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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双龙传-第2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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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仲对他的刀法佩服得五体投地。闻言谦虚问教,道:请问阀主,小弟差的是甚么?
    宋缺仰首望往天上的星月,深邃的眼神精光大盛,一字一字的缓缓道:有法是地界的层次,无法是天界的层次,有法中暗含无法,无法中暗含有法,是天地人浑合为一的最高层次,只有人才可把天地贯通相连,臻至无法而有法,有法而无法。
    寇仲思索半晌,摇头道:我仍是不明白,对我来说,所谓有法,就是循早拟好的招式出手,即使临阵随机变化,仍是基於特定的法规而衍生出来;无法则是不受任何招数成规所限制,从心所欲的出招,故能不落窠臼。
    宋缺悠闲地把收在身后的左手移往胸前,手内赫然握有另一把造型高古、沉重异常的连鞘宝刀,当他右手握上刀把时,同时俯首瞧著右手把宝刀从鞘内拔出,柔声道:天有天理,物有物性。理法非是不存在,只是当你能把理法驾驭时,就像解牛的庖丁,牛非是不在,只是他已晋入目无全牛的境界。得牛后忘牛,得法后忘法。所以用刀最重刀意。但若有意,只落於有迹;若是无意,则为散失。最紧要是在有意无意之间,这意境你明白就是明白,不明白就是不明白。像这一刀。
    宝刀脱鞘而出,似是漫不经心的一刀劈往寇仲。
    庖丁解牛乃古圣哲庄周的一则寓言,讲善於剔牛的庖丁,以无厚之刃入於有间的骨隙**之中,故能迎刃而解。
    寇仲正思索间,那想得到宋缺说打便打,根本不容他作任何思考。
    兼且宋缺这一刀宛如羚羊挂角,不但无始,更是无终。忽然间刀已照脸斩来,刀势封死所有逃路,避无可避,最厉害是根本不知他的刀最后会劈中自己甚么地方。
    尤有甚者,是这重达百斤、朴实黝黑的重刀在宋缺手中使来,既像重逾千钧,又似轻如羽毛,教人无法把握。只看看已可教人难过得头脑昏胀。
    别无选择下,寇仲忙掣出井中月,运刀挡格。
    井中月随宋缺的刀自然而然地变化改向。
    当!
    两刀相触,凝定半空。
    庞大无匹的真气,透刀袭来,寇仲几乎使尽全身经脉之气,才勉强化掉对方第一轮的气劲。
    宋缺露出一丝笑意,一边不住催发真气,往寇仲攻来,淡淡道:少帅能否从这一刀看出玄虚?
    寇仲正力抗他入侵的气劲,只觉宋缺的刀愈来愈沉重,随时可把他连人带刀压个粉碎,闻言辛苦的道:阀主这一刀於不变中实含千变万化,似有意而为,又像无意而作,不过我也挡得不差吧!哈!有意无意之间。
    宋缺猛一振腕,硬把寇仲推得跌退三步,两人分开。
    寇仲心叫谢天谢地,再退三步,到背脊差点碰士槐树,才摆开阵势,准备应付他的第二刀。
    宋缺左鞘右刀,状如天神般卓立庭中,全身衣衫无风自拂,神情欣悦的道;刚才的一刀,才是我宋缺的真功夫,纵使宁道奇亲临,也决不敢硬挡,你却挥洒自如的挡了。你若想听恭维的话,我宋缺可以让你听,只要再有一段时间,你的成就将可超越我天刀宋缺,成为天下第一刀手。
    寇仲苦笑道:所以阀土已下了必杀我的决心,否则怎肯恭维我,对吗?
