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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病-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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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架势,简直是要撒泼打滚的赖上了。
  叶凤歌止不住的笑到浑身发抖,艰难躲开他的纠缠坐起来,低头整理自己凌乱的衣襟:“谁跟你就这么说定了?总得等开春后,该忙的事都忙完再……”
  傅凛也跟着坐起来,扑在她的后背,环臂虚虚勒住她的脖子,凶神恶煞般在她耳畔咬牙道:“我说不忙就不忙。成亲!明日就成亲!”
  “真是不好意思,这家我说了算。”叶凤歌红着脸回头笑觑他,挑衅地抬了下巴。
  傅凛怄得都想要捶胸顿足了:“若早知你这么刁滑顽固、反复无常,我就该晚些再交出家中主事权!我可告诉你,若你再这么欺负人,我……”
  悔不当初,悔不当初啊!
  “哦,不给欺负?那你等到明年秋后吧。”
  此言一出,傅凛立刻没了脾气,耷拉着毛茸茸的脑袋在她颊边蹭来蹭去:“好好好,给你欺负就是。开春就开春,再反悔往后推,可就欺人太甚了啊。”
  叶凤歌轻垂笑脸,反手摸摸他的脑袋,软声道:“今冬你是有得忙了,成亲要准备的事,你就别操心了,放着我来。”
  轻言细语之下隐含的那份平淡却坚定的承诺,像救命的定心丸,将傅凛心头最后一缕不安的褶皱抚得平平的。
  似乎打从当年初相识,她明明是癸水来了,却骗他说是被他的机关所伤要死了那时起,他在这可恶的小姐姐面前,就从没能当真“爷”过。
  偏他又喜欢得入心入魂,放不开离不得。
  还能怎么办呢?自己心尖上的小姐姐,自己惯着呗。
  他的下颌抵在她的肩窝,眉梢唇角全都高高扬起,心中欢喜得直冒泡泡。
  口中却偏要别别扭扭地画蛇添足:“那种事,你、你想办成什么样都行,以为我会跟你抢啊?谁家过日子不得两个人分工……”
  过日子。
  这样充满烟火气的说法,叫人打心底里觉着暖。


第七十七章 
  翌日仍是雪天。
  早饭过后,叶凤歌独自进了书楼,开始着手准备给宋家家塾册子配的画稿。
  那种圆乎乎小人儿画法本是她初到桐山时哄傅凛用的小花招,用笔极简,仅胜在意趣活泼,实在谈不上什么画功,只需事先构思妥当,落笔既成,即便要一口气画上十几二十张,原本也费不了多大功夫。
  之前给孔家的开蒙册子配图时,叶凤歌只得了临川那家书坊掌柜与鉴稿先生的提点,他们鼓励她用那稚气的画风做个尝试,但谁也不敢保证孔素廷最终一定会认可这种画风。因此在作画过程中她不免有些忐忑,战战兢兢摸着石头过河,每落一笔都要踌躇再三,进度自然慢吞吞。
  如今再依样画葫芦来给宋家的册子配这样的图,那就大大不同了。
  宋家家主宋岚也是受到孔家给开蒙册子配图的启发,对叶凤歌所提的要求不过就是“比照孔家”,叶凤歌心中有了谱,只需认真将宋家的开蒙册子翻一遍,提起笔就信手拈来,这日才到午时就得了三张满意的成稿。
  而傅凛则是与裴沥文一道,带了孔明钰到小工坊介绍给众人认识,又与裴沥文谈了后续的一些打算,一上午便就这么忙过去了。
  ****
  本着一鼓作气的念头,叶凤歌索性连午间的小憩也免了,匆匆吃过午饭又扎进书楼,一言不发就躲到屏风后头去了。
  被视若无物的傅五爷心中小小憋了口闷气,故意叮叮咣咣在屏风这头使劲折腾那盒子小零件。
  偏他家那位小姐姐是个只要专注起来就什么都能不顾的,他折腾了好半晌也不见屏风那头的人有要来哄的迹象。
  傅凛在心中暗骂自己一句“没出息”,讪讪起身走到屏风后头,眼巴巴觑着叶凤歌。
  以往叶凤歌心中藏着事,生怕傅凛在得知自己的秘密与使命后会与她老死不相往来,便始终不自知地维持着客居状态,看似与谁都友善和乐,却总淡淡隔着一层不着痕迹的疏离。
  她在北院东厢住了多年,却一直将所有东西齐齐整整收在箱箧、行囊中,根本就是随时都能拎起包袱走人的架势。
  显而易见,昨夜将心中最后的秘密揭开后,叶凤歌是彻底将桐山大宅认作了依归之所。
  这座屏风在此已矗立了两三个月,将书房一分为二,屏风后的这半地盘是专属于叶凤歌的。
  今日并非她头一回在此作画,但她此刻那近乎没形没状的懒散姿仪,却是之前没有的。
  冬日雪天,她着一身桃花色绒圈锦袄裙,踢了鞋子,就那么旁若无人地双腿屈膝蜷在椅子上,指尖懒懒转着支炭笔,出神地望着桌上铺开的画纸。
  虽她整个人蜷成一团,却打从骨子里透出恣意舒展,毫无矫饰。
  那是在“家”里才会有的模样。
  傅凛浅浅扬唇,仿佛有一根被文火烘烤过的柔嫩绒羽在心尖上挠啊挠。
  “噫?”叶凤歌偏过头,茫然地看着他眨了眨眼,“你站在那里做什么?”
