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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双龙传-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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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跋锋寒勉力爬起来,道:趁离天光尚有少许时间,我们最好养精蓄锐,再以假脸目大摇大摆入城喝口热茶,在洛阳我有几个老相识,保证招呼周到。
    徐子陵艰苦地坐直身体;道:不知寇仲能否说得动王世充呢?
    跋锋寒深吸一口气,回复冷静,微笑道:王世充只是一头人扮的老虎,而寇仲则是一个老虎扮的人,胜负已昭然若揭,子陵何用担心呢?
    ※※※
    密室内。
    董淑妮一口气把事情和盘托出,但王世充的脸色却至少变了十几次。
    沉吟片晌,王世充沉声道:淑妮你去好好休息一会,大舅舅自有主张。
    董淑妮还想撒娇不依,见王世充表情严肃,脸上阴霾密布,不敢多言,瞥了坐在对面的寇仲一眼,乖乖去了。
    门关。
    偌大的密室,就只剩下王世充和寇仲两人。
    寇仲出奇地沉默。
    自进密室后,他没说过一句话。
    王世充沉吟片晌,低声道:你们肯冒死救小妮妮,我王世充非常感激,说出你们的要求吧!
    寇仲知他不信任自己,淡淡一笑道:我的要求是扳倒李密。
    王世充愕然瞧了他半晌,皱眉道:现在我内忧外患,动辄腹背受敌,恐难助你完成这心愿。
    寇仲胸有成竹道:王尚书此言差矣。事实却是从没有一个似眼前更佳的时刻,能让贵方有粉碎瓦岗军的机会。
    王世充不悦道:我生平最恨人挟恩要胁,我王世充什么场面未见过,岂会听人摆布。
    寇仲从容道:王尚书今次出兵偃师,为的究竟是什么呢?
    王世充双目神光闪动,冷然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现在我当务之急,就是回师洛阳,扫除奸党。
    寇仲微笑道:然后呢?
    王世充傲然道:安内后当然是攘外,我与李密势不两立。
    寇仲哈哈一笑道:王尚书今趟出兵,是看准李密虽打败宇文化及,但却元气大伤,故趁机痛加挞伐。现在却要先作安内,白白让机会溜走,予李密有休养生息的机会,岂非大大失算吗?
    王世充怔怔的瞧了他好半晌,像首次认识清楚他般,肃容道:那寇小兄是否认为该先收拾李密,再回师对付杨侗和独孤峰呢?
    寇仲摇头道:非也。就算东都无事,今次尚书若贸然兵攻李密,亦是必败无疑。
    王世充本想试探寇仲是否别有用心,利用自己来对付大仇家李密,此刻听他这般说,大感意外,反虚心问道:愿闻其详。
    寇仲遂把李密那番对付王世充这次出兵的话说出来,当然是说得只像他寇仲本身的推测般。
    王世充脸色微变,好一会都没说话,显是被命中要害。
    过了好半晌,王世充叹道:我本为西域人,因慕天朝文化,随父来隋,自幼便喜读史书,爱习兵法,官拜兵部侍郎,颇得杨广那昏君看重。与孟让一战,更使我名震天下,本以为天下再无用兵更胜我王世充者,岂知竟遇上李贼,处处受制,若非得寇小兄提醒,此仗实有败无胜,那我现在应否立即回师东都呢?
    寇仲知他已方寸大乱,微笑道:正如我刚才所言,要破瓦岗军,此实千载一时之机。原因有二,首先就是李密刻下确是元气大伤,兵疲将倦。其次则是李密仍在刚打败宇文化及的胜利心态中,对你难免有轻敌之意。
    顿了顿,正容道:不怕得罪一句,论军力,贵方实不及李密,且屡战屡败,更添李密轻视之心,所以只要王尚书你示敌以弱,又制造巧妙形势,引得李密倾巢而出,而我们则精心布局,设下陷阱,保证可令李密栽个大筋斗,从此无力凌迫东都。
    王世充听得怦然心动,对寇仲疑虑大减,信任倍增,问道:如何可示敌以弱呢?
    寇仲道:请问王尚书现今手上有多少可用之兵呢?
    王世充犹豫了片刻,才下定决心,答道:今趟我只带有二万人,但无一非训练优良的精锐。
    寇仲拍案道:那就成了。孙子有云:兵贵精不贵多。而因我们兵少,更能增李密轻敌之心,只要再令他误以为我们粮草不继,我才不信新胜的李密还可忍着不率军溺战。
    王世充摇头道:他大可等我们真的缺粮时才来攻击,此计可骗别人,但绝骗不倒老谋深算的李密。
    寇仲笑道:所以我说还要制造其它微妙的形势,才可迫李密不得不来打硬仗。
    王世充讶道:计将安出?