    宋缺摇头道:你错了,由始到终我都没想过杀你,不是这样怎能令你跨出这一大步。
    话虽这么说,可是他的气势却是有增无减,把寇仲压得透不过气来。
    寇仲剧震道:可是阀主你出手攻我时,确是招招夺命,一个不小心,我会把命赔上,连阀主都控制不住。
    宋缺仰天笑道:非是如此,怎能把你潜藏的天份迫出来,如若你命丧吾刀之下,你也没资格得到本人的爱宠和欣赏。
    寇仲苦笑道:既是如此,你现在为何像仍要把我置於死地的样儿?
    宋缺沉声道:你可知宋某人手上此刀的名堂?寇仲一愕道:这把刀又有甚么好听的名字。
    宋缺双目电芒激盛,一字一字的道:这把就是宋某藉之横行天下,从无敌手的天刀。井中月突化黄芒,宜取宋缺。若再呆下去,他可能多片刻都捱不住。
    宋缺目露笑意,随手挥刀,从容潇洒,配合他英俊无匹的容颜,做如松柏的挺拔体型,说不尽的悦目好看。
    虽是随意的一刀,但寇仲却感到无论他刀势如何变化,位置角度时间如何改动,最后都会被他挡个正著。
    更知绝不可后退避开,因为在气机牵引下,宋缺的天刀会像崩堤的大水,从缺口涌来,把一切挡著的东西摧毁。
    呛!天刀生出庞大的吸力,将寇仲的井中月牢牢吸实。
    两刀相抵,四目交投。
    宋缺摇头叹道:你仍有最大的缺点,就是能发不能收,如果你现在这一刀是留有馀力,没可能会被我以内劲紧吸不放。这亦是太著意之敝,小子你明白吗?
    锵!刀气潮涌,寇仲整个人被抛跌开去,差点变作滚地葫芦。
    宋缺挺刀迫来,刀锋涌出森森杀气,笼罩寇仲。
    寇仲凝止不动,天刀划出。
    寇仲健腕疾翻,连续七、八个变化,堪堪挡住,又被劈退三步。
    宋缺喝道:好!又一刀扫来,既威猛刚强,亦灵动奇奥,无痕无迹。
    寇仲心知肚明宋缺每一刀均是全力出手,如若一个挡格不住,就是身首异处的结局,谁都改变不了。忙奋起神威,一刀格去。
    闷哼一声,今次只退两步。
    宋缺呵呵大笑,照头一刀劈至,刀势如日照中天,光耀大地。
    寇仲杀得性起,井中月往上疾桃,叮的一声,斜斜挑中天刀,然后往外飞退。
    宋缺横刀立定,点头道:寇仲你可知如论天份,天下可能无人能出你右,这三刀已深得收发由心之旨。现在就算我真的想杀你,亦必须大费功夫。来!攻我几刀看看。
    雷九指按著几上的骰盅,目瞪凝神倾听的徐子陵道:多少点?
    徐子陵道:应是一个三点和两个五点。
    雷九指揭开骰盅,叹道:你满师啦!
    徐子陵道:原来是这么容易的。
    雷九指苦笑道:我的陵大少,你知否连天君席应都栽在你手上,天下虽大,能作你对手的人,竖起指头恐怕都多过那人数。凭你的武功,加上你的天份,别人一世都学不来的东西,你在两个时辰内便学晓。在巴东停船时,你可去初试啼声,赢些老本来作下一站之用。
    徐子陵皱眉道:你不是身怀钜款吗?
    雷九指指著自己的脑袋道:鲁师戒贪那两个字,永远盘旋在我脑海中,所以当袋内的银两每达到一定数目,我会把钱财散发给有需要的人,故现在囊内只有十多锭黄金,若是在九江的大赌场,这数额将不敷应用。
    徐子陵道:你准备在九江登岸后,立即大赌一场吗?
    雷九指道:九江的因如阁名列天下十大赌场之七,乃长江一带最著名的赌场。主持的人叫赌鬼查海,乃赌林响当当的人物,更是香贵手下四大将之一,若能把他赌垮,香贵想不亲自出手都不行。
    徐子陵道:名列第一的赌场在那里,是否与香家有关?
