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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味-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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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朱皇后近来深觉不安。
她入宫之后,原本做的是贤后的打算,知道丈夫在女色上头毫无节制,如今做了皇帝就更不必多想,后宫三千佳丽,只要能做到仍如旧般敬重她,将嫡出的子女放在心上,她能维持正室的体面,孩儿们的地位稳固,便心满意足。
至于丈夫的心,她从来就不敢奢望能够长久驻留在她身上。
无奈在她耳边吹风的人着实不少,头一个就是高嬷嬷。老仆几十年忠心如一日,时时处处为她的利益着想,在承亁殿吃了皇贵妃的闭门羹,回来就时不常要数落几句“那个狐媚子”。见她不为所动,便换了个角度开始劝说:“……那个狐媚子若是肚皮争气,明年生下个皇子可如何是好?”
这种好意的劝说在朱皇后长的皇长子被册封为太子之后,都并没停止下来。反而因为名份既定,高嬷嬷更有一种迫切维护正统的好意,数说“西侧间狐媚子”的次数更多了。从她入宫大半年始终不曾向皇后请安到迷惑皇帝将她留在寝宫随侍大半年,“眼里竟是连皇后娘娘都没有,着实可恶”等等,将个表面心如止水的朱皇后也劝的心生微澜。
除了高嬷嬷的极力劝说与维护,想要“治一治那个狐媚子,也好让她知道宫里谁是正头主子”之外,荣嫔与武婕妤也不遗余力的吹耳边风。
“……皇后娘娘谦和仁厚,竟是惯的皇贵妃目下无尘,上次臣妾在御花园遇到了皇贵妃,向她请安,她竟是视若无物,昂首走了。臣妾跪在那里,臊的头都抬不起来了。”提起受到的羞辱,武婕妤还气恨不已。
她自进了王府后院,在朱氏手底下讨生活,从来不曾受过正室的折辱,后院各处的侧妃姬妾们暗底里争宠吃醋,互相使个小绊子,既使闹到朱氏面前去,也能被她轻松化解弹压,总体来说王府后院还是很和谐的。
但是皇贵妃的漠视彻底激怒了她,与荣嫔搞一回串联,激起了同仇敌忾之心,在朱皇后耳边煽风点火,又有其余宫妃相帮,竟是让朱皇后也不免心思动摇。
周琪与郭嘉被赐婚的第三日,叶芷青从文思楼出来,半道上被高嬷嬷带着人截住了。
高嬷嬷表现的倒是很客气:“皇后娘娘最近身体不适,想请娘娘帮皇后娘娘请个脉。”
叶芷青自从被强留在宫中,就打定了主意不想跟萧烨的后宫有任何瓜葛,哪怕是中宫皇后也从来不曾前去问安,更不想承认自己是萧烨的妾室。
——不过是一对露水夫妻罢了,又有甚好去见人家嫡妻正室的?
“高嬷嬷客气了,我已久不请脉,太医院人才济济,想来定能替皇后娘娘开出妥善的方子,何须用得着我?”
高嬷嬷今日带着十来名宫人,将叶芷青拦在宫道上不肯放,这会再也忍不住,略带嘲讽道:“以前皇后娘娘身子不适,也是皇贵妃娘娘开方子调养的,莫非做了宫里的娘娘以后,就连老本行也记不得了?!”