  傅凛走到她身侧站定,左手撑着椅子扶手,右臂搭在椅背上,将她圈在自己的气息之中。
  他微微倾身抵近她些,骄骄矜矜的挑眉哼道:“忙归忙,可一上午都没正眼瞧过爷一回,是不是‘略微’有些过分了?”
  这可怜见的,就连被冷落了抱怨一句,都得小心添上诸如“略微”这样委婉的修饰。
  “原本没觉得,可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好像是有点过分。”叶凤歌仰脸承住他那幽幽的目光,咬住唇角笑开。
  傅凛淡淡撩她一眼:“本还指望你良心发现来哄哄我,等了半晌才知你是个小没良心的。”
  “所以,你想怎么样?”她笑着冲他眨了眨眼。
  “还能怎么样?你不来哄我,我就只好过来自己哄自己了。”
  “什么意……唔。”
  未尽之言就这么被人悉数吞了去。
  片刻后,面红耳赤的叶凤歌捂住潋滟微肿的唇,好气又好笑地嗔视着那个从容离去的修长背影。
  还真是不贪心,这就自己把自己给哄好了。
  ****
  昨日傅凛当面允过傅准,告诉他今日可以到书房来找自己说话。
  傅准也知自家兄长昨日才从清芦回来,今日尚有许多事要处理,上午便不敢来搅扰,一直捱到申时过半才来。
  答应给傅家的州府藏书楼院蓝图,以及许诺要送给傅淳的相应机关图,傅凛早就成竹在胸,动起笔来倒也顺利。从午后忙到这会儿,只花了将近两个时辰,就已将藏书楼院蓝图绘出大致框架。
  承恩领着傅准进来时,傅凛正捧杯药茶睨着面前那张才有点轮廓的蓝图,若有所思状。
  “坐,”傅凛随意扫了眼书桌对面的空椅子,嗓音清浅,“若你坐不住,就自己去那边多宝架上找个东西玩儿。”
  他实在没有太多与兄弟姐妹相处的经验,一时不知该如何对待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能说出这句话,已是他能表达的最大善意了。
  傅准使劲点头:“坐得住的!”
  他有些激动,嗓门略显高了些。
  傅凛淡淡瞥他一眼,抬起食指以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唇:“小声说话。若吵着人了,我会揍你。”
  说完,扭头看了看屏风那头的动静。
  好在叶凤歌是个专注起来就心无旁骛的人,约莫这会儿正如老僧入定,压根儿没察觉书房内多了个人。
  傅凛这才神色稍缓,随手从桌案左侧的托盘里拎起一个小茶壶,倒了一杯温热的果茶递过去。
  “懒得叫人再给你另外沏茶,凑合着吧。”
  那托盘里一共两个小茶壶,这壶果茶是替叶凤歌准备的,另一壶是傅凛的药茶。
  傅准双手微颤地接过他递来的茶杯捧在掌心,激动得眼眶泛红:“谢谢大哥。”
  “想说什么?”傅凛抿了一口药茶,嫌弃地将那杯子搁到一边,微蹙眉心等着口中淡淡的苦味散去。
  “哥,娘和家主问你要的那个图纸……”傅准垂眸,嗓音颤抖,压着嗓子艰难道,“你别画了。”
  傅凛慵懒拢着身上的袍子,徐徐靠向椅背,淡挑眉梢,似笑非笑:“为什么?”
  昨日傅淳在他面前含糊提过,说是因临川家中闹出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傅准被傅雁回揍了,这才跟着跑到桐山来不肯回家的。
  此刻再听他这么一说,傅凛心下已隐约猜到,约莫是这小子知道了傅雁回与家主要这图纸是做什么用途,这才与傅雁回杠上挨了顿揍的。
  不过他也不挑破,只等着看这小子葫芦里卖什么药。
  傅准掀起颤抖的眼睫飞快地看了兄长一眼,又倏地低下头去。
  少顷,有大颗的泪珠自这少年眼中滚落。
  傅凛眉心蹙紧,不知该作何表情:“哭什么哭?”