    雷九指道:天下赌场首推关中长安的明堂窝,位於最著名青楼上林苑之旁,主持的是赫赫有名的大仙胡佛,乃胡仙派的掌门人,是赌门最受尊敬的老撇。
    老撇是江湖术语,指的是以赌行骗的人。
    徐子陵不解道:胡仙不是狐狸吗?这胡佛摆明是骗人的,谁肯到他的赌场去呢?
    雷九指道:做老撇是胡佛初出道时的事哩!发财立品,胡佛二十年前当众以整体猪羊上供胡仙,立誓不再骗人,还保证在他的赌场内绝不容人行骗,所以到他的明堂窝,比到任何地方赌更可放心。
    徐子陵道:这么看,胡佛该不是香贵的人吧!
    雷九指道:不但没有关系,还是对头。香贵曾派大儿子到关中开赌,却给胡佛赢得弃甲曳戈而逃,损失惨重。所以如若香贵想与我交手,我会指定在长安胡大仙的明堂窝举行,想想都觉风光,哈!
    徐子陵苦笑道:你老哥知我和寇仲到长安后都中能张扬,皆因见光即死。而我这副样貌,李世民手下已有人见过,会知道是我徐子陵来的呢。
    雷九指道:除赌术武技外,我还跟过鲁师学过易容之术,到时自有妙法。现在最重要是不让任何人晓得我和你们的关系。夜哩!我再不阻陵少休息。
    当!寇仲也不知自己攻出多少刀,但宋缺却像高山峻岳般,任由风吹雨打,亦难以摇撼其分毫。不过寇仲感到的是前所未有的痛快,像宋缺这般强横的对手,在这里才可寻到。
    兼之他不住指点,每句评语均切中要害,一晚的时间,可等若别人半世的修行。
    寇仲倏地收刀后退,毕恭毕恭的道:多谢阀王指点,他日有成,当是拜阀主今晚所赐。
    宋缺还刀入鞘,微微一笑道:我们之间不用再说废话,天快亮啦!吃过早膳才走吧!
    寇仲呆了一呆,始随宋缺离开磨刀堂,一处他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地方。  
第七章为尔之后
    宋家山城由数百大小院落组成,院落各成体系,又是紧密相连,以供奉历代祖宗神位的宋家祠堂为中心。每个院落均分正院偏院,间隔结构,无不选材精良,造功考究。
    在嘉微的晨光里,寇仲与宋缺并肩来到与磨刀堂毗邻的明月楼,步入庭园,一位白发斑斑的老人正在修剪花草,斜斜瞥两人一眼后,便视若无睹的继续工作。
    寇仲心中大讶,宋缺笑道:方叔是山城内唯一不怕我的人,因为自幼就由他侍候我。
    寇仲点头表示明白,穿过两旁花木扶疏的长廊,是一道跨越池塘的长石桥,四周树木浓深,颇有寻幽探胜的气氛,池塘另一边就是门士正中处悬有刻上明月楼三字木雕烫金牌匾的两层木构建筑物。木门隔窗均是以镂空雕花装饰,斗拱飞檐,石刻砖雕,精采纷呈。
    宋缺在桥中停步,凭栏俯首,凝视正在池内安详游动的鱼儿,道:你的身法是否从鱼儿领悟出来的?
    寇仲佩服道:阀主真厉害,这都给你瞧穿瞧透。
    宋缺摇头叹道:到现在我才明白甚么是天纵之材,徐子陵比之你如何呢?
    寇仲道:子陵是这世上唯一能令我真正佩服甚或害怕的人,幸好他是我最好的兄弟。
    如若他肯全力助我去取天下,我会轻松得多。
    宋缺道:人各有志,不能相强。来吧!不要让他们久等哩!寇仲为之愕然,谁在等他们呢?徐子陵给小孩的叫声惊醒过来,接著是韩泽南夫妇抚慰孩子的声音,小杰睡回去后,韩泽南低声道:小裳!你觉得那弓辰春是怎样的人?