她这摆明了是上门找茬,不过叶芷青站在朱皇后的立场上,其实也很能理解她。但奈何萧烨行事放浪,偏生将她置于朱皇后的敌对立场,她又不愿意卑恭屈膝以妾室的姿态去中宫请安,今日被高嬷嬷强请,大约也是朱皇后终于忍无可忍了。
“既然如此,那我便走一趟,只是请脉开方却是不能的。”
徐昌见皇贵妃不是很想去,跟姚平使个眼色,陪着叶芷青前往坤宁宫,后者悄摸往后缩,等皇贵妃被带走之后,拔脚往承乾殿去报信。
朱皇后原本以为她能平心静气对待叶芷青,但是当她真的踏进坤宁宫,才知道其实有些难度。
她以为的不在意,原来只是在心底里说服自己不要在意,但事实上并非如此。
叶芷青的打扮出乎她意料的素净,假如在宫苑间漫步遇见了她,以衣饰观人,多半没办法将她往宠妃的身份上靠拢——除了衣衫的料子是宫缎,比她在民间的布料质量要上乘许多,似乎她还是旧时模样,目光坦荡,神态从容。让人很是不舒服。
朱皇后对她的过去也有所耳闻,原以为她至少也会表现的心虚一点,哪知道她竟是半点不曾心虚,目光与她相触,随意行了一礼:“听闻皇后娘娘凤体不适,高嬷嬷强拖了我过来替娘娘把脉,只恐要让娘娘失望了,我已许久不曾行医,都生疏了,比不得宫里的御医。娘娘若是要调养凤体,不如请宫里的御医过来,到时候开了方子我倒是可以参详参详,不知皇后娘娘意下如何?”
今日武婕妤与荣嫔都在坤宁宫,见皇贵妃竟然不是大礼参拜皇后,更觉她猖狂,当着皇后的面自觉有人撑腰,便话中带刺:“原来皇贵妃还学过医啊?这么说来以前就服侍过皇后娘娘,替娘娘调养过身子,怎的入宫为妃之后,反而不愿意服侍皇后娘娘了呢?”
她们这话分明是讽刺叶芷青一朝飞上枝头便忘了自己的身份,说到底不过是皇后之下的妾室,纵使位同副后,可也不能与中宫比肩,竟是拿乔不肯服侍正室。
叶芷青从来都不想将光阴虚掷在与萧烨的后宫争宠夺爱之上,她对两人所说充耳不闻,神色淡漠疏离,直视着朱皇后:“娘娘若是没有别事,请恕我无礼告退!”
朱皇后一颗心里半酸半苦,做正室十几年,没想到一朝受到了丈夫宠妃的挑衅,原本身子无碍,只是有些郁郁寡欢,此刻也被叶芷青这副不将她放在眼里的样子给气着了,头一阵阵的犯晕:“本宫让你走了吗?”
叶芷青来之前就猜测朱皇后可能会对她不满:“皇后娘娘还有别的事吗?”
朱皇后朝高嬷嬷使个颜色,高嬷嬷已是心领神会,心里暗暗高兴终于找到机会给皇贵妃难堪:“大胆叶氏,你虽是皇贵妃,但在宫中却不守宫规,对皇后娘娘不敬,你可知罪?quot
——不过是个市井间的狐媚子,也不知道习得了多少媚术,在床榻上将皇帝笼络住了,便恨不得在宫里横行,连自己从哪里来的都忘了!
若是别的宫妃被高嬷嬷喝斥,早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向朱皇后请罪了,偏偏叶芷青半点不惊慌,反问道:“嬷嬷还请把话说明白,我自入宫之后,便不曾习过宫规,陛下也从不曾要求我熟读宫规,不知道我犯了哪条宫规?皇后娘娘向来贤德,我竟是不知道哪里对皇后娘娘不敬了?不如我们请了陛下过来裁度定罪,如何?”
叶芷青巴不得皇帝要顾忌皇后的面子,将她驱逐出宫,还她自由,心里只能默默对皇后抱歉——我无意破坏你们夫妻感情,现在的乱局实在是萧烨一手造成!
作为朱皇后身边的贴心人,在管理萧烨后院的女人之事上,高嬷嬷立下了汗马功劳,罪名张口就来:“皇贵妃娘娘好金贵的膝盖,见到皇后娘娘竟是不肯大礼参拜,难道不是对皇后娘娘的不敬?”