  这小子怎么见他一回哭一回,活像他有多欺负人似的。
  大约是听出兄长语气中淡淡的不耐烦,傅准慌忙抬袖,胡乱擦去面上的泪,仰脖将杯中的果茶一饮而尽。
  像是给自己壮胆。
  “他们要那个图纸,是想……”傅准闭了闭眼,稚气未褪的脸庞上满是羞耻与负疚,“是想替我铺路,让我明年能进州府匠作司。”
  “你不想进匠作司?”
  “想,”傅准握掌成拳,死死抵在桌案边沿,“可我不能踩着自己兄长的心血踏上这条路。”
  傅凛深深望了他一眼,忽然笑了:“想推开傅家宗族护持,靠自己去硬闯?”
  看着是个哭唧唧的泪包,没想到还挺有骨气。
  “我各项资质平平,在州府官学时便是门门懂、样样瘟,先生们都说我唯独在匠作一门还算有点悟性。从前我一直没想过自己将来究竟该做什么,当然,傅家孩子从来也不必去想自己将来要成为什么样的人,还不都是等着听家主令,看家中需要我们成为什么样,那就是什么样。”
  傅准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抬眼对上兄长的目光。
  “直到大前年和六堂兄、八妹妹在昌繁别院消暑时,去了大哥你在昌繁的那间珍宝阁。”
  那珍宝阁内林立的多宝架上,有许多市面上绝无第二家会有的稀奇玩意儿。
  其中最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些精巧的摆件。
  城池、宅院、亭台、楼阁,甚至山川、湖海、飞鸟、虫鱼,无一不是机关灵活,没有哪一样是只能看的死物,全都是能动的。
  那些东西聚在一处,便是小巧却完整的锦绣天地。
  是这世间所有微小却美好的一切。
  那时他们还小,铺子上的掌柜与伙计都不认得他们是傅家的公子、姑娘,便热情地向他们介绍,说这是傅家五公子名下的产业。
  他们才知,多宝架上那些叫他们惊叹瞠目的精巧玩意儿,竟都是源自自家这位久在桐山养病、多年未在临川大宅露面的兄长匠心巧思。
  那年的傅准十二岁,承教于全州府最好的师长,行过许多地方,见识过山河纵横,领略过市井百态。
  却从不知这世间竟那样生动有趣。
  或许,并非不知,而是年少浑噩,一切得来太易,对万事万物入眼不入心。
  他的兄长没有从家中得到太多,甚至因病不能轻易踏出桐山这宅子,却从不曾错失一花一木间那些渺小的美好。
  而他,一直活在这些美好之中,却毫不自知,只是没心没肺浑噩度日,百无聊赖地等待长大。
  在自己还浑浑噩噩虚度着大好年华时,这个因病弱而困囿在桐山宅中多年的兄长,已成了那样了不起的人。
  所有出自他手的东西,全都纤毫毕现、栩栩如生。
  从来无缘亲临远方,眼中却有活灵活现的至美天地。
  “那日回到别院,我与六堂兄和八妹妹都觉你好威风,”傅准望着对桌而坐的兄长,眼里毫无遮掩地闪动着崇敬的光,“像是能造出天地万物的神。”
  从那之后,傅家的小辈们便时常结伴去傅凛在临州各地的珍宝阁,供奉似地买回许多东西,仿佛这样便能离这位威风的兄长近一些。
  外人都说傅五公子心思诡谲、刁滑奸商,傅家一众小辈却从不这么认为。
  被家族冷遇多年,孤独地生活在这桐山上,没有机会正经进入书院求学,也得不到家中庇护扶持,却镇定从容地造出了自己心中的山河。
  不过才短短三四年,自立门户的傅五公子名下产业已在临州遍地开花,在临州商界声名鹊起,与原州、翊州的商路也相继打通。
  每一步,都走得那样坚定且游刃有余。
  “家中好些与我年纪相仿的兄姐弟妹都说过,我的兄长,走在一条家中同辈谁也不敢走的路上。”
  不享家中荫庇护持,却也不受家主令的约束,如孤独却野烈的苍狼,迎着风霜雨雪,输赢不惧地傲立在红尘之间。
  也就是从那时起,傅准终于知道自己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哥,娘和家主想让我进州府匠作司,只是因为傅家需要有自己人在那个位置上,”傅准慢慢挺直了单薄的胸膛,第一次勇敢地直视着自家兄长的眼睛,“而我想进匠作司,却只是想和你一样,禀匠心,造天地。”
  他不愿成为汲汲营营于名声、权位的宗族棋子,他想成为大哥这样的人。
  ****
  傅凛见了鬼似地瞪着他,一直瞪着他。
  傅准被瞪得心中发毛,紧张兮兮地咽了咽口水:“哥,我……说错话了?”