    寇仲道:事情可分两头进行,首先我们要营造出缺粮的假况,例如派人四出搜刮粮草,又扬言即要回师东都,李密不来截击才怪。
    接着俯前低声道:另一方面,我们则与北方势力绝不下于李密的窦建德修好,请他出兵夹击李密。当然啦!这一着必须巧妙地让李密知晓,那更不愁他不主动来攻了。
    王世充虽自负将才,亦不由不拍案叫绝道:果是妙计,不过其中细节,仍要斟酌。
    双目旋即射出锐利的光芒,盯着寇仲道:谁都知你寇仲雄心勃勃,弄得南方天翻地覆,现在如此助我,究竟有何目的?
    寇仲坦然迎上他的目光,平静地道:因为我若不杀李密,李密便要杀我。谁当皇帝我不管,只要不是李密就成了,王尚书满意我这答案吗?
    王世充沉声道:你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若你肯投附我,我王世充定不会薄待你。
    寇仲欣然道:多谢王尚书提携。不过一切仍待破掉瓦岗军再说。对付李密虽是重要,但东都却必须牢牢掌握在手里,只要能撑到李密出兵,我们便攻打越王的皇宫,把所有反对你的人连根拔起,那时王尚书便大可取越王之位而代之。而天下至少有一半已到了圣上你的口袋内了!
    这番话直说进王世充的心坎里,使他忘了寇仲没有立即表示效忠,大喜道:独孤峰在洛阳有不可忽视的实力,若我不在洛阳,恐怕难以镇压大局。
    寇仲微笑道:这正是示敌以弱的一个关键部份,尚书不妨精兵简骑回洛阳打个转,摆平洛阳的形势,然后再见机行事。只要李密有任何异动,尚书立即溜回来主持大局,那不就成了吗?
    王世充呆了半晌,长长吁了一口气,摇头笑道:舍此之外,我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第十一章千年古都
    洛阳雄踞黄河南岸,北屏邙山,南系洛水、东呼虎牢、西应函谷、四周群山环抱,中为洛阳平原,伊、洛、瀍、涧四水流贯其间,既是形势险要,又风光绮丽,土壤肥沃,气候适中,漕运便利。
    故自古以来,先后有夏、商、东周、东汉、曹魏、西晋、北魏、隋等八朝建都于此。
    所谓河阳定鼎地,居中原而应四方,洛阳乃天下交通要冲,军事要塞。
    杨广即位后,于洛阳另选都址,建立新都。
    新皇城位于周王城和汉魏故城之间,东逾瀍水、南跨洛河、西临涧河,北依邙山,城周超过五十里,宏伟壮观。
    杨广又以洛阳为中心,开凿出一条南达杭州,北抵涿郡,纵贯南北的大运河,把海河、黄河、淮河、长江、钱塘江五大水系连接起来,洛阳更成天下交通商业的中心枢纽。
    这日天才微亮,城门开启,大批等候入城作买卖的商旅,与赶早市的农民鱼贯入城。
    戴着面具的跋锋寒和徐子陵混在人群里,大摇大摆的从容由南门入城。
    洛阳的规模果是非比一般小城,只南城门便开有三门,中间的城门名建国门,左为白虎门,右为长夏门,型制恢宏。
    此时两人身上穿的再不是瓦岗军的劲服,而是向两个农民购来的朴旧布衣,每人肩上各负一大捆新鲜割下来的菜蔬,随便报出顺口诌来的身份名字,守门的兵卫便毫不留难地放他们进城。
    甫进城门,初抵贵境的徐子陵顿然眼界大开。
    只见宽达百步贯通南北两门的大街天街,在眼前笔直延伸开去,怕不有七、八里之长。
    街旁遍植樱桃、石榴、榆、柳等各式树木,中为供帝皇出巡的御道,际此春夏之交,桃红柳绿,景色如画,美不胜收。
    大道两旁店铺林立,里坊之间,各辟道路,与贯通各大城门的纵横各十街交错,井然有序。
    跋锋寒笑道:洛阳有两大特色,不可不知。
    徐子陵兴趣盎然的向他请教。
    跋锋寒道:首先就是以南北为中轴,让洛水横贯全城,把洛阳分为南北两区,以四座大桥接连,而城内洛水又与其它伊、瀍、涧三水联接城内,使城内河道萦绕,把山水之秀移至城内,予人天造地设的浑成感觉。
    此时前方忽现奇景,一艘帆船在隐蔽于房舍下方的洛水驶过,从他们的角度瞧去,只是帆顶移动,宛若陆地行舟。
    徐子陵欣然道:我见惯江南的水乡城镇,多引江湖之水贯城而过,本没甚稀奇,但却少有如洛水般宽深笔直,使洛阳别具严整调谐的气象,而此城的规模,当然亦非水乡城市可比。另一特色又是什么呢?
