休息,天亮后自会送你出城。”



接下来发生的事,除了翟让坦然处之外,单雄信和李风云则是惊疑不安。

女子离开后,徐世勣带着他们离开花园,走进了一座装饰奢华的两层小楼。楼里有僮仆侍婢,伺侯他们洗澡换衣,然后吃饭喝酒。

单雄信沉不住气,按捺不住好奇,在酒桌上询问徐世勣。自杀出白马大狱后,就完全偏离了预定的劫狱之计,难道这是你事先安排好的?是计中计?

这话问出来后,翟让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所谓预定之计就是他拟制的,但徐世勣显然没有遵从,而是另拟他策,所有现在才能坐在这里优哉游哉的闲聊胡扯。这意味着徐世勣可能在内部发现了叛徒。

徐世勣犹豫了片刻,说道,“明公身边有叛徒,但时间短促,俺不可能找到,唯一的办法便是放弃明公的计策,另想办法。”

“所以你找到了那个神秘女子?”单雄信问道,“那个女子能把我们安全送出城?”

徐世勣点点头,“俺在明公所拟计策上做了改动,除了劫狱外,剩下的事情便要依靠十二娘子了。”

“她是谁?为啥从未听你说起过?”

“她是俺的贵人,一个过路客,适逢其会而已。”徐世勣望着单雄信,面露歉意,“阿兄,不是兄弟不相信你,而是实在不能说,实际上即便是俺,到目前为止对她的身份也仅仅是略知一二。”徐世勣转目望向翟让,笑道,“或许,明公知道的更多。”

翟让笑笑,摇摇头,没有说话。

单雄信马上开始猜测,想了半天,说道,“既然她能把我们送出城,那说明她是白马城惹不起的大人物。既然是大人物,又与你徐氏相识,还欠了你徐大郎的人情,还愿意帮助我们这些劫狱逃亡,那最大的可能便是,她来自豪门大世家,而且是山东的豪门大世家。”

徐世勣轻轻拍了一下食案,佯作惊叹之色,“阿兄乃再世诸葛,果然厉害。”

李风云“噗哧”一笑,刚刚喝进嘴的酒当即喷了出来。

翟让也笑了起来,还冲着单雄信竖起了大拇指。

“白发兄,难道俺猜错了?”单雄信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质问正在擦拭袍服上大片酒渍的李风云。

“猜对了。”李风云正色说道,“她姓崔,博陵崔。”

徐世勣愣住了,难以置信的望着李风云。翟让面露惊色,眼里却掠过几分不安。

“你有何凭证?”单雄信也吃惊了,他根本不相信。

李风云顺手拿起食案的酒壶,稍一用力,瓷壶碎裂一地。李风云俯身捡起瓷壶壶底递给单雄信,“认识这个印徽吗?”

单雄信将信将疑地接过壶底,果然看到一个由印章和铭纹组成的古朴而精美的图案。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印徽?”单雄信大叫起来,“你的眼睛能穿透酒壶?”

翟让和徐世勣大为惊讶,匆忙从单雄信手上拿过那个尚算完整的壶底查看烧制在上面的图案。

李风云不以为然的摇摇头,目露不屑之色,更没有解释的兴趣。

单雄信讨了个没趣,随即与翟让、徐世勣凑到一起观看那个印徽。

印徽是豪门大世家的特有标记。大世家凡事都很讲究,所用之物都是特制,有些物品还加以家族印徽,不过凡事都有个度,太过招摇也不好,于是很多大世家为了不落人口实,就把印徽放在隐蔽位置,以求低调。这种事在大贵族阶层属于常识,普罗大众却知之甚少。

单雄信是地方豪强,其祖上曾是官宦之家,只是如今败落了,对此也是一无所知。他对这个东西颇感兴趣,而翟让和徐世勣却是兴趣缺缺,他们最感兴趣的倒是李风云其人,他怎么一眼就看出了十二娘子的身份?此人来自何处?又经历了些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粗厉的声音突然响起,“大胆贼子,竟敢毁坏本府器物!”







第十二章突变

翟让等人骇然抬头。

只见一个鹤发童颜的锦袍老者站在门口处,神色凌厉,手指翟让手上的破碎壶底,怒目而视。

徐世勣一跃而起,慌忙施礼,“误会,误会,某家阿兄不慎失手……”

锦袍老者用力一挥手,打断了徐世勣的解释,以盛气凌人的口气责斥道,“宵小粗鄙,无知无谓,可知损毁器物罪在几等?”

徐世勣面红耳赤,手足无措。翟让面沉如水,一言不发,他估计这是崔氏府上的重要人物,不敢轻易得罪。单雄信有些慌乱了,一则身处险境,还在逃亡途中,随时都有生死之危,二则对豪门望族有一种本能的忌惮和畏惧。豪门望族代表着权力和财富,对普罗大众来说高高在上,杀生予夺。

“滚!”

蓦然,李风云一声暴喝,声若惊雷,跟着惊鸿一闪,长刀破空而出,“咄”一声钉在了门框上,铮铮作响,杀气腾腾,“竖奴猖獗,再若相辱,剁下狗头!”

空气骤然凝滞,所有人都惊呆了。徐世勣瞠木惊舌。翟让神情更冷。单雄信目瞪口呆。

锦袍老者瞪大双眼,又惊又惧又愤怒。他在府中霸扈已久,除了家主和主母等寥寥数人外,即便是庶房和旁支对其也是恭敬有礼,何曾受过此等污辱?况且还是被几个最为卑贱的如丧家之犬般的逆贼所污辱。他的肺都要气炸了,感觉浑身热血上涌,感觉自己都要窒息而亡了,一时间浑身颤抖,头晕目眩,眼前黑星、金星更是四处飞舞。

李风云见其不动弹,还依旧拿眼瞪着自己,更是勃然大怒,猛地弹身而起,掀翻菜肴,拎起食案便狠狠地砸了过去,“竖奴找死!”