    徐子陵本无心窃听人家夫妻间的私话,但因提到自己,自然功聚双耳,看韩妻怎样回答。
    被称为小裳的韩妻压低声音道:他的样貌虽凶悍,但言谈举止均像极有修养的人,对小杰亦相当慈祥爱惜,相公是否想请他帮忙唉!人心难测,相公虽三思而行。
    沉吟片晌后,韩泽南道:他虽名不传於江湖,但只看他毫不费力就迫退合一派的人,此人武功之强,足可与解晖之辈相媲美。若他肯帮手,我们或能摆脱那些人。
    小裳叹道:他为何要惹祸上身?韩泽南道:他若拒绝,我们也不会有损失。我有个奇怪的感觉,他似乎真的很关心我们。
    小裳道:这正是妾身最害怕的地方,最怕他是另有居心。
    韩泽南苦笑道:凭他的身手,在这天下纷乱的时势,要对付我们一家三口实在易如反掌,何须转转折折。那个姓雷的江湖客和他闭门谈了一整天,不知会说些甚么话。
    小裳道:到九江再说吧!说不定我们可把追兵撇甩,那时海阔天空,可任我们飞翔哩!
    徐子陵睡意全消,起床穿衣,往甲板走去。
    寇仲跟在宋缺身后,进入与磨刀堂同样规模宏大的明月堂,只见数名宋家的年青武土,正为他们摆开一桌丰盛的早膳,宋智、宋鲁两人则虚位以待。见到宋缺时两人神态恭敬,显示出宋缺在宋阀内无上的威权。
    分宾主坐下后,宋缺挥手不意众年青武土退出楼外,向宋鲁道:玉致呢?
    宋鲁答道:她刚才仍在梳洗整装,该快到哩!
    寇仲此时深切体会到宋缺行事莫测高深的风格,只是桌上热气腾升,精巧讲究的各式菜肴,便知厨子至少要在半夜起来工作,而那时他正和宋缺在打生打死。可见宋缺早在这之前已对自己作出准确的判断,始有眼前的筵会。
    想起即将见到宋玉致,心中实是既喜且惊,皆因既不知宋玉致会如何款待自己,更不知宋缺会如何处置他们。
    宋缺神采飞扬,兴致勃勃的为三人斟酒,向寇仲道:这是杭州特产桂花酒,不但酒味醇厚,柔和可口,兼且有安神、滋补、活血的作用,多饮亦无害。
    寇仲瞧往杯中色作琥珀的美酒,透明清亮,一阵桂花的幽香,中人欲醉,不用喝进口内已有飘然云端的曼妙感觉。
    单看桌上所用器皿,无论杯、盘、碗、碟,瓶、樽、陕、盏,均是造工精细,情趣高雅。最特别是皿具所用釉彩,状似雨点,於黑色釉面上均*布满银白色的放射状小圆点,大者如豆,小者若粟,银光褶褶。亦只有这种名贵的器皿,才配得起宋阀超然於其他诸阀的地位。
    宋智见寇仲留神观看桌上用以盛载名酒美食的器具,笑道:这种雨点釉,又称天目釉,尺瓶寸盂均被视为不世之珍,甚至碎片亦可与金玉同价。
    我们搜寻多时,亦只能集齐此套。
    这是第二趟与宋智坐下说话,感觉上有天渊之别。
    寇仲从宋智亲切的口气,清楚晓得他把寇仲当作自己人。
    出奇地由宋鲁领头举杯祝酒,笑道:近十年来,尚是首次见到大兄这么多笑容,这杯就先敬大兄,下一杯才轮到小仲。
    宋缺哑然失笑道:鲁弟定是把这话在心内蹩足十年,到今天才可乘人之危的倾情吐露。哈!饮胜。
    接著轮番敬酒,数巡过后,宋缺忽然淡淡问道:师道是否爱上那高丽来的女子。
    寇仲在摔不及防下,有点手忙脚乱的答道:这个哩!阀主请勿为此动气,实情是……
    唉!我也脱不了关系,因为……宋缺截断他道:其中情况,我们从他遣人送来的书信知道详情,故不用重覆。我只想知道凭少帅的观察,师道是否爱上那叫傅君瑜的高丽女子。
    寇仲不敢骗他,苦笑道:严格来说,二公子该是爱屋及乌,但会否因此渐生情愫,则非常难说。
    宋智和宋鲁由宋缺问起宋师道开始,都不敢置一词半语,可推想宋缺曾为此大发电霆,故没人敢插口。
    宋缺沉吟片刻,忽然举筷为寇仲夹菜,像忘记了宋师道的事般微笑道:这是麻香鸡,趁热吃才酥脆可口。听说你和子陵曾在飞马牧场当过厨子,该比我们更在行。
    寇仲尝过一口,动容道:比起弄这麻香鸡的高手,小子差远哩!