  屏风那边传来“噗嗤”轻笑,打破了不明的尴尬。
  兄弟俩双双扭头,就见叶凤歌闲散抱臂,斜身靠在屏风边沿,看热闹似的望着这头。
  傅凛“腾”地站起身,略有些狼狈地迈开长腿,大步流星地越过叶凤歌,直奔屏风后头去了。
  叶凤歌姿势不变,只是回头看了看屏风后头属于自己的地盘,又略带歉意地抬眼对愣在书桌前的傅准轻轻颔首。
  傅准惊讶地看着这一幕,好半晌后才手足无措地站起来:“我……”
  “七公子请勿见怪,你大哥他只是害羞了,”叶凤歌远远对傅准报以安抚的笑意,软声道,“毕竟还是长这么大头一回被人当面夸成这样,他大概是没想出来该怎么接你这话。”


第七十八章 
  “凤歌。”
  叶凤歌闻声,噙笑回眸:“嗯?”
  浑身不自在的傅五爷正坐在叶凤歌的书桌前,一副手脚都不知该放哪儿的窘迫无措。
  抬眸瞥见她那略带调侃的笑意,傅凛故作凶狠地瞪她一眼:“你再笑,立刻就会有大事发生你信不信?”
  哟哟哟,好凶。若耳朵尖别那么红的话,还真叫人害怕呢。
  叶凤歌两眼笑成弯月亮:“我信我信。没笑,真没笑。”
  大约是见自己的威胁半点用处也没有,傅凛转头面壁,留给她一个恼羞成怒的后脑勺。
  那副别扭的模样,真叫叶凤歌心都要化开了。
  叶凤歌忍下笑意,以商量的口吻温声道:“瞧着这会儿雪不大了,我替你送七公子出北院,行吗?”
  她明白,此刻的傅凛定是心乱如麻,大约是更希望独处片刻的。
  傅凛没回头,只是极轻的“嗯”了一声。
  按说傅准也没比早前那位表少爷尹华茂大多少,可到底是临川傅家的七公子,教养分寸终究是尹家孩子拍马也比不上的。
  听了叶凤歌与傅凛这番简短对话后,傅准立刻站起身来,规规矩矩朝叶凤歌行了个常礼。
  “那就有劳凤姐儿了。”
  语毕,又小心翼翼对屏风后道:“大哥,我明日还能来这里找你吗?”
  “来什么来?都要忙死了,哪有闲功夫成日在这里等你?明日下午我要去小工坊。”傅凛没好气地隔着屏风抛出一串冷语。
  ****
  叶凤歌与傅准隔了两步的距离,慢悠悠并肩走在回廊下。
  “七公子别放在心上,他就是别扭,”叶凤歌弯唇浅笑,“方才他其实是在告诉你,明日下午他不会来书楼,你若愿意,可以去小工坊找他。”
  傅准扭脸看了叶凤歌一眼,见她肯定地点点头,这才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大气。
  此刻的雪势较上午已小了许多,可接连两日的积雪已让天地一片白茫茫。
  被积雪妆点的宅子看不见太多华丽色彩,却又是另一番清雅矜持的风貌。
  院中大树的枝丫银装素裹,瞧不见半点旁的颜色;精心排布过的碎石小径被积雪覆盖得没了痕迹,廊下长椅扶栏上也镶了一溜莹白的雪条。
  “桐山的冬日,比临川还冷些,”傅准转头望着院中,清澈的眸中泛着明亮的水光,“大哥的身子受得住吗?”
  尚有稚气未褪的少年轮廓无比柔软,覆了一层哀伤又柔和的心事。
  叶凤歌有些感慨地勾起了唇角。
  她来这宅子快八年了,在她的印象中,这似乎还是头一回,有傅家的人这样情真意切地过问傅凛的处境。
  “最初那两三年的冬天他过得是挺难,稍沾些风便要高热迷糊好几日,因此入冬后就只能在主屋寝房里窝到开春,”她浅声娓娓道,“不过,等他长到约莫有你现今这么大时,就渐渐好起来了。”
  傅准收回目光,眼帘低垂,边走边道:“头几日你们还在清芦时,我听宅子里的人说了许多事。早年那些老仆们对大哥的事不上心,怎没人回临川报家主处置呢?”