    此时天色大白,街上人车渐多。
    御道上不时有一队队甲胄鲜明的兵卫操过,作晨早的操练,使这美丽的皇城添上刁斗深严的气势。
    跋锋寒续道:另一特色就是在外郭城的西墙外,因其天然环境设置西苑,西至新安,北抵邙山,南达伊阙诸山,周围二百余里,比得上古时汉武帝的上林苑,外郭城与西苑连在一起,令洛阳更具规模。
    两人沿街而行,抵达洛水南岸。
    跋锋寒指着横跨洛水,连接南北的大桥道:这座叫新中桥,只看此桥的规模,便具体而微地说明了杨广当年如何劳民伤财。据说为了使洛**都城之实,那昏君从全国各地迁来了数万户富商巨贾,又将河南三千多家工艺户安置到郭城东南隅的洛河南岸十二坊居住,所以眼前才有此气象。
    又压低声音道:这叫坏心肠作好事,异日不论谁人得到天下,将会享受到杨广的建设成果,只要管治上稍为得法,盛世可期。
    徐子陵听得肃然起敬。跋锋寒虽专志武道,但对时局的看法却极有见地,且与众不同,际此人人都在编派杨广不是的时刻,他却能指出杨广的建都筑河,实对后世有很大的裨益。
    跋锋寒笑道:我们好应找个地方医医肚子了。
    徐子陵欣然应是。
    ※※※
    偃师城位于洛水北岸,大河之南,嵩高、少室等诸山之北,上游是洛阳,下游百里处为虎牢,乃翼护洛阳的战略要塞,亦是东拒李密的前线基地。
    若偃师失陷,会直接动摇洛阳的安稳。
    偃师之于洛阳,等若虎牢之于荥阳。
    现今王世充率兵至偃师,立即直接威胁到虎牢的存亡,故李密必须作出反应,或守或攻,绝不能不小心筹度。
    在十多名忠心可靠的统军将领与名家高手簇拥下,换上一身武官便服的寇仲与王世充、董淑妮登上泊在城外码头的战船,同行的尚有二千近卫军,坐满多艘战船。
    踏上甲板后,寇仲心中一动,把王世充拉到船尾处,指着洛水道:我们必须作出些假像,才可令李密确信我们有出兵虎牢的决心。
    王世充皱眉道:我驻重兵于偃师,难道还不足够吗?
    寇仲道:那也可视作加强防守,且又不能予敌人放火烧粮的机会。我刚才研究过尚书给我的地理形势图,虎牢、荥阳皆位于洛水和大河之南,不若尚书着人在此城之东洛水两岸的适合河段设立浮桥,建立两、三座也不嫌多,然后在南岸设粮仓建军营,这种高姿态比任何军队调动更有显示力,亦免了李密要大动干戈攻城之苦。哈!此计如何?
    王世充怔怔的瞧了他一会后,叹道:如此妙计,教我怎能拒绝呢?
    ※※※
    徐子陵和跋锋寒挤进了一间闹哄哄的茶楼,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张靠角的空桌子,要了糕饼点心,放怀大吃。
    徐子陵随口问道:锋寒兄似乎对洛阳份外欣赏,对吗?
    跋锋寒点头道:中土的城市里,我对洛阳和长安特别有印象,皆因两城均有王者之气,非一般城市可比拟。
    徐子陵问道:江都又如何呢?
    跋锋寒道:我尚未到过江都,那是子陵你出身的地方,自然培养出深厚的感情,就像我对草原和大漠。
    又微笑道:不过相比之下,我都是比较欢喜北方的城市和山水,那种险峻雄奇,和南方的绮丽明媚,是完全不同的味道,且较合我的脾胃。
    徐子陵点头道:跋兄就像北方的大河峻岭,经得起风霜岁月的考验,不怕面对艰苦恶劣的环境。我和仲少毕竟是南方人,很易生出好逸恶劳之心,纵使练武,也没有什么严格规律,嘻!
    跋锋寒笑道:我看寇仲比较近似我,而你亦非好逸恶劳,只是本性不喜与人争斗,但假若有人惹得你动了真火,我也要为那人担心!
    徐子陵微笑道:我是那么可怕吗?