    宋缺转向宋智道:天君席应那方面有甚么新的消息?
    宋智道:据前天才收到来自独尊堡的飞鸽传书,席应尚未露面,但阴癸派的棺棺却曾在成都现身。
    寇仲的心中打了个突疙,不由为徐子陵担心起来,忍不住问道:';天君';席应是甚么家伙?
    宋鲁笑道:席应是';邪道八大局手';榜上名列第四的魔门局手,仅次於祝玉妍、石之轩和赵德言之下,昔年曾惨败於大兄手下,逃往域外多年后最近重返中原,还公然向大兄示威,该是魔功大成,才敢这么放恣。
    宋智冷哼道:若他真的有种,该登上山城正式挑战,现在却远远躲在四川张牙舞爪,显然心怀不轨。
    宋缺脸容变得冷酷无比,缓缓道:就算祝玉妍胆敢撑他的腰,他亦难逃魂断我宋缺刀下的宿命。
    足音轻响,宋玉致来了。
    这风姿绰约的美女不施脂粉,秀发在头上结了个简单的髻饰,身穿白地蓝花的褂裙,腰围玉带,清丽宛如水中的芙蓉花。带点苍白的脸色,减去她平日三分的刚强,多添几分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的美态。
    她故意避开寇仲灼热的目光,坐到宋缺的另一边。
    宋鲁爱怜地为她添酒。
    宋缺有点不悦道:致儿何事担搁?
    宋玉致轻垂眷首,低声道:刚接到成都解堡主的飞鸽传书,';天君';席应於前晚被重出江湖的岳山空手击杀於成都散花楼,亲眼目睹者尚有川帮的范卓和巴盟的奉振。
    寇仲失声叫道:甚么?
    宋缺等的目光全集中到他身上,连宋玉致亦忍不住朝他瞧来,不明白他的反应为何比在座任何人都要急速和激烈。
    寇仲定过神来,尴尬一笑,又趁机迎著宋玉致清澄的眼神深深一瞥。
    宋智把目光移往神情肃穆的宋缺,道:此事确是非同小可,难道席应的紫气天罗,仍未臻大成之境?
    宋玉致道:据范卓和奉振覆述当时的情况,席应的紫气天罗威力惊人,只是敌不过岳山赤手空拳施展的换日大法。此战立合岳山重新登上顶尖高手的位置。
    宋鲁吁出一口凉气道:岳山此人一向心胸狭窄,此番练成换日大法,定会到川城来生事。
    宋缺油然道:我最怕他不来。
    忽然仰天长笑,道:好一个';霸刀';岳山,请恕我宋缺低估了你。
    转向宋玉致吩咐道:立即通知成都那边,不论他们用甚么方法,也务要找到岳山的行踪,我已因出门对付崔纪秀那帮人而错过席应,今次再干容有失。
    寇仲心叫乖乖不得了,无奈下只好苦笑道:阀主恐怕今趟亦要失望哩!