  叶凤歌以眼角余光瞥他一眼,若有所悟地笑笑:“从这里往临川去,一来一回少不得一两日。那些老仆抱团得很,若我再出门,便没人护着他了。”
  况且,她那时不过是个初来乍到的客居侍药,即便到了傅家家主面前,对方是信她的一面之词,还是更信留守自家别业多年的老仆?
  “不过也就只头两年是这样,之后老太君让宿大娘过来接手后就再没有那样的事了。”
  “老太君到底是老太君,大事不糊涂的,”傅准抿唇点了点头,又问,“可是,我记得大哥向家主请自立门户那年还不到十六。这样着急,是因为家中没有按时送月例花销和米粮过来吗?”
  按照大缙律,十六岁才算成年。
  寻常殷实人家的孩子自立再早,也会等到十六之后。而世家大族的公子姑娘们,因家中供养不缺,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是依附在家族荫庇之下的。
  譬如三姑娘傅淳,便是还在临川城防卫戍校尉任上的那几年,都没有主动提过自立门户的要求。
  叶凤歌摇摇头:“这倒没有。临川大宅一直按月足数送来银钱米粮,并未短缺过。”
  “那大哥为何还要那样辛苦,冒着没饭吃的风险早早靠自己去打拼?”
  照规矩,自立门户之后,桐山这宅子的账面盈亏就需自理,若运气不好遇上什么岔子赔个底儿掉,傅家大宅的中馈也是不会再贴补的。
  叶凤歌看着傅准为兄长不平的目光,柔柔笑道:“他有他的傲气,也有他的不得已。”
  她不好当着傅准的面讲他母亲与兄长之间的种种,话就只能说成这样了。
  “以往母亲和家主都说送大哥到这里来是养病的,若这回三堂姐没有答应带我同来,我还不知大哥竟这样难。”
  傅准语带哽咽,突兀地停下脚步转身面向廊外,举起双手使劲揉脸。
  站在他身后侧方的叶凤歌分明瞧见他拿尾指指尖偷偷抹掉了眼角泪痕。
  “七公子不必伤怀,”叶凤歌望着他的背影迟疑了片刻,心软轻叹,出言安慰道,“再难,他也熬过来了。”
  她的傅小五,是这世上最最坚不可摧的好儿郎。
  所有恶意与冷漠,痛苦与艰难,都没能阻止傅五爷强悍生长。
  傅准胡乱抹了抹脸,重重点头嗯了一声,转过身来,微红的眼满目诚挚地望向叶凤歌。
  他郑重地执了谢礼:“凤姐儿,多谢有你一直照顾他。”
  叶凤歌赶忙伸手拦下他行礼的动作,无奈地笑笑:“原就是我分内之事。再说也没照顾太多,反倒是他顾着我多些。七公子这样多礼,是要叫我也跟你大哥一样羞得躲起来吗?”
  傅准愣了愣,旋即讪讪挠了挠头,笑了。
  两人重新举步,缓缓走在廊下。
  “凤姐儿,”傅准偏头觑了她一眼,“三堂姐说你会成我嫂子,是吗?”
  “我想,是的吧?”叶凤歌挑眉回视他,“七公子有何指教?”
  傅准歪着脑袋认真地想了想,叮嘱道:“那你们成亲时,别忘了派人到临川来请我。”
  “好。”
  走到北院拱门下时,傅准止步:“凤姐儿,你在廊檐底下等我片刻。”
  叶凤歌不知他想做什么,却没多问,只是唤了一名小竹僮取了伞来遮住他些。
  傅准心无旁骛地蹲在雪地里,拒绝旁人的帮忙,亲手在拱门旁边立起了个不大不小的雪人。
  他的手被冻得发僵发红,回头笑望叶凤歌时,澄澈的眼神却无比坚定。
  “嫂子,你跟我哥说,往后,我也会护着他的。”
  ****
  待叶凤歌折身回到书房,傅凛还在屏风那头“鸠占鹊巢”。
  叶凤歌走到书桌前,伸手捏了捏傅凛的耳垂:“还尴尬呢?”
  她才从外头回来,指尖微凉,沁得傅凛微微瑟缩了一下。
  傅凛握着她的手拉进怀里,按着她在自己腿上坐好:“怎么去那么久?”
  叶凤歌笑着稳了稳,任由他捂着自己冰凉的双手搓揉一通。
  “他同你说了些什么?”
  叶凤歌笑觑他:“七公子么?他在北院门外给你堆了个雪人儿。”
  “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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