    跋锋寒正容道:我少有欣赏一个人,但你却是例外。平时你看来温文尔雅,好象事事都不放在心上,可是每到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你总能显出坚毅不拨之意志,并有却敌脱身之妙计,否则我们今早就不能在洛阳这里吃点心了。
    徐子陵苦笑道:我倒没想过自己这方面的事,是了!我们是否应设法与仲少取得联络呢?
    跋锋寒沉吟道:仲少和王世充的交易如何,现今该已成定局,我们实不宜介入闻问。最好由寇仲来找我们。而我们只须照原先的约定留下标志,使他知道我们在那里就成了。
    徐子陵点头表示同意,却皱起了眉头道:那我们眼前干什么好呢?
    跋锋寒哑然失笑道:子陵你太不习惯没有寇仲的日子了,告诉我,以前你和寇仲一起时,有没有想过要干什么或不干什么的心境?
    徐子陵尴尬道:真的似乎有点不习惯,不过凡事都有开始的,唉!待会……嘿!
    跋锋寒捧腹狂笑,惹得附近几台的茶客都为之侧目。
    笑罢,跋锋寒淡淡道:我们先去见一位我们都认识的美人儿,看看会否有你瑜姨的消息,顺便探听和氏璧的最新情况,子陵意下如何呢?
    徐子陵愕然道:我们都认识的美人儿?
    跋锋寒现出个古怪的表情,微笑道:东溟公主单琬晶大概可算其中之一吧。
    徐子陵失声道:什么?
    ※※※
    王世充和寇仲立在战船的看台处,凝望洛阳的方向。
    寇仲道:尚书可知李密曾私访襄阳的钱独关,说动他供应人力粮草予他从南方攻打洛阳的部队吗?
    王世充一震道:钱独关难道不怕死?竟如此斗胆。
    寇仲道:李密一向以智计闻名,他故意策动四大寇与江淮军合作,攻陷竟陵,胁迫北方诸城,实是一石二鸟之计,既可使杜伏威无暇兼顾南方,亦使洛阳以南数城因畏惧江淮军而投向他。所以尚书若不及早击破瓦岗军,早晚会给他团团围困,那就悔之已晚。
    王世充大讶道:寇小兄为何能对南北形势如此清楚?
    寇仲微笑道:当然是为了对付李密,这老贼颁下的';蒲山公令';,累得我两兄弟屡陷险境,几次险死还生,此獠岂能不灭。
    王世充默然片晌后,忽道:假若今仗胜不了李密,我是否应西联李渊?
    寇仲本想答此仗必胜,但念头一转,反问道:李渊、李密两者,尚书以为谁更可怕点呢?
    王世充苦笑道:我本来从不把李渊放在眼内,甚至他起兵太原,渡龙门进关中,先后击溃宋老生和屈突通,我也以为只是一时之势。可是当李渊次子世民大败薛举、薛仁果父子的西秦军于扶风,并乘胜追击之直抵陇城,便不得不改变看法。因为关中再无西面之忧,便可全力东进,经略中原,构成对洛阳除李密外最大的威胁。
    寇仲道:尚书已很清楚李阀的形势,也该知李世民乃胸怀平定中原大志的人。所以除非尚书肯俯首称臣,否则如让李世民在关中再多取得几处立足据点,洛阳早晚要落到他手上去。
    王世充叹道:洛阳固是天下漕运交通的枢纽,但也因而陷于四面受敌的环境中,即使去掉李密,还要应付四方八面而来的攻击,非像李阀般进可攻退可守。寇仲道:
    所以去李密之胁后,尚书必须用兵关中,至不济也要制得李阀半步都踏不出潼关,而尚书则可挟胜李密的余威利用运河之便,逐步蚕食附近城镇,增加实力,舍此外再无他法。
    王世充苦笑道:我有点累了!想到舱内歇歇。
    寇仲却是心中暗叹。
    王世充始终不是争天下的料子,绝比不上杜伏威,亦不及萧铣,当然更难与雄材大略如李世民、李密者争一日之短长。
    ※※※
    津桥东北斗亭西,到此令人诗思迷;
    眉月晚生神女浦,脸波春傍窈娘堤;
    柳丝袅袅风缲出,草缕茸茸雨剪齐;
    报道前驱少呼喝,恐惊黄鸟不成啼;
    两人步上横跨洛水的天津桥时,跋锋寒油然道:天津晓月乃洛阳八景之首,最迷人是夜阑人静,明月挂空之时,掳美来此把臂同游,个中况味,当是一言难述。
    徐子陵停了下来,道:我忽然想起一事,恐怕难陪锋寒兄去见公主了!