    众人愕然朝他瞧来。
    寇仲硬起头皮道:因为这个岳山是假的。
    宋缺神色不变道:此话何解?
    寇仲挨到椅背处,拍桌叹道:杀席应的只是载著个由鲁妙子亲制的岳山面具的徐子陵,这小子真行,连在邪道鬲手榜上排列第四的人都给他宰掉。
    包括宋缺在内,众人无不动容。
    寇仲再解释一番后,道:小陵定是在武道上再有突破,否则不会厉害至这等地步。
    今次轮到宋缺苦笑道:这叫一场欢喜一场空,将来的中原武林,怕该是你和徐子陵两人的天下。
    接著平静地宣道:我已代表宋家和少帅达成协议,我们宋家虽不直接卷入少帅争天下的战争中,但却在后援各方面全力支持他。假若少帅兵败,一切休提,如若他终能统一天下,玉致就是他的皇后,诸位有否异议。
    宋智和宋鲁都没有说话,只宋玉致俏脸倏地飞红,霞色直延至耳根,垂下头去。
    宋缺长身而起,来到寇仲身后,探手抓紧他肩头道:膳后玉致会送少帅一程,至於其他行事细节,你们仔细商量吧!
    言罢哈哈一笑,飘然而去。
    徐子陵卓立船头处,欣赏河光山色,心中思潮起伏。
    韩泽南两夫妇的武功相当不俗,韩妻小裳更是高明,足可置身江湖名家之林,究竟是甚么仇家令他们如此慌张害怕。
    凭他弓辰春击退合一派的威风,小裳仍以惹祸上身来形容他的出手帮忙,可知他们的仇家实力庞大,且有至少能与他相掳的高手在其中,好心肠的小裳才害怕会连累自己。
    正思忖间,林朗来到身后恭敬道:弓爷原来是真人不露相,难怪以侯公子的恃才傲物,也肯为弓爷奔走安排。
    徐子陵心中好笑,他从未说过自己武功低微,故何来真人不露相可言;但他的而且确没有露相,皆因戴上面具。顺口问道:今天是否会泊岸呢?
    林朗点头道:前方的大城就是巴东郡,我们会在那里停半个时辰,好补充粮水。
    徐子陵极目瞧去,隐见城墙的轮廓,两岸林木间的房舍数目大增,不像先前的零落。
    此时雷九指来了,两人遂结伴到舱厅吃早膳。
    他两人是最早起床的客人,坐好后,乌江帮的人都争著侍候他们,雷九指当然是叨了徐子陵的光。
    闲聊几句后,雷九指三句不离本行,又讲起赌经来,今次说的是牌九,幸好他表情多多,口角生春,尚不致落於沉闷。
    只听他道:赌场有个禁忌,就是没有';十一';这数目,也不准说十一,因为在牌九中由';么五';和';么六';两牌组成的十一点,几乎是必输无疑。还有是';十';,因为十点在牌九中是最小的,骂人话';蹩十';,就是来自这张牌。';二板六';也是骂人的话,因二板为四点,配上么六刚好是十点。哈!
    徐子陵笑道:你这么说,我会较易去体会。
    雷九指得意洋洋以夸张的语气说道:牌九的诀要,就在';赶尽杀绝';这四字真言上,最伤感情。
    此时船身微颤,缓缓减速,往左岸泊去。
    雷九指赞道:乌江帮操舟之技确是一绝,难怪多年来过三峡的沉船事故屡有所闻,却从未发生过在他们身上。
    风帆终於停在码头。
    徐子陵正想低头多喝一口稀粥,衣袂破风之声振空响起。
    两人愕然对望时,一阵怪笑从甲板处传来道:本座有事须料理,谁若敢管闲事,莫怪我杖下无情。
    另一把娇柔浪荡女子声音道:小裳啊!姐姐来向你问候请安哩!还不给我滚出来。
    徐子陵心中一震,终知道韩泽南夫妇害怕的是甚么人。
    他们确有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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