姚平气喘吁吁跑回承乾殿搬救兵的时候,正逢萧烨在接见虞阁老。
虞阁老近来诸事不顺,听到周琪被赐婚的旨意,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人在困厄之时,总希望有外力可以解开危局,嗅觉灵敏如虞阁老,还想将外孙女送进宫去,以缓解新帝近来对他的不满。哪知道目的还未达成,周琪就有了婆家。
虞阁老在朝堂之上的痛哭流涕并未获得新帝多少同情新帝虚假的安慰他劳苦功高,也未能让他心安,总感觉山雨欲来风满楼,急需在政事上做出几件让新帝刮目相看的事情,以期挽回皇帝陛下对他的信任与倚重。
他今日在朝堂上针砭时事,言辞之激切,与他多年在朝堂之上的形象大为不符,除了为大魏王朝的痼疾开出药方,他还积极争取今秋恩科的主考官,“为圣人分忧解劳”。
第二百四十一章
虞阁老在朝为官几十年,门生故旧织成了一张巨大的关系网,于萧烨来说早就想要撕破这张巨网,又如何肯给虞阁老机会,让他再做一回主考官,收罗门人弟子。
“阁老此心昭昭,朕如何会不明白?只是阁老年事已高,朕不忍心再让阁老为恩科之事操劳。此次的主考官已有人选,阁老也可适当的歇一歇,朝中跑腿之事,就让他们年轻人去做,阁老从旁指导即可。”
听起来皇帝陛下对虞阁老可谓体贴之极,做臣子的能得帝王体恤,虽死无憾。
但虞阁老心头百般滋味,恐怕只有自己才知道。
他急欲在新帝面前挽回信任,但似乎收效甚微,才提了个开头就被驳了回来,未免有几分沮丧,又与皇帝就朝中之事多聊了几句,未曾达到预期的“君臣亲密度”,遂怏怏告辞。
直等他的身影从殿里出去,萧烨才笑骂道:“老狐狸,占起便宜来没完,有麻烦先把自己摘干净,轮到争权夺利就没有手软的时候。”
胡衍朝殿外瞄了一眼,道:“陛下,从方才姚平就在殿外走来走去,也不知道有何要紧事?”
姚平是皇贵妃的贴身近侍,早晨跟着皇贵妃去文思楼,这会儿独自前来,想也知道事关皇贵妃。
萧烨对叶芷青的事情向来放在心上,近来叶芷青虽然对他要和颜悦色多了,但在她没有生下皇儿之前,他总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叫他进来。”
姚平一路跑回来通风报信,哪知道正逢皇帝与虞阁老在谈正事,他急的的殿前转了不知道几圈,只感觉天气越来越热,额头的汗都下来了,才等到宣召,忙急三火四窜了进去,跪倒磕了个头,竹筒倒豆子般道:“陛下,一个时辰之前,高嬷嬷带着人将娘娘拦在了文思楼回来的路上,说是皇后娘娘身子不适,要请皇贵妃娘娘去替皇后娘娘开个调养的方子。我家娘娘不肯,被高嬷嬷强硬带走了!”
萧烨与朱氏多年夫妻,知道她禀性贤惠,后宅子里那么多女人,也从来不见她有过胁迫等事,当下便道:“许是皇后当真身子不适。”
姚平在宫里待了二十年,从十一二岁就净身入宫,宫里的阴私之事见过不少,听到皇帝这话,心里几乎要鄙视:都说天子圣明,没想到也有犯糊涂的时候。宫里的女人们为了争宠什么事情做不出来?陛下您居然还觉得是小事?