    跋锋寒笑道:不知子陵兄有什么急事呢?
    徐子陵苦笑道:锋寒兄勿要以为我在找借口避见公主,而是心挂失散了的兄弟,所以想去试试寻找他们。
    跋锋寒道:你是指段玉成他们四人吗?
    徐子陵道:正是他们。
    跋锋寒洒然道:如此便不阻子陵了!
    两人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地点后,就在闹市中分道扬镳。  
第十二章路遇故人
    徐子陵步下天津桥,回到城南区域,整个人轻松起来。
    他真的不想见单琬晶。
    此时洛阳城像苏醒过来般,车轿川流不息,热闹非常。行人中不少身穿胡服,显是来自西域的商旅。
    只看眼前的繁荣,谁都感受不到城外的世界战争连绵,生灵涂炭。
    更想不到洛阳正陷于内外交煎的地步,成为各大势力倾轧角力的轴心。
    他离开了人潮涌涌的天街,沿着洛水西行,宽达十多丈的河面,巨舟并列,以大缆维舟,铁锁钩连,蔚成奇景。
    回头朝天津桥望过去,跋锋寒已走得影踪不见。
    而天津桥南北对起四座高楼,更添桥梁的气势,极为壮观。
    离开了桥南的肆市后,道上行人疏落多了。
    徐子陵沿洛堤漫步,堤边杂植槐柳,树绿成荫,风景迷人。
    徐子陵收摄心神,不由想起跋锋寒和单琬晶间的关系。
    当日单琬晶和跋锋寒约定在九江相会,恐怕不是只关男女私情那么单纯。
    要知单琬晶乃东溟派新一代的领袖,在派内早选了那尚明作她的夫婿,所以她虽对李世民倾心,亦是有缘无份。
    以单琬晶刚烈的性格和行事的作风,既能克制自己对李世民的感情而不出乱子,照道理也不该情不自禁至要与跋锋寒来个秘密偷情。
    所以她与跋锋寒间,定有一些彼此合作的事情。
    徐子陵本不会想及这方面的事,可是因跋锋寒不但知悉单琬晶既身在洛阳,更清楚她落脚的地方,事情便大不简单。
    若两人只是男女之情,以跋锋寒不以儿女私情为重的作风,凭那趟单琬晶下不了手杀自己一事,已足可令跋锋寒对单琬晶永不回头。
    徐子陵苦笑摇头。
    吹绉一池春水,干卿底事?
    就在此时,前面一人匆匆而至,徐子陵定睛一看,登时呆了起来,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
    寇仲凭窗外望,心内思潮起伏。
    争霸之路绝非一条康庄大道。
    不但前途渺茫难测,崎岖难行,随时有粉身碎骨之祸。最教人头痛的是歧路甚多,一个不小心,便错失直抵目标的机会。
    时机实具最关键的重要性。
    李世民便是最懂掌握时机的人,觑准机会,迫得他老子作反,起兵太原,趁关中精兵西出应付李密之际,渡河入关,夺得西都长安这坚强的固点,只须去了薛举父子这西面之患,便可遥看关中群雄逐鹿,乘鹬蚌相争,坐享渔人之利。
    而他现在才是刚起步。
    搞垮了李密,固然可使宋阀与瓦岗军结盟一事胎死腹中,但最得益的却是李世民而非他寇仲。
    所以现在仍未是杀李密的时刻,纵使李密引颈待割,他也不会杀害李密。
    唉!
    有小陵在就好了!至少有人可以谈谈心事。
    假若徐子陵遇害,他将会不顾一切的为他报仇,什么霸业鸿图都要摆到一旁去。
    咯!咯!
    寇仲愕然道:进来!
    一个小婢推门恭身施礼道:小姐请寇公子到舱厅见面。
    ※※※
    徐子陵犹豫了片刻,才在那人擦身而过前把他拦着,沉声道:李大哥!
    竟是久违了的李靖。
    他之所以犹豫,皆因始终不能对素素之事释然,若非李靖薄情,素素就不会受王伯当之辱,更不会嫁给香玉山。
    李靖身穿便服,但仍是轩昴爽朗,眼神变得更锐利,显是在这几年间武功大有长进。
    他愕然止步,脸露疑惑之色,皱眉道:这位兄台是否认错人哩?
    徐子陵这才省起自己是以疤脸大侠的容貌示人,低声道:我是徐子陵,现在只是戴上面具。
    李靖先是虎躯一震,然后露出惊喜神色,挽着他穿过路旁的槐树,到了堤坡边沿处,大喜道:我也风闻到你们会来洛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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