锦袍老者再也坚持不下去了,恐惧轰然弥漫全身,张嘴发出一声惨厉尖叫,抱头鼠窜而去。

李风云大步上前,伸手拨出门框上的长刀,然后转头望向徐世勣,郑重说道,“你错了,若想活下去,唯有掌控自己的命运,倘若你把命运交给别人,任人宰割,你还能活几天?”说完他头也不回地飞奔而去。

翟让一言不发,紧随其后。

单雄信倒是洒脱,哈哈一笑,拉住失魂乱魄的徐世勣,“兄弟,跟着哥哥走,从此你就是贼,人人得而诛之的贼。”

徐世勣茫然相随。俺是贼?俺是贼了?俺与他们从此便是生死仇敌了?俺错了,俺真的错了。突然,徐世勣霍然顿悟,当即加快了脚步,与单雄信并肩狂奔。

四人再回小花园。

“大郎,怎么走?”单雄信问道。

徐世勣信心受挫,再不敢乱拿主意,举目望向翟让。

翟让沉吟不语。他的计策已废止,诸般安排都做了无用功。徐世勣的计策更不可用,把自己的性命交给高高在上的大权贵,仔细想来实在是太荒诞了。不过这也怨不得徐世勣,他毕竟年轻,又坐拥巨额财富,含着金钥匙长大,让他突然从巨贾变成贼,还要从一个贼的角度去考虑生存大计,实在太难为他了。所以这里面真正保持清醒头脑,并以贼的立场来考虑和解决问题的,唯有白发刑徒李风云。但问计于一个过路强贼,无异于盲人问路,亦让翟让羞于出口。

好在单雄信帮忙解了困。单雄信见徐世勣不说话,翟让也不说话,以为他们正在苦思良计,于是没事找事主动与李风云攀谈,“兄弟,你刚才突然暴怒,吓了俺一跳。一个老家奴而已,倘若吓死了,倒是麻烦。”

“麻烦?”李风云瞥了他一眼,冷笑道,“你到现在还没有闻到血腥味?”

血腥味?单、徐、翟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头蓦然涌出不祥之念。

“白发兄弟,你啥意思?”单雄信倒是直爽,急忙追问。

李风云看看眼前三人,暗自叹息。过去他们都是养尊处优、眼高于顶之辈,哪里知道做贼的艰苦?如今成贼了,却是一帮菜鸟贼,前路茫茫啊。李风云不再拿腔作势,正色问道,“今夜白马大乱,以崔氏之地位,消息必然灵通,府内怎会不戒备森严?”

三人面面相觑,暗自吃惊,倒是疏忽了。

李风云继续说道,“十二娘子乃崔氏子弟,深夜候在此僻静之处,身边竟无一人保护,怎么可能?”

三人霎时明白了,怪不得李风云看到十二娘子便恶狠狠地扑了上去,原来是要挟持做人质。

“既然有人保护她,却又故意瞒着她,为什么?是否徐大郎与其密议之事已经泄漏?是否正在等待我们自投罗网?”

三人脸色大变。翟让、单雄信齐齐盯住徐世勣。

“大郎,你向她求助之时,可有其他人知道?”翟让急切问道。

徐世勣摇头。

“她是否会求助于他人?”单雄信接着问道。

“十二娘子孤身前来,显然瞒过了身边之人,也就是说,陪伴在她身边的人并不忠诚于她,更不可靠。”不待徐世勣回答,李风云已抢先说了,“那个老家奴突然出现在我们藏身之处,且大呼小叫,已足以说明问题。”

李风云把话说到这份上,三人若再不明白,那真的没办法混黑道了。很显然老家奴不是十二娘子的亲信,他是悄悄跑来探风的,一旦核实了便召人来抓捕。大概是忌惮李风云的血腥杀戮,或者是担心惊扰了十二娘子,围捕者不敢靠的太近,也或者是围捕者根本就没想到李风云等人与老家奴一照面便跑了,所以到目前为止,围捕者尚未出现,但如果迟迟想不出办法,耽搁了时间,四人必定被围,插翅难飞。

“计将何出?”翟让问得很自然,再无羞愧之感。此刻他和徐世勣一样,自信心已被这一连串的突发变故而导致的一系列危机所摧毁,而李风云却在应对这一系列危机中表现得沉着冷静、机智果敢,不知不觉已赢得了他们的尊重,对其已有所倚重。

李风云抬头望天想了数息,然后四下看看,冷声道,“我等已被包围,若想杀出重围,唯有一策。”

“何策?”单雄信急切问道。

“挟十二娘子为人质。”

李风云冰冷的话音刚刚落地,翟、单、徐三人尚未做出反应,就听到远处黑暗中传来杂乱而密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速度飞快。

来了,追兵来了。三人惊骇之余,暗叫侥幸。今日若没有李风云的机警,必定人头落地。

“走!”李风云冲着三人一挥手,飞一般冲向花园围墙,一跃而上,全身趴伏在了墙头上,与夜色迅速融为一体。

三人有样学样,悄然藏匿。这时他们才突然想及之前在小楼换衣时,李风云为什么坚持穿黑袍。现在李风云不但身上穿着黑袍,就连整头白发都被包在了一块大黑巾里,在这黑夜里即便仔细寻找也难以发现。

片刻之后一群手拿武器的壮汉冲进了小花园。那位锦袍老者正在其中,愤怒的呦喝着。壮汉们在他的指使下三五成群、小心翼翼地四下寻找。

翟让四人视力极佳,他们在老者身边霍然发了四个黄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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