萧烨见他欲言又止,心中也有几分不安,皇后还罢了,素来是个端方温柔的性子,可她身边的人却不是泥捏的,尤其高嬷嬷这样的老奴才最会仗着主子的体面闹故事。
“朕闲着也是闲着,还是过去瞧瞧皇后的身子如何了,顺便接了你主子回来吃午饭。”
胡衍假装未瞧见御案上摞的半尺厚未批的折子,殷勤在前引路:“陛下坐了一上午了,是该起身走动走动了。”
萧烨坐着御辇到坤宁宫门口,一眼便瞧见院子里好些人围观当间的叶芷青,她面无表情当庭跪着,高嬷嬷还在旁边趾高气昂的斥责她:“皇后娘娘宽宏,皇贵妃也别仗着娘娘禀性宽厚,便视宫规如无物,见到娘娘也不肯大礼参拜,对娘娘的懿旨也敢违抗!娘娘让皇贵妃给把脉开个方子调养凤体,那是皇后娘娘瞧得起您,您可别不知好歹!”
叶芷青跪的腰背挺直,丝毫没有受训的自觉,冷声道:“我许久不曾习医,于医道一途早就生疏了,不敢替皇后娘娘开方把脉,这也有错?”
荣嫔娇笑道:“瞧娘娘这话说的。皇后娘娘肯让您来开方调理凤体,那是皇后娘娘瞧得上您,可娘娘您非要跟皇后娘娘对着干,死活不肯把脉开方,莫非是瞧不上皇后娘娘?”
高嬷嬷听到这话,更为生气了:“也是皇后娘娘往日太过宽纵,才让皇贵妃不将皇后娘娘放在眼里!总要皇贵妃熟读宫规,才好知道知道这宫里谁是主子!”
武婕妤附和:“咱们这后宫里,自然以皇后娘娘为尊。”她拖长了腔调道:“只是不知道在皇贵妃心里,是不是视皇后娘娘为主子,就不得而知了!”
“朕倒不知道这宫里的主子是谁了,不如高嬷嬷来告诉朕?!”
萧烨下了御辇,黑着一张脸踏进坤宁宫的大门,院里立着的众人顿时惶恐下跪。念着高嬷嬷是皇后的娘家陪嫁奶娘,平日在皇帝面前也颇有几分体面,没想到今日皇帝半点情面也不曾留,上前一脚踹翻了她:“刁奴!皇后贞静娴淑,却听了尔等馋言。朕竟是不知道,何时后宫之地,你这老刁奴倒成了主子?!”
他踹完了人,亲自来扶叶芷青,没想到她却犯了倔不肯起身:“皇后娘娘罚我下跪,陛下没经过皇后娘娘的同意就擅自扶我起来,岂不惹得皇后娘娘不痛快?”
这大半年来萧烨领教了她烈火般的性子,早将他的霸王脾气给磨没了,陪着笑脸去抱她:“乖,跪着不舒服,咱进殿里去坐着吧,让御医来瞧瞧,可别跪伤了膝盖!”
他话音才落,也不顾叶芷青的反对,弯身将人抱了起来,被叶芷青狠捶了几下:“你快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乖乖别动,定是膝盖疼,一会朕替你上药,乖啊别动!”三言两句,就将跪着的人抱到殿里去了。
院里瞧热闹的荣嫔与武婕妤,连同瘫倒在地的高嬷嬷一起傻眼了,三人皆是震惊不已。
自萧烨登基,王府女眷的身份地位水涨船高,入宫之后不乏有心气儿高的,觉得后位无望,但总能朝着妃位奋斗,结果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个皇贵妃,令得六宫粉黛无颜色。
荣嫔与武婕妤也不是没有服侍过萧烨,前者还颇得萧烨欢心,都从不曾在他面前耍过小性儿,走的都是善解人意的路子,今日被皇贵妃刷新了世界观,只觉得晴天霹雳——陛下怎么能在别的女人面前这么温柔?!
温柔的都要被她们怀疑是另外一个人!
荣嫔甚至在一瞬间脑子里冒出一句话:一物降一物。
萧烨从小横行霸道,连皇子也不放在眼里,外面多少人想要求着他,脾气是出了名的横,惹的他不痛快了,谁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荣嫔早就瞧得明白,朱氏能得萧烨敬重,完全是在拿他当儿子哄着,才换来了今日的地位稳固。夫妻多年,她竟是从来不曾违拗萧烨之意,多半还要为他无礼的行为找到合理的解释与借口。
正妻都如此,她们这些姬妾难道还敢跟萧烨呛声不成?!
没想到皇帝与皇贵妃的相处原来是这样子的——什么狐媚子?谁见过倔头倔脑的狐媚子?
荣嫔心里叹息:原来她们都用错了方法,千依百顺温柔小意固然让男人舒心,正因为太柔顺了,未必能激起男人的征服欲。
她暗悔明白的太晚了。
正如荣嫔内心的煎熬,朱皇后亲眼见到萧烨抱着挣扎的叶芷青踏进中宫正殿,内心的波澜也不比外面跪着的女人们少上半分,甚至有汹涌之势。
听说是一回事,眼见又是另外一回事。
萧烨将人放在凳子上,在朱皇后欲行礼之时拦住了,转头吩咐胡衍:“派人去太医院请两个御医过来,一个替皇后把脉开方调理身子,另外一个替皇贵妃瞧瞧膝盖上的伤。她皮肤娇嫩,肯定已经跪伤了。”
朱皇后从不曾见过他如此温柔体贴,还是另外的女子,心中又惊又怒,还带着说不出的委屈之意:“臣妾……臣妾只是让妹妹在外面跪着反省一会,想来……想来不至于跪伤了膝盖。”何至于娇贵如此?
她本来是依宫规惩治犯戒的宫妃,怎么到了最后,倒好像她做错了一般,心虚的都不能理直气壮为自己分辩?
第二百四十二章
朱皇后很委屈。
她的委屈都快从心里溢出来了。
嫁给萧烨十几年,就属今天最委屈!
萧烨以往也宠过家里外面的女人们,但都很有分寸,从来越不过她去,给予她嫡妻的体面与敬重,浑不似今日大喇喇将人直接抱进来,当着她的面嘘寒问暖,疼爱有加。
“皇贵妃肌肤娇嫩,以往就算是在承乾殿,朕都舍不得让她跪,皇后又为何非要让个老刁奴折辱于她?”
坤宁宫的宫人们全都被赶了出去,太医还没请来,眼下殿内只有叶芷青与萧烨夫妻。但两人一跪一站,气氛剑拔弩张,是成亲十多年未曾有过的境况。
叶芷青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坐着居然生出几分看戏的心态,不但厌恶萧烨,连同他向来称之为贤惠的朱皇后也一并厌恶了起来。
她曾经在王府里住过,深知朱氏是真贤惠,大妇里面她算是善良的了,不但不曾折磨丈夫的姬妾,还将她们安置的妥妥当当,在丈夫面前搏了个贤惠的名儿。
可正是因为她的纵容,从不曾好言规劝约束,才让萧烨宛如脱缰的野马般在女色上毫无顾忌的一路祸祸下去,连带着她也遭了殃。
朱氏虽不是主犯,但在怀孕之时尽心尽力为丈夫安排暖床的女人,如此行径,与包庇纵容的从犯又有何区别?
萧烨的疼惜如针般深深扎进了朱皇后的心中,夫妻十几年,她何尝得到过萧烨如此疼惜?听说他甚为宠爱皇贵妃,她尚能忍得,暗自排解心底里的幽怨寂寞,真正亲眼目睹又是另外一回事,内心不可抑止的涌上恨意。
她从来以夫为天,哪怕是因着丈夫太过宠爱别的女人,心里也还保留着一丝侥幸,暗道:陛下流连花丛,却从不曾因别的女人而给我难堪,偏生遇上你这丫头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被你哄的团团转,眼里再容不下别人!高嬷嬷果然说的没错,市井里出来的狐媚子,既卑且贱,最能蛊惑人心!
那一刻,往日高嬷嬷在她耳边吹过的风都犹如实质,化作利刃刺中了朱氏心底最隐秘的地方,让她的心痛的紧缩成了一团,面上却还能维持着往日的端庄温柔,甚至还露出些惶恐:“臣妾主理后宫,宫规都是老祖宗定下来的,臣妾也只是依宫规办事而已。陛下的后宫除了皇贵妃一人,还有数百嫔妃。陛下无视宫规,只须宠着皇贵妃便好,但臣妾在这坤宁宫却要一碗水端平,约束管教后宫诸位妹妹,对她们一视同仁。若是陛下觉得臣妾不该拿宫规来约束妹妹,还请下旨让旁人来主理宫务,臣妾无话可说!”
朱皇后多年替萧烨打理后院,从未出过岔子,任职期间很是勤勉,从无消极怠工之事,今日开口就要罢工,无异于给萧烨出了个难题。
先帝在位之时,若是皇后敢于撂挑子,恐怕贵妃立刻就能跳出来接手,但萧烨的后宫里数得着能主理后宫之事的,也就只有朱皇后了,其余嫔妃皆臣服于皇后,就算是皇后欲擒故纵的罢工,恐怕也无人来拆皇后的台,更何况还要顾惜太子的面子。
萧烨近来在朝堂之上也开始搞平衡之术,不似过去横冲直撞,好恶随心。他对皇后并无厌恶之意,相反对这位多年来颇为识大体的嫡妻还保留着一份敬重,这也并非宠爱叶芷青,一时半刻就能抹去的。但同样的,他也舍不得叶芷青受丁点委屈,也省得她心里又回头想起周迁客身边只有她一个的旖旎过往。
“皇后说哪里话?让别人主理宫务,朕怎么能放心处理朝政?只是叶子年幼,又在外面自由自在惯了,也不能拿宫规来束缚她。朕就喜欢她这份灵动,皇后还是别对她苛求,权当……权当她小,还不懂事儿,让一让就过去了。再说她膝盖跪伤了,回头如何服侍朕?”
朱皇后差点呕出一口血——姓叶的哪里小了?哪里小了?!
又不是十来岁的小丫头,分明二十岁左右,难道还要拿她当不知事的小丫头来容纵?
叶芷青看了半日的戏,原还想看看萧烨与朱皇后互相撕咬的场面,奈何这两人配合太过默契,居然吵不起来,心下不免失望,非要往里面添点柴加点火,竟是当着朱皇后向萧烨撒娇:“陛下,好疼——”眼圈儿已然红了。
——若是萧烨照顾嫡妻的颜面,能对她撒开手去就更如了她的意!
萧烨哪知道她肚里肠子九曲拐弯,听得她喊疼,再顾不得安抚朱皇后,忙过去扶着她,满心满眼都是她,柔声问道:“哪里疼?太医一会就来了,乖乖别哭,朕瞧瞧……”
叶芷青难得主动将半个身子都靠进他怀里,还圈住了他的腰:“膝盖疼。火烧火燎疼的厉害……”
这是个求助的姿态。
两人在一起大半年,萧烨不知道花了多少功夫在她身上,近来觉得她态度有所软化,上次就主动从后面抱紧了他——纯属误会——这次竟然还肯主动投怀送抱,向他示弱,萧烨的心都酥化了。
有些人或事,求而不得辗转反侧几成执念,忽而柳暗花明,狂喜早将他脑中多余的念头都驱逐,只剩下眼前泪意盈盈的小丫头。
“给朕瞧瞧伤的厉害不厉害。”
萧烨蹲下来撩起她的裙摆,见她似有躲闪之意,拉着她的腿儿不放:“朕看看就放下来,此处并无别人,皇后瞧见也不打紧,乖乖给朕瞧瞧。”卷起她的裤腿,夏日穿着单薄,但见她的膝盖已经青紫一片,他顿时怒火万丈。
“皇后瞧瞧,这就是你身边好奴才的本事,将皇贵妃折腾成什么样儿了?”
叶芷青的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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